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堂庭梅女最後現身的村子裡,一個莫子泠模樣的女子走在路上,逢人就問是否認識自己,卻被村子裡與莫子泠殷孽有過衝突那人誤辨作莫子泠,召集人手,大家追著打著將她趕了出去。
雖說封了城,但也對街上的商鋪小販無甚影響,日子照過罷了。
莫子泠與殷孽兩人直直地站在街頭,僅僅是看著也不走過去。
良久,莫子泠問道:「你不進去?」
殷孽回道:「人多,聒噪。」
莫子泠道:「拉我過來的是你,不肯前行的也是你,真是奇怪。」
殷孽聞言微微側目,問道:「那阿莫怎麼不去?」
莫子泠淡淡道:「吵。」
「……」
這時,夏天無忽然出現,自一旁幾步走至二人身前,施禮道:「二位,我家二小姐有請。」
莫子泠聞聲方知是夏天無,轉頭抬眼只見街邊的茶館裡有一女子在向自己招手,便猜到是衡阮。
夏天無引莫子泠兩個人上了二樓,衡阮就站起身迎了上來,幾人相互見過禮,衡阮便率先笑道:「剛剛聽周圍的人議論街道口有兩根木頭杵著,就一時興起看了看,再不想竟是莫姑娘,和這位……」說著目光頓在殷孽身上。
長琴樓雖以衣色劃分高低,但刺客第一者實為特殊,白衣上不會有任何標識,且那樣式和料子也是最普通不過的,加之南燭因著衡黎,刺客萬般不敢輕易進入,這使得衡阮並沒有認出殷孽的身份,而夏天無原不是入世之人,有著原故,故而此方面的信息亦是匱乏。
殷孽看衡阮注意到自己,為免莫子泠難作就順勢拱手自紹道:「一無名劍客。」
衡阮側目上下打量著,輕笑道:「無名,能與大祭司同立?」說罷又笑了笑,抬手請莫子泠入座。
莫子泠在衡阮對面的位子坐了,殷孽則雙手抱劍站在了莫子泠身後近處的窗邊。
衡阮瞧著不禁納罕,笑對莫子泠道:「莫姑娘的這位……朋友,還真是特別。」
莫子泠面無神情道:「是他自己硬要跟來的,無妨。」
殷孽聽了不免神色微動。
莫子泠見衡阮一身風塵又輕衣簡裝,就知她是路過不會久留於此,遂開口問道:「二小姐可也是被困住的?」
店家送來了新茶夏天無接過輕手放在了桌案上,衡阮一面給莫子泠斟倒一面回道:「月末是晏氏舅舅一家的死忌,我前去祭拜,途徑此地暫住一夜,不承望夜裡大街上吵吵嚷嚷攪人清夢,早上就出不去了。」
衡阮將茶遞給莫子泠,莫子泠立起身頷首接了,衡阮繼續道:「說來也是,帝鴻慣會為了這樣的事大費周章弄得滿城風雨!」說罷不屑冷笑一聲。
莫子泠心知衡阮是不滿帝鴻城門關閉誤了她的行程,就沒有言語,低頭拿起茶抿了一口。
夏天無因念著仍身子在帝鴻城中還有些顧忌著,便輕咳一聲提醒衡阮,衡阮聽見卻愈發地生氣了,對夏天無道:「你也不必攔我,他們這樣的家族就是如此,院門裡先自己斗的你死我活,哪裡管外面的人是生是亡!」
夏天無眼見勸說不得,就悄向莫子泠道:「二小姐是因為晏公子的忌日將近,情緒不穩些。」
本也就一桌之隔,衡阮將夏天無的話俱聽在耳內,就不悅嗔道:「我聽得到你們講話!」
夏天無忙閉口退下了。
莫子泠就微微一笑,問道:「聽說二小姐的脾氣近來大得很?」
衡阮一時語塞,白了一眼夏天無,無奈道:「罷了,倒是說說,莫姑娘你又為何會在帝鴻?」
莫子泠答道:「湊熱鬧來的。」
「啊?!」
莫子泠淡然接著道:「我暫時不想回到司幽,又無別處可去,有人引我便來了。」
衡阮皺眉凝視了莫子泠片刻,把身體朝後一退,詫異問道:「我怎麼覺得莫姑娘與此前不同了?」
莫子泠困惑不解,問道:「有何不同?莫不是因為這件衣裳,樣式是舊了些。」說著還伸開手臂展示。
一直在後的殷孽聞言不由得一怔,側目過來。
衡阮也無別話,只呆呆地看著莫子泠,須臾拿起杯子邊喝茶邊望向窗外,漫不經心道:「瞧這風向,今夜怕是也要住下了。」
莫子泠猶然不明大家為何是這樣的反應。
入夜,帝鴻的城門果然沒有打開的意思,衡阮帶著莫子泠兩人在茶館裡無聊地泡了一天,又把他們帶回了自己投宿的客棧,客棧里還有隨行的其他人。
莫子泠想答謝她的好意,一摸腰間才想起自己的錢都付給了玉石店不免不愜意起來,照舊還是殷孽拿出自己的錢袋解了圍,衡阮也只是一笑罷了,不曾介懷。
拂曉時分,莫子泠輕手打開窗戶,縱身一躍跳上了房頂,哪裡想到殷孽早就站在上面等她了,一見莫子泠就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道:「衡阮現身,辛玉墨有所顧忌今早一定會打開城門,就猜到阿莫會偷偷溜走。」
莫子泠斂身站穩後,道:「不走難不成等著你繼續為難我?」
殷孽皺眉疑惑,端正了身體問道:「何處是在為難?」
莫子泠也不答言,意欲轉身離開,氣憤之下一腳踏錯滑脫了瓦片,身傾就要摔下去。殷孽瞧見一時情急,就沒有多想,趕著幾步上去拉住她,誰知莫子泠是故意失足,一個旋轉錯開躍到殷孽身後,反手一掌倒是先把他打了下去,留下一句:「錢我會還給你的。」就一徑飛身走了。
殷孽險些落地不定,揚起了半身的塵土,回眼時莫子泠已然無蹤無影了,就忍不住失聲笑了。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衡阮晨起就聽小二說那兩位天還沒亮就走了,開口就怪莫子泠竟連聲招呼也不打,而後夏天無打探到城門開了,衡阮連忙收拾了行李帶著眾人向堂庭趕路。
白青木從帝鴻一路逃走,在林中疾速閃步奔跑,身後跟著的兩個人黑衣刺客緊隨不舍,前方忽然鳥鳴葉落,白青木立察有異忙輕踏移身,一個暗鏢擦眉尖而過,射入樹幹之中。
去路被截,白青木不得不止步另尋他機。
那兩個黑衣刺客也現身出來,其中一個怒斥方才偷襲之人,道:「哪裡來的礙事的,這個人我們兄弟要了,帝鴻出的懸賞三個人分可是不夠的!」
沈苑聞及這話從樹冠上一躍而下,輕蔑地笑了笑。
那兩個黑衣刺客一見他衣色玉令便認出是長琴樓的人,不免心中驚駭,卻還是不服道:「長琴樓也是要守規矩的,懸賞人人可得,大家各憑本事!」
沈苑反手拔劍,抬眼笑道:「就按你的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