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明的生母做夢都希望前夫鋃鐺入獄。
老太太的著急不是裝的, 楚光明的生母見狀就打電話找熟人詢問,同時也打聽到楚光明的爺爺早幾天去世,當天下葬, 都不等親戚送老人家最後一程,楚母因此愈發厭惡前夫。
於是她告訴老太太楚光明後娘的父親在哪個單位,叫什麼名字,萬一有人驅趕她應當如何應對等等。
老太太一想到利用無辜的人就羞愧,可是見她絕口不提楚光明, 再想到不是她不管不問,兒媳婦也不會因為嫌撫養費少幫侄子出頭打人,頓時不覺著對不起她。
當天中午下班時間, 老太太在軍部大院門外哭天搶地, 出來一個車她跪地攔一輛車。
攔了半個多小時,附近單位和家屬院的人都出來看熱鬧。
軍部不敢任由她鬧下去,趕緊把人請進去。
公安都是部隊調過去的人,軍部領導一個電話過去,分局領導不敢怠慢, 親自前往街道派出所查詢此事。這件事被捅到了軍部沒法糊弄過去,又是「打/黑除惡」的節骨眼上,他必須查清還自己一個清白。否則「監管不嚴」這一項就能讓他升遷無望。
兩點左右, 分局領導回覆:誰誰報警, 誰誰威脅辦案公安必須把人關進去。
軍部首長掛了電話記下幾個人名, 在首長辦公室的政委看一眼紙上的字,「這位同志我認識。」指著其中一個人名道
不是旁人,命令公安把人抓進去的是楚光明後娘的大哥, 親自前往派出所的是警衛員。小小警衛員哪敢命令接案民警啊。再說了, 警衛員也不認識楚姑姑一家, 何必為難他們。這事不用查都知道是楚光明後娘的大哥吩咐的。
首長把此事交給「部隊糾察」,又命令他的警衛員開車送老太太去派出所把人放出來。
楚姑姑和她丈夫臉上沒有傷口,老太太一碰兒子的手臂,楚姑父痛的驚呼,警衛員拉開他衣服一看驚了,青一塊紫一塊,沒有完好的肌膚。
分局局長也在派出所,警衛員盯著他問:「此事你怎麼處置?」
局長先解釋:「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一看警衛員不想聽,立刻說:「嚴查到底!」
「別再搞出冤假錯案。」言外之意甭想隨便弄兩個普通民警糊弄過去。
局長頭皮發麻:「不會,不會!」
警衛員對楚家三口說:「送你們去醫院驗傷?」
老太太真怕官,不想節外生枝。楚姑姑心裡窩火,恨不得跟她大哥和小嫂子拼命,沒好氣地說:「去!我們不能白挨!」
傷勢不重但是折磨人,醫生給出結論全是故意為之。警衛員拿著驗傷報告回去復命。
離兩會召開時間只剩兩個月,老太太又在部隊大院門外鬧的人盡皆知,首都陸軍首長擔心此事已經被有心人捅到最上面就開緊急會議嚴查此類事件。
哪怕底下人敢繼續糊弄,查也是白查,首長也得拿出態度,所以隔幾天就詢問一次進度。
俗話說,上邊一張嘴,下邊跑斷腿。陸軍各部轟轟烈烈搞檢查,耿致曄忙得腳打後腦勺,葉煩對此一無所知。
張小明擔心楚光明周末到家沒了他爺爺,認為無親無故活著沒意思,在街上遇到葉煩便問:「這段時間是不是叫楚光明去我家?」
楚風禾和耿致揮還有十來天假期,葉煩考慮到楚風禾跟楚光明的關係:「去我家吧。周六晚上在我家用飯,回頭叫他和我侄子去後面住,省得他不自在。」
楚光明的姑姑真彪悍,那天晚上楚光明和他姑父沒幫忙,他姑一個人把他爸打的鼻青臉腫。張小明不敢招惹這麼厲害的女人:「那就去你家。有事叫大寶喊我。」
葉煩點頭。
張小明還有一個問題:「過年呢?」
葉煩:「你找機會問問他去不去你家。讓他買幾斤肉,再買幾斤米和面,算是搭個伙,他應該不會拒絕。你啥都不要他肯定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他要一個人過,你離得近,除夕上午過去看看。除夕早上我也叫二寶去問問。」
