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明下意識看葉煩, 程大哥什麼意思?女方突然反悔了嗎。
葉煩因為程石頭的話糊塗了,看到程石頭像不認識張小明,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程主任, 仔細看看他是誰。」
程振華眯著眼打量一番,忽然睜大眼睛:「張小明?」
葉煩笑著問:「還行吧?」
「行啊。」張小明回家收拾的半個小時,程振華都想好他小舅子和小舅子的連襟以及今兒相親的女方回頭怎麼埋汰他。張小明像換了個人,程振華心情大好,「坐公交過去。葉煩, 我的自行車先放你家。騎車過去頭髮被吹的跟鬼一樣,熱的滿頭大汗,不要說蔣苹, 我也瞧不上他。」
張小明心說, 無論啥樣我不還是我嗎。你們這些有本事的人真講究。
葉煩送他倆出去:「小明,機靈點。對了,公交車上小偷多,錢放好。」
張小明有經驗,錢分開放幾個兜里, 「葉姐放心。葉姐,你小舅回村了,說十點多換他堂侄來跟你一起批發冰棒。」
葉煩:「是不是今兒請客吃飯?」
張小明點頭:「你小舅還找人買一頭豬, 說宏偉是於家第一個大學生, 必須好好熱鬧熱鬧。還讓我問你和小勤去不去。我說耿哥回學校了, 大寶和二寶要上課,你得送他倆走不開,小勤要留在家裡做飯, 他就說回頭叫他堂侄給你捎一個豬腿。」
程振華不禁說:「於家人這麼捨得?」突然想到什麼, 「這個暑假跟著你賺到錢了吧?」
葉煩笑笑,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程振華道:「回頭給我割兩斤。」
「趕緊去吧。」葉煩心說,您老真不客氣。
程振華越看張小明越滿意,以至於葉煩不耐煩他也不生氣,笑著說:「走了,走了。」
十點多,便宜表弟帶著豬腿過來,程振華已經把張小明送到相親的公園回來。葉煩給他割兩三斤豬肉,就帶著便宜表弟去批冰棒,然後直接去少年宮。
如今早晚涼爽,但中午依然讓人忍不住冒汗,所以冰棒還算好賣。
十二點半,葉煩帶著便宜表弟回家吃飯,街坊四鄰找他倆買幾十個冰棒。飯後,倆人分別去一南一北兩個公園。兩點後公園人多起來,倆人各兩箱冰棒斷斷續續賣完。
要是以往四五點賣完,葉煩非帶表弟再買兩箱。現在秋意漸濃,兩人分一箱也賣不完就乾脆回家。
葉煩和表弟到家歇片刻,張小明過來,告訴葉煩相親經過。葉煩聽他說完心裡有了猜測,對張小明說,「你別管了,後面的事交給我,飯後就跟表弟去村里。」
表弟忙說:「嫂子,別做我的飯,宏偉答應給我留一盆折籮。」
葉煩笑著說:「我家七點才做飯,你想吃也沒有。」
張小明一直沒想過人家能看上他,對於今天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也不難過:「我家做飯了,我先回去等著吃飯。」
到家就把衣服鞋換下來,然後鞋在牆邊晾曬,衣服直接洗了小心掛好。
張小弟見他這么小家子氣,忍不住皺眉。而他也知道說了沒用,乾脆去廚房看看他媽做好飯了嗎。
就在這時,程振華蹬著車子到葉煩家。
葉煩見他進來就沒好氣冷哼一聲。
程振華頭皮發麻,心說葉大小姐生氣的樣子真不好相與啊。程振華擠出一絲笑:「我先說,她腦子有病。」
葉煩眼神示意他進屋聊。
程振華進去就坐到葉煩對面,看到葉煩要倒水趕緊說:「別忙,家裡做飯了,一會就回家。」
葉煩問:「什麼情況?」
程振華問:「張小明沒說?」
