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買房

  葉家人都沒想到葉煩工作帶孩子還能考上京大, 所以親眼看到通知書的時候都是又驚又喜,就沒人在意耿致曄上次過來忘記說他到國防大學進修兩年。

  陶春蘭要給葉煩加餐,可是菜市場的肉限購。葉緊和李明月便騎車去買烤鴨和燒雞, 半道上經過菜市場,又買一個大西瓜。

  午飯後,耿致曄說不放心大寶和二寶,陶春蘭不得不放女兒女婿回去。

  路上,葉煩問耿致曄:「我們買房吧?」

  耿致曄:「於姨說什麼了?」

  「跟她無關。京大附近有高中有小學, 我們搬過去,於姨送二寶,大寶可以跟犇犇一個學校。」葉煩算一下, 「不需要很大, 三間正房,中間當客廳,於姨住一間,我們一間,東西廂房一間做廚房, 一間改成大寶的臥室,一間改成二寶的臥室。小勤和卉卉周末回去跟二寶一個房間,犇犇嫌他姥姥家人多也可以跟大寶睡一間。四合院南邊也有屋子, 正好放雜物。」

  耿卉卉和耿犇犇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他們更喜歡耿家, 到姥姥家有點像客人的感覺不自在。

  耿致曄:「我們有那麼多錢嗎?」

  「東城西城的房子貴,那邊便宜,老師多, 單位分房, 導致民房不好出手, 也不如這邊繁華,我算過,六七千塊錢能拿下。」葉煩又認真想想,「房子維護的很好,家具齊全,還是好木料,最多一萬。你這些年的工資我沒動,用不完。」

  耿致曄道:「那就買吧。大寶和二寶在這邊上學,你去京大住校,經常十天半月見不著你,於姨管不住他倆,很容易變歪。」

  「那你和犇犇帶著大寶二寶先看看地段?有人問你就說知青返鄉沒房子住,聽說附近有人賣房,可是胡同七繞八拐,你好像迷路了,然後反問誰家賣房。」

  耿致曄差點沒把住把頭:「連應對的理由都找好了?可真能沉住氣!你幹嘛去?」

  「送你後媽回娘家。」

  耿致曄搖頭:「葉煩煩,你覺著我信嗎?我不是你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計劃,計劃,不一定能實現。」葉煩掐他的腰,「好好騎車!」

  耿致曄無奈地嘆了口氣:「可以不管你又想幹嘛,但有個前提,別把自己搞進去。」

  「我又不傻。」葉煩失笑,「去商店,給你們買幾個遮陽帽。」

  嘴上說幾個,葉煩買了八個,一家老小一人一個。

  大寶和二寶拿到遮陽帽就叫耿犇犇出去買冰棒。

  耿卉卉原本嫌熱,有了帽檐很大的遮陽帽,蹦蹦跳跳跟他仨一起去。於文桃說:「大學生了,還跟小學生一樣。」

  耿致勤:「大學生就要穩重啊?媽,你年齡大了就要像個老人一樣嗎?」

  於文桃想說她不老,可是她領幾年退休金了啊。

  葉煩:「要不要跟小勤去商店買點東西?我們明兒從這裡坐車直接去客運站?」

  於文桃問:「真去啊?」

  「你跟我住半年,不叫你兄弟看看你黑了瘦了嗎?」葉煩問。

  於文桃想說他們了解你,你不至於虐待我。可是兄弟姊妹一直很擔心她,於文桃起身戴上遮陽帽:「我去供銷社看看。」

  葉煩給耿致勤使個眼色,等於文桃回房間拿錢,葉煩小聲說:「你問問主任三蹦子租不租,租一次多少錢,租一個月多少錢。」

  耿致勤:「什麼時候租?」

  葉煩:「早上供銷社拉菜拉貨吧?那我們下午四點用,八點之前還回去。」

  耿致曄挑眉,葉煩煩想擺地攤不成?

