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陽奉陰違

  聽大爺的語氣不像想跟葉煩和耿致曄一起賣豬肉。

  葉煩問耿致曄:「你覺著呢?」

  耿致曄心裡有個猜測:「大寶認識剛才那大爺嗎?」

  大寶和二寶經常在胡同里玩兒, 這條胡同的人他倆都認識。大寶點點頭,又換一張報紙:「爸爸不認識嗎?」

  耿致曄臘月二十晚上到家,第二天就被安排寫春聯, 然後租車拉豬,今天才算閒下來,哪有空認識街坊四鄰啊。

  「別賣關子啊。」耿致曄瞪兒子。

  大寶點頭:「認識啦。幹嘛啊?」

  耿致曄:「他有幾個兒子?」

  大寶愣了一下,爸爸問這幹嘛啊。對上爸爸不許他胡扯的目光,大寶老實說:「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耿致曄又問:「兒子多大了?」

  大寶想想:「多大都有啊。大兒子好像比媽媽小, 小兒子跟犇犇哥哥是同學。」

  葉煩很是意外:「小兒子這么小?」

  大寶問:「不像大爺的兒子嗎?我也覺著不像。問了奶奶才知道,小兒子上學晚,其實只比卉卉姐小一歲, 那個大爺比奶奶大一歲。」

  葉煩:「還沒到六十就退休?」

  耿致曄道:「那大爺看起來比於姨大七八歲, 不是顯老就是在單位很辛苦,非常辛苦的工作男同志五十五歲就可以退休。」

  大寶一臉崇拜:「爸爸好聰明啊。那個大爺就是。奶奶還說他一身病,不讓我去他家玩兒。」

  葉煩趕忙問他是不是傳染病。

  大寶搖頭:「奶奶沒說。」

  耿致曄:「那大爺說話的時候都不喘,也不吭哧,肯定不是肺癆之類的病。沒事的, 大寶,不要聽你奶奶胡扯。」

  大寶:「他家也不好玩,還沒咱家寬敞。」

  五個兒女, 住房卻不如她家, 除了沒錢換大房子沒別的原因, 葉煩說:「可能真被你說中了。」

  大寶指著自己:「我嗎?大爺要跟你和爸爸賣豬肉嗎?」

  耿致曄不這樣認為:「葉煩煩,打個賭?」

  「刷鞋!」葉煩把大寶的鞋扔給他,「刷好了我背書去。」一想到古代文學, 古代漢語, 唐詩宋詞, 葉煩就後悔選漢語言文學。

  說白了還是不愛。

  耿致勤和耿卉卉就看的津津有味,還羨慕葉煩的老師厲害,找葉煩要課表,想去她學校蹭幾節公共課。

  耿致曄坐到板凳上,一邊刷鞋一邊說:「說說你的想法。」

  葉煩:「那個大爺又沒說他想干還是叫他兒子干,咱倆說再多也是白嘮。」

  耿致曄挑眉:「合著你也發現他想叫他兒子賣豬肉?」

  大寶愣了愣神,不禁問:「不是大爺嗎?」

  耿致曄:「你媽是學生,哪能經常帶著他賣豬肉。大爺問你媽元宵節前還賣不賣,估計希望你媽帶帶他兒子。你媽去上學,他兒子接著賣。問你媽有沒有人為難她,應該是怕他兒子應付不來。」