「他說人家嫌他沒工作,還要給他安排個臨時工作,張小明沒敢明著嫌棄工資少,就說現在挺好,不麻煩她張羅了。我相信張小明不敢糊弄我。」葉煩問,「女方怎麼說的?」
女方回到家也沒添油加醋,但是她不信真有人寧願風裡來雨里去,也不願意找個踏踏實實的工作。下午她就到程振華家裡抱怨,人看著老實,其實虛偽,還叫程振華勸葉煩早日跟他拆夥。
程振華問她張小明怎麼虛偽。蔣苹就說她介紹的工作被張小明直接拒絕,又說她算過張小明一身行頭,最少三十塊錢。以張家的情況他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最後說男人要是都這麼虛偽又虛榮,她還不如找個盤正條順,至少看著養眼還帶的出去。
程振華本想解釋,然而蔣苹先入為主,程振華說多了,就她多疑的性子指不定認為自己跟葉煩有見不得人的交易,拿她跟葉家換資源,索性承認自己識人不清,等會就去葉煩家。
蔣苹走後,程母數落他辦事不夠周全。程振華冷笑著說,「她以為臨時工是什麼好工作?張小明三伏天一天分的錢保守估計二十。」
二十塊錢對程家而言是小錢,可是一個月干二十天左右賺五六百,比程父工資高,程母不得不認真對待,問:「真的?」
程振華:「一天幾塊張小明不嫌少,但入不了葉大小姐的眼。」
程振華的妻子也在家,聞言就問:「穿回力鞋西褲白襯衫真不是人家打腫臉充胖子?」
「以張小明的收入不是。」程振華又說,「我陪張小明去公園的時候試過他,本人真老實,衣服和刮鬍刀都是耿致曄帶他買的。不是葉煩提醒,他能穿早上賣菜的衣服去相親。這點還不能說明人家老實?「
程母:「那剛才蔣苹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程振華反問:「聽她的口氣就知道嫌張小明個頭不夠高長得不夠好。什麼虛偽,都是託詞。」又忍不住抱怨,「張小明什麼情況,我說的明明白白,還給她時間考慮,結果就這,我回頭怎麼跟葉煩解釋?」
程母:「她想找個好的沒錯,可是幹嘛不直接說?」
程振華妻子:「怕又遇到個前夫那樣的,也怕家裡人數落她,第一次虧還沒吃夠,還想再吃一次吧。」
程母皺眉:「人家那孩子都沒嫌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她還這麼多事?石頭,這事你別管。」
程振華妻子一聽張小明不嫌女方有娃,突然想到一個人,就把這位女同志的情況說給家人聽,然後又說:「她娘家跟蔣家條件差不多,人家不怕男方圖她家世好,對她女兒好就行。她跟前夫是同學,倆人都強勢,結婚前不常在一起覺著可以忍受,結婚後天天幹仗,孩子兩歲就離了。人家真想找個脾氣好,她說一男方不會說二的。」
程振華苦笑:「這個還沒解決,你又來一個?我說過張家只能給張小明一間房,她帶著孩子嫁過去住哪兒?」
「人家四個哥哥,一個哥哥出點錢,父母再出一點,買一套就是。耿致曄不是跟你說,他和葉煩的房子不到一萬塊錢?這點錢她父母出得起。」程夫人道。
程振華:「由父母掏錢買房,四個哥嫂沒意見?」
「嫂子有意見的話當她借的也行。張小明那麼能賺錢還怕還不起?」他夫人又問。
程母贊同兒媳婦的說法:「父母出一兩千,她工作十年也攢點錢,其他的錢都找她哥嫂借,算張小明一天賺二十,一年工作三百天,明年年底就還清了。」
說得好像張小明年底就能結婚似的,「回頭我就這麼跟葉煩說?」
他夫人很有信心:「要是這個還不成,張小明的個人問題我包了。」