  葉煩是這麼計劃的。

  翌日上午,耿致曄在家帶孩子,葉煩和耿致勤陪於文桃到於家村,於文桃去她兄弟家,耿致勤帶著葉煩在村里閒逛。

  村里逛一圈,倆人就下地,看看河裡有沒有水,地里莊稼長勢如何。

  不久前於家村包產到戶,老百姓有了自己的地都很愛惜,地頭上都不捨得空著,葉煩根據於文桃娘家人口算一下,地頭上種的菜吃不完啊。

  於文桃跟弟媳婦嫂子在屋裡聊天,於家男人就在外面抽捲菸,於家男人看到葉煩回來立刻把煙熄滅,擔心熏到葉大小姐。

  耿致勤的小舅還叫他小女兒回屋搬凳子。

  葉煩等凳子搬過來,就坐到幾個便宜舅舅對面,問:「家裡的菜夠吃嗎?」

  耿致勤的幾個舅舅以為葉煩跟他們聊家常,指著爬滿整面牆的豆角子說:「吃不完!」

  葉煩笑道:「我看河裡有水,有魚有螃蟹嗎?」

  耿致勤大舅:「魚刺多,螃蟹沒什麼肉,都沒人吃。你問——你想吃啊?」說著話就起來,「那我去借——」

  「等一下!」葉煩叫住他,「回頭你問問村長能不能抓河裡的魚拿去賣。只抓大魚,還有河道兩邊淤泥里的螃蟹。村長說那是大家的,吃可以不能賣,就算了。」

  於小舅:「你又回供銷社上班了?」

  於文桃這個時候從院裡出來,說葉煩考上京大。那語氣跟自己考上一樣。

  於家眾人腦袋懵了。

  許久,他們才回過神,想笑又想夸葉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於文桃嫌她兄弟們沒出息。她剛才在院裡也聽到葉煩的話,就叫她大哥找村長問問。

  村長確實說河是大家的,他不能做主。可是又希望於家的生意能成,以後大家跟著於家人進城賣菜,就說下午給他答覆。

  於大舅走後,村長叫他兒子找小隊長,再把村里說話有用的長輩叫過來。眾人想到「包產到戶」是於文桃的兄弟們攛掇的,村里真把地分了,鎮政府也沒人來阻止,就覺著這次也可以聽於文桃兄弟的。

  當天夜裡,於文桃的兄弟們睡到自然醒就起來抓螃蟹。

  覺少睡不著的老人提著煤油燈跟過去幫忙。

  上午,於家小輩下大網抓魚。午飯後,於文桃的弟媳婦和嫂子摘豆角薅菜,整理出四大筐。

  四點半,葉煩騎著三蹦子過來稱菜稱魚稱螃蟹,然後全拉走。

  葉煩沒去供銷社,也沒去菜市場,而是把車放在一個不起眼又有很多老年人的胡同口。耿致勤和耿卉卉早就等在那裡。

  這個地方是葉煩上午特意找的。

  大概三個女同志沒什麼危險,在胡同陰涼處乘涼的大爺大媽都敢上前詢問價格。

  葉煩和耿致勤以及耿卉卉都不像窮人,也沒法說自家沒錢,就說幫鄉下窮親戚賣——村里今年包產到戶,他們分到一段河頭,在河頭上種菜,拉網養魚和螃蟹。

  大媽們都是人精,在自己地盤上也沒什麼顧慮,直接問:「閨女,這些東西全賣了,你能賺多少?」

  葉煩:「去掉租車錢,三成!」

  「那不多啊。」

  葉煩:「親戚辛苦種的,我家又不缺錢,要人家這個錢幹嘛啊。」

  「在哪兒工作啊?今兒可不是周末。」言外之意沒工作還敢說自己有錢,糊弄老太太玩兒呢。

  耿卉卉嘴巴快:「我嬸是京大學生。」

  「京大」的學生可比菜稀罕,在遠處看熱鬧的大爺大媽都過來詢問葉煩幾歲,結沒結婚,想找個啥樣的對象。後來知道耿致勤和耿卉卉也是大學生,三人還是一家人,大爺大媽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可能覺著買葉煩的菜孩子吃著聰明,都叫葉煩給他們稱一點。退休金高的就買魚買螃蟹買菜,退休金少的就買茄子豆角子。

