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衍的聲音有些沉悶,他幾乎將自己整個人都壓在了聞聽聽的身上。
樓道里的燈光並不算明亮。
聞聽聽被他禁錮在懷裡,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不舒服的動了下:「陳知衍,你這樣我很不舒服,鬆手。」
陳知衍明顯一頓,但還是鬆開了一些。
聞聽聽立馬退出去幾步。
她警惕的看著陳知衍:「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
「......別再動手動腳。」
陳知衍垂目看著她,眼底像是藏著一汪深潭,所有的波瀾都被壓在了那平靜的水面之下。
他站在牆角陰影的位置,向來筆挺的站姿,竟然有些鬆懈。
頹然。
聞聽聽莫名從陳知衍身上看出了這兩個字。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沉默片刻。
這裡終究是樓道,也不好說什麼。
聞聽聽讓陳知衍進了家門。
一進去,小耳朵就撲了過來。
陳知衍一直沒有開口,聞聽聽也不會主動去問什麼。
她去做了晚飯。
兩個人一起吃了一頓沒有任何交流的晚餐。
結束以後,聞聽聽要收拾廚房,
陳知衍卻主動把碗筷搶了過去,聞聽聽沒有拒絕。
陳知衍想做就讓他做,反正她也準備了晚餐。
其實聞聽聽能夠看出來陳知衍的異樣,只是她不想主動問而已。
有些事情她自己問的都煩了。
但是只要陳知衍不想說,都是一樣的。
天氣在入秋,晚上已經有些冷。
聞聽聽坐在沙發上,有些疲憊。
今天一天的情緒波動都很大,很消耗精力。
可偏偏直到聞聽聽快要睡過去,陳知衍都還沒有把廚房收拾完,他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她索性抱著小耳朵,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只是這一下還當真睡了過去,迷糊之中,聞聽聽感覺到有人在靠近。
她想睜眼,然而眼皮卻沉重的抬不起來。
她只能感覺到,身上蓋上了毯子。
陳知衍站在沙發旁邊,垂目看著聞聽聽。
他已經幾天沒有休息,整個人都很疲憊。
而疲憊之下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聞聽聽。
雖然不想承認。
但是陳知衍也清楚的知道。
聞聽聽就是他最好的情緒補給站。
那些令人煩躁和不悅的東西,在聞聽聽這裡似乎都會被消除一樣。
他看了聞聽聽很久,然後在她旁邊的地板上坐下。
他靜靜的看著聞聽聽的睡顏,慢慢的,也閉上了眼。
但陳知衍終於還是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外面開始下起了小雨,天氣在轉涼。
-
再回到醫院的時候,付寒倚在辦公室門口。
她臉上滿是譏諷:「去找聞聽聽了?」
陳知衍眸光微沉,身上帶著雨夜的寒氣:「你應該在病房休息。」
「事情還沒有解決,你覺得我能休息的下去?」
付寒的眼神帶著嘲諷和冷意,在陳知衍身上頓了頓。
只是下一秒,她才又慢慢開口:「我知道你不想幫我,但是陳知衍,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
「就當是看在曾經我救了你一次的份上吧。」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軟了下來。
「只有這一次,你覺得我卑鄙或者挾恩圖報都可以——」
「陳知衍,算我求你。」
付寒的眼裡盛著說不清的晦暗。
掌心緊緊攥著。
這段時間以來,她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清醒過。
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
按照她現在情況,倘若聞少安知道了,只怕不會是心疼。
更大的概率應該是在第一時間就和她撇清關係。
聞少安說過他們很像。
或許也確實如此。
比起得到聞少安的體諒,她更想得到的是讓他不敢拒絕她的能力。
付寒不相信任何人。
只信自己。
陳知衍沒說話。
他轉身進辦公室。
付寒看著他的背影,咬咬唇:「你可以考慮,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會答應的。」
就算陳知衍心裡不願意,但是就憑藉曾經她救過陳知衍一次。
他遲早都會答應。
這一點付寒和聞少安的認知一樣。
陳知衍責任心太強。
他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也就代表著他不會願意讓自己的人格出現什麼問題。
-
聞聽聽第二天是在床上醒來的。
外面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她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鬧鐘響起來才去拿手機。
也就才發現陳知衍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降溫了,別感冒。】
是昨天晚上發的。
應該在他離開以後。
聞聽聽沒有回覆。
張珈樹的父母在醫院住了幾天,就要出院。
張珈樹不放心,想讓他們多住幾天。
然而張父卻擺著手拒絕:「已經都好了,還花這個冤枉錢做什麼?」
張珈樹爭不過他們,讓聞聽聽和左甜去幫忙檢查了一下。
確實都沒什麼問題。
張父笑呵呵的說道:「看吧,我們就說沒有什麼事情吧?」
「我們都是一些糙人,平時做農活都比這點傷更重呢,而且現在找到兒子了,我高興還來不及!」
張珈樹也就不再說什麼。
只是他們一出院,就開始催促著讓張珈樹跟著他們一起回渝城。
左甜有些不放心,小聲說道:「至於這麼著急嗎,張珈樹胳膊上的傷口還沒有恢復好呢。」
於魚打趣她,「你不至於吧?張珈樹又不是不回來了,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不如乾脆跟著他一起回去。」
左甜鼓了鼓腮幫子:「你以為我不想啊?」
不知道為什麼,從張珈樹答應要和他們一起回渝城以後,左甜就好幾天晚上沒有睡好覺了。
總會在半夜無緣無故的驚醒。
因為張珈樹要回去。加上聞聽聽又拿了獎金。
所以約了一次聚餐,也算是給張珈樹的送行宴了。
聞聽聽和張珈樹算是一起長大。
所以也最能體會張珈樹找到親生父母心情。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就算嘴巴上不說,也會羨慕別人有父母疼愛。
笑著舉起杯子,聞聽聽真心實意的說道:「恭喜你。」
張珈樹臉上難得露出些許笑意。
也帶著一點靦腆。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很快,回來。」
「我就,回去,看看我家。」
「是什麼樣。」
最後一句話,是他用蹩腳的渝城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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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珈樹最後待在津北的日子。
也是左甜最後一次見到他。
而再次收到張珈樹的消息,已經是幾天以後。
是渝城警察局打來的。
張珈樹涉嫌殺人,需要配合調查。
左甜知道的時候,直接就暈了過去。
這個電話是打到她這裡的。
警方說張珈樹只說出了左甜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