得了這句話程振華輕鬆不少,聽到葉煩的問話程振華就說:「張小明沒心眼,蔣苹說什麼是什麼,你肯定不這樣想?」
葉煩:「怕人家圖她什麼,結果一見面就要給人安排工作?打的什麼主意?一把年紀的人還學小姑娘試來試去。她是找搭夥過日子的人,不是風花雪月談戀愛。」
程振華乾笑。
葉大小姐的嘴巴真厲害。
也虧耿致曄受得了。
葉煩:「這事就算了?」
程振華點頭,然後說他夫人認識一位女同志,在幼兒園當老師,指著東南方向,「二寶學校隔壁的幼兒園。有個女兒今年六歲,到秋上小學還能跟二寶一個學校。」
葉煩道:「帶著孩子找對象應該是想好好過日子。」
程振華沒想到這一點,聞言不禁說:「對,為了孩子著想也不會跟張小明天天吵鬧。」接著就問,「見見?」
葉煩嘆氣:「今天這個可以先見,見成了再告訴張小明父母。帶孩子這個得先問問張大爺,人家不一定能接受一個外姓小孩。」
「那你先問問,我也叫你嫂子問問。」程振華道。
葉煩見他起來就送他出去。
到門口,張大媽過來,小聲問:「小葉,聽說小明今兒見的對象女方不滿意,因為啥啊?你跟大媽說說。」
葉煩本想隨便應付兩句,又覺著張大媽可能已經問過張小明,便直接說:「嫌小明不夠高,長得不夠好。」
「不是嫌小明沒正式工作啊?」
葉煩道:「說嫌工作好聽點。怕傷了小明的自尊心,女方故意那麼說的。」
張大媽嘆氣:「之前幾個也是嫌他這一點。我也知道高高大大門前站,怎麼看都好看。可誰叫小明像我,沒長個大高個啊。是我對不起他。」
葉煩真想翻白眼,知道對不起他還偏疼二兒子,老太太眼盲心也瞎啊。
「現在有一個,就怕你不滿意。」
張大媽苦笑:「我們哪敢不滿意。別管她啥樣,願意嫁給小明,老老實實過日子就行。」
葉煩沒提女方家世,只說在前面幼兒園工作,跟前夫和平離婚帶個女兒,最後說:「孩子大記事了,可能養不熟,我怕你們老兩口因為這點不同意。」
張大媽聽葉煩說的時候確實有點猶豫,聽到對方比張小明小兩歲,又覺著還可以再生,便認為可以見見。對於葉煩的話,張大媽有另一番看法,「孩子大了知道誰好誰不好,小明對她好,她肯定也會對小明好。」
葉煩:「那就當你同意了。回頭你跟小明說說?我還沒告訴他。」
張大媽立刻回家找兒子。
葉煩的便宜表弟剛才見程振華進來就隨便找個理由躲出去,回來正好看到張大媽著急忙慌的樣子,他趕緊朝葉煩走來:「小明他娘生氣了?」
葉煩搖頭,把這個幼兒園老師的情況告訴表弟,問:「你覺著怎麼樣?」
便宜表弟說:「老師肯定比之前那個穩。老師亂來也得偷偷摸摸的,不然名聲壞了,就算她家裡有權有錢,也能被學生家長鬧離職。」
連他都這樣說,葉煩覺著這個穩了。
翌日上午交接班,葉煩見著張小明就問他要不要見見。張小明先說見見,然後才想起來說人家有可能看不上他。
葉煩一聽這口氣明顯跟上次不一樣就知道他滿意。
程夫人速度快,當天下午程振華下班繞到葉煩家告訴他那邊要見見,最好是這兩天,因為過幾天開學老師沒空出來。
葉煩就把時間定在八月二十六號。
這天早上,張小明和於小舅各拉一頭豬和半隻羊以及上百斤菜和水果,在大學附近賣。
老師們一看什麼東西都新鮮,乾脆也不去菜市場,蔬菜水果和肉都找他們買。
九點多,張小明回來,小舅直接回家——天涼了買冰棒的人少,今天起不再賣冰棒。
張小明把車放葉煩家門口就回家吃飯洗漱,然後去約定好的公園。
一回生二回熟,張小明這次沒叫人陪。
到跟前,倆人都傻眼,一個小時前見過。
