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20.一劍換一劍
「仙爺，或者可以先用迷藥試試，鬥法有先後次序，手段有輕重緩急，此時局面倒是還算穩定，還有機會可以試探。」
紀道提出建議道。
七尊鬼將和仙屍斗得難分難解，鬼將短時間拿不下仙屍，仙屍也難以傷到鬼將，只要不節外生枝就是平衡狀態。
「你試吧。」
鄭雲抬手看向血紋帝劍，剛才他也斬出了一劍，但似乎壓根就沒碰到對方。
「你速去取迷藥來。」
紀道回頭對其中一個小道士下令，後者也能駕乘仙鶴，來回一趟不過須臾。
「仙屍行動迅捷攻勢兇悍，但本身防禦不足，如果能將他腳上的鐵鏈鎖住，再取冷水澆上去，或許能遲緩他的動作。」
「不指望能徹底把他凍僵，只要他動作慢些，我們就一定有機會將其活捉。」
凱德斯特遠望戰局悄聲出言。
「這倒也是個好辦法，但如何取水？用什麼取水？」紀道詢問凱德斯特。
「仙鶴能提水嗎，或許能從高空撒下去。」凱德斯特想到了消防飛機。
「再取幾個水桶！」
紀道立刻回頭看向懸崖邊，小道士已經吹哨喚來一頭仙鶴，正欲跳崖下去。
「好。」小道士點頭跳崖。
吁。
鶴鳴從高空傳來，碩大白影穿透雪幕俯衝而下，將小道士穩穩接到背上，不等小道士說話，便通曉緣由朝天宮而去。
眾人商議時。
場中突然生變。
五尺劍光忽然消失，化作一把灰黃粉末，仙屍迎風一撒，那粉末就猶如一把黃沙般，在風雪中翻湧著朝鬼將而去。
鬼將也是見過世面的老鎮鬼司，一眼就看破玄機，其中三尊鬼將不退反進，一人一刀朝低處斬去，刀光緊貼著地面。
鐺！
三把長刀直入地磚，擋下那條正以迅猛急速衝來的鐵鏈，傳出一聲驚天巨響。
仙屍居然利用腳踝上的鐵鏈攻擊，要是抵擋不住，幾尊鬼將的腿腳恐怕難保。
不等圍觀眾人驚嘆，另外幾尊鬼將便分散出手，一人一刀接連刺入地磚，化作幾把鋼釘，狠狠將那條鐵鏈釘在地面。
噹啷。
鐵鏈瞬間繃直。
延伸向雪幕深處。
其中五尊鬼將刀下發力狠狠拽回鐵鏈，剩餘二人左右配合，兩把長刀交叉化作個殺字，順著鐵鏈朝盡頭急速削去。
這一下更是兇狠，仙屍的腳踝被拴在這種堅不可摧的鐵鏈上，根本無路可退，稍有不慎就會被兩把長刀斬成數段血肉。
嘩。
仙屍長袖一揮提劍回身，左腳在鐵鏈上繞了幾圈，化作一段鐵鏈綁腿，而後一躍而起，左腿朝左邊鬼將的面門而去，長劍刺向右手的鬼將，要同時擋下兩刀。
噹啷。
刀劍碰撞聲再起。
「……」
場外眾人紛紛沉默。
這一連串過招看似漫長，但實際上卻不過兩三個呼吸，眾人只見那雪幕中刀光四起劍光連綿，鐵索時而緊繃時而放鬆。
其實他們根本看不清。
只是在外面聽個熱鬧。
「鬼爺真是下死手，仙屍也是真兇悍，不過鬼爺還是吃了虧，若不是防化服阻礙行動，應該已經將仙屍拿下了。」
紀道出聲再嘆，他已經數次提到防化服給鬼將往回找補，因為他看得清楚。
他也曾以一敵七領教過鬼將的實力，就在千里調陰兵的那一晚，他睡醒就被十幾雙手牢牢按住，被鬼將壓得無法動彈。
仙爺親眼看到了那一幕。
但天宮仙屍卻能以一敵七。
落差如此巨大的畫面之下，仙爺可能會想歪，覺得自己學藝不精比不了天宮前輩，所以他就若有似無地提了好幾嘴。
「仙屍的神鬼手段似乎不多，如果只有這些，那今天一定能把他活抓。」凱德斯特摸著下巴，讓防化服莎莎作響道。
話音剛落。
場中再次異變。
鬼將拉拽鐵鏈限制仙屍的活動範圍，逼得仙屍進退兩難，七把長刀攻勢連綿不絕，在仙屍身上斬出了數道細微傷口。
仙屍的枯槁面容波瀾不驚，猛然從衣袍內側取出一把精雕玉琢的狹長法器。
仙屍抬手一甩。
鬼將立刻撒手後撤。
但仙屍卻虛晃一招，又把玉法器收了回去，然後收攏鐵鏈朝一關殿退去，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瓦，朝一關殿頂層扔去。
嗡！
一聲鐘鳴響起。
眾人連忙看去，卻見一關殿頂部的積雪紛紛落下，露出一口青銅黑紋的大鐘。
「壞了，仙爺，這似乎是御龍術某一招，仙屍此舉可能喚出某種妖獸助陣。」
紀道心底一驚連忙開口，香砂退敵只是天宮御龍術的細微分支，御龍術篇幅宏偉脈絡繁複，這鐘鳴或許也是其中一篇。
「他似乎沒有退意。」
鄭雲見仙屍並未徹底退回一關殿，而是持劍站立殿前，面朝鬼將迎接攻勢。
