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段時間裡與辛氏交好的幾個大家族裡陸續有紅白之事,外面的禮有辛玉墨作著主,內院裡的總乏一人,於是辛氏族裡又有人打起了莊主夫人的主意,不停地往裡面送名單,又甚者那畫像更是備了兩份,留下的一張遞到了辛玉宣的案上,氣得辛玉宣都摔了出去,還打罵他們每日除了相互內鬥的心思也不想別的了。
辛玉墨則是對此事很是冷漠,不作任何回應,只是別有意味地問了一句:「從何時起,辛氏公子的母族仿佛自世上消失了?」
王廷聽了低下頭沒言語,此後也便將那些不安分之人的東西盡數拒下了。
段青楓進來時就看見辛玉墨的案上仍堆滿了沒有打開的畫像,不由得一怔,禮後問道:「王管家不是都送回去了嗎,怎麼?」
辛玉墨只拿手輕輕撫摸著,須臾才悵然說道:「這是餘下的。」說著又不覺冷笑一聲,「明知我壽數短淺卻還是推那些女孩子過來,倘若真的嫁過來後我卻死了,她們又會被如何處理?」
段青楓心裡知道答案,卻沒法說出來,只回道:「浮山離氏的少公子離世了,少主可要前去弔唁,青楓也好準備著?」
辛玉墨聞言轉身坐下了,拿起杯子一面漫不經心地喝水一面道:「離氏自離思那一任族長封閉了與世通道後,浮山離帝鴻何止是遠可以形容的,單那地形就足以令大部分人望而卻步的,也不知辛氏的人當年是如何攀上的。」
段青楓就在下面站著,也不答言。
辛玉墨早就發現了段青楓的形容,便抬眼道:「有話就說。」
段青楓低頭猶豫,些許就拉起衣擺鄭重跪下了,俯身叩首道:「望少主答應青楓迎娶冬青過門。」
辛玉墨聽了這話微微一頓,舉到嘴邊的杯子又放下了,抬起頭來正色端詳著他。
這時門外有人來報導:「莊主,南燭衡二小姐來了。」
衡阮等在帝鴻山莊正門外,夏天無就隨在身側。
其實在白青木離開秋羅鎮後,衡阮就一直跟著他,也來到了帝鴻,之所以這麼久才出來不過是在觀察辛氏,尤其是辛玉墨,看他會對白青木一事作何反應,但令夏天無沒有想到的是她會當真找上門來。
不多時,就見辛玉墨帶著人接了出來,衡阮忙笑著迎上去,兩人相互施禮。
起身後衡阮便笑著道:「衡阮無故登門拜訪,不拘那個人來就行,怎敢驚動辛莊主親自迎接。」
辛玉墨也笑回道:「失禮。」
莫子泠的身體發了熱,她自斷一尾本就於體有礙,加之體內餘毒不料竟趁受傷之際發作了,慌得殷孽到處去找大夫,莫子泠卻拽住他,說自己要趕回司幽。
倘若是平時,莫子泠的任何要求殷孽也不會拒絕,可此刻的她渾身滾燙,連意識都不甚清醒,如何能讓人安心放她回去?