女方在幼兒園那邊有房,但是是租的。快開學了她從父母家搬過去,屋裡什麼都沒有,早上就找張小明買點蔬菜和水果,還是最後剩的一點,張小明全給她只收一塊錢。
倆人尷尬好一會,女方才說他換了一身衣服差點沒敢認。
張小明老實,說他覺著自己啥樣就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可是耿哥不這樣認為,說體體面面的是對人的一種尊重,然後問對方是不是不習慣。
女方表示很好——公安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穿制服,軍人非工作時間不能穿著軍裝出來等等,說了許多,張小明放鬆下來。
倆人又聊許多,公園的人少了,張小明要請她吃飯。女方答應。張小明問吃什麼,女方覺著吃餃子狼吞虎咽有辱斯文,又不好意思嫌棄,就讓張小明決定。
張小明把人帶去俄羅斯餐廳,說他家蛋糕好吃,給他小弟和小妹買過。
耿致曄之前教過他,他順利點了餐。女方觀察的仔細,見他神色拘謹卻努力鎮靜,覺著他很少來餐廳。
程夫人跟女方說過張小明能賺錢。有錢不亂花,讓女方高看一眼,認為他是過日子的人。
三點多張小明才回來。葉煩不用問也知道結果很好。葉煩見他一路風塵僕僕的樣子,猜到他先來自家,頗無語:「張大爺張大媽等急了,趕緊回家吧。」
「我——」
葉煩:「以後遇到彼此不好出面的事再告訴我,我叫程振華的老婆跟女方父母交涉。」
張小明笑著應一聲「好」,興奮地往家跑。
快開學了,全家都在屋裡複習功課,以防到學校才發現以前學的忘得一乾二淨。耿致勤見狀等他走遠就問:「這個能成吧?」
大寶頭也不抬地說:「小明那麼高興還用問啊。」
葉煩放下書本:「耿大寶,在外人面前給小明留點面子,喊小明叔叔。」
「小明喜歡我叫他小明。」大寶朝妹妹看一下,「不信你問二寶。」
二寶點頭:「張大爺也知道我叫小明『小明』。」
葉煩看小姑子,是這樣嗎。
耿致勤點頭:「嫂子,卉卉和犇犇被楚家老妖婆關起來了嗎?」
葉煩噎了一下,心說跟「老妖婆」比起來「小明」確實好聽多了,「怕他倆玩野了給他倆收收性子。」
耿致勤沒好氣道:「用得著他們?你想不到這一點?從大嫂和磊磊到這邊到現在有半個月了吧?就大嫂走那天允許回來住半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姓楚!」
葉煩:「老太太要死不活,誰敢跟她計較?」
楊孟夏帶著耿森森回去那天,耿卉卉和弟弟一進家門就抱怨她姥姥能折騰,她一說回家她姥姥就哼哼唧唧叫著難受,好像不把她和犇犇培養的視金錢如糞土不罷休一樣。
沒見過這麼癲的姥姥。
楚風禾就吃她媽這一套,讓倆孩子忍一下,還說萬一姥姥有個好歹,他倆會愧疚終身。
耿卉卉跟她姥姥感情不深,又正是受不了拘束的年齡,天天被盯,耿卉卉忍不住罵,死了省事!
葉煩知道他倆心裡不痛快就當沒聽見,也沒數落她沒禮貌。耿致勤陪侄子侄女一起罵,楊孟夏聽不下去出聲制止。
耿致勤問葉煩:「她不怕卉卉和犇犇回來後再也不想去楚家?」
葉煩:「他倆不想有用嗎?當初說好的給買房就聽媽媽的安排。」
「那也不能這麼安排。」耿致勤道,「今兒我把話撂這兒,寒假還這麼幹,我拿刀劈了兩個老不死的!」
耿磊磊嚇得打個哆嗦。
葉煩見狀道:「看把你厲害的。今兒二十六了,能用幾天不回來?」
話音落下,大門被推開,葉煩扭頭,失笑:「真不禁念叨。」
姐弟倆跑進來就喊:「小嬸,我們終於熬到頭了。」
葉煩:「找個小馬扎坐下歇一會。」
