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寶二寶

  耿致勤沖她媽的背影翻個大大的白眼。

  於文桃停下,猛然轉身,耿致勤嚇得打個哆嗦。於文桃一臉嫌棄:「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沒出息的。不像你大哥,也不像你三哥。你二哥都比你強!」

  「那你把我塞回肚子裡重造?」

  於文桃噎住:「……我懶得跟你費話。起來和面!」

  耿父終於開口:「昨兒才蒸的饅頭。」

  耿致勤起來:「您還沒聽出來嗎?於姨高興,和面蒸皮子卷肉絲。」

  於文桃哼一聲就去廚房。沒理會閨女的那聲「於姨」。

  耿致勤小時候先學會的不是「媽」是「姨」,因為耿致曄三兄弟天天喊。長大懂事了,一次機緣巧合下改回來,於文桃不再在意這個稱呼,反而經常藉此拿捏她。

  「快點!」於文桃到廚房門口又喊。

  葉煩:「小勤下午還得上班。你不想吃饅頭就用電飯鍋蒸米飯。家裡那麼多人擀多少張才夠?」

  耿家除了五個大人,還有四個孩子。耿致曄二哥的一對兒女。女兒十歲,兒子八歲,飯量都不小。放了學書包一扔就領著弟弟妹妹出去玩。

  於文桃也心疼閨女:「聽你的。」

  耿致勤把電飯鍋拿去廚房。

  耿父聽說兒子才下火車,叫他回屋休息。

  葉煩把不想動彈的人拽起來:「別硬撐了。回頭做好把你的飯放鍋里溫著。我去廚房看看。」

  於文桃從廚房出來:「你也歇著去吧。兩個菜一會兒就好。」

  「奶奶,做飯了?」

  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葉煩朝外看去,門口出現個三頭身小不點。小不點停下,揉揉眼睛,咦一聲:「葉會計嗎?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葉煩氣笑了:「跟誰學的陰陽怪氣?」

  「還說我?把我扔給奶奶這麼久,奶奶個後媽都,都沒你狠心!」

  於文桃又從廚房出來:「說你媽就說你媽,捎帶我幹嘛?想不想吃肉?」

  「奶奶,我沒說你。」小不點撲到葉煩懷裡,「媽啊——」

  葉煩抱起他:「怕我不要你?」

  大寶搖頭:「媽媽不會不要我!」

  「妹妹呢?」

  大寶轉向大門:「妹妹腿短在後頭。妹妹,快來!」

  一高一矮兩個小孩拎著一個小小孩的胳膊進來,看到葉煩停下:「小嬸?」

  「媽媽?」小小孩掙扎著要下來。

  倆孩子慌忙鬆手。

  葉煩放下大兒子,蹲下去接過小女兒,移到廂房門口:「認識這是誰嗎?」

  四個孩子這個時候才看到院裡不止葉煩一個。

  耿致曄的侄女耿卉卉驚呼:「小叔?」

  二寶點頭:「小叔!」

  大寶朝妹妹腿上一下:「笨蛋二寶!是爸!」

  耿致曄很是意外:「還記得我?爸抱抱?」

  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耿致曄回來,一碰大兒子他就哭。於文桃說他身邊有惡鬼。耿致曄看不見不等於小孩看不見。耿致曄不信,可是也不敢輕易碰他。

