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軍賣對聯賺的錢得分給老丈人一半。如果降到五毛一副, 他和他媳婦白忙活。張小軍看著葉煩的客人一個接一個,他氣得頭頂冒煙,收拾收拾春聯跟他媳婦去另一個公園。
在葉煩身邊閒聊天的大爺大媽等夫妻倆走遠就說:「你鄰居不講究。」
張小軍都不怕丟臉, 葉煩怕什麼啊。於是葉煩直接告訴大爺大媽們他倆不是別人,是開車賣菜的小明的弟弟和弟媳婦。
最近幾個月張小明一直在葉煩家周圍賣菜,公園裡的大爺大媽也是附近的人,幾乎都找小明買過豬肉、羊肉、雞蛋和鴨蛋。
大爺大媽不著急的話會跟小明聊幾句,一來二去知道車是他和葉煩買的。小明也跟大爺大媽們說過, 葉煩一放寒假就到公園賣對聯。
大媽聞言以為春聯生意有張小明一份:「那他這是搶他哥的生意?」
葉煩搖頭:「也不能這樣說。他不賣對聯也有別人賣。但是他們不該故意在我身邊。」
大爺不禁點頭:「對!公園那麼大,哪兒不能賣,非在你身邊。我看就是故意膈應你。」
大媽問:「那你準備怎麼辦?」
「不再招惹我我當不知道。敢給我添堵, 我就寫信告訴他們領導, 利用上班時間買紅紙毛筆寫對聯。」
現在對聯生意好,幹完今天張小軍和他老婆回去算算帳,干一天等於在廠里忙一周,肯定想天天賣對聯。屆時必須有個人請假。
這種事民不舉官不究。要是單位收到葉煩的信查下去定會把請假謀私的人開了。
張小軍沒車不能天天做生意,工作沒了只能喝西北風, 屆時會氣得出氣多進氣少。
葉煩心說,自己屁股不乾淨還敢給我找不痛快,什麼腦子啊。
大爺大媽聞言驚呆了, 齊聲問:「他倆有工作?」
葉煩點頭:「張小明因為在鄉下十年, 他爹認為他不容易, 退休前說讓他接班。臨到退休,老二說張小明種地十年什麼都不懂,到廠里難適應。張小明好說話就把工作讓給他弟。不然他哪用得著起早貪黑賣菜。」
大爺大媽最愛聽八卦, 感覺葉煩還沒說完就等她繼續。
葉煩又說:「張大爺拿出全部積蓄跟我合買一輛車, 張小軍又要結婚, 小明覺著他沒對象,他弟有對象,應該先緊著他弟。這不,張小軍娶了媳婦,他三十多了還光棍一個。」
大爺大媽的親戚鄰居當中正經過日子的男同志這麼大的孩子都打醬油了。大爺大媽忍不住同情張小明。
大爺問:「這個張小軍賣對聯,他爹知道嗎?」
葉煩沒聽張小明提這事:「不知道。他毛筆字不行,找別人寫的,應該是早飯後從別人家拿過來的。」
大媽好奇地問:「賣得出去嗎?」
葉煩點頭:「賣得出去。」
今年跟去年情況差不多,像卉卉的姥姥字極好的人依然不屑拋頭露臉。敢賣對聯的人,除了葉煩一家,其他人的字都半斤八兩,只能算工整好看。如果寫春聯的人多,後者沒什麼生意。可還是那個問題,很多人拉不下臉,導致今年這個公園也沒幾家。
賣的人少買的人多,而人一多什麼樣的都有,自然不缺貪便宜的。
大媽聞言忍不住說:「便宜他了!要是我,肯定不好意思在你旁邊。」又說,「不怕你笑話,他剛才說八毛一副,我想貪便宜看一眼,還沒二寶寫得好。」
葉煩道:「二寶的毛筆字是我手把手教的,這幾年幾乎天天都寫一兩頁紙。」
大爺不禁說:「難怪呢。我現在退休了都沒空天天練。所以我寧願找你買兩副也不想把自己寫的貼出來丟人現眼。「
大媽問:「那以前你家誰寫?」
「我寫啊。可那個時候大家都難看,誰也不嫌棄誰。」大爺看一眼自己手裡的春聯,「現在不行。一條胡同走下去,就我家春聯最難看,我可受不了。」