姐弟倆把書包往隔壁羅漢床上一扔,就拿著凳子坐下長吁短嘆。
葉煩:「你姥姥姥爺是不是要查資料備課沒空管你們?」
耿犇犇擺手:「不要跟我提他們。小嬸,冰箱裡還有冰棒嗎?」
葉煩點頭:「給你姐拿一個。」
耿犇犇打開冰箱發現一半豬肉一半冰棒忍不住震驚:「買這麼多肉?」
葉煩:「宏偉收到錄取通知書你於家舅爺宴請親朋殺一頭豬,給咱家一個豬腿。」
耿犇犇想看看有多少,抬手一碰,發現切開分裝好的。耿犇犇拿出一塊:「小嬸,晚上吃肉絲麵?」
葉煩:「那你放廚房解凍。瘦肉煮麵條,肥肉切片炒素菜,或者做回鍋肉?」
耿犇犇連連點頭,顧不上關冰箱就把肉送去廚房。
耿致勤問:「最近沒吃過肉?」
耿卉卉嘆氣:「我姥姥家那麼多人,買二斤我和犇犇分不到三兩。小嬸,沒有魚蝦啊?」
葉煩:「有乾魚干蝦。前幾天甬城過來送貨,我去供銷社看著他們結帳順便買的。」
耿卉卉:「島上漁民是不是可以進甬城市區賣?」
葉煩點頭:「那邊說了,一旦這邊市場不需要乾貨,他們就生產魚罐頭或者即食小海鮮。」
耿卉卉希望熱情的島民能越來越好:「這就好。」看到她弟回來,給他一個雪糕,又給哥哥弟弟妹妹拿幾個。
然而大寶二寶沒敢接,擔心鬧肚子。
耿卉卉就把雪糕放回去,問:「磊磊哥,什麼時候去學校報到?」
耿磊磊:「跟你們同一天吧。我的學校離得近,隨時都可以過去看看。」
耿卉卉離開許多天,誰都想關心一下,然後就問她奶奶幹嘛去了。
耿致勤:「回娘家了。明天或後天回來。宏偉要去學校報到,十有八九姑侄二人一起進城。」
耿犇犇問:「學校遠嗎?」
葉煩:「不遠,六百里,乘坐時速一般的火車,晚上出發第二天上午能到。」
耿卉卉感嘆還挺好。
全家和親戚關心一遍,姐弟二人心裡終於舒坦了。
第二天早上想起兩個堂兄買的房還沒看過,拽著耿磊磊去看房。
鑰匙在葉煩家,耿磊磊在家也沒什麼事——大寶二寶不用去少年宮,他就拿著鑰匙帶他倆過去。
耿卉卉房子那邊的房東搬走了,留下很多清末的瓷器和明式家具,耿卉卉進去就驚呼,「磊磊哥,你們遇到大善人了。」
耿磊磊:「很貴嗎?」
「嗎去掉好嗎。」耿卉卉指著書架上的幾個青花瓷,「就是新的一個也要一兩塊錢。還有這些家具,陳小慧見著能瘋。」
耿磊磊撓撓鼻子:「我就覺著帶著腐朽氣——沒想到這麼貴。」
耿卉卉:「你管它帶什麼氣,能賣錢不就行?你看不慣都堆在南邊雜物房裡。」
好有道理啊。耿磊磊不禁說:「那,那回頭我那邊就這麼裝修。」
「你什麼時候去舊貨商店?我陪你去。」
耿磊磊道:「開學後。我媽說每月五十零花錢由我自己隨意支配。小嬸說每月一號給我錢。」
耿卉卉沒想到他這麼痛快,以為他會嫌自己鑽錢眼裡。耿卉卉對他的轉變甚是欣慰,沒大沒小的拍拍他的肩:「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耿犇犇樂了:「姥姥要知道她說了半個月的書中才有黃金屋,結果你還這麼愛錢,又該說跟奶奶學的。」
「我理她?」耿卉卉撇撇嘴,把她覺著精美的東西都放底層柜子里,以防大老鼠路過踩倒。
以前耿磊磊在家買幾個月飯菜,深刻認識的錢中用,就和堂妹一起把值錢的東西收起來。
三人又到犇犇學校後面的房子看一下便回葉煩家。他們到家張小明已經賣菜回來,葉煩和張小明在算帳。
從六一到現在,葉煩把帳目統計出來,對張小明說:「一千五百四十三,淨盈利。加上之前的,買車的錢出來了。告訴你父親,公曆九月一號開始不再每天向家裡交錢。」
張小明:「可是我弟——」