  二寶張大嘴巴驚呼:「爸爸好厲害!」

  耿致曄笑了:「一般一般吧。」

  葉煩翻個白眼:「看給你得意的。」

  耿致曄:「比你反應快還不值得我得意?」

  葉煩起身:「既然這麼厲害,那你一個人刷鞋?」

  耿致曄擺擺手:「忙你的去吧。」

  葉煩把書拿出來,坐在女兒身邊看書。

  耿致曄把衣服鞋子洗刷乾淨,洗衣機放他繼母房中,院裡打掃乾淨,也把他的書拿出來。

  大寶和二寶一看爸媽這麼認真也不好意思要去公園。

  快到中午,葉煩把書給耿致曄,耿致曄送屋裡,葉煩淘米蒸飯。

  耿致曄到廚房便問:「做魚還是做肉?」

  葉煩:「你用溫水泡木耳黃花菜,再泡點銀耳,我切一點豬肉煎油,然後炒排骨燉菜。」

  耿致曄又問:「你買的五花肉還夠不夠過年吃的?」

  「夠了。咱們和犇犇、卉卉的戶口都在城裡,於姨用咱們的份額買幾斤。不然我哪敢天天切一點肉炒菜。」葉煩把肉切好,排骨剁成小塊,她就去洗手,「去公園看看?」

  耿致曄把蔥姜洗乾淨,然後一邊擦手一邊朝外喊:「大寶,二寶,戴帽子和圍巾!」

  大寶和二寶在院裡聽到媽媽的話了,已經拿出帽子和圍巾,把自己裹的只露一雙眼睛,然後一個拉著媽媽,一個拉著爸爸,去接大媽和哥哥姐姐。

  一家四口到路口便看到楊孟夏帶四個小的回來。

  大寶和二寶跑過去問賺了多少錢。

  楊孟夏以前在書上看到窮秀才需要代寫書信賺錢,她覺著很新鮮,也很佩服為了生活彎下腰的人。現在自己靠少時練的一手字賺錢,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跟你昨天上午賺的差不多。」

  大寶不禁說:「大媽好厲害,第一次就賺這麼多。大媽下午還去嗎?」

  這兩天正好家家戶戶準備寫春聯,有人發現去年的墨水幹了,毛筆不好用,懶得買墨水刷毛筆,就去公園麻煩楊孟夏。

  楊孟夏說:「去的。跟人說好了。」

  「那我們快回家。」大寶轉身朝爸媽喊:「做菜吧。」

  葉煩仗著兒子離得遠聽不見,說:「他真會安排!」

  耿致曄拉著她的手:「我們先回家。」

  到廚房,葉煩把水壺拿下來,炒菜鍋放上去,五花肉炒出油,葉煩放入洗乾淨的排骨,然後放調料,放泡發的乾貨,加水燜煮。

  飯後,楊孟夏去婆婆房中休息,葉煩和耿致曄忙了幾天身體很疲憊,也回房睡午覺。

  下午兩點,一大家子一起去公園。

  有幾個大爺在公園打大陀螺,看到耿致曄過來就停下,跟耿致曄閒聊。大爺們都聽說他早幾天賣豬肉去了,就問他豬肉生意怎麼樣。

  耿致曄不愛顯擺錢財,他也不知道自家有多少錢,發了工資直接給葉煩,葉煩給他發零花錢。於是他說兩個字「還行」,就扯到農村親戚身上。

  大爺們精通人情世故,也不會當眾問他具體賺了多少錢,便順著他的話說:「我們想買點青菜一斤都要幾塊錢,農村人吃不完餵豬,這叫什麼事啊。」

  耿致曄:「上面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不然也不會提出對內改革。』

  大爺又有了笑意:「對!以前窮,避免有人浪費,應該把東西收為國有統一分配。現在情況好多了,應該恢復市場經濟,上面就提出改革,挺好。」

  耿致曄附和:「是的。下面也很支持。聽說我們之前在這邊賣豬肉,街道辦事處的人也買了?」

  這事葉煩和耿致曄昨晚才知道。楊孟夏要把在工商部門上班的親戚的家庭地址給葉煩,葉煩還沒說不用,於文桃說政府工作人員不反對,又說這邊街道的人都知道葉煩賣肉,因為他們也買了。