耿犇犇問:「小嬸,我還回家弄個牌子嗎?」
葉煩微微搖頭:「不用。小家子氣!」
耿犇犇:「那我打桌球去了啊?」
「這裡可以打桌球?」葉煩問。
大爺說:「公園裡面有兩個桌球檯,可能是街道放的。」
葉煩問耿犇犇有沒有桌球拍。耿犇犇點點頭,說他把家裡的拿來了。
桌球拍這事要從暑假說起,耿犇犇愛跟人打球,但每次都是蹭人家的拍子,還沒打出汗就還給人家,他不盡興就跟奶奶商議買球拍。
於文桃要求他和大寶一樣買了就經常玩,不許放著積灰。耿犇犇答應下來,於文桃給他買兩副換著用,還買許多球,平時就在家裡打著玩。
葉煩聞言笑問:「誰幫你拿的?我怎麼沒看見。」
「二寶。」
葉煩:「這就難怪了。」
二寶和大寶先跑出來的。葉煩拿著錢包和春聯出來,倆小鬼都快到公園了。
話說回來,葉煩考慮到西城跟她學寫春聯的人多,估計每個公園都有兩三家,葉煩就叮囑婆婆,張小明賣菜回來叫他去東城賣對聯。
張小明從不懷疑葉煩的決定。十點左右,他回來把車子打掃乾淨就把葉煩裝在箱子裡的春聯搬上車。
這個箱子也是夏天裝冰棒的木箱,葉煩把裡頭的被子拿出來洗乾淨晾曬收起來,一副副春聯用麻繩系上擺放在箱子裡。
張小明把寫著「賣對聯」的牌子放車上就問:「於嬸,這些都是誰寫的?」
於文桃:「誰的都有。怎麼了?」
「那我賣完錢給誰啊?」
於文桃前幾天跟他一樣奇怪所有春聯放在一起回頭怎麼算帳,「煩煩說已經跟幾個孩子買下來。你放心賣,一副兩毛錢,賣多賣少都是你的。」
張小明有點不好意思賺孩子的錢,但他習慣聽話,便開車出去。
去年葉煩在東城闖出名氣,那邊市民也認識張小明的小車,看到他的車就過去,到跟前一看是春聯很失望。
張小明賠笑解釋豬肉賣完了,需要的人多的話,他明兒請村里人去親戚家抓豬,因為村里能餵豬的東西有限,這一年養的大豬幾乎都殺了。
這種半真半假的話還是跟葉煩學的。市民信了——他們潛意識認為沒人捨得用糧食餵豬。也確實如此。不過村里可以餵豬的東西多,比如夏天有紅薯秧,冬天有打碎的麥秸,加一點麥麩,用刷鍋水攪拌,豬也能長肉。
可能張小明長得討喜,看起來憨厚,空歡喜一場的市民也沒生氣,還沒買紅紙又嫌自己字不好的市民就找他買一兩副對聯。
市民拿到對聯拆開,發現還送一張是四個字的吉祥話,對買對聯的人而言屬於意外之喜,所以很高興。
張小明也沒料到有驚喜,不過幹了一年生意他也不呆,聽到買東西的人誇他會做生意,就笑著點點頭,沒有傻不拉幾的說「我也不知道買一送一」。
以前張小明不好意思往人堆里主動問人家要不要。現在看見人多就把車停過去。車跑的快,一個多小時走了很多地方,春聯賣的一乾二淨。
張小明到葉煩家,葉煩也剛剛到家,見他還沒到吃午飯時間就回來:「賣完了?」
「賣完了。」張小明笑著使勁點頭。
葉煩:「那下午兩三點再拿一百副去正陽門周邊試試?」
張小明覺著可以:「東城很多人要豬肉。」
葉煩:「你想下午賣豬肉?」
張小明覺著賣豬肉和賣對聯兩不耽誤,想上午賣好菜就跟於家村的人回村,中午再來一趟賣豬肉,下午賣對聯。
葉煩見他欲言又止,便問:「宏偉是不是放假回來了?」
張小明不明白她問這個幹嘛,但還是乖乖點頭。
「讓宏偉去親戚村里收豬,比肉聯廠貴一毛或五分就行,多了賺不到錢。有人問要活豬幹嘛,就說自家辦喜事需要。不能承認殺了拉過來賣,容易被嫉妒心重的人定成投機倒把。」
張小明點點頭等葉煩繼續說。
