第145章 悲憤壹

  第145章 悲憤壹

  老者眼見一掌得手,突然肘上一麻,肘間「天井穴」被一物擊個正著,整條手臂都是一麻,勁力全消,軟綿綿的拍在沈放胸口。

  沈放勁運胸口,已經咬牙要硬吃這一掌,待他怕到胸口,卻是全無力道,只怕連個蒼蠅也拍不死,不及思索,怪劍已架在老者脖上。

  那老者知道暗中伏了高手,只是自己一無所知,連對手藏在哪裡也不知道。打中穴道那物細小,想來不過是一顆石子,更是未聞暗器破空之聲,卻叫自己勁力全消。知道武功和這人相去甚遠,待到頸上一涼,不由面如死灰,閉了雙目。

  那老者閉目待死,剛剛閉眼,頸上的劍卻已收了回去,睜目看了一眼,皺眉道:「為何不殺我。」

  沈放笑嘻嘻道:「我為何要殺你?」

  老者一時語塞,半晌方道:「我來就是為了殺你,你又不是不知。」

  沈放道:「你又沒殺成,我不是還好好的麼。」

  老者搖頭不語。

  沈放道:「你莫要在意,先前比拳腳之時,你不是也手下留情?」

  老者道:「我大你幾輩,豈能占你便宜。」

  沈放笑道:「我英俊瀟灑,又豈能占你便宜。」

  兩人身後黑暗之中,突然傳來女子嗤笑之聲。

  老者心念一動,心道,原來是個女人,卻不知道是誰,但暗藏之人不肯露面,他也不敢回頭去看。

  沈放道:「既然咱們都不願占對方便宜,今日不如握手言和,來日遇到再戰如何?」

  老者遲疑片刻,終於還是問道:「你不問麼?」

  沈放笑道:「我若問你,定然叫你為難,豈不是比殺了你還難受。」

  那老者臉色變化不定,嘆了口氣道:「老夫鐵羅漢韓當,希望沈兄弟安好,咱們後會無期。」轉身對黑暗之處一拱手,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

  屋後巷中,黑暗之處未聞聲響,突地一隻小小的紙鶴飛出,飛的不高,也不迅疾,下面如一隻手托著一般,徐徐飛到兩人身前,繞著老者轉了個圈,輕輕落在他手中,輕飄飄的毫無力道。

  那老者見只是一隻尋常折迭的紙鶴,通體黑色,隻眼部兩個白點,臉色突然大變,拱手道:「原來是墨老前輩在此,韓某多有得罪,還望恕罪,恕罪。」

  黑暗中一人道:「這小子和我頗是有緣,看在老夫面上,你莫要與他為難可好。」

  韓當拱手道:「自當從命。」

  黑暗中那人道:「那你自去吧,代我問候你師傅一聲。」

  韓當連稱:「是,是。」倒退十餘步,方才轉身而去。

  沈放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黑……」

  黑暗中一女子笑道:「你是成心討打麼?」

  沈放忙改口道:「原來是墨非桐墨老前輩。」

  「啪」的一聲響,黑暗中又是一隻鞋飛來,正打在沈放臉上。從巷子中走出兩人,前面一人弓著身子,如同個尋常鄉下老農,正是鎮江所見的黑鶴。身後跟著一位紅衣婦人,婦人笑道:「我師傅的名字是你喊的麼,你不挨上幾下,心裡就不痛快。」

  沈放笑道:「原來是殺人姐姐,幾日不見,姐姐你更加漂亮了。」

  那婦人前仰後合,笑道:「師傅,這小鬼真是笑死人,叫人家殺人姐姐,我只怕做他娘還要嫌老,你說這小鬼多會說話。」

  墨非桐道:「他奶奶的,能說會道有個屁用,手底下豬狗不如,顧老頭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那婦人道:「師傅,你老又說髒話。」

  墨非桐道:「哎呀,忘了,我見這臭小子就心裡有氣。」

  沈放正色道:「殺人姐姐這話錯了,他奶奶的明明是聖賢之言,何來髒話一說。」

  那婦人道:「哦,哪個聖賢說那個,那個他誰誰的?」

  沈放道:「《戰國策.趙策》中《秦圍趙之HD》一文所記,周烈王死了,齊王奔喪去遲了。新繼位的周顯王很生氣,派人到齊國報喪,說,天子逝世,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大事,新繼位的天子也得離開宮殿居喪守孝,睡在草蓆上,東方屬國之臣田嬰齊居然敢遲到,當斬。齊威王聽了,勃然大怒,罵道『叱嗟,而母婢也!意思說,『呸!你母親原先還是個婢女呢!這話被天下傳為笑柄,而母婢也,傳到民間。一來二去,就變成爾母婢也,再變變就成了他媽的。墨老前輩變媽為奶,高了一輩,境界自然也高了一層。」

