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闍母久經戰陣,經驗非常豐富。他清楚自己的大旗就在邊上,要是避敵將鋒芒,自己自然能走,可大旗則定會有失。
到時候軍心一亂就難以收拾了。
所以不退不避,反而舞著厚背大刀向著岳飛迎頭斬下。
見岳飛拗身閃躲過去,招數未曾用老就一轉大刀,攔腰砍來。
岳飛也提鞭就擋。
單鞭對大刀,單手對雙手,咣當一聲響,兩人戰馬似乎都瞬間停了一停。兩人虎口都是鮮血橫流。
完顏闍母力氣端的不小,岳飛自幼便有神力。自從成年,至今已經許久不成吃過如此虧了。
但完顏闍母更是震動。自己全力一刀,竟被眼前的南蠻給單鞭擋了下,還把自己虎口震裂。這是他從來都沒想過的。
從當年海上之盟,宋金合力攻遼,結果二十萬宋軍卻被寥寥幾萬遼軍殘兵給殺得大敗,從那時候起,宋軍、漢人在他心中已經成為了懦夫弱雞的代名詞。
頭次南下中原到現在的二下中原,金兵更是只付出了少少的代價,就席捲了不知道多少財富。
完顏闍母更是把宋軍當成了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
如何能想到宋軍里還有如此猛人?
此時兩人眼神才第一次交匯了瞬間,皆是一雙猩紅的雙眼,殺氣畢露。
完顏闍母不相信自己真就不如眼前年紀不大的小南蠻,手中動作更比這殺人的眼神猛烈,收回去的厚背大刀,轉眼就是再劈了下。無招無式,就是個大力勇武。
岳飛則來不及收鐵鞭回頰囊里,隨手向完顏闍母馬下砸去,然後大槍一抖,直刺完顏闍母心窩。
眼前金將怕就是完顏闍母,那可是女真貴將,是阿骨打的弟弟。必然不會跟自己拼命,而只要他不敢拼命,岳飛就有把握三兩槍里取了他的狗命。
完顏闍母的確沒有岳飛的拼死勁頭。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十年前的他了。
當初完顏阿骨打才起兵,完顏闍母自然敢拼敢殺,一條性命算屁。
可現在女真已經功成名就,他也是響噹噹的元帥左都監,來日少不了一個國主,豈能跟一個南人的無名小將拼死拼活?
何況還有那飛來的鐵鞭。
當下收起刀勢,刀柄向下一杵,擋下鐵鞭,刀首就要用來磕擋槍頭。可槍頭上用來的一股難以抵擋的巨力,叫完顏闍母駭然之餘,忙側身去躲。
卻還是被槍刃划過脖頸,頓時血如泉涌。焉敢再戰?那是撥馬伏鞍就走。岳飛哪裡肯舍,緊緊追趕。
完顏闍母身後的護衛親將看的睚眥欲裂,忙跨馬提刀,迎面衝突,卻被岳飛手起槍落,就刺下馬來。
然後再一槍打斷了完顏闍母的大旗,就又綴著完顏闍母衝去。
都統完顏奔睹見了大怒,咆哮道:「該殺的南蠻,如此囂張!」卻也不敢真帶人去給完顏闍母頂缸,因為他的武藝比起完顏闍母來可差了不少。
就驅使著女真精騎如波浪樣一層一層的拍打過來。
岳飛豈會害怕。一桿長槍大力揮動,速度極快,忽左忽右,所過之處俱是落馬的金兵。
「好個岳鵬舉,快殺這金將……」趙構見岳飛沖陣,口中大喊。
這岳飛要是能一槍殺了敵將,這一戰那就贏定了。
或者說現在宋軍就已經贏了大半,金軍的將旗被打斷了,那還能得好?他們是軍心大喪,而宋軍則士氣沸騰,敵消我長,這一戰萬沒有不勝的道理。
馬嘶人嚎,血濺槍折,騎兵和騎兵地對抗,以命博命地兌殺,這般激烈的戰場上士氣鬥志本就是至關重要的。
完顏闍母受傷而逃這並沒有被所有人都看到,但完顏闍母的大旗被打斷了,這卻被宋金兩邊將士都看的清楚。
等到韓世忠看不到了完顏闍母,而提槍拍馬的自從完顏奔睹衝來之後,後者也被衝擊的站不住根腳,金兵就真徹底亂了。
或是沒有戰心鬥志,或是急著退開距離,好探聽主將的消息,反正這些金兵是沒了戰意。
不少人都萌生退意。這情緒作用到戰場上頭,可不就立馬顯露出效果來。那就如是將要塌陷的大堤,每一時每一刻都會被洪水一般的宋軍沖刷掉一層又一層……
完顏奔睹被韓世忠追的很是狼狽,但因為金兵已顯出敗勢,他就是要退入人群中也不能避開韓世忠。
韓世忠已經丟了完顏闍母,豈能再錯過眼下的金環虜將?