  大寶下意識看葉煩,仿佛問可以嗎。

  葉煩點頭,小孩慢慢上前。

  耿致曄不等他靠近就抱起兒子:「又不能吃了你。擠兌葉會計的膽子哪兒去了?」

  耿卉卉:「叫耿大寶吃了。」

  耿大寶氣得踹堂姐,奈何腿短,離她一丈遠。

  耿致曄單手托著耿大寶,沖侄女侄子招手:「過來。」

  葉煩抱著女兒跟進去,耿致曄把包打開,先把零食拿出來:「自己分。」又拿出海味遞給葉煩。葉煩送去廚房:「我爸媽一半,咱家一半。」

  於文桃接過去放櫥櫃裡:「不該給你爸媽。」想起什麼,「你還叫爸媽?」

  耿致勤對著房頂翻個白眼:「人家養嫂子二十五年。沒有血緣關係還有親情。以後見著陶姨不許多嘴!」

  「要你提醒?」於文桃嫌棄閨女,「管好自己吧!再不轉正別叫我媽。」

  葉煩:「別數落小勤。供銷社環境複雜。沒幫她轉正是怕以後有更好的機會不好調動。」

  於文桃很喜歡顯擺葉煩給她買的吃的用的,葉煩也沒刁難過她,但她怕葉煩,就像她怕耿致曄大哥。她都不怕耿致曄。

  剛才一見到葉煩就嚷嚷,一來仗著有理,二來仗著有老頭子撐腰。

  葉煩再次發話,她不敢揪住不放。出於對女兒的關心她忍不住問一句:「好的工作有多好?」

  葉煩心說耿致勤要能考上大學,就算師專也可以在家門口當高中當老師:「跟我嫂子的工作差不多。」

  李明月工資高待遇好工作忙但環境簡單,不像耿致勤生病了賣菜都會被人反應拉著臉不熱愛工作。於文桃不信有這麼好的事,「小勤今年都二十了。」言外之意等不了幾年。

  葉煩:「陳小慧還二十五了呢。著什麼急?耿致曄的妹子會沒人要?」

  耿家三兄弟都有出息,在於文桃看來最沒出息的老二都是二級鉗工。老大和老二的老丈人都被打壓的抬不起頭,連累他們升遷難,可耿家還有耿致曄撐著。耿致勤願意,分分鐘能嫁個門當戶對的。於文桃無法反駁,改小聲嘀咕:「說得輕鬆,哪有那麼多家境好工作好的等著小勤。」

  耿致勤:「你知道還挑三揀四?」

  「我為了誰?」於文桃不禁跳腳。

  葉煩一見母女倆吵起來,立刻去對面屋裡。

  耿致曄躺床上,見她進來就問:「又吵什麼?」

  葉煩:「小勤工作好好的,她也不愁吃喝,還能吵什麼?」

  「二十歲可以找對象了。」耿致曄起來。

  四個小孩在床邊分好吃的,聽到這話,耿卉卉嘆氣:「小叔,你不懂啊。不是小姑不找,是奶奶眼光高。小姑說差不多行了。奶奶說她閨女女婿差一點都不行。我媽說甭理她,過兩年沒人給小姑介紹她就老實了。」