  當時耿致曄還忍不住腹誹,他後娘碎嘴愛聊也不是全無壞處。

  大爺微微點頭證明於文桃沒瞎扯:「幾個街道的人上午還來叫你嫂子寫春聯。」

  耿致曄詫異:「大嫂怎麼沒說?」

  一個大爺見耿致曄好像很緊張,趕緊寬慰道:「小楊同志不認識他們。」

  另一個大爺說:「他們也沒說自己是街道辦事處的。」

  不善言辭的大爺忍不住說:「哪有來寫春聯還自報家門的。」

  幾個人笑著點頭贊同他的說辭。

  耿致曄心說還是這邊街道工作人員會做人,「回頭村里再有什麼東西也可以在公園門口賣?」

  幾個大爺一致認為可以。

  閒著無事的大媽見耿致曄和幾個大爺說說笑笑,心裡好奇就過來問:「聊啥呢?」

  大爺道:「耿同志問以後還能不能在這兒賣菜賣肉。」

  大媽不假思索地說:「可以啊。」

  大爺立刻說:「她說行就行。她家老大是街道主任。」

  大媽先承認這點,然後大包大攬地說:「敢不讓你們賣我收拾他!」接著又嘀咕,「小小芝麻官能管住誰啊。」

  耿致曄失笑:「大媽寫春聯了嗎?我免費給您寫。」

  「你要這樣說,我這就回家拿紅紙。」大媽作勢要回家。

  耿致曄點頭。

  大媽可不跟他客氣,連走帶跑回家找紅紙。她兒媳婦放假在家,見狀忍不住說:「春聯寫好了。」

  「在公園寫的?」大媽問,「是小孩寫的還是女同志寫的?」

  大媽的兒媳婦以為婆婆瞧不上孩子的毛筆字:「昨兒你不是看到了嗎?你也夸字好看。」

  「不敢直接回答,是因為小孩寫的吧?」大媽把剩下的紅紙裁一副春聯出來,「我叫孩子爸給咱寫。不收錢。寫好貼院門上。聽說人家還是個軍官。」

  兒媳婦想說沒必要,聽到最後一句,由著她婆婆出去。

  大媽家離公園一公里,然而她走路快,來回半小時,正好這個時候楊孟夏停筆休息,耿致曄接過毛筆給大媽寫一副春聯,想讓給兒子,往左右一看,一群孩子都在遠處湖裡滑冰。

  耿致曄道:「接下來我寫,寫一副送一副,謝謝大家這幾天對我嫂子、侄子侄女和我兒子女兒的支持。」

  打算自己隨便寫寫的人一聽還有這好事立刻回家拿紅紙,結果人太多,寫到太陽落山,耿致曄的雙手快沒知覺了。

  葉煩讓嫂子和侄子拿板凳桌子,她一邊走一邊幫耿致曄活動手指:「傻不傻啊?不知道歇會?」

  「我一個當兵的寫一會春聯就叫累,大爺大媽肯定以為我是個繡花枕頭。」耿致曄小聲辯解。

  大寶撇嘴說:「爸爸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耿致曄抬腳要踹他:「我的手不能動,雙腿好好的。」

