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僱傭軍

  同樣是十月,北國千里雪飄,萬里冰封,已然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但在萬里之外的交州,天氣依舊暖和,旱季到來,這是熱帶地區一年中雨水最少的時候。

  連著好幾日,天氣晴朗,明媚的陽光沐浴著大地,天空湛藍如洗,原野野花點點,與蒼翠的密林相映成趣。

  原先李朝的國都升龍府,現在已經被更名為安南城,城內城外,一隊隊士兵正在巡視著。

  過往的路人凡是要出入城門,都會被士兵檢查一番,乍然一看城防似乎很是嚴格。但實際上這裡的氣氛卻算不上緊張。

  四面城門敞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不止是交州人,更有不少的占城人、真臘人。

  看似守備森嚴的安南城,如今卻是交州境內商業最是繁茂的富裕城市。

  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軍兵巡哨,完全是因為交州的局勢還沒有徹底平定。

  李陽煥是銷聲匿跡了不假,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叫徐徽言如何能放鬆神經?

  徐徽言一支帶兵駐守交州,南面的占城、西邊的真臘和一些泰族部落根本不敢窺視。

  雖然在中原徐徽言的名氣並不顯眼,只能算是一個尋常大將,征伐女真和党項時候根本名不見經傳,倒是在對交州李逆的征戰中漸漸有了幾分聲名。在陳遘被調去關西之後,身為交州的兵馬都總管的他鎮壓交州叛逆,還算得力。

  雖然至今他也沒有拿到李陽煥的首級。

  但是能在壓制占城、真臘之餘,還能把李陽煥「手下」的叛逆一一剪除,讓後者逃入西北的重重大山中都要銷聲匿跡,也不能說他本事不夠。

  縱然在中原名聲依舊不響亮,因為北地的官民百姓眼中,真正的強敵只有當年的契丹、党項,還有稍後些的女真人,而交州李逆又算的甚?

  哪怕當初大宋與李朝的一戰,大宋多少有些吃虧,可雙方兵甲正面對戰,李朝也根本不是對手不是?

  對比塞外的遊牧民族,南面的少民和小國,阻擋中國腳步的從來不是他們的戰鬥力,而是南方複雜的氣候環境和病疫毒蟲。

  所以徐徽言在中原和朝堂上的評價都比較一般,內閣和五軍都督府的大佬們對他印象更深刻的是當初靖康時候他手無強兵卻堅持抗金的錚錚鐵骨。

  但是在嶺南地區,或者說是中南半島上,徐徽言的名頭還是很響亮的。

  因為李朝曾經給廣南西路帶來了難以抹消的劇痛,更幾次於真臘爭鋒,打的占城低頭。

  人家在中南半島這一畝三分地上,那可是小霸王!

  作為宋軍對李朝戰爭的主將,徐徽言的名聲自然在這片區域裡漸漸傳揚開了。

  南面的占城和西側的真臘國,還有大山中的泰族人,沒人敢小覷了他。

  徐徽言帳下的軍兵過半是在當地徵召的越人和嶺南來的土兵,這些人是出了名的要錢不要命,更別說趙宋國人野人的招數一出,那些越人和土兵就更加不惜死了。

  因為他們若能為大宋戰死,好處可就是他們後人的了。

  就跟張俊、劉光世、仇悆一樣,豁出去一條爛命,給子孫後人搏個更好的出路。

  因為伴隨著國人野人之分,同時傳下的還有另一條政令,所有為大宋流血犧牲之軍烈遺屬,也皆是國人。

  當然了,徐徽言手下的那些嶺南土兵,他們本質上可不是大宋軍兵。然即便如此,他們的死都是有價值的。

  會換算成功勳值,由他們的頭人土司來決定怎麼使用,是換成錢財糧秣,還是換成自身更好的待遇和官職,亦或是部下『國人』的名額。

  可不管那些頭人們怎麼貪得無厭,對於戰死的土兵,總要好生安撫的。這就足夠他們賣命了!

  這一日天清氣朗。

  安南的兵馬衙司里,徐徽言一干手下紛紛匯聚一處。作為兵馬衙司作為交州守備軍重地,徐徽言召集諸將討論的自然是軍事方面的事宜了。

  「本將近來收到了一個消息,陛下有意要分封諸王。」

  議事廳里一干軍將有人聽得面色大變,有人則滿臉茫然,根本不知道徐徽言話中所指。

  這後者以嶺南來的一些土官為主。

  不過這些人的身份是很土,但卻真沒幾個傻瓜,當聽徐徽言挑明話語後,個個臉色大變。

  皇帝要實封諸王,且其中有大王的封地就在中南半島上!

  一個個在駭然之餘,就全都眼冒精光,滿臉上都是對戰功的饑渴。

  沒人覺得皇帝會把交州封給藩王的,所以藩王的封地就要新開闢,這也就意味著新的戰爭!

