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聽眼皮顫了顫,她覺得陳知衍說的很沒有道理,可是卻又不想反駁他。
她現在沒有多少力氣,就像剛剛淳小芸他們在的時候一樣,她什麼話都不想說。
她以為用沉默可以讓陳知衍知難而退。
可是他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陳知衍看著她,緩緩開口:「聞聽聽,我會等到你回答我為止。」
他直接留了下來,哪怕是陸麒想方設法的讓他離開,他也不為所動。
林琴欲言又止,看著他嘆了口氣,「你現在這樣,只會給聽聽壓力。」
陳知衍面色不改,只有他的指節輕輕蜷縮了下。
他沉聲道:「我不會離開這邊。」
他垂下的眼瞼,擋住了他所有思緒,可是繃直的唇角,也明顯能看出他現在的緊張。
誰都沒想到,聞聽聽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最終還是陸之恆出面,把陳知衍叫到外面去聊了一陣。
聞聽聽本以為陳知衍應該就會離開了,可是還是沒有。
他不僅留下來,還肩負上了照顧聞聽聽各種檢查的責任。
他的理由是,自己是醫生,對醫院了解。
陸麒脫口而出:「我媽也是醫生,用不著你!」
然而不知道陸之恆和淳小芸說了什麼,淳小芸竟然沒有反對。
她只是叮囑陳知衍:「留下可以,但是別再刺激她了。」
陸麒臉色難看,直到他被陸之恆拉出去。
陸之恆說:「不管怎麼說,先讓聽聽把病治好。」
陸麒冷笑,「有陳知衍在,她的病怎麼好?」
陸之恆搖頭,經過歲月沉澱的雙眼之中,是旁人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或許有陳知衍,她的病才會好。」
聞聽聽這次的發病是因為聞櫻。
可他們之中唯一了解聞櫻的就只有一個陳知衍。
聞聽聽的心理檢查結果出來,確認了重度抑鬱。
米勒知道的時候,聳了聳肩膀:「所以你們看,我說的吧,小姑娘心裡藏著很多事。」
「我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小小年紀,就有超出常人的忍耐能力,不過我覺得她或許需要一個更好的發泄途徑。」
米勒說,聞聽聽不可能只做這一次傻事,她之前都是勉強的撐著自己。
現在那口氣沒了,她自己整個人也就散了。
誰又不知道米勒說得對,聞聽聽經歷的事情,他們都看在眼裡。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在往她心裡割刀子。
淳小芸又要掉眼淚,被陸之恆安慰下去。
唯有陳知衍一言不發,他看著病房裡面,眸光幽深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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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聽住院這段時間,於魚和左甜都來看過她。
於魚看上去格外疲憊,她聲音都啞了,「聞聽聽,你是不是從來不拿我們當朋友,有什麼事情都不和我們說,就喜歡憋在自己心裡。」
「以前你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是不是拿自己當超級英雄了。」
聞聽聽的唇角動了動,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於魚。
她只能輕聲回答,「抱歉。」
可就這一句話,於魚直接哭了出來,她抱住聞聽聽:「你抱歉什麼,哪裡有需要你抱歉的地方啊?做錯事的又不是你,你怎麼就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啊!」
她們離開的時候,聞聽聽的眼角也有些濕潤。
陳知衍遞給她一顆棒棒糖,「蘋果味的。」
聞聽聽一頓,捏著被子的手明顯收緊。
蘋果味的棒棒糖,是聞櫻喜歡的口味。
陳知衍說,「昨晚我夢到聞櫻了,她說她欠你一顆棒棒糖,讓我幫忙帶給你。」
聞聽聽腦袋裡突然就浮現了很多事,那是他們小時候那會。
她和聞櫻打遊戲,陳知衍是裁判,賭注就是一顆棒棒糖。
可是後來,聞櫻卻以自己要控糖為由,連帶著讓聞聽聽也別吃。
這本來是很小的一件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格外清晰。
聞聽聽總是不會拒絕聞櫻的。
她接過棒棒糖,和陳知衍說了聲謝謝。
陳知衍沒說什麼。
只不過後面,他總是能拿出很多和聞櫻有關係的東西。
或是聞櫻耍賴,不給她吃的蛋糕。
或許是用聞櫻配方做的湯。
聞聽聽照單全收。
直到聞征過來看她。
他扔給聞聽聽一個重磅消息:「付寒進精神病院了。」
聞聽聽的眼皮顫了顫,又聽聞征說:「我把她送進去的。」
聞征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一點感情,仿佛只是在宣告一個陌生的事情一般。
聞聽聽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為什麼?」
她想問的是,聞征為什麼可以這麼幹脆利落。
付寒是他的親妹妹,不是嗎?
聞征看向外面的明媚天氣,突然問聞聽聽:「想不想出去曬曬太陽?」
聞聽聽遲疑的點點頭,她有很多事情想問聞征。
久違的見到陽光,聞聽聽下意識眯了眯眼,往後縮了一下。
聞征卻直接在她背上拍了下,「挺胸抬頭,不許畏畏縮縮。」
聞聽聽被他嚇了一跳,她轉過臉看他。
聞征眼神堅毅明亮,不見絲毫動搖。
聞聽聽突然問道:「聞征,你把付寒送進精神病院的時候,在想什麼?」
聞征嘖聲,「在想終於送走一個精神病。」
聞聽聽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一時之間有些無語。
直到聞征看向她,他眉梢挑起:「那你在想什麼,在發布會結束的時候。」
「我……」聞聽聽說不出口,她嗓子都很緊。
聞征也不為難她,輕笑一聲,「你知道我這個人從來沒什麼共情能力,如果你不說,我也猜不到你在想什麼。」
聞聽聽問:「你為什麼要猜我在想什麼?」
聞征臉上的不悅就有些明顯了,「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想安慰你?」
聞聽聽沉默。
不過和聞征這樣聊天,卻是輕鬆的。
秋冬的太陽不毒辣,甚至暖烘烘的。
聞聽聽在下面待了許久,上樓的時候,看見陳知衍坐在病房門口的凳子上。
他低垂著頭,形容孤寂。
聽到聞聽聽的腳步聲,才緩緩抬頭,黝黑的眼眸看著她,「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