緊追不捨,手中鐵槍化作光影橫掃,不知多少女真兵將被他盡數挑下馬來,打翻在地。
殺聲如潮,地面血水橫流。
很快這局勢就已然倒向了宋軍了。
韓世忠殺得正鬚髮皆張時候,完顏奔睹卻注意到他的正前方,那幾面朱紅旗幟,然後是一頂頂鐵盔,接下來便是頭盔下的鐵甲和身下騎著的戰馬。這是一支二三百人的鐵甲馬軍顯然是宋軍,可他們自始至終都不見動靜。因為距離有點遠,完顏奔睹也沒有辦法看清楚面孔上的五官,但不用想也知道這支人馬可不簡單。
想到線人傳出的消息,是康王趙構要來應天府。那麼很顯然,眼前這支馬軍必是趙構所在。
心中大喜道:「拿住了趙構,何愁南蠻軍不亂?」
當下口中喝呼,舞著狼牙棒拍馬上前。就引著一二百騎直衝趙構而來。
心中更是想到了當初的大魚濼之戰。
那時候阿骨打還活著。聞知遼天祚帝在大魚濼,就親自率精兵一萬人去襲擊。以斡離不、蒲家奴率四千軍兵做前鋒,晝夜兼行,馬匹大多疲乏,在石輦驛追上天祚帝時,軍兵才到了一千人,而遼軍則還有二萬五千人。正在修築營壘,斡離不、蒲家奴與諸將商議計策。耶律余睹說:「我軍還未齊集,人馬十分睏乏,不能作戰。」斡離不卻說:「現在追上了遼主卻不及時出擊,等太陽落山後他逃掉,就來不及了。」於是金兵出戰,短兵相接,遼兵把他們包圍了好幾層,兩邊士兵都殊死作戰。
天祚帝看金兵人少,以為此戰必勝,就與妃嬪們都從高處的土山下到平地來觀戰。耶律余睹指示給斡離不看,說:「這就是遼主的旗幟華蓋。如果聚集起來衝過去,就可以達到目的。」斡離不親率騎兵飛馳過去,天祚帝這個不遜於宋徽宗的敗家子望見大驚,隨即逃走,遼兵士氣大傷,跟著全軍潰敗。
這與眼下的一戰何其相似?
雖然宋金兩軍懸殊遠沒有當年那麼巨大,而趙構是一直都在那兒,而不是見戰鬥要贏了,就不以為然的帶著女人大臣們上前圍觀。
但完顏奔睹相信這最終的結果必然相同。
劉正彥臉色一變,忙對趙構進言,「大王當速去,小將且去阻攔。」就是叫岳翻帶人護衛趙構退走。
岳翻也忙把目光看向趙構。
後者看著殺來的金兵臉上沒有半點驚慌,反而似有點躍躍欲試。
岳翻自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金賊主力已敗,眼下不過是拼死掙扎罷了,本王何懼之有?」目光看向身邊眾人,趙構覺得這簡直是讓自己收攬軍心的天賜良機。「祖宗得江山亦是百戰功成,後輩子弟不屑,以至於叫塞外蠻夷逞凶於中原,此天下之恥也,亦我趙氏之恥也。」
「本王惟祖宗謨烈昭垂,恨不能親上戰陣,血濺征袍,殺敵衛國,以叫天下人見我趙氏決心,雪此奇恥大辱。」
「今日賊兵拼死襲來,本王左右將士不弱於金賊,何要避讓?」
「某昔年亦練有弓馬,挽得強弓,騎得烈馬。今日當與將士們並肩作戰,齊心殺賊——」
說著自馬鞍邊懸著的弓壺中抽出一張描金鵲畫弓來,此弓張力足有一石,騎在馬背上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輕易彎弓搭箭的,可趙構卻很輕鬆的就彎弓如滿月,箭去若流星。
他這具身體本就善射,在金營時候,與斡離不射,連發三矢,皆中筶,連珠不斷。筶就是卜具,用類似黃牛角的彎竹。金人謂將官良家子,似非親王,豈有親王精於騎射如此?
更別說眼下這具身體還有了bug,力氣不提,隻眼力就變強許多。
彎弓一箭射去,直中百步外的為首軍將。
完顏奔睹眼看著自己已經引兵衝到百步距離了,那趙構竟然還沒走,心中的歡喜已把眼睛都蒙蔽了。猛地見那被宋軍簇擁在正中央的紫袍貴人從馬邊抽出弓箭來,心中直想這人要搞笑麼,還沒來得及發笑,就見一點寒星直扎眼前來,待要避閃已經不及。
箭矢正中門面,「啊」的一聲慘叫,人就墜下馬來。
被他帶來的金兵一個個全傻眼了。可趙構這邊,從劉正彥、岳翻二人往下,那一個個可不就打了雞血一樣,胸膛里熱血沸騰,骨子裡充滿了力氣。別說眼前的這一二百金兵,那似乎就是一兩萬金兵,他們也敢衝進去。
「兒郎們,隨我殺賊——」
劉正彥一把將頭盔攢到地上,披頭散髮,手舞一把鳳嘴刀,拍馬就沖了上去。
岳翻年紀小小,更容易受到鼓舞,豈會甘心落在劉正彥的身後?嗷嚎一聲,也驅馬挺槍的直衝去。
背後的宋軍騎兵一個個瘋狂打馬,簡直像是去晚了就會痛失十個億一樣。
而這場就在趙構眼前的廝殺,那也是熱刀切黃油,贏得乾淨利索。
一二百士氣大跌的金兵折損了五六十人,餘下的全一鬨而散了。
「勿要停留,諸軍再上前——」趙構手中握著一口寶刀,此刻刀尖朝下,尤在滴淌著鮮血。
殺氣騰騰的話語讓劉正彥嗷嚎一聲,只覺的趙構這命令十分夠勁,太合他的心意!大吼一聲,這好幾年的鬱氣悶氣悲苦,今日似也盡數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