  徐徽言帳下的軍官多是沒有大關係,卻又不甘寂寞的。

  如果甘於寂寞或是追求不大,容易心滿意足的,當初交州大戰結束後他們就會順勢調回中原,升官發財,過安穩日子了。

  現在還在交州的,要麼是懷著一顆上進心,想要在交州之戰的餘波中再建功勳;要麼是當初沒能趕上交州之戰,也沒能耐做上西征的戰車的一批人。

  他們同樣不甘心在軍中死熬資歷,願意來交州拼搏一把。

  即使這裡毒蟲病疫繁多,稍有不慎就落得病逝而亡的下場。

  即使有人說他們吃的只是當年那些人留下的殘羹剩飯。

  可這也比在軍中死熬資歷強不是?

  能有一顆上進心,這就說明在座的人至少是敢戰的,聽有仗可打,都恨不得立刻就攻打過去,多立些功勞,搏個封妻蔭子。

  「諸位,諸位,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徐徽言先是看著手下人熱血沸騰的議論不斷,直到大家激動的情緒都沸騰的差不多了,這才開口喝止說著。

  議事廳內很快安靜下來。

  「大家都清楚。如今朝廷的重心在西域,對中南之戰……,呵呵。兼之新辟之土都要用來分封藩王,就註定是不會大動干戈的。」

  「所遣兵馬,除了少量藩軍,餘下的就是我等膠州軍了。」

  「任務也不重,就是配合水師打開一個局面,並不真的要把真臘等國從地圖上抹去。」

  「日後是死是活,是盛是衰,那還要看藩王自己的手段如何!」

  「但是藩王私軍有限,便是新近招募,也難適應南洋水土。這地方氣候濕燜,毒蟲橫生,病疫繁多,新軍倉促上陣,折損必大。所以朝廷就給各藩一個恩准,准許諸王,僱傭,我膠州軍效力,待遇很是豐厚,但戰功不算入軍中。爾等願不願意啊?」

  徐徽言著重提到了『僱傭』兩個字,立刻的就叫不少土官睜大了眼睛。對於他們而言,官職和財富那是同等的。

  「如果運氣好了,說不定還能跟前漢的李廣一樣,配一配藩國的將軍印呢!」

  坐上首位置的徐徽言,身著一身皂袍,不是精甲,卻自有一番凜凜威風。炯炯有神的雙目眨也不眨的盯著下方看。

  他相信自己話語裡的意思,不少人是能聽懂的。

  藩國新立,一切都缺。而比起老百姓來,諸王最缺的就是一支強悍的軍隊。而一支強悍的軍隊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一批有著實戰經驗的軍官。

  徐徽言遂即拉開了牆壁上籠罩著地輿圖的幕布,露出了下面的中南半島地圖。

  扣除了與大理相鄰的北部不提,再摳掉交州和占城,整個東南半島還是有不少肥美之地的。

  比如說後世的暹羅和高棉。那都有著大片的可耕土地。

  尤其是暹羅,全國可耕地面積約4億萊(1萊=1600平方米),占國土面積的41%。

  絕對是一片建基立業的風水寶地。

  唯一的缺陷就是這片風水寶地那是有主的。還在鼎盛時期的真臘,也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吳哥王朝,現在正統治著半個中南半島的土地,交州和占城隔著一條長長的安南山脈與之並立。

  趙構為自己的便宜兄弟指了後世的暹羅做封地,那立足點自然就是曼谷灣了。

  後世農田廣布的暹羅中央大平原,現在還是一片野地。水道樹林密布,被一個個仍處在部族文明態勢中的泰人占據。而這些部族則臣服於真臘,所以那也算是真臘人的地盤。

  真臘與大宋交往還算緊密,不管是交州,還是廣州,都少不了真臘的耳目。

  戰事一旦發起,很難打真臘人一個措手不及。而吳哥王朝的實力還算雄渾,哪怕軍隊的戰鬥力似乎不怎麼強,蘇耶跋摩二世似乎也不會坐視宋軍在暹羅平原站穩根腳的。兩邊真要打起來,定不能輕視。

  「諸位,這真臘國的情況大家都看了,蘇耶跋摩二世雖然自稱有二十萬象兵,可藥粉與強弓勁弩之下,象兵不堪一擊。只不過地域廣大,又有著不少泰人部落,想要徹底理順,那是一個很瑣碎的活兒。」

  「但瑣碎不害怕,怕的是沒功勞。這次陛下封藩海外,那可是一個大好機會,該怎麼把握,你們也不是小兒了,自己掂量著就是了。」

  「至於待遇問題,你們不用擔心。不管是陛下,還是幾位殿下,那都不是吝嗇的,不會虧待你們的。戰利品也照老規律處理。」

  「一個個回去後都仔細的想一想,該何去何從。這趟差遣是咱們膠州軍的獨門生意,不著急,回去後好好的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