葉煩:「專門賣豬肉的生意我們一周後參與。我算了一下,按照目前速度一周後春聯能賣完。如果現在就干,早上中午下午一天跑三次,你的身體吃不消,開車容易出事。」
張小明道:「我們要是像宏偉他們一樣,上午兩個人下午兩個人就輪換的過來了。」
葉煩:「我們賺錢兩家分,他們賺錢四家分。」
張小明如夢初醒。
葉煩無語又想笑:「忘了?」
張小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把錢包給葉煩。
葉煩直接給他數二十塊錢,「包里沒你自己的錢吧?」看到張小明搖頭,「那都是我的。」
張小明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以後賣一副提成一毛吧?」
葉煩:「我買的墨水毛筆都便宜,成本低到你不敢想像。回家休息吧,下午還得去正陽門。」
張小明本能轉身,又停下,把十塊錢給葉煩,「幫我收著。」
葉煩接過去,張小明帶著十張一塊的回家。於文桃在院裡摘菜,看到這一幕,問:「這是學會藏錢了?」
葉煩:「張小軍找他借錢他不好意思拒絕才叫我幫他收著。」
於文桃點頭:「換成張小軍,這個錢得給他對象。你說張小軍傻,他知道找他哥他爹要錢,說他精明,錢給外人。」
耿致勤忍不住反駁:「張小軍結婚了,他對象還是外人?」
葉煩:「張小軍的對象拎得清,錢可以給她。要是錢到她手裡被她給娘家人,張小軍就是他丈母娘家的長工。」
耿致勤不由得想起張小軍結婚那天他對象要兩百塊錢。張家要是因為掏這兩百塊錢天天吃白菜蘿蔔,她和張小軍倆人不也得吃。
耿致勤不禁說:「看來張小軍的媳婦是聰明過頭了。」
葉煩數一下多少錢,結果不出所料一分不少:「還是跟張小明合作省心。」
於文桃看到她數錢明白她何出此言:「小明要是一直這樣,以後有賺錢的生意還帶著他。你不用那麼辛苦。」
「再說吧。我們了解他不了解董穎。前半輩子老實,不等於娶了媳婦還老實。枕邊人影響很大。」葉煩說完回屋,看到大寶和二寶趴在羅漢床炕几上,「幹嘛呢?」
大寶:「卉卉姐買的。」
葉煩沒看清楚,走到跟前,是個懷表:「難怪早上叫她跟我去公園她說有事。跟磊磊一起去買的?」
大寶點頭:「但是壞了。我試試能不能修好。」
葉煩想說鐘錶是個精細活兒。可她一想反正都壞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有工具嗎?」
二寶:「張小弟家有工具,我們找他借的。小弟說是張大爺以前用的。」
葉煩道:「那你倆修吧。對了,卉卉呢?東西放家裡又出去了?」
大寶朝北看,「在磊磊哥家擺放家具。」
一個多月前耿磊磊聽說不用大寶二寶親自出去賣對聯,他們寫一副三毛錢,耿磊磊就想寫對聯。
耿磊磊不能經常回來寫也賺了二三十塊錢。學校補貼足夠他用,葉煩給他的零花錢沒動,加上賺的錢有一百多,而今天起不需要他們寫春聯,耿磊磊閒下來找買家具裝修房子。
原先屋頂有點漏,耿致曄趁著暑假在家叫於宏偉去村里拉幾個人,他盯著村民把侄子侄女的房子拾掇一遍。
每天兩塊錢還管一頓飯,村里瓦工覺著占了大便宜,不修好都對不起人,所以檢查的仔細,還把牆壁粉刷一遍。不然耿磊磊現在沒法把家具放進去。
葉煩問:「磊磊買的不是新家具吧?」
大寶點頭:「舊貨市場買的。所以卉卉姐才能碰到懷表。媽媽放心,卉卉姐買的很便宜。人家跟她說這是古董,卉卉姐說她不懂古玩,就是瞧著好看,五毛錢愛賣不賣。」