楚光明的爺爺一走他還不如孤兒,孤兒身後有政府,居委會也會探望他。楚光明父母雙全不能申請國家補助,他父親那樣的街道也不敢插手他的事。
楚光明簡直比孤兒還可憐。張小明很擔心他因此鑽牛角尖,周六下午接女兒回來就在自家門外來迴轉悠。他看到楚光明就迎上去:「光明,怎麼沒去二寶家?」
楚光明:「我——我家有米麵油鹽,我會做飯,不用麻煩葉阿姨一家。」
張小明道:「你一個人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做不著啊。要不你拿去二寶家,今晚在她家吃一頓,明早買著吃,中午去店裡,下午回學校?」
楚光明內心深處抗拒回家,黑燈瞎火意味著他爺爺不在了。楚光明聞言想去又怕給葉煩添麻煩。張小明見狀拽他回家把米麵油鹽收拾收拾,帶上書包和洗漱用品就把人送去葉煩家。
從葉煩家回來,張小明長舒一口氣。
此刻董穎已經回來,問:「見著光明了?」
張小明點頭:「在葉姐家。」又嘆了口氣:「老天爺真不公平,父母作孽憑什麼孩子受罪。八歲被拋棄,十六歲成了孤兒。」
「這孩子性格堅韌。」
張小明:「像竹子一樣有韌性也會斷。」
「那平時多幫幫他。叫我看著這麼好的孩子毀了,我良心不安。」董穎摸摸自己的肚子,「希望這個能跟他一樣聰明。」
楚光明帶著米麵油鹽到葉煩家仍然覺著自己格格不入。
葉煩看出他不自在,飯後就催耿森森洗漱休息。
耿森森睡不著就把收音機拎走,到後面叫楚光明去他房中,倆人聽廣播。
楚光明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外面的世界很稀奇,一會問「是國內的台嗎?」一會又問「這就是正宗英語嗎?」睡前還對能收到外國電台的收音機戀戀不捨,恨不得抱著睡覺,哪還記得不自在。
清晨,楚光明洗漱後跟耿森森到葉煩家胡同,耿森森回家,楚光明去路口,因為在韓大偉攤子上吃飯不要錢,楚光明幫忙端飯拿茶葉蛋或者夾油條。
家裡人多,眾口難調,於文桃用電飯鍋煮紅薯粥,用爐子熱饅頭和包子,叫大寶和森森買胡辣湯和油條、焦圈、茶葉蛋。
二寶從屋裡出來:「我和哥哥去。」端著鍋就往外跑。
到路口,楚光明看見她有點不自在下意識轉身,二寶大喊:「楚光明,過來幫我打胡辣湯。」
楚光明無處可藏,轉過身耷拉著腦袋走過來。二寶小聲說:「快幫我撈麵筋,別叫大韓叔看見。」
楚光明震驚。
二寶跺腳催他:「快點啊。」
韓大偉端著空碗過來:「二寶,我聽見了。」
二寶瞪一眼楚光明,無奈地把鍋遞給韓大偉:「六碗豆腐腦和六碗胡辣湯,放一起。我哥端回去。」拿走哥哥手裡的小竹籃去挑茶葉蛋、焦圈和油條。
大寶不禁說:「我說你怎麼這麼積極。耿二寶,喜歡吃麵筋回頭和面自己洗。」
「以為看在校友的份上他會幫我多撈幾塊。」二寶嘀咕一句就回家。
大寶給錢,寬慰楚光明:「別理她。」
楚光明哭笑不得,沒想到耿晶晶是這樣的耿二寶。
耿二寶就是這樣的耿二寶,到家又嘀咕:「要楚光明有啥用啊。跟二媽一樣。不愧是二媽沒出五服的親戚。」
楚風禾沒想到她還敢倒打一耙:「想吃獨食還怪別人不配合?二寶,臉皮這麼厚你媽知道嗎?」
「我是我媽生的,你說我媽知不知道?」二寶白了她二媽一眼。
葉煩把碗裡的麵筋都挑給她:「想吃叫你小姑和面洗麵筋。」
耿致勤急了:「不是,二寶是你閨女,憑什麼我伺候?」
「憑你學校放假閒著沒事,我要去公司,要看電視留意客戶喜好。」葉煩問,「研究生有補貼,你當輔導員也有工資,每月給家裡多少生活費?」
耿致勤張口結舌:「我我——工資低!」
「不出錢就出力!」葉煩道。
