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七月感激的沖他笑了笑。
伸手拉起白布,將齊東尼的臉給蓋住了。
喬七月想要將擔架接過來,黑臉小哥用非常蹩腳的中文說道:「不用,不用,我可以,我可以額……」
喬七月也就沒有繼續。
看著那小哥的後背,總覺著有點眼熟,可是,那憋足的口音,讓她不敢多想。
眼瞅著他們抬著齊東尼要走遠。
喬七月忍不住跟了上去。
試探著問道:「那個,小哥,能不能問一下,你們是怎麼將齊東尼的屍體弄到手的呢?聽說他們那邊的人挺多的,根本不肯鬆口放了齊東尼的……」
黑人小哥又笑,牙齒炫眼的白,喬七月也跟著笑。
盯著小哥的嘴巴,總希望能聽到想要的答案
可是,那小哥張了張嘴吧,只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喬七月有點失望。
但還是禮貌的對人家笑了笑。
自然有人領著他們去正確的地方,喬七月拉著喬歲歲站在原地,盯著齊東尼的屍體看了好久。
才恍然想起自己是來接厲君柳的。
回頭看到時候,正好看見,陳韻扶著厲君柳下飛機。
不過是幾天沒見,她好像忽然就老了很多,披了個素色毯子,猶如白髮蒼蒼的老太太,風一吹就要摔倒的那種。
喬七月拉著喬歲歲急忙迎了上去。
厲君柳看見她,微微一笑:「你也來了?」
「我來看看你……」
厲君柳神情疲憊,好像多說幾句話,就會暈倒。
喬七月也不敢多問,直接說:「那就上飛機吧,我們趕緊回家,會白家村,讓白茹茹好好給你看看……」
厲君柳點頭,腦袋擱在陳韻的肩膀之上,半眯著眼睛。
白起在她身側,見她如此,直接將她給抱了起來,厲君柳也沒力氣反抗,只是對喬七月笑了笑說:「走吧,回家……」
臨走的時候,喬七月不甘心,又忘飛機上看了幾眼。
依舊沒有看到她想看的人,厲君柳像是明白她的想法,幽幽嘆氣:「他不可能過來的,你不要看了,若是來了,還沒入境,就會入了那些人的眼,到時候想要走,就不容易了,七月,他很好,非常好,成為了你想要他成為的那種人,但是他從事的事情非常危險,我們不能拖累他……」
喬七月咬著嘴唇,眼淚啪嗒落了下來,果然,還是厲君柳最懂她。
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拉著喬歲歲慢慢的跟著白起和陳韻往回走。
出機場的時候,碰到了折回來的黑人小哥。
一看到他,喬歲歲就沖他招手,沒想到那黑人小哥也沖喬歲歲笑的歡快。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還送了喬歲歲一個東西,他說:「這個東西拿好了,是有人拜託我交給你的……」
喬七月看了一眼,是個不起眼的小東西,應該挺貴重的,想要還回去,一抬頭,那黑人小哥,已經進了機場,見喬七月看他,還笑著行了個禮。
倒是喬歲歲,拿著手裡的小玩意,沖那黑人小哥喊了一句:「顧蹊哥哥,媽媽他是顧蹊哥哥……」
喬七月愣了一下。
再次去看的時候,飛機已經起飛了。她呆愣在原地,半天都沒回過神了,但是眼睛卻紅了。
喬歲歲一直拉著喬七月的手撒嬌:「媽媽,那是顧蹊哥哥,你為什麼不喊住他,讓他跟我們一起回家呀?」
喬七月摸了摸喬歲歲的腦袋:「還孩子,那不是顧蹊哥哥,你的顧蹊哥哥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等時間合適了,他自然就會來見你了……」
喬歲歲哦了一聲,有點不開心,但是看了看手裡的小東西,沖喬七月炫耀道:「媽媽,這個東西,是顧蹊哥哥答應給我的,他走的時候跟我說,等我五歲的時候,他就送給我一個鑽石,你看,這裡頭是鑽石呢,很大很大鑽石,還是粉色的呢……」
喬七月伸手將喬歲歲手裡的小玩意接了過來。
是個女娃娃的樣子,做的很精緻,個頭很小,可以握在手心裡頭的那種,但是真的有粉鑽,女孩子的胸口上,鑲嵌了一個很大的粉鑽。
有大人的指甲蓋那麼大。
喬七月知道這東西價值連城,就跟喬歲歲說:「要不,媽媽幫你保存好不好?」
喬歲歲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說:「這是顧蹊哥哥給我的禮物,你不能看她貴重就給我要走了,若是顧蹊哥哥知道,他會難過的……」
喬七月還能說什麼呢。
只得點頭同意了,不過還是反覆囑咐了喬歲歲一定要看好了,不要弄丟了。
喬歲歲嫌棄的撇嘴:「你看你,囉嗦的跟個老太太似的,我去找姑姑了,不理會你了……」
喬歲歲小跑著跑遠了。
喬七月長嘆氣,也不敢停留,急急的跟了上去。