  六點半菜就賣光了。

  遲了一步的大媽問葉煩:「閨女,明兒還來不?」

  「明天有菜有瓜,不一定有魚。」葉煩道。

  大媽:「還是今兒這個點?」

  葉煩點頭,大媽很滿意,遇到街坊四鄰就說那個大學生明兒還來,咱們別去菜市場,菜不新鮮,不許咱們挑揀,賣菜的職工還跟大爺似的,比大學生還架子大。

  葉煩把車還給供銷社,供銷社新來的主任問:「在哪兒賣的?這麼快啊。」

  「不是這附近,不會搶供銷社生意。」葉煩始終沒說在哪兒擺攤。

  供銷社新主任也會做人,就沒繼續問:「可以直接進村收菜?」

  「都改革開放了,怎麼不行啊。」葉煩防著上面來人問起此事,主任推到她身上就沒有直接回答,「您再仔細研究研究改革開放政策。」

  主任好氣又好笑,葉會計真是個泥鰍,嘴裡沒一句實在話。「什麼都能賣?」

  葉煩:「自己生產的可以。法律不許賣的不行。你檢查一下車子。」

  主任還在琢磨前兩句話,隨便看一眼車胎好好的就抬抬手放她離開。

  葉煩跟大爺大媽說「三成」是指給於家人三成,因為葉煩要留夠車胎壞了換胎錢。

  到家葉煩把本錢拿出來,又把於家的三成拿出來,自己五成拿出來,剩下的給小姑子,叫她跟耿卉卉平分。

  耿犇犇看到姐姐手裡一把錢也要幫他嬸賣菜。葉煩說:「看著多,其實都是零錢,沒多少。」

  「那也是錢啊。」耿犇犇道。

  耿致曄板著臉:「你給我在家寫作業。以後考上大學就叫你嬸帶你賣菜。考不上大學自己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

  耿犇犇算算帳:「考上大學啥都有?」

  耿致曄點頭。

  耿犇犇:「明天開始我——好好寫作業!」

  葉煩看向她的兩個寶,你們呢?

  大寶和二寶也保證好好寫作業,葉煩給他們三個一人五毛錢零花錢。大寶拿到錢就要買冰棒,葉煩叫住他,「明天中午再買!」

  大寶可不敢跟媽媽犟,否則明天會被爸爸關屋裡,還有可能失去零花錢。

  翌日下午,太陽不是那麼毒辣,葉煩騎車去供銷社,檢查一下三蹦子,加了油就下鄉。

  四點多到於家村,於家幾個兄弟都把魚和螃蟹準備好了。

  葉煩問:「這次的魚和螃蟹也是你們家的?」

  於家人稱不上多厚道,但也不占人便宜,於小舅說:「算我們全村的。賺了錢歸村里,過些天割豆子用這個錢買鐮刀,一家分一把。」

  葉煩道:「那就按收購站的價格?」

  不用親自送過去,也不用被收購站挑三揀四,就算這個價有點低,於家村村民也沒意見。

  葉煩見大家都點頭:「往後魚和螃蟹可以少點,城裡捨得天天買魚和螃蟹的不多。」

  於小舅笑著說:「河裡也沒有那麼多大魚能讓我們天天抓。」

  葉煩:「那先稱魚和螃蟹。我看看菜怎麼樣。」

  耿致勤的大舅媽說菜有點少。葉煩讓大舅媽挑一下,只要又長又細又嫩的豆角和形狀好看的嫩茄子辣椒。這麼一挑兩筐變一筐半。葉煩就說先放著,她去屋裡喝點水。

  大舅媽立刻帶她去屋裡,還說有從地頭上摘的瓜。

  葉煩進去先把昨天的菜錢給她,「說好的賺了錢分你們三成。這是賺的。」

  大舅媽不願意要賺的錢,說給大寶和二寶買冰棒吃。葉煩塞給她:「菜太少,你找親戚摘兩筐半湊夠四筐。種類可以多一點。明天也按照收購站的價格收,賣菜的錢還給您和幾個舅舅三成。那些品相不好的,自己吃不完的話也裝起來,我帶走送給買的多的人。」