  葉煩:「我跟她說有好工作就把小勤調過去。應該能消停一段時間。」

  耿致曄皺眉:「怎麼什麼都敢答應?一段時間過後呢?」

  葉煩:「就說島上後勤缺人。」

  耿卉卉頓時樂得忍不住拍床,不愧是她小嬸,最有法子治她奶。

  耿致曄都想同情他繼母:「她寧願小勤沒工作,也不捨得叫她去島上。」

  「她自己不捨得,總不能怪我哄她吧。」葉煩見二寶把千層餅拆開,手上身上床上哪兒都是,她立即把所有零食拿去堂屋:「在這裡慢慢分。二寶,晌午吃肉。」

  耿二寶把摟到跟前的零食分出去一半:「哥哥吃,我不吃!」

  葉煩翻個白眼,去她和耿致曄臥室:「你閨女成精了。」

  「像你!」耿致曄拉著被子躺下,「睡會兒?」

  葉煩不困,見他撐著被子等著,陪他躺一會,聞到肉香就起來。

  飯後,耿致曄還在睡,葉煩把耿致曄的提包洗了,又和婆婆縫兩個布包,留著放她和倆孩子的衣物。

  結實的粗布包縫好,葉煩把溫在爐子裡的飯菜端出來,叫耿致曄起來。

  耿致曄歇過乏,吃飽喝足,神清氣爽,在家無事,這年頭也不適合訪友,索性抱著女兒牽著兒子到侄子侄女學校,接他倆放學。

  於文桃認為耿致曄二哥是二級鉗工,其實不是。耿家老大很有主見,怎麼可能叫弟弟進廠當工人。那時候耿父還沒退,耿家兄弟考不上大學也可以當兵,身體素質差一點可以轉文職。

  耿致曄也不清楚二哥具體幹什麼,但他知道二級鉗工沒他二哥這麼忙的,人在首都連孩子都顧不上。

  耿卉卉看到耿致曄驚喜萬分,蹦蹦跳跳跟同學顯擺:「我小叔,團長!」

  江南多雨空氣濕潤,耿致曄經常訓練也比常年呆在北方的看起來顯年輕。耿卉卉的同學見他大兒子很小,就以為他最多三十歲。

  小同學聽長輩說三十歲副團級就很厲害了,頓時滿眼的崇拜:「小叔,你好厲害。」

  耿卉卉很生氣:「我小叔!別亂喊!小叔,我們走。」

  小同學:「不等你弟了?」

  「姐,等等我。」耿致曄的侄子從學生窩裡鑽出來,「小叔?來接我的嗎?」

  耿致曄:「接你倆。」

  少年感覺小叔心情極好,是個機會,只見他眼珠一轉,低頭問:「大寶,餓不餓?哥帶你買好吃的去。」

  「什麼好吃的?」大寶好奇地問。

  少年指著不遠處的門面:「很多。先過去看看。二寶,去不去?」

  耿二寶要下來。少年按住她:「人多碰到你,叫小叔抱著你。」

  耿致曄忍不住笑了。少年認為他叔同意了,拉著大寶先走一步。

  耿卉卉捂著臉呻/吟一聲,抬頭說:「小叔,我帶二寶去吧。」

  「他的目的是我。」耿致曄抱著閨女跟上。

  兩個小傢伙見他進去,選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小小的書包塞的鼓鼓的。耿致曄掏五塊錢給兒子。大寶下意識接過去才反應過來:「爸爸給錢?我說你怎麼那麼好!」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你的錢花完了啊?」

  耿卉卉:「我收起來了。」

  少年可憐巴巴的伸出手指:「耿大姐一天只給五分錢。五分錢,能幹嘛?一串糖葫蘆都要一毛錢!」

  耿卉卉朝他腦袋上一巴掌,啪一聲,耿致曄嚇一跳。可她弟只是躲開一點,避免再挨一巴掌,就把大寶手裡的錢給售貨員。

  小孩零食便宜,五塊還剩三塊多。耿致曄叫侄女選文具。

  二寶踢著小腿說她也要。

  耿致曄把閨女放地上,大寶拉著妹妹選鉛筆和作業本:「爸爸,我什麼時候去幼兒園啊?」

  「姥姥家那邊的幼兒園嗎?不去了。過幾天跟爸爸媽媽到南方熟悉一段時間,到秋再去幼兒園。」

  耿卉卉和她弟習慣了分離,聽到這話沒有不舍,像話家常一樣,耿卉卉問她叔什麼時候走。

  「再過一周。」耿致曄見小侄女很謹慎,「不用給我省錢。」

  耿卉卉很想要個帶繡花的筆袋:「可以買個筆袋嗎?」

  「也可以買書包。」耿致曄叫營業員拿兩個軍綠色挎包。

  大寶和二寶墊著腳扒著櫃檯,異口同聲:「爸爸,我要書包。」

  耿致曄接過營業員遞來的包挎兒女身上:「還要嗎?」

  書包拖地,走路費勁,兄妹倆搖頭。

  耿致曄無奈地瞥一眼倆孩子,轉手把書包給侄女侄子:「沒你倆不要的。回去叫——」葉煩的針線活不行,「叫奶奶給你們縫兩個。」

  滿心失落的倆小孩又高興起來,出了商店就往家跑。耿致曄的侄子把包塞姐姐手裡去追倆小的:「你倆給我慢點!摔倒不許哭!」

  耿卉卉往四周看看,沒熟人,不用擔心被人聽見:「小叔,葉家爺爺奶奶不是小嬸的爸爸媽媽,小嬸難過嗎?」

  耿致曄:「你知道了?」

  「晌午吃飯的時候小姑說的。小姑說要不了多久大家都會知道,不許我們跟著摻和。」耿卉卉很擔心,「小叔,她一來就搶了小嬸的工作,不會也要把你搶走吧?」

  耿致曄想生氣又想笑:「聽奶奶說的?她沒搶你嬸的工作。你嬸早跟主任說了,她得隨我去部隊。不說我和你嬸相親認識的,就是指腹為婚,我也不可能離婚娶她。我要那樣做只是我朝秦暮楚,跟誰是葉家親生的沒關係。卉卉,記住,一個人不想做什麼誰都拿他沒辦法。他本身就想或意志不堅定,又不敢承認自己懦弱市儈,就會拿別人當藉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