  大寶嚇得往前跑:「大媽,爸爸打我!」

  楊孟夏心說,打你活該!嘴上說:「慢點,別摔著。」

  大寶沖他堂哥伸手:「我可以拿板凳。」

  耿磊磊給他一個摺疊凳,隨口問:「二叔二嬸年三十還上班,身體吃得消嗎?」

  楊孟夏不清楚耿致揮什麼情況,就問耿卉卉知不知道她爸媽何時回來。

  耿卉卉事不關己地說:「不知道。大媽,走快點,奶奶和小姑該做好飯了。」

  於文桃和耿致勤下午四點到公園站下車,看到耿致曄對面很多人排隊寫春聯,母女倆就先回家。

  四點半太陽落山,耿致勤切兩條鮁魚燉豆腐。

  於文桃買的豆腐都在屋頂上放著,早已凍成凍豆腐。中午聽她嫂子說村裡有人做豆腐,於文桃買半板,用她嫂子的菜盆端回來。

  耿致勤嫌麻煩,於文桃說手工做的豆腐比豆腐廠機器做的香。耿致勤沒覺著有啥不一樣,可是不想聽她媽念叨,還是燉了。

  耿致勤把豆腐放鍋里,蓋上鍋蓋就問:「接下來做什麼?」

  「這一鍋菜夠吃。」於文桃早把米蒸上,家裡暫時沒什麼事,她叫耿致勤出去看看怎麼還沒回來。

  耿致勤拿著手電筒到路口就照到二寶,二寶跑到跟前抱住她的腰:「小姑!」

  「想小姑了啊?」耿致勤把手電筒給她。

  二寶點點頭,就去接她爸媽。

  耿致勤見狀嘀咕,你的想真不值錢。

  一行人到家,於文桃便讓他們洗手,她把插頭拿掉,端著一鍋米飯去正房。

  耿致勤洗洗手去盛菜,女人用碗男人用盆,一人半碗半盆。大寶看爸爸哥哥都用盆:「小姑,你歧視我啊?」

  耿致曄:「用盆吃得完嗎?我的半盆給你。」

  大寶不敢要,嘴上說「好啊」,拉過他爸的盆,把盆里的魚肉和豆腐往碗裡挑。葉煩皺眉:「幹嘛呢?」

  大寶停下,猶豫片刻,又把盆還給爸爸,端起碗等奶奶給他加半碗米飯。於文桃給幾個大孫子盛好飯,接過大寶的碗:「挨訓了吧。」

  大寶嘀咕:「全家就她厲害!」

  葉煩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喜歡吃米飯!」大寶大聲問:「不可以啊?」

  葉煩瞪一眼他:「雖然我不想過年打孩子,可是你想挨打的話,媽媽不是不可以滿足你。」

  大寶小聲嘟囔,「又嚇唬人。」他也只敢嘟囔這一句,接過碗就埋頭吃米飯就豆腐和鮁魚。

  明兒除夕,可以放鞭炮,大寶想第一個起來放炮,吃過飯就要洗臉洗腳上床睡覺。

  耿卉卉跟她姑小聲說:「我們去後面睡吧。」

  耿致勤想想她媽三四點就醒,撐不到六點起來,不是拉開爐子燒水,就是收拾院裡,叮叮噹噹把她吵醒,還嫌她醒了不起想偷懶。

  親娘啊,早上七點太陽還沒出來,正好放寒假,全家湊不出一個上班的,不需要吃太早,起來幹嘛啊。

  耿致勤不懂她媽,她媽也不懂她二十多歲了怎麼還那麼懶。

  耿卉卉的主意正中下懷,耿致勤立刻叫她拿手電筒,她倆先過去。

  於文桃不禁問:「你倆去後面睡?」

  耿卉卉點頭:「不想和你擠一張床。」

  二寶問:「姑姑,今晚我一個人睡啊?」

  耿致勤下意識說:「可以跟你媽睡。」看到她哥,又補一句,「讓你爸自己睡。」

  耿致曄氣笑了:「謝謝你還記得我在家!」

  說出來耿致勤就意識到錯了,她哥難得回來幾天,還把她哥和她嫂子拆開,換個人都得直接罵她,「不客氣!」訕訕笑著扯侄女,快走!快走!

  翌日清晨六點多,大寶爬起來,拉開窗簾外面是黑的,他躺下打算睡個回籠覺,突然聽到開門聲,大寶一下坐起來,跟做賊似的往外看。

  隔壁廚房門打開,廚房燈亮了,燈光灑在院裡,大寶看清來來回回的人是他奶。大寶敲敲窗,於文桃嚇得一動不敢動。

  「奶奶?」大寶奇怪他奶怎麼不動了。

  於文桃鬆了口氣,還以為老頭子回來了。於文桃到窗前就問:「怎麼醒這麼早?再睡會兒。」

  大寶睡不著:「奶奶怎麼起這麼早?」

  「奶奶睡不著。你跟奶奶不一樣,你要長身體,多睡會長得高。」

  大寶放下窗簾躺下,一會又想起來,乾脆拉開電燈穿衣服。

  耿犇犇不禁拉被子蒙上頭:「大寶,你不困嗎?」

  「是不是又看小說了?」大寶沒跟耿犇犇睡一頭,不清楚他哥有沒有偷偷看小說,只記得快睡著了燈還是亮的。

  耿卉卉在學校圖書館借了許多書,耿犇犇一開始不感興趣,看進去了覺著挺有意思。白天家裡鬧哄哄的,他也想出去玩,就沒心情看。晚上躺下一時睡不著把小說拿出來,越看越精神。耿犇犇也不知道昨晚看到幾點:「不要告訴我爸媽啊。」

  大寶問:「你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回頭開學還起得來嗎?」

  耿犇犇伸出手保證他過了年初五就不看了,看課本做寒假作業。

  大寶驚呼:「你的寒假作業還沒寫完啊?」

  「你的寫完了?」

  大寶:「早寫完了。」

  耿犇犇頓時覺著恐怖,立刻坐起來:「什麼時候寫的?」

  「剛放假啊。」大寶下床穿鞋。

  耿犇犇問:「二寶呢?」

  大寶點頭:「也寫了啊。」

  耿犇犇無力地倒在床上:「要命!一個小學生,一個初一新生,幹嘛這麼勤奮啊?」

  「寫好才可以天天玩啊。」大寶搞不懂他,「早晚都要寫,幹嘛不早點寫完?犇犇哥,我出去了啊。」

  耿犇犇擺擺手:「關上燈。」

  大寶拉滅電燈,聽到奶奶問他去不去廁所,大寶拿張紙跟奶奶去公廁。

  回來一老一少洗漱後,於文桃就問大寶餓不餓,先給他煮碗面。大寶不餓有點渴,大概昨晚肉吃多了。

  於文桃給孫子倒杯水就出去跟人聊天。

  大寶一個人在屋裡寂寞,就端著杯子蹲在自家門檻上看他奶奶跟人閒嘮嗑。

  耿致曄聽到兒子的聲音爬起來,想問他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起怎麼早。打開正房門看到這一幕,耿致曄心說,怎麼跟個老大爺似的。