  其實昨晚和今早都有人問大舅媽葉煩還來不來。礙於耿致曄不是於家親外甥,大舅媽不敢命令外甥和外甥媳婦過來,就說她也不知道,看葉煩心情吧。

  聞言可以跟親戚鄰居有個交代,還能帶她們賺錢,大舅媽特高興,說:「煩煩,你歇一會兒,我去問問。」

  葉煩開車又不累,外面也涼爽,就跟她出去。

  在外面的村民一聽還要菜,就叫於家大舅媽去他們家摘。

  最後葉煩拉走四筐菜,半框歪瓜裂棗,兩水桶各種河魚和一桶用草繩綁好的螃蟹。

  到了昨天擺攤的地方大爺大媽過來,小孩子也圍上來看熱鬧,葉煩把大舅媽給的歪瓜果給小孩。

  又買螃蟹又買魚又買菜的大爺大媽們得了一把小蔥,或者一把農家人吃夠的莧菜,或者木耳菜、小茴香。

  大爺大媽們愈發喜歡葉煩,菜送回家碰到鄰居就提醒鄰居快去買。

  葉煩收攤的時候一個大媽拉著葉煩小聲問:「農村有雞蛋吧?」

  沒料到這點,葉煩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得問問。雞蛋和鴨蛋好賣,他們去農副產品收購站就賣了,不一定有。」

