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飄零,血水濺射了一地。
和悠桐的身體都碎裂開來,看不清整體的身體構造了。
她張大了嘴巴,滿臉驚恐的看著遠處的青年,吞吐驚懼。
「為……什麼……」
血水不斷的自她口中流出,和悠桐哀求著、不敢置信、痛苦至極。
為什麼她所施展的秘法對陳言無用。
是陳曦鳶騙了她。
對。
是陳曦鳶騙了她。
「哈哈……哈。」
她大笑出聲,幾乎瘋癲了一般。
她竟然和一個她根本無法掌控的魔鬼,共事了這麼久。
魔鬼!
和悠桐看向遠處那佇立著的青年,即使對方隨意揮手便將她打成這樣,但那青年自始至終都沒看向過她一眼。
就像是人類隨意的踩死了一隻螞蟻,根本懶得理會這隻螞蟻是如何哀嚎一般。
她眼睛不斷睜大,瞪圓,艱難的呼吸著。
她知曉自己無論如何也活不過今夜了。
只是沒想到,她從陳州來到大夏,如此高傲,如此高貴。
但在這裡,卻像是一個小丑一般,被人忽略了。
她明明也是天之驕女。
「其實……」
遠處,那青年突然低喃出聲,眸色冷冽:
「你們如何想,與我無關。」
他似乎想通了什麼,看著師子芩的無頭屍體:
「有些人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被轉化的,他要殺人,單純只是因為殺人會獲得好處。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導致更多人失去親人,會導致天下變得無比慘澹,但人之自私是無法扭轉的。」
陳言深吸了一口氣。
師子芩與陳旻是完全不一樣的。
陳旻想要等待新世界,是因為他沒有認清世界的真相,他不知道億萬人中有周路,有王楊,有羅浦新這樣的存在。
所以,他想坐看億萬人死亡,保存新世界到來的希望。
師子芩想要等待新世界,但師子芩知曉有申亦為、知曉陸巡陽這般人的存在。
她知曉這無盡黑暗的世界裡,依舊有那無畏的薄弱光明存在。
她不管這些,她只是想要一個對她好的世界。
如陳曦鳶,如羽昶昇,皆是如此。
世人之疾苦,與我何干?
滅億萬人,只為成就我之王座,那我依舊是無敵的存在。
石殿前,和悠桐靜靜聽著,她呼吸艱難,即將死去,但卻靜靜聽著。
她的樣子變得怪誕,變得無比嘲諷。
陳言……
幼稚!
不可理喻,宛若無知小兒。
偏偏是這樣的人,又聰慧奸詐,實力強大。
「哈哈哈……」她慘笑出聲:
「你……好虛偽,哈哈哈,殺人奪寶,竟是要堂而皇之給自己一個為世人殺敵的帽子。
哈哈哈……」
她慘笑著,譏諷著。
她馬上就要死了,何必繼續懼怕陳言。
她面色變得陰毒狠厲,咒罵陳言:
「你個畜生,我咒你不得好死!」
陳言收斂心神,他緩緩向著和悠桐看來,眸色平靜。
就這麼信步而來,居高臨下的看著:
「所以,你根本不會懂,我到底是誰,你無法評價,你無法正確的認知。」
和悠桐眸光變得尖利無比,破口大罵:
「畜生!