葉煩看一下懷表,不像金的,也沒有彩色寶石,又是壞的,「修好了值五毛,修不好就是一塊破銅廢鐵啊。」
大寶:「所以我要修好。」
葉煩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見他非常有把握,便不再打擾他。
葉煩到廚房看看米和面不多了,問她婆婆糧本在哪兒。
耿致勤到於文桃房裡拿出來,問:「嫂子,改天找村里買幾斤板油,咱們熬豬油炸果子吧。」
葉煩把糧本塞兜里:「這事跟小明說就行。我開車買米和面,你去不去?」
於文桃要煮白菜麵條,麵條還是掛麵,用爐子煮,不需要耿致勤幫忙,她就戴上圍巾帽子拿著小馬紮上車。
隔壁李大媽閒著沒事把路兩邊的雪往路口扔,一次一鐵鍬,她也不嫌麻煩。看到葉煩開車出來,李大媽退到牆邊:「大寶媽幹嘛去?」
葉煩:「買米買面。您家買了嗎?沒買我幫你捎著。」
李大媽笑著說:「我家早幾天買齊了。」
葉煩想說什麼,聽到腳步聲本能扭頭,張小軍的妻子王愛荷跑出來:「葉煩姐,去菜市場啊?我正好想買點東西,跟你一塊去吧。」
鄰里之間應該和睦相處,畢竟低頭不見抬頭見,鬧僵了不好看。
然而不包括葉煩,「我開車技術不行,把你顛下去賠不起。」
王愛荷愣住,沒想到葉煩當著李大媽的面這麼不講究,接著又笑著說:「沒事的。」
「我有事!」葉煩說完發動車子走人。
王愛荷張口結舌,一會才回過神,對李大媽說:「她怎麼這么小心眼?」
李大媽心說,你不招人待見。「你這話說的,她的車她想怎麼用怎麼用。」
王愛荷冷笑:「那車沒我家一半?」
張小弟不知何時出來,靠著門框悠悠地問:「原來你不止想當我二嫂,還想跟我大哥一家啊?」
王愛荷的腦袋嗡的一聲,氣得眼前發黑:「你——放屁!張小國,不要以為全家疼你?我不慣你!」
張小明跑出來:「你想幹嘛?」
一對二沒勝算,王愛荷不敢向前,哼一聲扭身回屋。
李大媽說:「小明,別在意,否則能氣死你。」
要是以往張小明不會生氣,還會兩邊都安撫幾句。
就在剛剛沒多久,張小明聽一個帶孩子去公園玩的鄰居說他二弟在葉煩旁邊賣對聯。
到家張小明問張小軍是不是真的。張小軍毫不猶豫地承認,還說公園不是葉煩的,他想在哪兒賣在哪兒賣。
張小明依然固執地認為他是被弟妹帶壞的。張小明心裡有氣又覺著當大哥的不該跟弟妹計較,就把這口氣咽回去。
王愛荷居然還想跟小弟動手。兩件事加一起,老實人也想計較:「李大媽,你不知道這裡頭的事。」難得快言快語把張小軍兩口子幹的事和盤托出。
張小弟還不知道這事:「什麼時候?」
張小明:「就是早飯後去的。」
李大媽皺眉:「哪能這樣啊。」
王愛荷又出來:「春聯是葉煩家的,還是公園是她家的?憑什麼我不能賣?」
張小明氣無語了,真不愧是兩口子,說的話一模一樣。
張家小弟:「誰說你不能賣?你現在到路邊叫賣也沒人攔著你。」
王愛荷手裡什麼都沒有到路邊能賣什麼?王愛荷稍稍一想又氣得臉通紅,「說話這麼難聽,讀書讀到狗肚子裡了?」
張小弟也不想嘴這麼髒,說別的對王愛荷而言不痛不癢,還能把自己氣個半死:「對。可惜你還不如狗。」
王愛荷抬手指著張小弟。張小明瞪她,「又想幹嘛?」王愛荷把手放下就朝屋裡喊:「小軍,你哥你弟都欺負我,你還管不管?」
饒是李大媽已經領教過她的厲害,此刻也覺著開了眼了。
張小軍跑出來,李大媽立刻說:「你媳婦要打小弟!」
王愛荷猛然轉向她,就差直接說,個老不死的,有你什麼事!