莫子泠卻一再堅持,還央告道:「梅女村的事情太大,根本沒有辦法徹底遮蓋住,魏子渂的心思原就沒在我這裡,如若雲閣老有所行動,我怕傷了阿芙。」
殷孽聽了這話更氣了,回道:「難道你就不怕傷了你自己?魏氏與雲氏不能相容已成事實,他們挑中你,不過是看著你背後沒有家族便於掌控,你明明就知道何苦還一頭碰進去?你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旁的人還在乎!」
一席話不免把莫子泠說低了頭,殷孽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急了,便把頭別開了。
莫子泠又道:「殷大哥知道的,我的眼睛,能看人所不能看的,見人所不能見的,我也以為日子久了,慢慢的就習慣了,然時至今日,曾經那些畫面就好似一把吧鋼刀直剜進我的心裡,阿莫不怕死,但阿莫怕疼,真的好怕!」
殷孽知道自己說不過她,無奈之下就自悶了一會子,過去將她背上了。
莫子泠就向他道感謝。
殷孽也沒好氣道:「就這一次!」
莫子泠點頭,便安然趴在了他得背上。
一時,殷孽聽見她的氣息沉了,就微微側過頭來,原來是睡著了。
魏子渂來至書房外面,一進去就直接跪下了,俯身磕頭道:「父親!」
魏琰就坐在上面書寫,聞及此聲也不抬頭,只輕咳了一聲。
魏子渂拘身在下也不敢起來,就一直叩著。
也不知過了幾時,魏琰累了,停筆伸了伸腰,這才裝作剛看見他,驚訝道:「哎呦,倒把你忘了。」
魏子渂道:「回父親,兒子特來請罪!」
魏琰聽他如此說也不在意,只「哦」了一聲,說道:「本座曾說過子泠如有閃失唯你是問,違抗上命是個什麼責罰,秦沐知道,去他那裡領。」
魏子渂猶要講話,就被魏琰一把撂筆於案上給打斷了,魏子渂再不得言,就起身出去,誰知卻因彎曲著身體久了,站起又跌了下去,如此這般反覆幾次才終於立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魏琰在後打眼瞧著他,竟禁不住冷笑一聲,道:「察見淵魚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在拉本座下來之前,保持好你的惺惺作態。」
魏子渂本就是做好了打算來的,也猜到會受到責罰,卻不想他一再伏聲下氣,魏琰就越發對他冷嘲熱諷,積壓多年的怨氣一朝上涌,魏子渂當此刻也沒了那樣的好臉色,轉過身來就說道:「既然父親如此瞧不上我,當初為何還要把我留下來,一出生就丟到山野里去餵野狗不就好了嗎,也省了您嘔心瀝血去費唇舌的抱怨?一如您利用完母親,隨手丟棄那般!」
魏琰聽了這話不由得勃然大怒,斥責他道:「放肆!」
魏子渂輕笑,道:「我是放肆,再放肆也做不出弒主奪位的事情來!」
魏子渂一則是因為急了沒有思索太多,二也是話趕話說到這裡,再沒別的了,就冒然把話講造次了。
魏琰自當上司幽閣主就從不懼人言,但那話若在他兒子口中講出,未免就添了些忤逆父親之意,便一掌拍在案上,立起身道:「你現在翅膀硬了敢不敬你的父親了,是不是!你以為你做的那些污糟的事情本座全然未知嗎?不說不過看著你還是本座的兒子,給你留著情面,不然豈容你在本座背後三番四次的動手挑撥。沒有那隻手遮天的本事就把事情做圓滿了,本座也贊你是個有心機有手腕的,一個不小心露出個首尾只會惹人笑話!你還不服,你有什麼不服的?明仗著自己的小聰明,做出來的儘是一些淺薄的事,還要本座替你去收拾殘局,你當真是個有能力的!」又喝命他,「滾下去!」
魏子渂也無法,只能忍氣吞聲地退了出去。
恰逢秦沐因聞魏子渂來見魏琰,他就也趕著過來,門前與他見了面,方要站住行禮,那魏子渂只顧著在氣頭上,就怒沖沖地走過去了,反沒注意到他。
秦沐忙在後喊道:「少主!」
魏子渂聽聞是秦沐的聲音,才回過神來,連忙掩了淚水,回身笑道:「原來是秦公,剛沙迷了眼顧著低頭揉,也沒看見您。」
秦沐聽了只一笑,走近前,問道:「一百鞭子,不多不少,少主可還承受得住?」
魏子渂見他說這話便知將才他與魏琰的話俱被聽了去,便也將笑容放下,拱手道:「全憑秦公處置。」
秦沐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