  擔心嚇著孩子,耿致曄到跟前才問:「大寶,看什麼呢?」

  大寶沖他爸招招小手,耿致曄蹲下去幫兒子拿著茶缸子,大寶小聲說:「跟奶奶聊天的大爺就是昨兒來咱家的大爺。奶奶不叫我去他家玩,自己跟人聊天,還笑了——爸爸快看!」

  耿致曄回頭,幾個老人也不知道聊到什麼開懷大笑。

  「冷不冷?」耿致曄問。

  大寶搖頭,小聲問:「爸爸,他們聊什麼呢?」

  耿致曄:「這大清早的,還在外面,能聊什么正經事啊。肯定是些東家長西家短。我們回屋吧。」

  大寶起來,拉著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到正房:「媽媽起了嗎?」

  耿致曄:「讓你媽再睡會兒。還喝不喝水?」

  大寶就著他爸爸的手喝掉半缸子,又問二寶起了嗎。

  耿致曄剛才出去的時候聽到二寶房裡有動靜:「你過去看看?」

  大寶過去敲門,二寶叫哥哥進去。大寶打開門,二寶指著地上的鞋:「哥哥,幫我拿鞋。」

  「給我自己找事。」大寶抱怨一句,把鞋遞給妹妹,「你要跟我練太極嗎?」

  二寶點頭:「你陪我練軍體拳,然後我們一起學英語?」

  只要不叫大寶學俄語,幹什麼都行。「可以!你快點啊。」大寶到院裡等著。

  二寶跑去廁所,從廁所回來把自己收拾的利落的就跟哥哥練太極。

  這個時候天亮了,爐火也上來,於文桃回來做飯,見狀忍不住誇她小孫子小孫女懂事,一大早就這麼愛學習。

  來來回回沒個安靜,葉煩睡不著起來,耿犇犇後悔沒去後面,看他姑和他姐多有先見之明,指不定這會兒還在跟周公約會。

  耿致勤和耿卉卉沒能睡懶覺,因為楊孟夏天亮起來,然後叫她倆起來收拾一下去面前。

  耿卉卉敢跟奶奶抱怨,耿致勤敢擠兌她媽,倆人都不敢埋怨楊孟夏,一來她是老師,倆人不敢跟她貧嘴,二來耿家老大耿致華很有威嚴,她倆怕楊孟夏跟他說她倆懶。

  耿卉卉拉著小姑落在她大媽和堂兄弟後面,小聲嘀咕:「早知道就在前面睡了。」

  耿致勤:「跟你奶奶睡你六點就會被她吵醒。現在都七點了。比以前多睡一個小時,值!」

  「也對!人不能太貪。」耿卉卉瞬間把自己哄好。

  因為起得早,到家飯還沒做好,耿卉卉看到大寶拿著鞭炮來迴轉悠,不禁問:「不可以提前放嗎?」

  大寶搖頭:「不可以。鄰居李大媽說,放鞭炮除了除舊迎新驅趕年獸,還是通知爺爺家裡吃飯了,他也可以過來嘗嘗。」

  耿致勤無語又想笑,她家這個小迷信是真迷信,「你爺爺在公墓能聽見?」

  「奶奶點香了啊。」大寶指著正堂條几上的香爐,「很多人點香,香味飄出去,在公墓也能聞到。爺爺會循著香味進城,然後聽到咱家的鞭炮就進來了。小姑,你不知道嗎?」

  耿致勤搖頭:「頭回聽說。」

  「我也是,都是李大媽告訴我的。」耿致勤回來前一刻,大寶拎著炮出去,在胡同里跟人聊天的李大媽問「做好飯了?」大寶回答還沒有。李大媽叫他做好飯再放炮,順便給他科普。

  葉煩在院裡聽著一老一少神神叨叨的,無奈地直搖頭。

  年三十的早飯跟往常一樣,米粥饅頭鹹鴨蛋和一個炒白菜。

  飯後,楊孟夏讓兒子把這幾天穿的外套褲子脫了扔洗衣機里,一家三口換上新衣服。大寶見狀找他媽:「你沒給我買新衣服嗎?」

  葉煩無奈地瞥他一眼,去他房裡打開衣櫃,「自己看!」

  大寶看到他媽半個多月前買的新衣服,因為褲腿長,還叫奶奶幫他縫一下:「我忙忘了啊。你不要生氣,過年生氣不吉利。」

  葉煩擰一下他的小臉:「怎麼這麼會說啊。」鬆開手就問:「要不要換新衣服?」