耿致勤下意識找她媽,好巧不巧看到她媽點頭。耿致勤嘆氣:「出力也行。今天不行。」
大寶脫口而出:「約會?」
耿致勤嘴裡的豆腐腦差點從鼻孔里出來,忍不住瞪一眼侄子:「買衣服!」
大寶點頭:「還是為了約會。」
耿致勤沒好氣地問:「飯堵不住你的嘴?」
大寶放下勺子:「惱羞成怒!」
耿致勤:「嫂子!管不管!」
葉煩:「我也想知道你買什麼衣服。前面庫房裡一堆,你需要買什麼衣服?」
「不買衣服就不能去街上逛逛?」耿致勤問。
大寶樂了:「媽,我們說東她扯西,我們說西她扯北,擺明了心裡有鬼。」
葉煩盯著小姑子:「我可以不問你幹嘛,但你敢腳踏兩隻船,我打斷你的腿!」
耿致勤打個哆嗦,頓時不敢言語。
飯後,耿致勤去後面她和卉卉房裡收拾一下就拎包出去。
於文桃也是閒的,躲在韓大偉車子後面盯著閨女上公交車,然後回來告訴葉煩:「大寶猜對了,就是約會。我要不要坐下一路公交車跟上去看看?」
葉煩一腦門黑線:「你閨女又不是當特務,有啥好盯的。沒事歇著去吧。」
楚風禾挽起袖子:「我和面洗麵筋吧。」
葉煩:「不累你就干。」
耿卉卉道:「媽,你和面,我幫你洗。」
然後娘倆去廚房。
葉煩和大寶把洗衣機移到院裡。二寶拎著燒水壺往洗衣機里加熱水,葉煩倒入涼水,然後溫水把洗衣粉化開,就把深顏色的衣服扔進去。
深顏色的洗乾淨,葉煩改洗淺色,耿磊磊忙項目放假晚不在家,耿森森就幫忙打水。
大家一起幹活很熱鬧,李大媽都忍不住過來:「我一聽你家就在洗衣服。怎麼三天兩頭洗啊?」
葉煩:「一周洗一次。平時洗的都是小衣服。李大媽沒出去?」
「路上結冰,我怕摔著。」李大媽小聲問:「早上買焦圈看到楚光明那孩子幫韓大偉打飯,怎麼回事啊?」
葉煩道:「大偉不收他錢,他不好意思白吃。」
「是個好孩子。」李大媽問:「他春節怎麼過啊?」
這一個個怎麼比他本人還著急啊。葉煩很想吐槽:「到時候再說。」
隔幾天張小明來拿貨,葉煩叫他問問。張小明見過楚光明最脆弱一面,擔心刺激到他,等楚光明考完試才問他要不要去他姑家過年。
楚光明表示不去,還問張小明什麼時候買過年的東西。
張小明聞言就知道他要自己過,就說臘月二十八置辦年貨。
臘月二十八,張小明帶他買雞魚肉蛋,送他去大雜院。大雜院的人都以為張小明花錢買的,等他走後,一個大媽就提點楚光明,年初一去張小明家拜年。
楚光明年初一先去張小明家,接著去韓大偉家,最後去最遠的葉煩家。葉煩給大寶使個眼色,大寶問他要不要打羽毛球。
楚光明下意識找耿森森,耿森森叫大寶二寶打球,他倆去後面屋裡聽廣播。
倆人前腳到後院,張小明帶著董穎和孩子後腳到他爹家。見識到「人外有人」,張小明看到張小軍覺著他也不是那麼沒良心。
韓大偉想想楚家人的德行,到父母家中聽到弟媳婦陰陽怪氣地說他賺錢了也不覺著煩。
葉煩留楚光明在自家吃午飯,午飯後叫他跟張小明回去。張小明把人叫去他家看春晚重播。
撐過除夕和初一,關心楚光明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年初四下午,葉煩帶著倆孩子從娘家回來,於文桃就說:「董穎昨天來找你你不在。」
去董穎家不需要過馬路,葉煩不用擔心二寶調皮被車撞,就叫二寶告訴董穎她回來了。
初八開店,董穎和張小明閒著無事,夫妻倆一起過來,二寶在那邊跟董穎的女兒,還有同學校友踢毽子。
葉煩叫董穎坐沙發上:「出什麼事了?」
「大哥說光明後媽娘家被查了。」這事對董穎而言太突然,這幾天經常念叨也沒絮叨夠,又忍不住從頭說起。
葉煩靜靜地聽她說完感到匪夷所思,過了一會兒董穎沒有憑空消失,她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這幾年嚴的比咱們幾家厲害的的子弟說斃就斃,他後媽居然敢動私刑?」