卻不知道,人群背後,那個滿臉黝黑的小哥,一直在盯著他們看,嘴角掛著笑,牙齒白的嚇人,但是眼睛卻紅的厲害,好像還帶著眼淚。
直到身後的人喊他:「少爺,我們要起飛了,你不能在這裡待太長時間,不然就太危險了……」
小哥嗯了一聲。
然後,身形矯健,一下子就躍上了飛機。
飛機哄轟然起飛,從喬七月和喬歲歲的頭頂飛過,不知道是誰的眼淚,呼啦啦的落了一地。
喬七月拉著喬歲歲也上了飛機,看了一眼,坐在白起和陳韻中間的厲君柳,喬七月忍不住問了一句:「柳柳,你難受嗎?」
厲君柳眯著眼睛嗯了一聲。
白起則是直接給了喬七月一個白眼:「問什麼問?坐好了,等她身體好了,你想要問什麼都可以……」
喬七月不想跟白起對著幹,畢竟,白起這會臉黑的嚇人。
一路上都沒人說話。
喬歲歲只顧著把玩手裡的小玩意,喬七月這是努力的憋著,不讓自己多嘴。
陳韻跟白起都是滿臉的苦大仇深,若是能抓住傷害厲君柳的人,估計會將那些人給碎屍萬段對吧。
路途是無聊的,但總是會結束的。
飛機落在白家村機場的時候,白茹茹已經穿著白大褂在等待了。
應該是白起提前通知的。
飛機一停下,拉屍體的拉屍體,白茹茹則是直接給厲君柳上了氧氣。
喬七月跟喬歲歲被眾人擠到了最後,跟拉齊東尼屍體的人擠到了一起。
都是認識的人,喬七月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可是,抬著齊東尼身體的人卻小聲問喬七月:「七月,堂妹,這話齊先生的屍體送到哪裡比較好呀?送到白起那裡不合適吧?畢竟,陳韻還有身孕呢……」
喬七月皺著眉頭看了看蓋著白布的擔架,心臟被揪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笑著說:「你等一下,我問一下……」
她本來想要問問厲君柳,可是厲君柳被一群人圍著,她根本就擠不過去,最後,只得給了那人一個電話:「你給這個人打電話,她叫小雅,是齊東尼的人,應該知道該怎麼處理……」
那人拿了電話,還不忘跟喬七月道謝。
看著地上的齊東尼。喬七月終究是沒忍住,蹲下去湊近了一點:「齊東尼,沒想到,你就這麼走了,說實話,我很難過,但是我知道,柳柳更難過,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但是我要跟你說的是,齊東尼,柳柳還年輕,若是她能遇到合適的人,我一定會勸她再嫁的,到時候,你可不要罵我……好不好?」
喬七月說著,一滴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害怕被人看見,她匆忙擦去了。
抬擔架的遠房堂哥打完電話,就笑著走了過來:「小雅說一會就過來接人了,讓我們給忘那邊給送一送,堂妹,我們就不跟你說話了,這天太熱,屍體不能就這麼曬著,我們就先走了……」
喬七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喬七月以為自己這樣的處理很好,可是半夜的時候,厲君柳忽然清醒,一個勁的尖叫:「先生呢?你們將我的先生送到哪裡去了?」
那架勢,跟失心瘋沒什麼區別。
白起跟陳韻控制不住,就來找喬七月,因為除了喬七月,沒人關注齊東尼的屍體去了哪裡。
喬七月急匆匆的穿著拖鞋就往外頭跑。
厲君柳看見她,直接就撲了過來,抱著喬七月嚎啕大哭,像是個失去珍貴玩具的孩子:「七月,你幫幫我好不好?他們把先生的屍體給弄丟了,怎麼可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他?他們不可以這樣……」
厲君柳整個人都趴伏在喬七月身上。
瘦的有點咯人。
喬七月還不敢將她給推開,只拍著她的後背,小聲的安撫她:「柳柳,先生沒事,我讓人將他送到小雅那裡去了,你也知道,白家村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了冷藏室,我們這裡的溫度太高,不適合保存屍體,我讓小雅將他給帶走了,你放心,是要你不說話,就沒人敢動先生的屍體……」
厲君柳眼睛血紅,盯著喬七月的眼睛看:「你跟我發誓……」
「我跟你發誓,柳柳,先生的屍體,我都安排好了,你好好養身體,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去給他找個合適的墓地,將他給安葬了好不好?」
喬七月的聲音溫柔,說的也是厲君柳想要聽的。
厲君柳慢慢的就冷靜了下來,白茹茹拿著針用眼神詢問喬七月,要不要給厲君柳打鎮定?