  「不要!我要明天穿。」大寶關上柜子,到門外看到妹妹,「二寶,我們明天再穿新衣服。」

  二寶不在意衣服新舊,她喜歡且穿著舒服就行。不過能讓哥哥高興一下,二寶也不介意順著他,「好啊。哥哥,我們踢毽子?」

  大寶不想踢毽子,可是妹妹這麼聽話,他應該對妹妹好點:「我們比誰先踢到一百?」

  二寶點頭:「我去拿毽子。」

  葉煩叫兄妹倆出去,在院裡踢毽子礙事。

  大寶順手拉著媽媽一起去。

  葉煩一家四口的衣服鞋都收拾乾淨了。耿卉卉也把她和她弟的衣服鞋洗乾淨,還是跟耿致勤一起洗的。離做中午飯還早,算是徹底閒下來,葉煩就到外面看著倆孩子玩。

  沒過幾分鐘,葉煩發現昨兒上午來她家聊天的大爺頻頻往這邊看。葉煩就當沒看見。那大爺過一會就回家了。

  大寶眼尖看到大爺打量他媽,等大爺回家,他就到媽媽身邊小聲問:「那個大爺找你有事吧?」

  葉煩:「上趕著不是買賣。」

  小機靈耿大寶瞬間明白,等大爺按耐不住主動找媽媽。

  「哎呀——」大寶驚呼。

  葉煩忙問:「怎麼了?」

  「大忙人回來了。」大寶指著胡同口。

  葉煩看過去,哭笑不得:「什麼大忙人?是你二大爺和你二媽啊。」

  耿致揮走近聽到後一句,問:「我倆怎麼了?」

  葉煩:「大寶說還以為你們不回來了。今兒還有公交車?」

  耿致揮不知道有沒有公交車,公家的車送他到路口,司機看到他往家拐才回去。楚風禾說:「為了市民春節期間出門遊玩走親串友,初一都正常運行。」

  葉煩:「快進屋吧。沒吃早飯吧?電飯鍋里有粥。」

  夫妻倆沒吃早飯,沒心思跟葉煩寒暄,沖二寶點頭笑笑就回屋喝粥。

  大寶和二寶從小到大沒缺過零食,所以也不好奇耿致揮和楚風禾拎的什麼,繼續在胡同里踢毽子。

  五分鐘後,耿卉卉出來向她小嬸匯報:「我爸單位發財了嗎?居然給我爸一個羊腿,兩包紅糖,還有兩包看包裝都很貴的點心。」

  葉煩:「只有這麼多?」

  「還有兩包白色圓果子。還有一些小東西。奶奶說留我媽初二去姥姥家。小嬸,咱們中午就把羊腿做了?」

  葉煩心說,這才是你跑出來的真正目的吧。「這事得問你媽。不然你媽還以為我沒吃過羊肉。」

  耿卉卉不敢問她媽,怕她媽說她饞,「二寶,想不想吃羊肉?」

  二寶無語:「我說想吃,你就告訴二媽中午做羊肉,因為我饞了嗎?」

  耿卉卉有點不自在:「二寶,小孩太聰明就不可愛了。」

  二寶把毽子扔給哥哥:「該你了!」

  「我當你同意了啊。」耿卉卉不待二寶說話就往院裡跑,「奶奶,媽,二寶問中午做不做羊肉。」

  耿致揮道:「二寶想吃就做。」

  楚風禾認為年夜飯就該比平時豐盛,直接問:「二寶中午吃還是晚上吃啊?」

  耿卉卉擔心夜長夢多:「中午!」

  二寶在門外聽到這話翻著白眼看她媽。葉煩好氣又好笑:「又不是我讓卉卉這麼說的。你不高興找她去!」

  「不要!不吃白不吃!」二寶見哥哥沒接到毽子,撿起來自己踢,「哥哥,幾個了?」

  大寶:「我們再踢十分鐘。」

  葉煩幫他們掐著時間。十分鐘後,葉煩回院裡,聽到她大嫂在廚房洗羊肉,不禁到廚房門口看看:「全做啊?」

  耿致揮蹲在牆邊吃饊子,聞言道:「全做!家裡這麼多人,做少了不夠塞牙縫。」

  耿致曄從正房出來,給他二哥一個小板凳:「你就不能坐下再吃?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老大爺。還有你身上的衣服,多少年了?」