董穎:「可能以為父輩還沒退,底下人不敢動他們。也有可能自認為高貴,沒把光明的姑姑姑父放在眼裡。」
葉煩問:「她家老爺子呢?不管管?」
董穎無語又想笑:「別提了。光明小姑的婆婆可能認為把人關起來這麼大的事找光明後媽沒用。她跑到軍部大院門口哭喪。派出所不讓她見人,她生在舊社會可能想到了惡霸,認為那家人想弄死她兒子兒媳,跪地求首長做主,還說光明後媽的父親要殺她兒媳和兒子。」
葉煩目瞪口呆。
董穎繼續:「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種事以前也有,但多是私了。在他們看來都是小事,不會特意告訴家中長輩。光明後媽的父親不知道這事,一聽有人污衊他殺人暴跳如雷,叫首長儘管派人查。結果真有這事,他想按回去晚了。他家親友以為真出人命不敢插手,結果糾察沒有遇到一絲阻礙。」
葉煩忙問:「然後呢?」
「他後媽的大哥那麼囂張,類似的事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拔出蘿蔔帶出泥,這些天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如果發生在夏天也好善後,偏偏過幾天召開兩會,陸軍代表都怕被點名不敢徇私,然後我父親年三十晚上都沒心思吃餃子,就怕被他們牽連進去。這幾天叫我幾個哥哥查手下人和自查,擔心一著不慎著了誰的道。」
大寶不敢聽下去,擔心被他媽看出是他搞的鬼,就拿衛生紙假裝自己想去廁所。
葉煩感嘆:「我父親和我哥真能瞞啊。」
董穎:「空軍大部分人不在市區沒法惹事。各區公安是從陸軍調過去的,空軍兵種單一人少根基淺,軍官到公安局不好使沒惹多少事。光明小姑的婆婆喊冤那天空軍召開緊急會議,該處置的早內部解決。」
「這就難怪了。」牽扯不到自家人,葉煩鬆了口氣。然而這口氣剛下去又想到消失了將近兩個月的耿致曄:「不是吧?」
董穎問她怎麼了。
葉煩:「耿致曄!」
董穎才想到她著急找葉煩就是擔心耿致曄,「對對,你有沒有大寶爸單位電話?打電話問問。」
葉煩沉吟片刻:「算了。萬一糾察在他辦公室,不是正好撞到槍口上嗎。我懷疑我爸沒提也是沒打電話問過,不清楚他的情況,擔心說出來我關心則亂。」
董穎想想也是,就讓葉煩回頭問問常光榮。
常光榮現在跟葉煩辦公司,他最賺錢的批發生意也是託了葉煩的福,所以一聽說陸軍軍官亂來,就叫他家老爺子查查耿致曄在何處。
耿致曄也沒躲過「糾察」上門。先交代自己的問題,糾察走後,他查手下的兵。幸好這些兵經常被弄出去訓練,回到家倒頭就睡,沒有查出大問題。即便如此耿致曄也忙得跟陀螺似的。
兩會召開前,耿致曄終於能回去。
葉煩見著他就忍不住問:「沒事吧?」
「有事呢。」耿致曄倒在她身上。
葉煩見他跟個無賴似的就知道沒事:「起來,一身味兒!」
「唉,一回來就被嫌棄。」耿致曄嘆氣。
二寶比她爸回來得早,因為正房有爐子她在正房寫作業,聞言瞥一眼她爸:「別跟她過了?」
耿致曄給女兒一記爆栗:「作業寫好了?寫好了再寫一篇作文,名字就叫《我的爸爸》。」
二寶:「寫你什麼?你叫耿致曄,腦子叫葉煩嗎?」
耿致曄又給她一下:「直呼父母的名字,我平時就這麼教你?」
二寶翻個白眼:「媽媽這樣說我我認!爸爸,你知道我上初幾嗎?」
耿致曄下意識說:「初三!」
二寶又翻個白眼,無奈地說:「高一!」
「爸爸太累記錯了。可是也不能怪我。沒有爸爸這些人保家衛國,你能在這裡跟我貧嘴?」耿致曄問。