葉煩:「你弟你妹是你父母的責任。就算給你弟娶媳婦花一千,給你妹陪嫁花一千,你父母手裡還有五百。老二和你兩個妹妹每月都往家交錢,這些錢足夠家用。你父親的工資是淨剩的。以後你每月給家裡十五,你家每月可以存五十塊錢。」
五十塊錢對普通家庭而言很多。張小明不擔心父親沒錢用,便說:「那我找機會跟我爹說一聲。」
葉煩:「你覺著你一個月賺很多,往家裡交十五很少,那你有沒有想過把錢給你父母,你娘轉手給你二弟,你二弟糟蹋了,回頭你父親進醫院,你只能去賣血?如果你把賺的錢存起來,將來你父親生病,你隨時可以拿出來?」
張小明如夢初醒,像才知道這一點。
葉煩:「你父母年齡大了,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還有你對象那邊,你也要留點錢看電影,或者給人家孩子買點好吃的吧?」
張小明連連點頭:「謝謝葉姐提醒我。我,我沒想到這些。」
耿致勤在一旁腹誹,你那個腦子能想到什麼啊。耿致勤嘴上說:「以後遇到跟錢有關的事先問問我嫂子。」
張小明不由自主地點頭:「葉姐,是每月存,還是天天存?」
葉煩:「一周存一次,告訴人家零存整取。每周六過去。雖然周日也有人,但是只有一兩個人值班,去的不巧需要等。」
張小明暗暗記下,「那我先回去?」
葉煩:「問問村里人要不要做糖葫蘆,你照批發價收。回頭我帶你去買糯米紙,用糯米紙包起來,一個裝冰棒的箱子可以裝很多,一次過去拉一箱,賣完一天能賺七八塊錢。」
即便只能分到三塊錢,一個月按二十天算也比上班划算。張小明想干,「葉姐都想到用糯米紙包糖葫蘆,肯定想好去哪兒賣?」
葉煩:「告訴於家村的人去學校門口賣,必須非常乾淨。大寶要是吃了鬧肚子,以後不跟村里人合作。」
張小明不由得看大寶和二寶:「你們同學很喜歡吃糖葫蘆吧?」
大寶白他一眼,還用問,哪個小孩能拒絕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啊。
張小明笑了:「葉姐,我回頭就問問他們。」
耿致勤趕緊說:「嫂子,你哪來的糖啊?」
葉煩:「村里人會做麥芽糖。有白糖的話可以放一點,不放也行。對了,山楂蒸熟,少放點糖也不酸。」
張小明聞言反而擔心村里人不會做。他剛說出自己的擔憂,耿致勤就說她媽會,她幾個舅舅肯定會。因為於文桃嫁到耿家之後就沒做過糖葫蘆,必須是在娘家學的。
聞言張小明踏實了。
村里人果真會做糖葫蘆。
山楂成熟正好是大豆收上來小麥種下去村里沒什麼活的時候。
村長就騰出兩間房,願意賺錢的村民共同提供麥芽和糖葫蘆,賺的錢按勞平分。
有的村民就問於小舅,即便裝兩箱糖葫蘆也沒有一百斤,而兩箱的話車裝不滿空著也是浪費,不如捎他們進城賣菜,來回給他們一塊錢。
車不是於小舅自己的,跟其他幾家商量一下,幾家都同意,他便告訴鄉鄰鄉親趕上方便的時候可以捎一個人和幾筐貨。擔心把車累壞,總重量控制在三百五十斤以內。
村里人可以進城賣雞蛋鴨蛋很開心,便不敢得罪於小舅,所以等糖葫蘆做起來無人使壞。
十一國慶前,第一批糖葫蘆出來,耿致勤的表兄去大寶學校門口,張小明去二寶學校門口。
二寶中午放學看到張小明就蹦蹦跳跳跑過去:「給我一串糖葫蘆。」
張小明拒絕收錢:「拿著吃吧。」
二寶搖頭:「不可以。媽媽說你賣剩了我再吃。」
二寶同學問:「你認識這個叔叔啊?」
二寶點頭:「我家鄰居。糖葫蘆是我舅爺做的,可好吃了。」指著裹著糖葫蘆的紙,「這個也可以吃。」把同學校友饞的貢獻出零花錢,二寶才去找奶奶。
