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缺的問題，讓玉無塵沉默良久。
他長長一嘆，道：「眾生皆道天道乃是牢籠，但牢籠之外，卻也未必是另一片天空，也有可能，是無邊煉獄。」
莫缺道：「縱是煉獄，至少也要讓我自己選擇，而不是天道替我決定，視我如牲畜一般，養在籠中！」
他說完這話，不再多言，轉過身來，便要離去。
玉無塵沒有再說，只是默然看著他的背影。
「天道，人道……」他喃喃自語，「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話音落下，他眉心突然開裂，眉心中的元神透出耀眼的光芒，如瓷器一般，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天道定局崩碎，他亦無法存活，將隨著天道定局，一同滅亡。
「少尊！」天行宮主神色大變，露出濃濃的驚恐。
但下一刻，他也難逃一死，眉心中的元神同樣開裂，隨著天道定局一同崩碎。
天行宮和天衍聖宮的一切，皆為天道所賜，如今天道一崩，他們也都要隨之隕滅。
「我真想繼續多活一段時日，看看你躍出了此籠之後，能走到哪一步！」玉無塵眉心碎裂，遠遠看著莫缺，「但可惜，沒有機會了！」
咔嚓一聲，他的元神徹底碎裂，化為點點螢光，飄入星空深處，與那已經破碎的天機棋盤，一同消散。
「不，我不想死啊！」天行宮主驚恐大叫，「億萬年天道之力，怎麼可能會被破？我不信，這一定是假的！」
守護天道，他本應有無盡的壽命，幾可永存於世，與天地長存。
但今日，隨著天道崩碎，他也將難逃一死。
「咔嚓！」
任天行宮主如何哀嚎，都避免不了最終的元
神破碎的結局。
他和玉無塵二人的肉身與元神，都徹底消散，飄入虛空深處，不復存在。
「唰！」
結束了這一切，莫缺一步橫移，來到幽姬身前。
「你強於我，也強於歷代至尊！」幽姬再見莫缺，眼中滋味難明。
莫缺搖頭，眼中有著深深的疲憊。
他並不覺得今日能夠勝天，是因為自己有多強，若無歷代至尊和芸芸眾生之力，他根本沒有機會。
「你累了！」幽姬道：「也該歇一歇了。」
這一戰後，莫缺的確感覺身心俱疲。
他開口道：「我在通天路上，得知了你一些過往，有人說你當年救我，是為了奪舍我的至尊之體。」
幽姬神情未變，並不否認，道：「最初，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
莫缺亦不意外，「那最後為何沒有動手？」
棺中的幽姬望向遠處已經崩碎的天機棋盤，道：「我最初的打算，是你若無能，我便奪你至尊之身，親自破天，但後來種種，讓我相信你有足夠的能力，能夠完成今日之舉。」
莫缺深深看著她的眼睛，從她的眼中看出了坦然與平靜。
他笑了笑，沒再追問，道：「定局崩碎，天地大亂，後面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一抬手，他打開自己體內天地，放出了之前被他收進其中的人們。
老張、赤祖、躍龍等眾多禁忌人物，一個個神情複雜，感覺如在夢中，不敢相信
莫缺最後真的勝了天道。
「師父！」
「莫缺！」
秦明和江岩，還有赤凰等人，則是第一時間上前，關心莫缺在這一戰中受到的損傷。
「我沒事！」莫缺搖了搖頭，「只是感覺有些累了。」
所有人圍在莫缺身前，氣氛有些壓抑。
這一戰，所有人都看到了莫缺的艱難，也深知他這一戰，勝得有多麼不易。
「明兒，岩兒！」莫缺叫來自己兩個弟子，吩咐道：「回歸原始天地之後，替我為逝去的歷代至尊，建墳立碑。」
「是！」秦明重重點頭。
所有人都明白，若無歷代至尊，但沒有今日破局之日。
而此戰之後，歷代至尊，甚至連屍體都沒有留下，縱然勝了天道，但付出的代價，卻令人無比沉重。
「定局崩碎，萬法大亂。」莫缺看向剩餘其他禁忌之人，道：「還請諸位，替我穩定天地諸法。」
以躍龍妖尊和明王為首，通天路上走出的一眾禁忌，紛紛對莫缺恭敬回應：「是，至尊！」
交代好了諸事，莫缺看向東方出月等一群人，默然無言，最後邁步，踏破虛空，獨自遠去。
「莫缺，你去哪？」赤凰大喝，想要追上。
東方出月卻是攔住了他，道：「由他去吧。」
赤凰不解。
東方出月道：「此戰，雖勝了天，但歷代至尊屍骨無存，他最在意的那女子，最終也未能脫離危險。」
赤凰一陣沉默。
「這一戰，他替未來萬世眾生，爭到了躍出
牢籠的機會，但他自己，卻連最在意的人都未能贏回。」
東方出月道：「他太累了，就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赤凰聽完，雙眼微紅，望著莫缺遠去的虛空，一語不發。
勝了天道，破了定局，原本莫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沒了天機棋盤，天道萬法陷入混亂，他本該留下，平定混亂的天地法則。
歷代至尊屍骨無存，他已成當世至尊，按理也該與其他人，一同祭奠。
但他太累了，累到已經什麼都不想管。
他現在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喚醒雲芷嵐，遠離所有喧囂與紛擾。
「唰！」
來到一座偏僻的深山，莫缺也不管這裡是哪，只覺得此地景色秀美，寧靜悠遠，於是在這裡停下。
他的意念進入神圖，來到沉睡的雲芷嵐渾身，取出玉霄之主留下的那一絲靈力，打入雲芷嵐意念之中。
片刻之後，雲芷嵐緩緩睜眼，當看到莫缺，她眼中露出幾分茫然。
「你醒了？」莫缺露出一個微笑，溫柔地將她扶起。
「這是何處？」雲芷嵐左右四顧，面帶茫然。
「你隨我來！」莫缺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帶著她的意念，離開圖中世界。
他在附近找到一株青蓮，以神圖蛻變之法，讓此蓮化為幽蓮之身，而後又將雲芷嵐的意念，打入其中。
以他現在超越天道的境界，一念之間，便能讓這株蓮的境界，成長到可化人形的地步。
未過多久，這株蓮便已迅速成長，化為人身，生出五官四肢，變成了一個新的雲芷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