二寶收起書本回臥室,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
葉煩低聲說:「過幾天開會肯定會講部隊最近遇到的事。你多聽少發言。」
「也輪不到我發言。」耿致曄坐下,「糾察找上門我才知道有人以權壓人,你怎麼知道?」
耿致揮休假那段時間耿致曄沒回來過,對家裡的事一無所知。葉煩從楚光明爺爺去世那天說起,一直說到楚光明的姑姑被放出來。
耿致曄瞠目結舌:「——你是說我們部隊被查個底兒掉,其實只是幾百塊錢引起的?」
葉煩點頭:「就這光明的生父都沒被擼。」
耿致曄:「這事明面上跟他無關。不過經過這事他生父和生母兩家應該都不敢欺負他。」
葉煩點頭:「對了,你後媽還是沒放過卉卉姥姥家。」
耿致曄下意識往外看,沒看到他後媽也沒看到他妹,長舒一口氣:「好好說話!於姨又幹嘛了?」
葉煩:「陳小慧早幾天來找我,跟我說出差見聞,她趁機叫陳小慧去學校白話——楚老教授嫌貧愛富,不認同一個曾祖父的兄弟。」
耿致曄揉揉額角,滿心無力:「不操心自己閨女的婚姻大事,就幹這事積極!不知道孰輕孰重。對了,小勤是不是可以訂婚了?」
耿致勤愛跟耿卉卉談心。耿卉卉保證不告訴任何人,轉頭就告訴葉煩。因為葉煩嘴嚴,耿致勤至今不知道她被侄女賣個徹底。
葉煩:「我叫卉卉問過,她說跟孫來福之間不對勁,感覺差一點。」
耿致曄:「跟劉寧談對象偷偷摸摸很刺激,跟孫來福談對象太穩,差的何止一點。」
葉煩恍然大悟,她怎麼沒想到呢。
耿致曄得意地挑眉:「這個家沒我不行吧?」
「是呀,是呀。」葉煩很是敷衍地點頭:「家裡家外都離不開耿旅長。」
耿致曄握住她的手:「既然知道就對我客氣點。」
葉煩白了他一眼,給他三分顏料就敢開染坊。
耿致曄見狀不禁笑了:「我身上真有味啊?」
葉煩:「我知道不該問,但是特好奇你十次有八次身上不是有樹葉就是有松針,首都駐防部隊還需要天天學野外生存?」
「不是。我懷疑令我當旅長的主要目的是叫我練兵。」耿致曄道,「我出任旅長第一天,首長就說一句,我相信你,別讓我失望。我以為旅部有什麼困難。到部隊上上下下查一遍,別的部隊有的我都有,軍需跟同等人數的部隊一樣。沒過多久政委饞肉,聽說我有農村關係,問我能不能去農村弄兩頭豬。我當時想著每天剩那麼多刷鍋水爛菜葉,山上還有野菜野果,幹嘛不養豬。豬圈蓋起來,第二年首長見著我就夸幹得不錯。」
葉煩:「這是叫你開荒吧?」
「還沒說完。山邊樹木茂盛可以養羊。大前年連隊圈裡最少五十頭豬,三十隻羊,還有很多菜。養豬看起來費東西,可我們有了豬不用買油,有羊不用買肉,就算要去村里買麥麩麥糠餵豬也比買肉買油省錢。大前年年底賣給兄弟部隊幾頭豬和羊。前年淨收入四千多。連隊有了經驗敢擴大規模,去年淨收入翻一番。」耿致曄道,「重點來了,陽曆年前上面叫人量身高,二十五歲以下大部分人長了一到三公分,身體也比以前壯。沒過幾天軍首長下來視察,說我沒讓他失望。」
葉煩:「也不是叫你練兵,是叫你養兵啊。」
耿致曄有過這種懷疑:「幹嘛不直接說?」
葉煩:「部隊不能經商,說出來傳出去首長不得吃不了兜著走。萬一你跟得了尚方寶劍似的本末倒置,軍首長都得給你陪葬。」
「也有道理。」耿致曄想起最近全軍大檢查,不定弄下去多少人,「給我安排這活兒是因為首長知道我在島上養豬嗎?」
葉煩點頭:「肯定知道。不查清楚也不敢用你。可是不會過兩年又調你去別的部隊養兵吧?部隊難道沒有從農村上來的軍官?他們比你有經驗啊。」
耿致曄不清楚也懶得問。即便問軍首長,軍首長也會說他想多了,部隊怎麼可能讓堂堂旅長練兵,又不是沒教官。
「大概我可以練兵也會養兵還懂內務。」耿致曄搖頭嘆氣,「懂得多也不好。」