李大媽鏟一鐵鍬雪往胡同口走去,當這小娘們不存在。
王愛荷見狀氣得跺腳。
張小軍怕他小弟,拽著他老婆的手臂把人哄回屋。
張小明小聲叮囑:「以後離她遠點。」
「打不過我。」張小弟回屋。看到他哥跟進來,張小弟問:「二哥賣對聯這事,葉大姐有沒有說什麼?」
張小明搖頭。
張小弟很意外:「你是你他是他嗎?葉大姐還怪明事理。」想起他哥心軟,「你不要答應二哥什麼。他有個鐵飯碗,生意不賺錢可以上班,你因為他被葉大姐撇開,還得四處打零工。」
「我又不傻。」張小明朝外面看一下,沒什麼人過來,就拿出一塊錢,「留你買糖吃。」
張小弟一臉無語,我又不是耿二寶個小鬼天天惦記著吃糖。
張小明以為他弟不想要,塞他手裡:「趕緊收好,別讓你二哥看見。」
家裡多個不省事的,張小弟也不敢把錢隨便放,打開床頭櫃從裡面找一個帶鎖的小盒把錢塞進去。
再說葉煩,回到家聽她婆婆說起她走後張家的熱鬧無語又想笑:「這才剛開始。以後有的鬧呢。」
於文桃:「換成別人我都得出去看看。張小軍兩口子,我現在是一看見就煩。」
葉煩把滷肉給她:「切開放面碗裡。」
於文桃接過去:「早知道這麼不省事,我就——煩煩,過兩年你畢業咱們不用住在這裡,就給大寶二寶轉學吧。」
葉煩失笑:「沒必要。您再忍幾年,我賺到大錢就買兩塊地皮蓋兩棟樓,把電視裡放的馬桶燒水器暖氣空調都備齊,以後你想住哪邊住哪邊。」
於文桃問:「空調馬桶很貴吧?」
葉煩:「有了錢不就不貴了?我們過兩年搬回去居住環境跟現在一樣真沒必要。你煩王愛荷就別搭理她。」
耿犇犇不禁問:「小嬸,你家四口,算是奶奶和小嬸才六個,幹嘛蓋兩棟樓啊?」
葉煩挑眉:「你說呢?」
耿犇犇笑著說:「肯定有我們和磊磊、森森哥的房間啦。」
於文桃也希望跟她養大的孩子住一起,不過看到他得意的小樣,忍不住說:「可把你聰明壞了。」
耿犇犇笑嘻嘻回屋看堂弟堂妹修懷表。
於文桃把菜和熱水都準備好,等卉卉和磊磊回來她就煮麵。
午飯後休息半小時,葉煩就拿著春聯去公園,讓幾個孩子在家做作業。耿致勤快畢業了,她不打算讀研,這學期起課業輕鬆,便跟葉煩一起去。
葉煩讓她買對聯,跟小明一樣提成兩毛。耿致勤也不好意思:「嫂子,你沒必要這麼接濟我啊。」
葉煩把包里的毛線掏出來,「我給大寶和二寶織帽子。」
上輩子葉煩可沒這技術。現在戴著手套不耽誤她飛針走線。耿致勤見她嫂子確實有事做,就收下這份好意。
大爺大媽閒著沒事幹,東家長西家短,以至於葉煩上午說的事,下午很多人都知道。天冷不愛出來的大爺大媽也到公園看葉煩賣對聯,其實主要想看看張小軍來不來。
張小軍沒出現,大爺大媽們反而捎一兩副對聯回去。不過還是沒有張小明走街串巷賣的快。
葉煩和耿致勤四點到家,張小明早回來了,準備再過半小時就去村里,到村里正好天黑下來,在於小舅家做好飯。
礙於首都不是經濟特區,沒幾人敢當二道販子,於小舅想找人買活豬也不敢付之行動。張小明把葉煩交代的話告訴於小舅,又說只要不承認豬是買人家的,有關部門不會追究,於小舅放心大膽起來。
早上殺兩頭豬,張小明和於家人各一頭,拉上菜以及找村里人買的雞蛋鴨蛋進城。張小明賣完回家,歇過乏就拉著春聯出去。於宏偉到家換他堂兄弟拉著豬過來。豬肉缺口大,於文桃的娘家人一天來城裡三次,後兩次都拉兩頭豬。
賣到臘月二十七下午,張小明和於家人刷車。葉煩和於宏偉分別在各自家裡算帳。