  「你問問。跟供銷社一個價就行。大媽不叫你便宜點。」

  葉煩點頭:「明天問問。」

  天氣炎熱,村里人擔心蛋壞了不敢存蛋,十幾家才湊夠一百個。葉煩開車很小心,所以這次快六點才到擺攤地。

  大爺大媽們之間消息靈通,說葉煩這麼晚過來肯定買到雞蛋了。

  葉煩把籃子裡的雞蛋拎下來,大媽擠過來。葉煩趕緊提醒:「農村家養的雞蛋有大有小,不安個賣,我們論斤稱,都是這兩天下的蛋。」

  雞蛋什麼形狀的都有,大媽們打眼一瞧就知道不僅僅是幾隻母雞下的蛋,所以相信葉煩的話。可是他們依然往前擠,因為新鮮不限購,有人就要五斤。

  要五斤的人話音落下就被大爺大媽合力擠到一邊,讓葉煩稱一斤,然後小心放她們帶來的籃子裡面。

  夏季農村的菜吃不完,真吃不完,餵豬豬不長膘,青菜也沒法曬乾過冬,所以都給葉煩。葉煩也不吝嗇,買雞蛋的大爺大媽也得了一把莧菜或者木耳菜。

  大爺大媽們很高興。

  耿致勤和耿卉卉也很高興,每天都能分到一成,所以倆人也特積極,回到家什麼活都不叫葉煩干。

  晚上,耿致曄問:「葉煩煩,累不累?」

  「說實話?不累。去村里於家幾個舅舅舅媽稱菜搬菜,到了擺攤的地方小勤和卉卉幫忙。要說累,跟大爺大媽們聊天累。」葉煩全身上下只有嘴巴累,「房子看好了嗎?」

  耿致曄點頭:「三處。沒想到真有人賣祖宅。」

  「陳小慧說她同學的親戚要賣房出國,我就料到今年想跑的人更多。」

  耿致曄:「如果你有機會你出去嗎?」

  「出去玩兒?」

  耿致曄:「定居!」

  葉煩嗤笑道:「我在首都可以橫著走,出去給人當孫子?腦子有坑啊。」白了一眼耿致曄。

  大寶和二寶咯咯笑。

  耿致曄問:「你倆怎麼還不睡?」

  倆小孩趴在爸爸媽媽床上玩,耿致曄也不知道他倆玩什麼。大寶坐起來說:「沒到九點。」

  耿致曄抱起他扔侄子屋裡,又回來抓閨女扔給耿卉卉。耿致曄關上門,躺在葉煩身邊,「什麼時候去看看?」

  「談價格了?」

  耿致曄:「按照你那次說的價格談的,他們嫌少,說建國前要多少多少錢之類的,我懶得跟他們掰扯。建國前常凱申當政錢是錢?冥幣都比他印的錢值錢!」

  上面提出改革開放不到兩年,經濟特區也不在首都,有鐵飯碗的人都等著分房,社會閒散人員沒錢,葉煩暫時不擔心房價飆升:「明天上午先看看,家具值錢多幾百塊錢就拿下,多幾千就算了。帶上資料和存摺,談好就過戶。」

  「這麼急?」

  葉煩:「你裝修啊。過了二十號你去學校報到,萬一直接留在學校,我裝修啊?」

  耿致曄氣笑了:「真會打算啊葉煩煩。」

  「我家是不是你家?」

  耿致曄摟住她:「我裝修行了吧。」

  「睡覺!」葉煩示意他關燈。

  耿致曄一人帶仨孩子,還要看房,累得午覺都比平時多睡半小時,因此沒心情鬧她。

  一夜無話。

  上午,耿致勤和耿卉卉洗衣服,葉煩叫犇犇盯著大寶和二寶,她跟耿致曄去看房。

  於文桃等幾個小的去門口玩,院裡只剩耿致勤和耿卉卉,小聲問:「賺了多少錢?」

  耿致勤給她一個白眼。於文桃朝她背上一下:「我又不要你的。」

  「沒多少錢。茄子辣椒豆角便宜,魚蟹和雞蛋貴,可是菜多魚和蛋少,螃蟹都快沒了。」

  於文桃天天去菜市場知道菜價,她自己算算去掉油錢和租車費,「也沒有多少錢啊。那你三嫂還干?」

  「我們又沒工資,能賺一分是一分。」耿致勤說,「把你的退休金拿出來一半給我們?」

  於文桃起身去盯著孫子孫女別往大馬路上跑。

  耿卉卉沖她奶奶的背影做個鬼臉:「老太太小氣得很!」

  耿致勤點頭:「特小氣!你爺爺這些年的工資都在她手裡。你小叔小嬸說看房,她也不說給人家兩千塊應急。」

  「小叔小嬸有錢吧?」

  耿致勤:「他們有錢更不會要她的錢,她說句客氣話有什麼啊?小心眼!不怪陶姨煩她。陶姨要是知道,不給你嬸一兩千,也會說電視機風扇冰箱她包了。」

  「說不定奶奶是這麼打算的。」

  耿致勤搖頭:「你等著吧。除非她羨慕人家有,你小嬸家裡沒有,她說自己掏錢買。」

  「那也可以把這裡的東西拉過去啊。」

  耿致勤恍然大悟:「我怎麼忘了,咱們搬去那邊,這邊的東西就用不著了。你奶奶肯定說,煩煩,你買房我也沒出錢,家裡這些風扇、電飯鍋都給你吧。」嘖一聲,「還得是我媽啊。」

