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不斷有人往外推擠,他也被推著往前,眼下天色已晚,看來今兒是到不了地方了。
「君怡安?還真是你小子,剛剛下車的時候我就看著有點兒像你,轉個身的功夫就不見了,我還以為看錯了呢!你也報名下鄉了?去的哪兒啊?」
君怡安被拍了肩膀,回過頭才看到是小學初中的同學許建華,難得扯出個笑臉,「是你啊,你也下鄉了?我去合縣下面的紅星公社,你呢?」
聽到熟悉的地名,許建華連忙掏出自己的知青證翻開看了一眼,遞給了君怡安,「嘿,這不巧了麼,我也去那兒!這下有伴兒了!」
「跟我走,我們那邊兒還有好幾個是去合縣的,我們商量著晚上在省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坐班車出發,跟我們一起唄!」
許建華身高也不矮,估摸著有個一米八的樣子,古銅色的皮膚,方正的國字臉,濃眉大眼的,身體壯實的很,挽起的衣袖露出精壯的小臂,一看就力量感拉滿。
笑起來一雙眼睛裡溢滿了笑意,但偶爾閃過的精光卻說明著這人不是個簡單的。
穿著一件深紫色襯衣下擺胡亂塞進綠軍裝的褲子裡,腰間一根棕黃色的皮帶,腳下是一雙綠膠鞋。
君怡安跟他相反,上身一件白襯衣,下擺板正的扎進黑色西褲里,腳上是一雙被踩的髒兮兮的小白鞋。
兩人站一起差不多高,但是不同的風格,一個謙謙君子身上滿滿的書卷氣,一個就像個痞子似的站沒站相,但也能看得出條件很好。
許建華父親從政,他小時候父親外調去了蘇省,母親也跟著過去照顧父親的生活起居,兩個哥哥都比他大,不用怎麼操心,所以也帶走了。
只剩下還在襁褓的許建華,被留給了他爺爺奶奶照顧,老兩口住胡同里,他是在胡同里長大,從小就外向,在胡同里也是整天帶著一批小弟打遍附近幾個胡同的人!
他爸調回京都之後,接觸到的消息就更多更快了些,這次上頭下發了政策,他爸從裡頭聞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趕緊找關係把許建華的兩個哥哥塞進了部隊。
等輪到他的時候,他死活不願意進部隊,相比較之下他更願意下鄉,所以就主動報名下了鄉。
這地址也是他父親操作的,聽說這邊一年有半年的時間都清閒,而且他父親在這邊有個熟人能照顧著他。
兩人也是從初中畢業以後,就沒怎麼見過面了,許建華拎著行李走在前面,邊走還邊回頭看。
君怡安皺皺眉,以為自己身上有哪兒不對的,還上下打量了一下。
「怎麼了?你怎麼總回頭看我?」
許建華被戳穿了也不尷尬,反而笑的很囂張,「嘿嘿,君兒啊,你咋比初中的時候更好看了呢!幸好劉美麗沒跟著來,否則你又得被纏上了!」
君怡安莫名打了個寒顫,劉美麗這個名字讓他瞬間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想當初他剛上初中那會兒,還沒怎麼變聲,頭髮又有些長,剛進班級就被人誤認成了小姑娘,劉美麗就是其中一個。
她爸也是有點權勢的,那姑娘別的沒話說,有一股江湖兒女的俠義之氣,她家也只有兩個弟弟,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小妹妹」,可不就纏上了麼!
整天又是給他帶零食,又是給他帶各種小皮筋,放學後還騎著自行車要送他回來,說是這麼好看的小妹妹容易遇到危險。
任憑君怡安怎麼解釋自己是男孩兒,劉美麗都不聽,還說要不就給她看有沒有小雞雞,要不就不相信他是男孩兒。
把君怡安給氣的臉頰通紅,劉美麗就更堅信他是小姑娘了。
回家之後,君怡安就讓老爺子的警衛員給他剃了個板寸,等第二天再見面,遭遇的就是劉美麗哭天搶地的哀嚎。
從那以後,兩人就像貓和老鼠一樣,一個整天躲,一個整天追。
君怡安發育的晚,一直到了初三才開始變聲,身高也猛增,一個寒假功夫就長高了六七公分。
等開學再去學校,劉美麗的認知被打破,整天一臉幽怨的纏著他,還說以後必須得嫁給他生個好看的小姑娘。
把君怡安嚇的,高中直接就讓他爺爺給辦理了轉學。
後來兩人還遇上過幾回,每回劉美麗都會說同一句話,就是等她長大一定得嫁給他,那之後即使同在一個城市一個片區,他也再沒去參加過聚會。
許建華不知道啥時候回到了他身邊,用手拐子杵了杵他,「誒,你還不知道吧,聽說她家裡給她說了門親事,她之前還死活不同意,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又答應了,就我下鄉之前,她都跟人扯證結婚了。
好傢夥,那天是你不在啊,我看劉美麗那臉色可不好看,這麼大喜事兒都板著臉,眼裡全是死寂。我尋思著要是你在,她高低得跟你私奔去!」
君怡安嫌棄的離他遠了些,「你可別胡說,我對她從始至終都沒想法,這要是被人聽到了,不是壞我名聲嘛!」
許建華噎的說不出話,一個大男人比個姑娘還在乎名聲?
不遠處的站台邊,站著同樣年齡不大的六七個男男女女,他們也是在火車上跟許建華認識的。
這一路走來,幾個剛出校園的小菜雞被許建華這個老油條征服的妥妥的,甚至隱隱成了這群人的主心骨。
一個穿著花裙子踩著小皮鞋的小姑娘一直不停在抱怨,「這人怎麼還沒來?不是說回去找個東西嘛,不會跟我們走散了吧?這大熱的天,我都要被曬黑了,煩人!」
趙婷婷跟許建華是高中同學,也一直喜歡他,知道他被安排下鄉後,她也鬧著要下鄉。
趙婷婷爸爸職位沒有許建華父親高,對於閨女的小心思他樂見其成,也暗中操作了一番,把閨女安排到跟著許家小子一起下鄉了。
路上,她明里暗裡不知道擋了許建華多少桃花,偏許建華是個不開竅的,只認為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多照顧照顧女同志是應該的,把趙婷婷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氣的不行,還沒辦法捅破窗戶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