葉煩心說,幸好你戰友不在這裡,不然非得罵你顯擺:「明天一早回去啊?」
耿致曄搖頭:「在家待一天,後天去開會。」
「還沒開始吧?」
耿致曄:「不准住家裡,先住招待所。」
「你的行李呢?」葉煩看著他兩手空空不禁問。
耿致曄道:「在辦公室,叫人幫我送過去。那邊還有資料,資料不能帶回家。」說完又聞聞衣服,感覺真有味,就朝外面喊:「耿大寶,陪老子洗澡去。」
二寶無奈地出來:「爸爸,您大兒子不在家,周末才回來。」
耿致曄忘了:「爸爸說最近累記性不好沒騙你吧?」
「狡辯吧。」二寶一邊回屋一邊喊:「媽媽,餓了,做飯!」
葉煩叫耿致曄去搓澡,她泡菜乾煎雞蛋煮掛麵。
耿致曄:「做好你先吃。」
「你回來我再下面。」葉煩道,「我先準備配菜。」
耿致曄找出換洗衣服,收拾香皂、搓澡巾等物,忽然想起一件事,問:「家裡怎麼只有你和二寶倆?」
葉煩:「卉卉、大寶他們都住學校。於姨應該在小明家。小明又添一個女兒。」
「過兩年再生一個?」
葉煩道:「小明不在意是兒是女,有個血脈至親就行。張大爺不滿意,沒人理他。對了,犇犇快畢業了,畢業後能回來嗎?」
「看分配。他在當地挺好。魚米之鄉,沒有首都冷也沒有嶺南熱。」耿致曄道,「我會叫同學留意一下別被人欺負。」
有他這句話葉煩還有什麼不放心,就推他一下,讓他先去洗澡。
耿致曄當真忘了二寶上高一,所以翌日清晨就送二寶上學。
二寶一臉嫌棄卻沒有拒絕爸爸送她。
耿致曄從學校回來就陪葉煩去公司,下午倆人在家哪也沒去。翌日清晨,耿致曄開車去招待所。駕駛員載著警衛員給耿致曄送行李和文件,然後警衛員把他開的車開走。
不出所料,會上首都陸軍挨批了。雖沒點明,陸軍代表們臉色也不好看。耿致曄沒犯錯倒是不羞愧,但也不敢跟戰友說笑。
會議結束耿致曄回部隊待幾天,一切正常,下班後就驅車回家。
在他開會期間葉煩給家裡申請一部電話。
耿致曄拿著嶄新的電話機:「店裡有一部,這裡再來一部,每月電話費就得很多錢。」
二寶奪走話筒:「我媽養得起。」
「你媽是我老婆,她賺的錢有我一半,我不能問問錢用在了什麼地方?」耿致曄奪回來,「要話筒幹嘛?」
二寶又奪回去:「給我姥姥打電話!」
葉煩頭疼:「耿致曄。你不能讓讓二寶?」
話音落下電話突然響了,全家老少嚇一跳。葉煩率先反應過來,「接啊。」
二寶趕緊喊:「喂,我是二寶。」
葉父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二寶跟她姥爺嘮家常,葉煩等她嘮五句就把話筒奪走。二寶倚著爸爸說:「你老婆好吝嗇啊。」
耿致曄無語又想笑:「我老婆是你媽。」
葉煩把電話掛上。
耿致曄詫異:「這麼快?」
葉煩:「我爸說因為光明姑姑的婆婆喊冤扯出來很多事,幾個跟你一樣的軍官不是轉業就是另有安排。你有可能進王牌部隊!」
耿致曄神色平淡:「有可能就打電話?我岳父啥時候變得這麼不淡定?」
「我爸暗示我最近安分點,別給你添麻煩。」葉煩白了他一眼,「也不知咱倆誰是他和我媽辛苦養大的。」
耿致曄聞言倒也不意外:「最近大家都夾著尾巴做人,不止岳父一人謹慎。理解,理解。」
二寶扒著爸爸的肩膀:「爸爸又要升官嗎?」
耿致曄搖頭:「可能平調。從原來的邊緣調到中心。」
「哇!」二寶驚呼:「爸爸,我們要不要慶祝?」
耿致曄:「任命文件送到我手上的途中都有可能出現變故。塵埃落定再說吧。」
「那你給我五塊錢。」
耿致曄不明白:「為什麼?」
「我乖乖聽話不惹事你才能高升啊。我像楚光明的後娘一樣壞,你也要轉業。你不該獎勵我五塊錢嗎?」二寶理直氣壯地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