你贏了,不代表你是對的,你個畜……」
她嘶吼著,用盡一切的想要辱罵陳言。
但在青年緩緩伸出手時,面色變得無比僵硬起來。
嗡……
一重重的威壓蓋下,無比宏大,無比神妙,仿佛是天神俯視人間一般。
這是屬於武道之主的威壓,難以描述,無法抵抗。
仿佛一整個世界壓蓋在和悠桐的心神之上,訴說玄奧。
和悠桐頓時睜大了眼睛,她無法呼吸,感受著這要徹底磨滅她的強大威壓,無數個念頭一瞬間在腦海之中交纏。
難以自拔的敬畏頃刻間滌盪心胸。
一道道清光垂落而下,陳言整個人的身體都開始溢散神性光輝。
和悠桐神色震顫著,在彌留之際與那一雙眼睛對視,眼角都流下了淚水。
她仿佛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最大秘密一般,在驚恐之後變得滿足。
她聽到了意志的鳴響。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
血水自嘴角流出,和悠桐緩緩閉上眼睛。
死亡的最後一刻,只有一個念頭在腦海浮現。
所有人都錯了,錯的離譜。
可憐的陳曦鳶尊上,你到底要如何對付陳言……
和悠桐,死。
死亡的最後一刻,嘴角竟是帶著一絲笑意。
陳言單手一揮,和悠桐和師子芩的屍體被他收入空間環內。
緊接著,一團湛藍光輝出現在陳言手中,光輝之中,玄武週遊。
陳言觀察這一團光團,體內氣血震盪。
他所修煉的【潛淵】的確與這一團光芒有了連接。
但破聖境內,卻沒有金光浮現。
這是假【幽瀾】。
準確的說,這是鱈妻的血,帶著【幽瀾】的神異,但根本不是【幽瀾】功法。
陳言感知四周,無人窺探,隨後踏步進入石殿之內。
漆黑的石殿空空蕩蕩,石桌前的地板之上,刻著幾行字。
【幽幽斬屠傷無度,
夜闌濺淚心自哀。
長願在陌踏冰河,
以身破石碎夢沉。
猶有獨夫壁上坐,
恨別我心骨內寒。
-卒鱈妻】
陳言掃了一眼這首詩,隨後觀察著四周的牆壁,靜靜撫摸,感知著體內變化。
很快,來到後牆,這裡的牆面有一個破口,陳言將手塞入破口,一頓尋找。
一本破舊的牛皮紙書被陳言從破口內找出。
書面上,兩個字極為醒目。
【幽瀾】!
陳言打開這一本書,眸色平靜。
破聖境內的確有金光湧起。
緊接著,陳言將這本書塞入破口之內,離開了石殿。
看著暗紫色的夜,陳言深吸了一口氣,他自身氣血化龍,血液帶著【潛淵】神性。
可以感知到,那功法壓根不是【幽瀾】。
只能算是一個地脈級的氣血功法,很垃圾。
在陳言看到這一首詩的時候,便發現了這首詩的奧秘。
第一行的第一個字,第二行的第二個字,第三行的第三個字,第四行……
這幾個字連在一起就是【幽瀾在石壁內】。
很簡單的一個隱藏邏輯。
但太簡單了。
往往越簡單,越明了的隱藏邏輯會讓人第一時間興奮,以為發現了大秘密,但也忽略了這一首詩最想表達的東西。
這就是藏葉於林。
而這被忽略的,就是【猶有獨夫壁上坐,恨別我心骨內寒。】這一句話。
這首詩,是鱈妻生前寫的。
他作為發現蜂蜜的兔子,初衷是為了擊敗白熊,但他失敗了,被村長所殺。
所以,便有了這一句。
獨夫,乃獨夫民賊。
殘暴無道、眾叛親離的統治者。
鱈妻為了村子,修煉【幽瀾】,但沒想到,卻被村長所殺,被自己身後之人所害。
那心中的怒意,難以描述。
更關鍵的,是最後一句,【恨別我心骨內寒】。
鱈妻與自己骨肉永遠分別,無法見到,心中恨意無法自拔。
這一首詩,是鱈妻抒發心中怨恨與願望所作。
為誰所寫?
當然是為了發現石殿的人所寫。
但村里人體內沒辦法生成氣血,永遠無法進入石殿,白天鱈妻坐在這首詩之上,無法從外面看到。
夜晚,鱈妻會去斬屠村,逼得所有村里人躲進木屋無法出去。
所以這首詩,只能被進入高考秘境,且如陳言一般實力強大,敢進入石殿的考生看到。
考生是為了【幽瀾】,而鱈妻卻是想讓考生幫他完成願望。
這個願望,便是【恨別我肉骨內寒】所表達的意思。
陳言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他昨夜修煉之時,所想到的。
發現石壁內沒有【幽瀾】這一點,證實了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陳言現在,想要獲得真正的【幽瀾】,就需要找到鱈妻的骨肉。
如何去尋找?
那便是【幽瀾在石壁內】這一句所表達的意思。
想要獲得【幽瀾】,就需要找到石壁。
但這句話內的石壁,並不是石殿的石壁。
石壁內不一定有【幽瀾】,但卻是獲取【幽瀾】的方法。
很有可能,鱈妻的骨肉就在石壁之內。
這是一個交易。
是鱈妻在臨終之前,心懷無盡憤怒與悲涼,與大夏考生做的一次交易。
這個考生,需要實力強大,膽氣過人,可以硬闖石殿。
有頭腦,可以發現這首詩的真正含義。
當這個考生通過鱈妻臨死前所設計的這些考驗關卡後。
那麼,鱈妻與這一個考生的交易真正達成。
考生需要【幽瀾】,而鱈妻需要骨肉。
他是鱈妻,發現了【幽瀾】,敢於帶領斬屠村對抗古神獸的領袖人物!
