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機械女音傳過來，顯示對方已關機。
聞聽聽握著手機，滿臉的茫然無措。
明明剛剛還能打得通……
可是她沒有思緒去想陳知衍為什麼會突然關機，耳朵的疼痛都快讓她喘不過氣。
給陳知衍打電話，幾乎是她本能的反應。
她以為陳知衍會像之前每一次一樣，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
她真的是這樣以為的。
而且……
除了陳知衍,她也不知道還能找誰。
聞聽聽其實一直都不太願意將自己脆弱的這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
哪怕是於魚和張珈樹，她也從來都是以最好的狀態面對他們。
聞聽聽身上還是有著最後一點屬於自己的倔強。
她並不願意身邊的朋友把她當成一個特殊的人來對待。
可是陳知衍不一樣，聞聽聽每一次無助的時候，都是陳知衍出現。
他好像可以一直擋在她面前，然後帶著她走出那些困境。
久而久之。
陳知衍似乎就成了她的條件反射。
於魚以前說過，她這種情況屬於斷橋反應。
就算不是陳知衍，換成是其他的人，她也會是一樣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聞聽聽對陳知衍的斷橋反應，確實持續到了現在。
她最不好的情況，陳知衍都見過。
所以她有本能的依賴。
可是現在，陳知衍好像不想讓她依賴了。
聞聽聽捏著手機，耳朵的疼痛幾乎讓她的神經都要麻木。
-
直到面前突然投下一個掀長的身影。
趙錦涵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聞聽聽，他一開始只看到她的側臉。
見她戴著助聽器，而且手又不停的在耳朵周圍撫摸著。
醫生的直覺，讓他察覺了不對勁。
本來想問問是否需要幫助，卻發現竟然是聞聽聽。
聞聽聽感覺到自己面前有人，慌忙抬起臉。
趙錦涵沒有錯過她眼裡一閃而過的驚慌和害怕。
還有防備。
這是人在緊張的時候，下意識會做出的反應。
尤其是趙錦涵接觸過那麼多的病人。
幾乎都和聞聽聽現在的表情如出一轍。
他頓了頓，遞給聞聽聽一張紙巾：「別害怕，我現在帶你回醫院檢查。」
看到趙錦涵遞過來的紙巾，聞聽聽才驚覺自己臉上已經全是淚水。
大概是疼出來的生理淚水。
又或者是因為害怕恐懼導致的。
趙錦涵本身就是這方面的醫生，他直接開車將聞聽聽帶回醫院。
詳細檢查以後，他面色挺嚴肅的：「是不是受到過重物創傷？」
聞聽聽一愣，旋即想起那天被砸到，她點點頭。
趙錦涵說：「你應該知道吧，你小時候引起失聰的原因，就是因為外力損傷。」
「你這次的情況也一樣，耳震盪，耳內神經元也有被影響。」
聞聽聽的手慢慢收緊。
剛剛那種尖銳的疼，讓她整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她面色慘白，「我知道了，謝謝你趙醫生。」
趙錦涵看著她，突然說道：「我們加個微信，這樣你之後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聯繫我，今天這種情況挺危險的。」
聞聽聽像個木偶似的，動作僵硬的拿出手機。
趙錦涵想到什麼，問她：「陳知衍呢，如果在外面覺得耳朵不舒服，你最好立刻給他或者你的家人打電話，否則容易出事。」
他提起陳知衍，聞聽聽的身子微僵。
她平時很少給陳知衍打電話，基本上都是發微信。
可是她今天給他打了三個電話。
怎麼也能猜到，她是有要緊的事情吧……
但是陳知衍卻直接關機了。
在聽到忙音的那一瞬間，聞聽聽的心跳都有片刻停止。
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趙錦涵看到她的變化，心裡反應過來什麼。
別的不說，他對陳知衍還算了解。
只看聞聽聽這樣，大概就能猜出來，估計聞聽聽一開始確實聯繫了陳知衍，但是陳知衍沒來。
他正想嘗試開口安慰一下她，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趙醫生，華韻的聞總來了。」
話音剛剛落下，聞征就已經出現在門口。
聞聽聽看見聞征，明顯呆了瞬間。
而聞征亦是壓了壓眉骨，他垂目看向聞聽聽，眸光微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聞聽聽剛想解釋，趙錦涵卻已經搶在她前面開口。
「聞小姐的耳朵出現問題，我正好遇見她，所以帶她回來檢查。」
趙錦涵笑著看向聞征：「聞總既然想要和我們醫院合作搞研發，這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實驗對象嗎？」
聞征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可能。」
趙錦涵一頓，旋即遺憾開口：「那有點可惜，不過我就是提個建議而已。」
聞聽聽沒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趙錦涵也沒瞞著她，大大方方的說道，「聞總投資了一個關於聽障問題的企劃，是國外先進的技術，可以幫助患者重新聽到聲音，不過目前還在實驗階段。」
這倒是聞聽聽不知道的。
她有些意外的看向聞征，聞征俊臉上有片刻的不自在，但很快又變成了面無表情。
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壓迫感和距離感都很強。
垂目看向聞聽聽，嗓音低沉磁性，偏偏又帶著一點高高在上的調調：「華韻投資這個項目，是因為這會面臨老年人群，而未來老年人群必然會是消費主體，所以我只是在提前做打算而已。」
聞聽聽聲音很輕：「我知道。」
她不會自以為是的以為，聞征投資這種項目，是為了她。
聞征黑眸之中閃過一抹晦暗情緒，片刻後，他沉聲道：「在這待著等我，我一會送你回去。」
-
陳知衍的會議結束，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
病人的情況太糟糕，目前也只是確定了一部分方案。
方洄在他旁邊不停嘆氣：「真是累人，不過這情況也是少見了。」
陳知衍沒說話，而是將手機開機。
聞聽聽的三個未接來電一下子彈了出來，同時還有她發的微信。
【陳知衍，來商場接我一下好不好？】
【我耳朵好痛，我有點害怕。】
【我好像聽不見聲音了……】
陳知衍看完消息以後，臉色直接變了。
方洄看他在看手機，隨口道：「對了，剛剛開會的時候，不是有人一直在給你打電話嗎，是誰啊？聽聽？」
陳知衍沒有回答他。
他直接給聞聽聽打了個電話過去。
沒人接。
陳知衍的眉心瞬間覆蓋上一層冰霜，周身都籠罩著陰鬱。
-
聞聽聽看著手機里的未接來電，緊緊咬住唇。
屏幕上，陳知衍的名字在閃爍。
可是聞聽聽卻只覺得燙手。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陳知衍，在商場的時候，她甚至有種錯覺，好像自己被拋棄了一樣。
來電持續了一會，然後自己掛斷。
聞聽聽心裡鬆了一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完，陳知衍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旁邊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聞征開著車，目不斜視，只是和聞聽聽說：「手機給我。」
聞聽聽愣了愣，然後將手機給了他。
下一秒。
聞征就接起電話，他單手掌控著方向盤，沒什麼情緒的開口：「有事？」
陳知衍在聽到聞征聲音的瞬間，眼裡滿是冷意：「她人呢？」
聞征餘光看了聞聽聽一眼，仍舊寡淡：「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