於家除了買車的錢,每家都分了將近一千。由於錢被家裡的女人收著,於小舅不知道賺多少,咋一聽到今年一年淨賺九百多瞬間嚇傻。
於大舅沉默半晌,道:「明年再買一輛車吧。」
於文桃的堂弟毫不猶豫地點頭。
於宏偉;「這事要問問葉煩嫂子啊。」
當初葉煩叫他們買車他們心裡沒底,一度還嫌葉煩能折騰。不是於文桃嫌他們錢到跟前都不知道撿,這車買不成。
於大舅聽到侄子的話:「是得問問她。咱們只能看到眼前一點,人家眼光長遠。」
又怕過年碰不到葉煩,於大舅這次年初六去葉煩家。
也幸好年初六去的,因為葉煩和耿致曄年初五去他大舅家了。
於大舅的大兒子開車載著他來的。於大舅帶了不少東西,還一個孩子給兩塊錢壓歲錢,連耿磊磊和耿卉卉都有。倆大學生不好意思要,於大舅塞給他倆:「又沒結婚,算什麼大人。」
因為不是親舅舅,於大舅以前沒想過給孩子壓歲錢。耿致曄見狀沖葉煩挑眉,這麼客氣肯定沖你來的。
飯後,於大舅問葉煩能不能再買一輛車。葉煩說可以,但是生意肯定沒今年好。不過村里地方大,可以多種點多養點,人歇車不歇,暑假過完也能把車錢賺出來。
有了葉煩的話大舅心裡有底。到家於大舅告訴兄弟們可以買,於小舅就要帶上閨女女婿。然而閨女女婿有兄弟,屆時他要帶上他兄弟,是不是還要再買一輛車。
大舅的閨女女婿知道這事是不是也要跟著干。最後大舅媽做主,不帶閨女女婿,閨女家沒錢,他們找機會給閨女錢。女婿那邊自己想干,他們不攔著,也可以交代女婿去什麼地方賣什麼東西。
大家覺著這個辦法行,過幾天到城裡讓懂車的估一下價格,大舅和小舅把現在用的車拿下來,兩個堂舅拿到賣車錢和去年賺的錢提一輛新車。
摩托車廠的人認識葉煩,所以葉煩先去試試,不成再找供銷社主任出面,結果也成了,跟去年價格一樣。
正月十四,三輛車進城賣豬肉、羊肉、青菜和雞蛋鴨蛋。
張小明干半天,於家人多,中午到家換別人過來,一天一家淨賺二十塊錢。
元宵節晚上,幾家人帶著自己做的菜和饅頭湯圓到於大舅家聚餐,說起昨兒賺的錢,感慨「從不知道錢這麼好賺。」
於宏偉明天的車票,今兒也在家,聞言就說:「我們占了先機。昨天城裡也有賣菜賣蛋的,可是自己挑過去,扁擔壓彎也沒咱們多。」
這話讓於家村的人很有緊迫感。等於宏偉去了學校,幾家人就合計一下,老人到十里八村收貨,年輕人擺攤,早上一次下午一次。不過張小明仍然只忙上午半天。
董穎也擔心他把身體累垮了,也支持他干半天歇半天。
公曆五月三十,周末,張小明帶著父母跟董穎的父母到飯店碰面。董家圖張小明這個人,也沒提過分要求,只有一點,婚後搬出去。
張大爺指望大兒子養老,聞言臉色拉下來。
張小明趕緊解釋不是倒插門,他先搬去董穎那邊,等買了房裝修好就搬出來。張大爺和張大媽才知道兒子要買房,以為也是兒媳婦攛掇的,看董穎的眼神不太好。
董穎說:「房子是我倆的。領了結婚證再買,我不是要騙小明的錢。」
張小明點頭:「爹,那個房子很划算。以前要一萬多葉姐沒買,現在九千一二就能拿下。」
張大爺:「葉煩也知道你買房?」
張小明老實點頭:「她不說可以買,房子那麼貴我們哪敢買啊。」
張大爺:「既然葉煩也支持你,那就買吧。」
張大媽不禁問:「哪有那麼多錢?」
張小明沒說過他媽偏心,但董穎聽出來了,聞言就懷疑她婆婆想把錢留給老二:「找我哥借點就夠了。」
張小明:「葉姐幫我們算過,到年底能還清。」
不需要張大媽添一分錢,張大媽沒理由拒絕。董穎卻擔心夜長夢多,第二天早上見到張小明就叫他給房主發電報。六月一號跟張小明領證,三天後把房子拿下。房子拿下這事除了葉煩一家和董家誰也不知道,包括張大爺和張大媽。
