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聽的聲音輕輕的，她有些糾結的看著陳知衍。
陳知衍轉過目光，靜靜的看著她，沒什麼語氣道：「你想說什麼？」
聞聽聽抿了抿唇，她有些喪氣的說道：「那天我不該說你搞針對。」
「沒有任何人在針對你們。」陳知衍的眼睛黝黑，「我說過，你太高看自己，沒有人會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聞聽聽的掌心攥緊了一點，陳知衍這句話又讓她想到了那天中午，他毫不猶豫的說出，他們不一定會結婚。
幾乎是脫口而出，她直勾勾的看著陳知衍，問道：「所以你覺得和我在一起，也是在浪費時間嗎？」
陳知衍眉心微皺，他身上的白大褂乾淨整潔，每一處地方都整理得一絲不苟，像極了他這個人。
聞聽聽的這個問題。在陳知衍聽來並沒有任何邏輯和聯繫，他也不想回答。
而且他下意識認為，回答了這個問題，大概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他嗓音寡淡中帶著一點涼：「你現在的問題就是在浪費時間。」
聞聽聽一頓，心裡苦澀蔓延。
她很早就知道，陳知衍因為幼年的經歷，性格孤僻，所以她一直努力的想對他好，想讓他開心。
就連聞少安都知道，聞聽聽最怕陳知衍，也最聽陳知衍的話。
只是他不知道，聞聽聽怕的不是陳知衍，怕的是他會不高興會心情不好。
她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哪怕陳知衍再冷硬，只要她夠小心。他也總有被暖化的一天。
即使陳知衍身上處處都是刺，聞聽聽也沒想過退縮的。
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會疼。
她看著陳知衍，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是無法言喻的哀傷。
「陳知衍。」付寒淡淡的嗓音從旁邊傳來，她剛從會議室里出來，手裡還拿著那一堆文件。
陳知衍原本想和聞聽聽說話，聽見付寒的聲音，他抬眼。
付寒道：「你下午有個搭橋手術，準備好了嗎？」
陳知衍：「還好。」
「難度係數很大，別在這裡浪費時間，還是多回去準備一下更好。」付寒提醒他。
陳知衍嗯了聲，他轉身欲走，可是瞬間卻又對上聞聽聽的眼睛。
她眼眶有些紅，嘴唇緊緊抿著，閃爍的眼瞳里，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緒。
可那股情緒，卻讓陳知衍的心口莫名的又出現了，那種鈍痛的感覺。
他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
付寒轉而看向聞聽聽，因為會議上的事情，她對著聞聽聽，面色都比平時更冷淡：「剛剛沒吵夠，現在還想來別人面前展示你的心地善良嗎？」
這句話很尖銳，不過付寒也承認，她現在對著聞聽聽確實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緒。
在她眼裡，醫護人員是很嚴謹的職業，一點錯誤都不可以犯。
因為一點錯誤都會導致病人的病情惡化，嚴重的甚至直接死亡。
對於左甜的處罰，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任何問題，犯了錯當然要承擔。
這件事，邱琳和聞少安也是支持她的。
聞聽聽感受到付寒對自己的不滿，她因為付寒和聞櫻相似的面容，幾乎很難對付寒產生負面情緒。
而她也不會對聞櫻姐姐的妹妹，惡語相向。
她深吸一口氣，啞著嗓子，緩緩開口：「付寒，你是很厲害的醫生，醫術精絕，可是作為醫生，也應該有同理心。」
付寒眼裡閃過一抹冷意，她反問聞聽聽：「你的同理心，可以在手術台統領病人從死神手裡搶回來嗎，還是可以準確的處理那些血管瘤？」
聞聽聽啞然，她回答不出來。
付寒眼神冷淡，她說道：「也許你們護理專業需要所謂的同理心，可是我們醫生，追求零錯誤率的經驗技術更重要。」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語句之間還是帶上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輕蔑。
這絲輕蔑，讓聞聽聽不太舒服。
她眉心微微皺了下，想要開口反駁。
然而陳知衍卻說道：「付寒，十二床病人的CT還沒看，你先去忙。」
付寒看了一眼聞聽聽，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轉身離開。
陳知衍沒離開，他垂目看著聞聽聽，似乎在探究什麼。
片刻後，他才開口道：「與其把時間花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不如想一下自己的工作應該怎麼做的更好。」
某個層面來說，陳知衍也是絕對的完美主義，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中犯錯，在他而言也很蠢。
只是沒有影響到他，所以與他無關。
他甚至會覺得因為一個人不停的討論，毫無價值。
聞聽聽剛剛在付寒面前忍著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痛苦的看著陳知衍，眼裡水光支離破碎：
「在你眼裡，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意義，都在浪費你的時間，因為我沒有你們聰明，我很笨，我只是一個小護士，對嗎？」
「可是陳知衍，我也會傷心，也會難過的。」
「我不是傻子，我只是——」
只是喜歡你。
聞聽聽後面的話沒說完，她就扭頭離開。
她這幾天心裡憋著的委屈，在這瞬間爆發。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又不敢讓人看見，只能低著頭走的飛快。
然而在拐彎的時候，卻不小心和一個人撞上。
對方悶哼一聲，聞聽聽下意識往後退開一步，低聲和人道歉。
她淚眼朦朧的朝那人看過去，卻看見一張有些眼熟的臉。
趙錦涵咦了聲：「聞聽聽？」
聞聽聽愣了下，反應過來他是誰，「趙醫生。」
「你怎麼哭成這樣？在科室里受欺負了？」
趙錦涵對聞聽聽的印象很深，因為她是陳知衍帶去的，隱約記得她好像是陳知衍的未婚妻。
聞聽聽用手擦乾淨眼淚，才啞著嗓音道：「沒有，就是有點不舒服而已，趙醫生，你來這裡做什麼呀？」
她害怕趙錦涵繼續問她為什麼哭，只能轉移話題。
趙錦涵說：「我家裡人生病了，我過來看看。」
他頓了頓又問，「你需要我的幫助嗎？」
聞聽聽搖頭：「那我還有事，我先去忙了，祝你的家人早日康復。」
趙錦涵目送走她，轉而去了醫生辦公室。
他直接去找陳知衍：「謝了，我舅舅的手術麻煩你了，陳大醫生。」
陳知衍淡聲道：「職責所在。」
趙錦涵笑了笑，陳知衍向來都是這種死板模樣。
不過他又說道：「我剛剛碰到了你那位小未婚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欺負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