  婦人笑道:「花言巧語,那齊威王又是什麼聖賢了。」

  墨非桐卻是高興,道:「原來如此,那這句雖是罵人,卻還是斯文的很,不錯,不錯。」

  那婦人道:「師傅你莫聽這小子胡說,他逗你開心呢。」

  沈放道:「殺人姐姐,小弟句句金石可考。」

  那婦人道:「什麼殺人姐姐,叫著難聽,你還是叫我玉姑吧。」

  墨非桐道:「臭小子,功夫不高,不趕緊逃命,還敢追人家,你追了半天,看不出人家功夫比你高強麼?」

  沈放道:「那自然看的出的,只是有前輩在身後,我穩操勝券,還怕他何來?」

  墨非桐奇道:「你怎知是我?」

  沈放道:「我是不知,但既然知道那韓當來路,投石示警,自然是幫我,那韓當毫無察覺,自然功夫不及。我又有什麼不敢。」

  墨非桐突然一板臉,道:「不要嬉皮笑臉,我問你,你武功怎練的如此混帳,亂七八糟,沒一樣瞧的入眼。」

  沈放道:「我已經很盡力了啊。」

  玉姑道:「我瞧他那兵器倒是有幾分門道,你匣子給我看看。」

  沈放雙手捧過,墨非桐伸手拿過,皺眉道:「七十六斤四兩,你整天背個烏龜殼,難怪慢的要死。」翻過木匣,見底下一端空了一截,裡面插的都是兵刃把柄,足有十把之多。

  隨手抽出一把,見是一根短棒,前頭一截短矛,兩側一面斧刃,一面呈月牙狀,兩刃都貼在棍上。見棍端有個機簧,伸手一按,斧刃彈出,再按一下,月牙戟彈出。

  墨非桐搖頭道:「矛、斧、鉞、戟,你開兵器鋪麼!」

  沈放道:「斧頭還可旋轉,可變鋼鏟,月牙可以拆下,變月牙雙刺,這手柄中暗藏倒刃,反手持月牙,可變單鉤。」

  墨非桐搖搖頭,隨手扔下,又抽一支,乃是一根鋼鞭,卻與先前他對陣韓當那根不同,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墨非桐皺眉道:「這又是什麼?燒火棍麼?」他口中發問,手上卻是不停,輕輕鬆鬆將那件兵器拆解開來。

  沈放面帶微笑,心中卻是一驚,自己兵器之中,就數這把鋼鞭最是機巧,零件變化最多,尋常人想拆開一處也難,但墨非桐輕描淡寫,便將鋼鞭拆個完全,心中更增敬意,道:「這鞭身是多件鐵器拼成,都可拆卸,可變鐵尺、金剛鑿、鑽天錐、打穴筆、牛角拐、乾坤杖。」

  墨非桐道:「沒一樣有用。」又抽出三根鐵棍,乃是沈放對王氏兄弟時用過,也是可變短棍、雙棍、長棍、長槍、短槍、雙槍、二節棍、三節棍、中間還暗藏一支九節鞭,這幾根短棍兩端都有接口,想是前面那些武器多半也可以連接,變短為長。

  墨非桐不住搖頭,又看了有刀、劍、鉤三用的怪劍;可變鋼鞭、鐵鐧、雷公轟、龍頭棍、鋼鷹爪、判官筆、棍、撾,暗藏黑索、飛爪百鍊索、鷹爪、可變流星錘的棒子;還有乾坤傘;單刀;袖裡劍;甚至狼牙棒這樣的笨重武器也有一根,這些兵刃中大半部件都可以拆卸下來,另組兵器,小的部件又可變作鏢、釘、飛刀、迴旋鏢等暗器,若是一一細算,只怕已有五十多樣兵器。

  玉姑越看越是驚訝,道:「你花樣當真不少,這兵器都是你自己想的麼?叫什麼?」

  沈放道:「是我和二師哥一起想的,二師哥親手幫我打造。我叫它『萬象』。」

  玉姑點點頭,道:「若不看這些古怪東西,我定要笑你吹牛,你這一筐東西,倒真當得起『萬象』二字。只是這東西如此沉重,豈不讓你身法大打折扣,這麼多兵器,你萬一摸錯了怎麼辦?」

  沈放道:「習慣了就好。」

  墨非桐一聲長嘆,道:「你如此投機取巧,心思都花在這些沒用的東西上面,難怪功夫練成這般模樣。」

  沈放笑道:「藝多不壓身,我師姐說了,你多學一樣本事,就少說一句求人的話。」

  玉姑格格嬌笑,道:「聽著倒是好有道理。師傅你老人家太過苛刻,我瞧著挺有趣呢。你想江湖常見的兵器就那麼幾種,這孩子什麼都預備齊全,錘斧對刀劍,鞭索對重器,還有各種暗器機關,都有克制,豈不是大占便宜。」

  墨非桐正色道:「武功有內外之分,外家功夫易學易成,你練上兩年刀,尋常空手之人就任你宰殺。但外家功夫,來的快,去的也快,三十歲便是巔峰。你過了三十歲,筋骨漸衰,氣血漸弱,即便用功不輟,也再難寸進。不過在經驗技巧上還能更進一步,但力氣、長力都已到頂。內家功夫則正相反,過了三十歲漸入佳境,氣力、長力不斷增長,內家練出來的內勁之強,更是遠勝蠻力。江湖之中,你外家功夫即便練到登峰造極,也最多與舒經鬥力境下段的內家高手相仿,想打贏鬥力境中段的高手,那是想也別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