  耿卉卉被她姑逗得咯咯笑,也就是親閨女敢這麼埋汰。

  再說耿致曄和葉煩,葉煩不想操心裝修,耿致曄也不想操心,所以他先用公用電話給房主打個電話,帶葉煩去家具齊全的那家。

  那家人在東城,比葉煩和耿致曄離得遠,倆人坐公交車到地方又在門口等十來分鐘,來了一位四十多歲中等身材的女同志。

  女同志到跟前打量一番葉煩,問耿致曄:「你愛人?你們兩口子不像知青。」

  葉煩胡扯:「回城好幾年了。」

  「知青買得起房啊?」女同志撇嘴。

  葉煩:「我爸媽的錢和他爸媽的錢。我家和他家老宅都給他哥和我哥了。」

  「難怪呢。」女同志推開門,院裡荒草及膝,「十多年沒人住。不過牆壁結實,房子不漏水,我經常叫我當家的來看看。」

  大概臨時收拾過,門窗上沒有灰塵,只是顏色舊了,看起來是暗紅色。

  女同志先打開東廂房門,「這邊房子比皇城根下的長一點,三間廂房和坐北朝南的正房中間有個胡同,廂房南頭還有一間空地,以前我們就在空地上種菜種花。不過都是老黃曆了。」

  葉煩進去發現兩間廂房通的,正對房門的外間像招待朋友的客廳,靠東牆是羅漢床,床上有個方幾,靠北牆放著一個書桌,書桌後面是書架,書桌和書架上都空無一物。

  外間和裡間中間的牆其實是一個博古架,博古架中間是個圓形門,正對著圓形門靠南牆的是一張拔步床,西邊窗下放著條幾,以前可能是放花瓶擺件的,北牆是衣櫃,床上和條几上都沒東西,衣櫃裡肯定也空無一物。

  沒等葉煩問,女同志越過圓形門打開衣櫃,裡面果然是空的。女同志說:「以前是我哥的房間。我哥跟我爹走之前把貴重物品都帶走了。隔壁單間是我大姐的,裡頭跟這個臥室布局一樣。」

  說是這樣說,她還是打開房門叫葉煩看看。

  房主大姐閨房對面是廚房,房主打開廚房門,說:「鍋被我拿走了。小物件都在,我婆家有,拿過去摔碎了也不值得。」打開櫥櫃,「餐具其實也算老物件,不過是清末的。」指著一些竹編,「也都是老物件。」

  葉煩:「隔壁兩間也可以住人嗎?」

  女同志關上櫥櫃,帶她們去隔壁,「這裡原本是我和我娘的房子。」

  葉煩奇怪她母親怎麼不住正房。

  這兩間房跟對面公子房布局差不多,但家具明顯沒那邊好,那邊像紅木,這邊像榆木,室內小家具也多,有寫字的書桌,還有梳妝檯圓凳子等等。

  葉煩掃一眼,家具可以用,牆壁也沒有滲水的痕跡,就要去正房看看。

  女同志打開正房,靠北牆是條幾,條幾下放方桌,方桌兩邊是椅子,跟公子房外間很像。

  葉煩走進去,客廳和東邊房中間是木雕鏤空牆,木牆東邊便是臥房,靠東牆放著拔步床,南牆窗下是書桌和椅子,靠北牆放著衣櫃。

  客廳和西邊房中間也是博古架,靠南牆窗下是拔步床,靠北牆放著大方桌,還有板凳,像是吃飯的地方。西牆是柜子,像是放家中珍寶的柜子。

  女同志見葉煩盯著西牆柜子就把柜子打開,裡面果然有很多東西。女房主一一拿出來,「這些花瓶瓷器是大清後期的,不值什麼錢。筆筒是我哥我姐的,還有這些雜玉雕、硯台,跟我說都是好東西。真以為我沒見過好東西。我父親還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賣。家裡的銀勺子銀碗字畫玉佩都不捨得給我留一樣,這些東西值錢的話他們不帶走?你看這個筆筒,隨便往哪裡一塞就帶走了,能占多少地方。」