喬七月擺了擺手:「沒事,你們都走吧,我陪她一會,等她睡著了,你們再進來看她……」
陳韻不想走,被白起給拉走了。
白茹茹聳了聳肩膀,跟沒事一個樣,拿著針管走了。
喬七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厲君柳給扶起來。
她喘著氣說:「柳柳,你身體不好,不要在地上坐著,你去床上躺著好不好?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我都聽著,今天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陪著你好不好?」
厲君柳很聽話,順著喬七月的力氣,縮到了床上。
她是真的瘦了,瘦的跟一把骨頭一樣。
喬七月心疼的不得了,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覺一樣。
厲君柳很安靜,連眼淚落下來都沒有聲音。
喬七月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她一動不動,像是沒了氣息一般。
喬七月嘆氣:「柳柳,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我在這裡呢,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我都聽著,你不要這樣子哭好不好?我有點害怕……」
厲君柳不言語,依舊流眼淚,那眼淚跟線一樣,流不盡。
喬七月見自己說話沒用,乾脆跪到了床邊,將腦袋擱在厲君柳跟前:「柳柳,你看看我,我是喬七月,你再看看你的周圍,這裡是白家村,我們回家了,我們沒事了,沒人可以傷害你了……柳柳……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知道,齊東尼死了,你難過,我也難過的,可是,七月,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那些人吃人不吐骨頭,我們沒有辦法的……」
提到齊東尼,厲君柳總算是有了動靜,之前只是躺著無聲的流眼淚,聽到喬七月說齊東尼的名字,就將身體蜷縮了起來,縮在被子裡,咬著牙哭。
喬七月看著她身體顫抖,只得彎腰抱住了她:「柳柳,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不能辜負了齊東尼的一片心意,我知道,他義無反顧的過去,是為了救你,他是為你死的,若是他知道你這樣子傷害自己的身體,他一定會很難過的,柳柳,你不想他難過是不是?你聽話,我們不哭了好不好?」
喬七月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她也難過呀,難過的心臟疼,有些話,她不想說,厲君柳心上的傷口就是齊東尼,若是不提及那個人,厲君柳就不會將心裡的悲傷發泄出來,她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弱,喬七月不希望她如此。
不如拿了刀子,直接將傷口撕開,將腐肉給刮掉,再上藥包紮,然後等著她慢慢的好起來。
喬七月說了很久。
厲君柳也哭了很久。
就在喬七月以為,厲君柳要將自己捂死在被子裡頭的時候,她將腦袋伸了出來,眼睛都哭成了一條縫,臉色白得嚇人,嘴唇乾裂著。
喬七月順手拿了水遞到了厲君柳跟前:「不管你要說什麼,我也不想管你會不會哭,將這杯水給我喝了,然後想哭就繼續,我陪著你……」
這一次,厲君柳沒有拒絕,就著喬七月的手將一杯水給喝了個乾淨。
然後依舊蜷縮著。
可能是哭的時間太久了,眼淚苦幹了。
她不流眼淚了,痴痴的盯著房門看了半天。
喬七月見她如此,就從地上站了起來,舒緩了一下膝蓋說道:「想要我陪你聊一聊嗎?」
厲君柳身體沒動,只是嗯了一聲。
喬七月知道,齊東尼坐著輪椅離開,帶了所有能帶的人,就是奔著死亡去的。
只是她不知道,齊東尼竟然是用自己將厲君柳給交換了出來。
厲君柳說,她帶著人出發的第一天,不過是翻過了一個山頭,就遇到了陷阱,那些不要臉的卑鄙小人,買通了厲君柳身邊的人,將陷阱做在了他們必經之路上。
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活捉厲君柳。
他們都說,齊東尼娶了個漂亮的媳婦,又浪蕩,叫的還好聽。
他們都想要試一試,看看是不是正的如傳說中一樣。
所以厲君柳被活捉之後,那些人就扒了她的衣服,口裡塞了東西,就是防止她咬舌自盡。
一連三天,厲君柳不知道來了多少人,只是隱約記著,來的人裡頭,有她的手下,她恨呀,恨不能將那些人給生吃活剝了,可是,她沒有力氣,沒有能力,掙不開,逃不脫。
她罵人,那些人像是沒聽到一樣,還朝她頭上吐口水。
然後,她哀求,她說:「我有錢,有很多很多錢,只要你們讓我走,我可以給你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有個年輕的士兵心動了,那人一直都跟著厲君柳,他說:「我不能放了你,但是,我可以幫你報信,我去給齊先生報信,說不定他能救你……」
厲君柳也想讓齊東尼來救她,因為她太難受了,生不如死的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想死又死不了的感覺,她厲君柳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一遍了。
年輕的小士兵消失了,三天都沒有出現,厲君柳知道,要麼他是死了,要麼他就通知了齊東尼。
正在她以為,這輩子就要交代在那裡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喊:「齊東尼來了,一個人來的,說是要用自己交換厲君柳,你們覺著如何?」
壓在厲君柳身上男人,皺著眉頭將褲子提了起來,厲君柳認識那人,是對方最大的頭目。
他輕蔑的看了厲君柳一樣,冷笑道:「沒想到,他竟然對你動了真心,看來這女人還是不要太漂亮,不然真的容易誤事呀……走吧,我倒是要看看,對女人動了心的齊東尼是個什麼樣子的……」
那人領著一群大呼小叫的士兵走了。
厲君柳猶如破碎的娃娃一般,癱在地上,她忽然就後悔了,也開始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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