  耿致揮看看身上的黑色棉襖,認真回答:「六七年了。怎麼了?」

  「就這一個棉襖?」嫂子都不知道幫你多做兩件嗎。礙於他嫂子在廚房,被她聽見可能不高興,耿致曄把這話咽回去。

  耿致揮點頭:「有啊。但是沒這個襖耐髒。」

  耿致曄總算明白他哥堂堂一大學生卻胡扯自己是二級鉗工怎麼沒人懷疑。這麼不修邊幅,鬼才信他月薪一兩百。

  耿致曄懶得說他的穿著,「在家過幾天?」

  「半個月。對了,我住哪兒?」耿致揮問。

  耿致曄被問住:「你想住哪兒?」

  「後面。我聽說那兩套在師大那邊,要走很長一段路。」

  這話讓耿致曄很意外,耿致曄以為他哥不知道,「你知道嫂子買了兩套房?」

  耿致揮點頭:「知道啊。」

  「你不覺著現在買有點早?」

  耿致揮以為他弟這樣認為。其實耿致揮乍一聽到這事是覺著楚風禾起了攀比心,因為葉煩買房她也想買。楚風禾擔心他發火——買房的錢幾乎都是耿致揮賺的,而她先斬後奏很不尊重他,就搶在他之前說她弟也買了,她嫂子也要買。

  耿致揮離京幾個月,以為首都出事了,問她出什麼事了。

  楚風禾說她婆婆的房子到手賺兩千,她弟妹的房子到手賺五百。她又說沒必要跟錢有仇,卉卉和犇犇還小,以後花錢地方多著呢,所以她才決定跟風買房。

  耿致揮本想說他養得起全家,而他最近聽說同事打算把孩子送到國外進修,回來報效祖國,也想把犇犇送出去,就說「買了就先放著,需要錢的時候再賣。」

  因此聽到耿致曄的話,耿致揮道:「是有點早。不過也不是不能賣。」

  耿致曄:「你不介意多幾套房還把老宅讓給我?」

  楚風禾忍不住說:「當時你不是沒房嗎。再說了,那個時候誰知道有人賣房啊。」

  耿致曄:「那房子再轉給你?」

  楚風禾不假思索道:「我家有兩套了要那麼多幹嘛?你家兩套正好,將來大寶一套二寶一套。」

  楊孟夏小聲嘀咕:「這麼說來我也得買兩套啊。」

  葉煩耳朵靈,聽到這句就移到廚房門裡邊:「說起來應該買兩套。你和大哥不定在哪兒養老。要是臨退休前在首都,老大或老二可以跟你們住。大哥臨退休前調到草原上或者高原上,那邊的師資力量不適合磊磊和森森過去,他倆留在首都總不能讓他倆等著單位分房吧。」

  楊孟夏不由得說:「我比你大這麼多,還沒你想得遠。」

  「我天天在外面跑,對市場波動比較敏感。」

  有了葉煩這句話楊孟夏確信買房不會虧。她父母前幾年恢復工作,上面補發一大筆工資,楊孟夏打算給父母打個電話問問那錢還在不在。

  楊孟夏老家金陵的,以前父母在首都工作,前幾年恢復了工作便主動提出回老家。這年頭各地都缺人才,金陵巴不得他們過去。

  手續住所等等,那邊一個月就安排好。

  父母到那邊不久就把楊孟夏的兄弟調過去,現在首都已經沒有楊孟夏近親,不然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至於閒得去幫大寶寫春聯。

  羊肉燉上,楊孟夏沒什麼事,就去公用電話亭給父母打電話,說說她在首都這幾天的情況。她父母很自然地問到婆婆待她如何。

  楊孟夏順嘴說婆婆買了一套房,正房整理出來,她住一間,一間給老二夫妻倆,孩子住廂房,婆婆住葉煩家。

  楊家父母一聽於文桃把正房讓給兒子兒媳婦,說於文桃比以前懂事,然後就說既然這樣就好好相處。

  楊孟夏又說老二買了兩套房,然後問父母他們周圍有沒有著急出國賣房,她想去那邊買。

  楊家父母不贊同她回來,首都比南邊機會多,其次耿致曄和葉煩是磊磊和森森的親叔親嬸,憑他倆的人脈能保倆外孫半輩子。她和老伴兒黃土埋半截,閨女到跟前,他們護不了幾天,就讓楊孟夏買在葉煩家附近,常來常往感情好,處久了葉煩和耿致曄能把倆侄子當親兒子看顧。