  葉煩順手接過筆筒看看。

  女同志:「雕工很好,可是哪能跟玉比。」

  葉煩心說,出自名家之手的竹雕比上好的玉貴,文物有時候貴不止貴的材料,還貴在人文歷史。不過葉煩可不想點明這些,還給她便無聲地笑笑。

  女同志以為葉煩不愛聽她絮叨:「不說這些。看著給個價吧。我也不騙你,屋裡的家具和我哥我姐房裡的都是紅木。我房裡的不值錢,送你了。」

  葉煩:「你說個價。我開價你肯定罵我。」

  女同志問:「你覺著多少錢合適?」

  葉煩伸出兩根手指。

  女同志驚呼:「八千?你知道光這些家具就值多少錢嗎?」

  葉煩笑著點頭:「聽老一輩說過。可是東西有人買他值錢,賣不出去黃金也不值錢。就說六零年,一兩黃金能換幾斤米?現在又能換多少米?」

  女同志不禁嘆氣,因為葉煩說得有道理。

  「可是我等著用錢啊。」

  葉煩:「兒子娶媳婦?」

  女同志點頭。

  葉煩不禁問:「娶媳婦你還賣房?」

  「我婆家有房,比這邊寬敞。公婆不在了,我妯娌要出國,說給他們一家六千塊錢,房子歸我。」

  葉煩問:「房產誰的名?」

  「我當家的名,公婆叫我們兩家住,不給錢她不走,我也不能攆人啊。」

  葉煩:「叫你兒子和兒媳婦先領證住單位宿舍啊。你不打算出去,他們一家熬不過你,你沉得住氣的話,三千塊錢能把人打發。對了,再叫她和她丈夫陪你公證,省得在外面混不下去回來賴上你們。」

  女同志笑道:「你替我出主意也得加點。」

  「娶兒媳婦哪用得著那麼多錢啊。」葉煩繼續說,「不如說房子破舊,就賣五六千。剛才不是說你爹沒給你留好東西,我把錢給你,你可以去舊貨商店買,一百塊錢就能買到一塊好玉啊。等你老了誰孝順你你給誰。這個時候把錢都用到兒媳婦身上,以後住在一起鬧矛盾說不定還讓你滾。」

  女同志依然搖頭。

  葉煩嘆氣:「你家這些紅木家具不值錢。我妹之前淘幾件,我媽都要給她扔了。要不是家裡不寬敞,還有倆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不能住一起,我們也可以再撐兩年等我愛人單位分房。」

  女同志詫異:「還有妹妹?」

  葉煩點頭:「我愛人也有妹妹,二十來歲,都沒對象。不然我們不用搬出去。」

  全程沒說一句話的耿致曄開口:「去後面看看?那邊正房五間,雖然沒家具,房子沒這邊收拾的好,可是一萬二能拿下。」

  女同志以為他故意這麼說,不禁想笑:「怎麼跟買菜似的還貨比三家?」

  耿致曄問:「你出嫁前都在這邊?那你肯定認識後面那家。」然後說出對方的名字。

  女同志愣了一下。

  耿致曄見狀知道她認識。

  女同志認識,不久前還碰到那家老太太,說後悔二十年前沒跟她爹她哥她姐一起出去。女同志對以前在首都燒殺搶掠的洋人沒好感,死活不出去,她父親才把房子和房子裡的破爛留給她。

  女同志:「那家老太太要走?」

  耿致曄點頭:「東南角也有一家要賣。說他家有海外關係,萬一革命死灰復燃,他又要受罪。你以前也遭過罪?」

  女同志搖頭:「我家老頭子精明,說當家做主的是無產階級,建國初期為了穩定政權也會優待工人,就把我嫁給一個工人。我公爹祖上是手藝人,房子是一點點攢的,不是剝削勞動人民得來的,又因為家裡幾個兄弟姐妹人口多,那十年左鄰右舍都不敢欺負我們。」

  葉煩:「我們也不瞞你,買了大房子以後兒子結婚也省得買房。」

  女同志公婆的四合院光正房就有五間,將來孫子結婚都不用買房,所以她信葉煩的說辭,「可是,對外說五六千塊錢賣掉,誰信呢?」

  葉煩:「不是著急給你妯娌錢嗎?你妯娌問起來,就說著急用錢不可能賣高價。除非巧了,對方也特別著急。」

  (本章完)

  作者說:這不是要買房了嗎?所以不要著急啊,葉煩煩一切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