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多日,雲芙都守在雲仲的棺木前,水米未進,若不是莫子泠之前給了她一道靈力護體,以她的現在的身子早就支撐不住了。
七日中的最後一日,秦沐又來了。
他先去靈堂上了香,而後就替魏子渂問過雲芙的情況,傳達了關心掛念之情,又安慰了些話,就轉出來尋莫子泠。
莫子泠向他施了禮,秦沐也忙躬下身回了,才笑說道:「大祭司位在秦沐之上,卻每每見了,仍以長輩之禮相待。」
莫子泠問道:「秦公有何事找我?」
秦沐笑著道:「今夜過後,這世間便再無雲氏閣老一人,不知道大祭司要作何打算?」
莫子泠反問他:「何為打算?」
秦沐聽了一笑,道:「自然是……」說著就頓住,低頭將目光落到了莫子泠腰間的黑色玉令上。
莫子泠會意。
秦沐又繼續道:「魏琰身邊可以有一個雲仲,但魏凌身邊卻不能有一個莫憐,其中分別,大祭司心下明白。」說罷就朝前打了一拱,作辭而去,出門時又回頭,「閣主新下了命令,大祭司可以回去看看。」
莫子泠聽了秦沐的一席話,猶自在那裡發怔,身後就傳來雲芙的一句:「他和你說了什麼?」
莫子泠不防被驚了一下,轉身見是雲芙,便斂起神色,問道:「怎麼出來了?」
雲芙就沒好氣道:「我再不出來,就由著你被他們欺負!」
莫子泠瞧雲芙氣色緩和了不少,會發怒,不再像前幾日只顧著流淚,心裡不免也欣慰了些,就笑對她道:「沒奈何的,阿芙。」
雲芙依舊不忿,道:「憐兒!」
莫子泠便沖她搖搖頭,雲芙看她這樣也沒辦法,只得罷了。
夜中起了風,難免涼些,沈沈苑就上到二樓,準備去找件披風來,可巧在樓梯口瞧見尚雪柔站在窗邊,望著遠處出神。
沈苑也覺奇怪起來,就一個人走了過去,笑諷道:「怎的,今天這般安靜?」
尚雪柔悵然回道:「是第七日了。」
沈苑就愈發糊塗了,詫異道:「第七日,什麼第七日?你和別人定了約期不成,別是你哥吧?」
尚雪柔聽了這話由不得把方才的哀思都衝散了,斂起神色回身把他一推,怒喝道:「走開!」
沈苑被推得一頓,尚且不明,只嘆道:「又生氣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真是個脾氣不定的大小姐!」
尚雪柔就瞪了他一眼,他緊著忙忙的跑了。
夏天無從外面回到山莊裡,路過中院時遠遠就看見段青楓跪在那白石板地上,不知是做什麼的。因衡阮一來,辛玉墨就派人給她送了莊裡的令牌,著他們可以自由出入,然此刻夜已深了,夏天無掛心衡阮,就沒過去細問,隨口向幾個下人打聽了些,便趕回了衡阮所住的客房。
衡阮見他終於肯回來了,就含笑打趣他:「來了這裡,你倒是自在了!」
夏天無聽了不答,反將段青楓跪著的一事告訴了她,還說:「天無也從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些,是他自己要去的,辛莊主原沒罰他。」
衡阮就一笑而已。
這一點,倒還是沒變!
夏天無又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遞給衡阮道:「大公子派了人來,二小姐的事他沒能瞞住,城主知道了。」
衡阮聞言驚得要跳起身來,一把奪過那信,嗔道:「怎麼不早說!」
凌晨下了場微雨,司幽山上又起了雲霧,一切看起來就都是蒙蒙的,空氣里也滿是泥草與花木的氣味。
莫子泠來到書房外,由於魏琰早就下過命令,大祭司可在閣中任意來去,其他人不得阻攔,故也沒人進去通傳。
魏琰就枕著自己的手臂整個人直接躺在了書房的地板上。
莫子泠至前先行禮,道:「憐,見過閣主!」
一聲不應,又連叫了幾聲,依舊不回,莫子泠便知他睡著了,應是幾日不曾安眠過了,就閉了口靜靜站著。
一時,魏琰甦醒,發現身上多了條毯子,又見莫子泠立身在下,便也明白過來,勉強撐著坐起身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莫子泠答:「午時了。」
「等了多久?」
「方到。」
魏琰摸著餘溫尚存的毯子沒言語,掙扎著便要站起來。
莫子泠忙上前去攙著,扶他到案前坐下了。
魏琰就回手拉住她,並道:「正好,你來了。」說著就指著案上一份竹簡,「此命令,你替他宣告閣中諸人,也算合適。」
莫子泠聞言就拿起竹簡打開來,見上面正是雲仲那日所求之話,便合了代他向魏琰行禮。
魏琰搖手道:「很沒必要。」
莫子泠就起了身。
魏琰又說道:「昨夜,可都完了。」
莫子泠點頭。
「雲芙呢,她怎樣了?」
莫子泠道:「心緒平和了不少,已無礙了。」
魏琰只一笑,須臾就拿眼睛看向莫子泠,問:「子泠會不會覺的本座心狠?」
莫子泠垂首不言,心下想了一想,片刻方回道:「上者若是沒有御下的能力,那對下者才是真的心狠。」
魏琰知道莫子泠沒有正面回答,但他已然很滿意了。莫子泠沒有經歷過前一代的紛亂,於人於己或許都是更好的選擇。因抬起頭來向她道:「子泠,本座要讓你嫁給子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