也是一個沒有被古神獸擊殺,反倒被村里人陷害,與骨肉分離。
以最後意念控制屍體,要用盡一生要與骨肉相擁的死去之人。
他就是那發現蜂蜜的兔子。
可憐而偉大之人!
陳言臉上沒有任何喜意,他只是被鱈妻的執念所觸動了。
緊接著,陳言深吸了一口氣。
搖了搖頭:
「我比你幸運,我有一個聽話而強大的妹妹,有如申亦為、羅浦新這般胸懷赤心的引路人。
有如陳旻、邵恆陽、莊昂這般意志堅定,不會放棄的同道中人。」
陳言眸色變得銳利:
「你是你,我是我。
這一個交易,我接了。」
那麼此刻,才是斬屠林這一關真正的最後一關!
尋找鱈妻的骨肉,獲取【幽瀾】!
陳言靜靜佇立著,現在的他並不著急回到斬屠村。
他要等人。
那個人快過來了。
他要與那人演完最後的一場戲。
沒過多久,天空之上爆出一道道吼聲與戰鬥轟鳴聲。
「陳言,我撐不住了!!!」
姜元渾身是血,整個人咆哮著,向著陳言這裡衝來。
他的身後,鱈妻追隨,不斷轟殺,姜元閃躲,身體之上氣血之光不斷爆開。
陳言騰空,看向姜元。
「找到幽瀾了嗎!?」姜元大吼出聲,手中長弓舉起,不斷向著後方射去。
「找到了。」陳言點頭。
「和悠桐呢?!」姜元射箭,情況愈發危急,吐出一口血水。
「她按下棄權按鈕出去了。」陳言回道。
「啥?!」姜元人都是一愣,遠遠的看著陳言,一分神,被鱈妻隔空打來的一掌轟在身體上。
「噗!」姜元吐出血水,大笑:
「出去了就好!」
陳言皺眉,從姜元傳來的情緒來看,姜元此刻貌似並不是很著急,而且也壓根不相信自己剛才說的話。
他為何會覺得自己撒謊了?
陳言心中揣測,想起了之前和悠桐按了半天棄權按鈕都沒出去的場景。
和悠桐的棄權按鈕不會早就被姜元調包了吧。
陳言心裡嘀咕,姜元越看越不簡單。
陳曦鳶,你找的都是什麼人?
不說他陳言,壓根就沒被你控制,就連這姜元明顯也有自己的心思。
可憐的和悠桐,竟然跟兩隻狼合作。
好像就算沒他,姜元也會出手殺了對方。
「好兄弟,我撐不住了!」
姜元大吼,絲毫不在意之前被陳言坑了一般,吐著血水拼命飛來:
「幫我抗住鱈妻一下!」
陳言皺眉:
「我還有事,你先撐住!」
說罷,陳言渾身暴起金光,速度無比迅速,向著遠方逃遁。
姜元張大嘴巴,看的啞口無言。
「孫賊,你……」他嘴裡碎碎念著,一般都是他坑別人,今天竟是要被陳言往死里坑。
他單手一揮,一枚陣盤浮現,隨後陣盤變大,姜元一步踏出,空間轉移,瞬間來到陳言身旁。
「好兄弟,我棄權按鈕壞了,你幫我撐一下!」姜元說著,一巴掌抓住陳言的肩膀,氣血爆發,將陳言往鱈妻那邊扯。
陳言眸光一顫,但還是被姜元的氣血所包裹,向著鱈妻那邊飛去。
陳言咬牙:
「姜元,今日我就助你一次,以後別忘報恩!」
姜元慘笑:
「多謝兄弟!」
隨後,瞬間隱匿氣息,消失在高空之上。
吼!
鱈妻如一頭癲狂凶獸,見到姜元不在,便向著陳言抓去。
陳言施展【巡天】,躲過鱈妻的抓殺,向著木屋方向飛去。
如今他實力大增,就算打不過鱈妻,倒也不擔心有生命危險。
暗林之內,姜元躲在一株幾人合抱的巨樹之後,看著陳言與鱈妻遠離。
「嘿,跟我玩?!」姜元吐出一口血水,渾身氣血震盪,衣服上的血水全部震盪開來。
此刻的他無比從容,哪有被鱈妻重傷的痕跡。
姜元整了整衣領,向著陳言那邊低喃:
「能耍我一次,已經很不錯了。
難怪我那愚蠢的弟弟會說你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