周末,張小軍和王愛荷有空跟家裡人閒聊,從張大媽口中得知張小明要買房,王愛荷氣得大聲嚷嚷,說老人的錢也有她一份。
葉煩被她尖銳的聲音嚇得鞋掉盆里。
大寶和二寶慌忙從屋裡跑出來,問:「媽媽,誰怎麼了?」
耿致曄擺擺手:「跟你們無關。」
耿卉卉朝東邊看一眼:「小明家。幸好小明賣菜還沒回來,不然那娘們能抓花小明的臉。」
大寶和二寶對王愛荷幹的事沒興趣,回屋研究懷表。
去年耿卉卉買的懷表被大寶修好,大寶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弄好的。耿致曄不懂懷表內部機械構造,耿二哥休假回來,耿致曄叫他二哥給大寶找幾本書。
耿犇犇對工科不感興趣,耿卉卉讀的師範,對耿致揮而言就是「桃李滿天下,自己家結苦瓜。」難得小侄子感興趣,耿致揮立刻找朋友同事同學,給大寶送來上百本書。
大寶以為懷表那麼複雜,翻開看一下一腦門黑線,是武器製造研究方面的書,很多還是大學課本。幸好還有幾本跟鐘錶有關的書籍。
大寶研究那些書,耿卉卉用零花錢買壞鐘錶,修好兩個給堂弟一個當修理費。
姐弟倆合作開心就一直合作下去。耿大寶擔心成績退步他媽阻止,不敢利用上課時間擺弄,可平時還得寫作業,只能周末維修。
二寶喜歡跟哥哥在一起,她對鐘錶不感興趣就給哥哥打下手。
耿卉卉又問她小嬸,「我去路口等小明,叫他去董穎那邊,晚上直接去村里?」
葉煩點頭。
張小明稱不上精明,但以他對耿卉卉的了解不會無緣無故阻止他回家。不想心煩,小明也沒問家裡出什麼事了。
董穎對賺錢感興趣,午飯後跟小明去冰棒廠拉一箱冰棒——現在天不算熱,半天只能賣一箱多點。到人多的地方小明在車裡休息,董穎賣冰棒。賺的錢依然兩家平分。
第二天上午,張小明到家才知道出什麼事,原來他沒用父母的錢王愛荷也不滿意,也要公婆出錢買房。
張大媽話里話外的意思,昨兒兒媳婦大鬧就是大兒子要買房惹的。張小明懶得理偏心的老娘,就躲去葉煩家。
葉煩在學校,家裡只有於文桃一人。於文桃說:「你娘不識字,錢是你爹存的,老二媳婦天天鬧也沒用,你爹不會給她。」
「可是小弟今年高考啊。對了,犇犇是不是跟小弟一樣?他天天鬧,犇犇和小弟哪有心思複習。」
於文桃下意識說:「犇犇才上高二——」冷不丁想起這幾年高中兩年制,「壞了,我忘了。明兒給我留幾根排骨,再幫我留幾十個雞蛋,我給他好好補補。」
張小明一聽「補身體」,頓時顧不上為他娘的態度發愁。晚上到村里他就叫於小舅殺豬。
於家今年天天有兩頭大肥豬——找人買的,市民有需要第二天就早點殺豬。豬下水和豬頭肉自己鹵,下午拉出去賣,比國營飯店便宜銷路極好。
張小弟見他大哥連著幾天拿肉回來,就問他怎麼了。張小明就說:「你下個月高考,好好補補身體。」接著一臉懊惱,「還是於嬸提醒我的。」說完就出去開車賣菜。
張小弟最近因為高考志願很茫然,他不想離開家,擔心二嫂欺負爹娘和大哥二姐,可是這個家他呆夠了,又想考的遠遠的。
張小弟不知道該問誰。因為張小明的話,張小弟想起同年級的耿犇犇。算著耿犇犇出門的時間,張小弟從家裡出來,跟他和大寶一起去學校。
半道上,張小弟隨意問出耿犇犇想考哪個學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