張小明沒看到不遠處一對母女正好看到這一幕。母親正是張小明的相親對象,她還不習慣有個擺攤的對象,來接孩子看見他本能躲開。可是聽到二寶恐怕別人不知道她認識張小明一樣就很困惑,二寶不怕被同學嘲笑嗎。
耿二寶不怕,同學問她爸爸幹嘛的,她真跟人家說保安,還說她媽是售貨員。住在二寶附近的同學拆穿她,二寶另類解釋「保安」二字,氣得同學再也不打聽別的同學父母幹嘛的,就怕遇到一個「耿二寶」被氣得英年早逝。
糖葫蘆是跟早上的菜和蛋一起拉來的,糖葫蘆先放在葉煩家。二寶早上吃過一個短時間之內不想碰糖葫蘆,要不是媽媽說饞饞小朋友,二寶才不買。
二寶吃兩個遞給奶奶,聽到小朋友問她怎麼不吃,耿二寶很會說:「回家給媽媽嘗嘗。我媽媽賺錢很辛苦。」
同學又想到「售貨員事件」,「耿二寶,你滿嘴跑火車,再跟你說話,我就是小狗!」
二寶「汪汪」兩聲氣得同學要打她,二寶開開心心跑回家。
葉煩這學期選修計算機,料到老古董費時間,葉煩就說中午不回來。
到家,於文桃去接二寶前蒸的米飯快熟了,於文桃就直接炒菜。飯後盯著幾個小的午睡,然後叫他們上學。
五天後十一國慶,張小軍結婚。
張家院子小,客人過來坐不下,就在飯店定幾桌。不需要張小明幹什麼,這個老實人早上照常賣菜。他回來換身衣服等著招呼親戚,葉煩載著兩箱糖葫蘆和便宜表弟一起去市區賣糖葫蘆。
軍校這天放假,耿致曄在家帶孩子。
新娘子來之前張大媽請耿致曄去飯店吃飯,耿致曄拒絕:「我幾個侄子侄女都在家,我得給他們做飯。」
這條胡同的街坊都給了一塊或兩塊錢份子錢,於文桃是這條胡同一員不好意思不掏錢。耿致曄又說:「小勤和於姨去就行了。」
耿致勤沒打算去,一直在屋裡待著。她等張大媽出去就問:「聽說她兒媳婦要的金戒指沒買,等一下能順順利利進門嗎?」
於文桃換上小皮鞋,正準備出去跟李大媽等人匯合:「臨門一腳要錢就不娶!」
耿致曄樂了:「真硬氣!你該慶幸我和煩煩結婚的時候提倡從簡,特殊時期也沒人敢挑事,否則能被你一個人鬧崩。」
於文桃被耿致曄擠兌的悻悻地出去。
耿致勤見她媽一臉不自在,無聲地笑一會,看著她往東去,放心地說:「你不數落她她一會真敢瞎攛掇。」
耿卉卉:「攛掇就攛掇唄。張家現在有錢還怕娶不到媳婦?」
耿致勤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可以啊。可是張小軍就喜歡這個,張大爺不希望兒子打光棍,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二寶,要喝水嗎?」
二寶在寫法語詞彙,搖了搖頭:「爸爸,我想吃蛋糕。」
耿致曄:「你媽知道,回頭經過餐廳給你買。」
耿卉卉忙問:「俄羅斯餐廳的蛋糕?」
耿致曄點點頭。
耿卉卉高興地大呼小叫:「叔,我怎麼不是你女兒啊?」
耿致曄:「你爸媽願意的話過繼給我也行。」
耿卉卉不想被罵死,「不提他們您還是我親叔!」忽然想起什麼放下水杯,「犇犇,過幾天姐帶你去剃頭,然後留到放寒假。」
耿致曄眉頭一挑:「想氣死你姥姥嗎?」
耿卉卉一臉無辜,她啥也沒幹啊。
耿致曄問:「不是叫犇犇正月剃頭?」
耿卉卉張張嘴,她叔天天在學校怎麼沒變成書呆子啊。
這反應也忒快!
耿磊磊今兒也回來了,看到耿卉卉一聲不吭,不可思議:「真是這樣打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