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主任是整個神經外科的主任，當初聞聽聽來科室的時候，因為她聽力障礙的問題，其實並不順利。
是唐主任說讓她試一試，她才得以留下來。
唐主任年近五十，面相和善。
他看著聞聽聽，語氣溫和，帶著安撫：「你的情況，知衍已經全部都告訴我了，但醫院的規定就是規定，所以我也沒法做主。」
聞聽聽抿了抿唇，說道：「我可以不跟手術，平時的工作，我覺得我完成的也很好。」
「確實，你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裡，不然也不會給你評優。」唐主任點頭。
聞聽聽是科室里最好用的一塊磚，幾乎所有難搞的病人交給她，她都能安撫好。
而且任勞任怨，不會有一點不滿。
否則唐俊也不可能一直把她留在科室里了。
聽到唐俊的認可，聞聽聽鬆了一口氣：「那我……」
唐俊說：「你先不要著急，知衍應該和你說了吧？你情況特殊，對其他人也會有影響，所以會開會來決定。」
聞聽聽知道這已經是唐主任的讓步了，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道了謝就離開。
正巧陳知衍進來，和她擦身而過。
聞聽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檸檬香，腳步稍頓，便出了辦公室。
陳知衍將手上的病案本放到唐主任桌上，轉身欲走，卻被唐主任叫住。
陳知衍回眸，垂下睫毛，「您還有什麼事嗎？」
「問你個事兒。」唐主任摘下眼鏡，笑眯眯的看著陳知衍。
陳知衍是他的弟子，從學生時代帶到現在，他再清楚不過他的為人。
所以他問：「你覺得聞聽聽怎麼樣，留在醫院可行嗎？」
陳知衍眉心微不可察的攏了攏，他沒什麼語氣的反問：「為什麼問我？」
「既然要徵求大家的意見，那當然每個人都要問。」唐主任單手在辦公桌上點了點，說道：「萬一開會的時候，大家顧忌著情面，都不敢說實話怎麼辦？」
陳知衍沉默片刻，回答道：「不管是聽力障礙，還是其它問題，只要影響到正常活動的，都不適合做醫護人員。」
唐主任面色不改：「確實。」
醫護人員如果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能照顧好病人？
何況這裡還是更加需要精確高要求的神經外科。
「不過她作為護士，很認真也很負責。」陳知衍又說道。
唐主任意外，「你在誇她？」
這很稀奇，陳知衍也有誇人的時候。
然而陳知衍卻是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陳述事實而已。」
因為聞聽聽而召開的會議，在午休時間，抽了五分鐘的空進行。
唐主任將情況如實告知給所有人：「事情就是這樣，所以聞護士能不能留下來，大家舉手表決吧，願意她留下來的舉手。」
聞聽聽站在她身邊，緊張的攥住自己的衣角。
她這種情況，別人不願意也很正常。
畢竟沒人會想要平白給自己增加負擔。
然而——
左甜第一個舉起手：「我願意！聽聽平時做的事最多，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我也覺得聞護士挺不錯的。」這是方洄。
李誠跟著舉手：「我沒覺得聞護士哪裡不行哈，四床老爺子還只要她抽血呢，今天我查房，抓著我問聞護士去哪裡了，怎麼還不回來？」
會議室里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在說聞聽聽的好，幾乎所有人都舉起了手。
唯獨除了兩個人。
陳知衍和付寒。
聞聽聽看著陳知衍，眼神閃爍著，她咬了咬嘴唇，慢慢垂下視線。
只是攥著衣角的手更加緊。
方洄就在陳知衍旁邊，他用手肘碰了下陳知衍，壓低了嗓音：「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舉手？」
陳知衍將自己的胳膊收回來，語氣不變：「我舉不舉手有什麼差別嗎？」
全場都同意了，也不差他一個。
方洄嘖聲：「我剛剛可看見聞護士看你了，你好歹表示一下。」
「為什麼要表示？」付寒突然出聲，「不是所有人開會討論嗎，有人覺得可以，那當然也有人覺得不可以。」
方洄愣了下。
付寒就已經站起來，她瞥了一眼聞聽聽，說道：「神外的情況大家都清楚，我不認為一個隨時可能會失去聽力的人，適合留在這裡。」
「不過其實大家都贊同，那我無話可說。」
會議結束，左甜拉著聞聽聽去食堂，「聽聽你看，大家都覺得你特別厲害，除了付醫生。」
從上次被付寒說了以後，左甜就一直對付寒不太滿意。
她小聲嘟囔：「也不知道她在清高什麼，一天天的，就她鶴立雞群唄。」
聞聽聽說：「你別這樣說，被人聽到不好。」
左甜也知道，就沒有再說付寒。
而是繼續和聞聽聽分享她不在醫院這幾天發生的事。
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聞護士，左甜？」
一回頭，是方洄陳知衍還有李誠。
李誠主動道：「你們也來吃飯嗎，一起啊。」
左甜噎了下，忍不住回嘴道：「沒有，我們過來逛一逛。」
「你們來食堂不吃飯，逛什麼？」
「對啊，我們來食堂不吃飯，要幹什麼？」
左甜和李誠你一句我一句的，聞聽聽卻一直沒開口。
她看了眼陳知衍，想問他，剛剛不舉手的原因是什麼？
可是她沒有立場。
就像付寒說的那樣，有人願意，自然也有人不願意。
陳知衍只是不願意而已。
打完飯，李誠順手買了幾瓶果汁過來：「就當慶祝一下聞護士恢復聽力，重新回來上班。」
聞聽聽笑了笑：「謝謝。」
忽然，一道清冷嗓音響起：「陳知衍。」
付寒站在他們後面不遠處，手裡端著餐盤，眸光由上而下，在聞聽聽身上掠過。
她看向陳知衍：「我有個病例想和你討論一下，可以嗎？」
陳知衍還沒說話，李誠就招呼道：「付醫生，過來一起啊。」
付寒沒動，仍舊看著陳知衍：「這邊有點吵，可以去另外一邊嗎？」
陳知衍嗯了聲，隨即起身。
起身的瞬間，目光和聞聽聽的對視上。
聞聽聽抿著唇角，將視線瞥開。
然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往她面前放了一瓶果汁。
陳知衍說道：「我不喝這個。」
聞聽聽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端著餐盤和付寒去了另外一邊。
與此同時，聞聽聽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於魚打過來的。
她能聽到聲音這事，昨晚就和於魚說了。
聞聽聽到旁邊接起電話，就聽到於魚問：「怎麼樣，你醫院裡怎麼說的？」
聞聽聽：「我留下來了。」
於魚立馬高興起來，聲音都雀躍：「恭喜恭喜呀！不過，那我給你找的兼職，我幫你回絕了？」
聞聽聽問她：「什麼兼職？」
「平面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