  楊孟夏這麼迂迴是擔心父母不支持她買房,大過年的生一肚子氣。聞言就說她錢不夠,一套房要一萬多。

  楊母直接說:「我有啊。」

  有了父母的支持,楊孟夏頓時不再為錢犯愁,笑著說:「先問問我婆婆。她要借給我。不夠再找你。」然後又說葉煩找人買了很多蝦和海魚,又去鄉下農村買很多肉,才來幾天她都覺著倆孩子胖了。

  楊母愈發覺著倆外孫在首都比來到她身邊好。

  母女倆又聊許久,楊母才捨得掛電話。

  大概楊孟夏沒要父母的錢,楊母跟老伴兒聊起閨女,就說她這麼大了還是個孩子,買房這種小事都拿不定主意。

  楊父不疑有他,說閨女又沒買過房子,猶豫不決很正常,然後又說過了年給她匯兩千塊錢,既然要買就買寬敞點,兩個外孫家都有空房子,以後閨女和女婿想住誰家就住誰家。

  楊孟夏可想不到她爸媽會這樣說。因為父母支持,楊孟夏到家就對葉煩說:「年後再看看房子。」

  於文桃很高興她終於想通:「我只能借給你五千!」

  楊孟夏不意外她有這麼多錢,她和耿致勤的工資足夠全家開銷和接濟親戚,老爺子的工資是淨剩的:「我過幾年還你。」

  於文桃:「磊磊結婚再還也沒事。你別忘了就行。」

  耿卉卉問:「那是不是再找人問問啊?」

  葉煩:「多問幾套,準備買的時候把兩家交易時間放上午下午或者前後兩天,中間別擱太久,否則消息傳出去房主一定會起疑。」

  耿卉卉點頭:「要是因此看出買到就賺到,肯定坐地起價。」

  葉煩是有這個顧慮。

  楊孟夏:「可是我只能在這邊待到年初十,哪有時間慢慢看啊。」

  耿卉卉脫口道:「我幫你看啊。別人問起來我就說之前看的房子一般般,你想找一處像小嬸家這樣可以拎包入住的。」

  楊孟夏心說,您可真積極啊。嘴上說,「那就麻煩卉卉了。」

  耿卉卉搖搖頭:「不麻煩。」

  楚風禾見女兒樂意幹這事就叫她幫她大舅媽看兩套。

  耿卉卉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楚風禾很高興閨女這麼懂事,聽到耿致曄要帶大寶去供銷社買煙花,給兒女各五塊錢。

  耿卉卉跟她小叔到門外就嘀咕:「我媽等著吧!我要幫我大舅媽看,我跟她姓楚!」

  耿犇犇正想問她是不是很閒,竟然答應他媽。聞言耿犇犇不禁問:「哄咱媽呢?」

  「我要說沒空,大媽在中間為難,還會說想讓給大舅媽。媽也得數落我。犇犇,記住,以後媽讓咱們幹嘛你都先答應。她在家過不了幾天,等她走了哪知道我們做沒做。」

  耿犇犇頭回知道可以這麼陽奉陰違:「要叫去姥姥家呢?」

  「你是學生,要寫作業!」耿卉卉給他一個「真笨」的眼神。

  大寶拉一下他爸爸的手,耿致曄低頭,大寶踮起腳小聲問:「是不是突然發現我最聽話?」

  耿致曄:「你這麼聽話那就先不買煙花,爸爸嫌冷。」

  耿大寶瞳孔地震:「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本章完)

  作者說:這文葉煩對她生父生母那種態度,還有人舉報主角支持拐賣兒童——第二章面對陳小慧的時候洋洋得意(大概想看到葉煩對陳小慧跪地道歉)還說葉煩沒有追究她生父生母法律責任.鬧呢,最有資格的是陳小慧。舉報人就是代入陳小慧看文,也該怪陳小慧沒出息,居然怪葉煩不報警!自己受罪不敢反抗指望別人,理由是你替我享了這麼多年福就該替我解決陳寬仁和趙茹萍。這是什麼心理啊。簡直比陳小慧還無語,陳小慧都沒想過葉煩替她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