吁。
鶴鳴適時響起。
仙鶴終於從天宮返回，翩翩落在仙島山腰，小道士捧著迷藥從鶴背跳到石板路上，鶴爪則輕輕扔下一迭塑料水桶。
紀道連接過迷藥，讓其他人把水桶分出來，自己則拆開迷藥提劍進入場中。
鄭雲擔心紀道遭遇不測，於是也接過玉燈籠，往前走了幾步，將縷縷寒仙帶到場中，隨時都能熄滅燈芯放出寒仙。
其他人都穿著防化服，紀道還有香砂能限制寒仙的活動範圍，再加上他們吸取上次的經驗，買了瓶『烤肉味』的香水。
寒仙酷愛熟食。
尤其是烤肉一類。
只要往敵人身上噴點香水，寒仙便會直奔目標，指哪打哪再不會到處亂跑。
嘩。
紀道混入深處開始到處撒藥，這邊撒撒那邊撒撒，讓迷藥混入風雪席捲四處。
一包迷藥撒完後，紀道沒有撤出，而是吹出口哨，指引仙鶴朝指定地方澆水。
鄭雲回頭看去，凱德斯特等人早就將水桶分出扔給仙鶴，仙鶴不敢去仙海外湖取水，於是便在冰面上啄出個洞打水。
「仙鶴的智力非同一般。」
凱德斯特看著那一幕感嘆道。
「的確，要是不聰明，也不會主動進入天宮尋求人類庇護，這種情況在無盡航路上應該不算常見。」鄭雲點點頭回身。
「仙爺，那鐘鳴居然沒有後續，我們定要極其小心，高度警惕多多防備。」
紀道已經從風雪中退出，他身後還是激烈的刀劍碰撞聲，七尊鬼將和仙屍從頭斗到現在，雙方居然都不顯絲毫疲乏。
「仙屍似乎退了。」
鄭雲直視前方，刀劍聲正在移動，朝一關殿越來越近，即將進入殿門直廊。
仙屍是在躲水。
成群仙鶴提著水桶飛抵一關殿高空，高速俯衝而下，借力瞄準仙屍直接把水桶扔出，速度快到連仙屍也躲避不及。
嘩嘩。
水霧在半空微凝，每一桶水都是一大片白沙，完全將仙屍的身體囊括在內。
鬼將也不能躲過。
但鬼將有防化服能避水。
「準頭真好，今天這是潑水，要是哪天潑油，就是攻城利器。」凱德斯特道。
「你說反了，就是因為練過潑油，所以它們才會潑水。」紀道搖頭糾正道。
「看起來有沒有效果？」
鄭雲打斷二人的閒聊詢問。
「我剛才把一把迷藥撒到鬼爺身上了，鬼爺和仙屍纏鬥時，就會讓仙屍吸入迷藥，能否迷倒只看接下來這兩分鐘。」
「陰鬼俑毒藥我也備了，實在不行就把毒藥混入水中，朝仙屍身上撒幾桶。」
紀道眉頭緊皺觀望大局。
此刻他也不提什麼欺師滅祖不欺師滅祖了，他已經盡了最大努力，鄭雲也聽勸試圖活抓，仙屍要是找死就怨不得他了。
眾人全神貫注眺望一關殿，雙眸追隨劍光觀察其揮舞速度，期待迷藥起效。
就在此時。
一關殿後方的別院忽有異響。
紀道最先聽到那聲音，不等他開口提醒，那異響便轟隆隆靠近，從一關殿的中門直廊衝出，也傳到鄭雲等人的耳中。
那是腳步聲。
極其沉悶的腳步。
前後不過片刻，鄭雲看到了聲音主人，那竟然是一頭足有丈高的雪白猿猴，和大猩猩的行走姿勢類似，用雙腿和單手朝前衝來，另一隻手則扛著一根黑鐵柱。
「竟然是一頭六等的雪狌，不過這雪狌又能如何？它來也是送死罷了。」
紀道認出那白猿，語氣有些不屑一顧，不過是和仙鶴相同品階的東西。
「它手中提著什麼？」
鄭雲仔細觀察那黑鐵柱，四四方方有手掌粗細，看起來不像是某種武器。
「不對，那是請妖柱！」
紀道也細看一眼，連忙掩嘴驚呼，認出了那東西的用途，連忙開口道：「仙爺，那鐵柱是用來請妖的法器，而且看其品階，恐怕是和蛟龍相同檔次的妖物！」
他話音剛落。
雪幕中又有影子顯現。
兩頭稍小些的雪狌踏出風雪，但肩膀上居然扛著一頂繡花木轎，那轎子顏色大紅繡滿紅花，猶如喜轎般迎著眾人而來。
「那是什麼？」
鄭雲冷聲詢問。
請妖柱他還能理解一二，可能是和烤肉味香水或是海妖玉塤類似的東西，能引誘一些妖物跟隨，並控御妖物為己所用。
但這大紅轎子實在詭異。
看樣子是四頭雪狌抬轎。
什麼妖物居然還要坐轎子？連仙屍都在原地用鐵鏈拴著，出場只是隨著一股風雪刮來，而這頭妖的排場比仙屍還大？
「那轎子倒不是乘具，而是可攜式的困妖法器，我們要阻止雪狌打開轎門！」
紀道立刻拔劍衝出。
鄭雲略微思索，也提著玉燈籠迎上前去，他還是不打算清出寒仙，風險越大收穫越大，或許今天還能多抓個三等妖物。
二人立刻追到殿門前。
就在此刻，場中的仙屍再次異動，他沉腰下壓，胸膛挺起，再次取出那把玉法器，這次直接朝著眾多鬼將狠狠甩出。
嘩。
一股破空聲。
兩尊鬼將把長刀扔出，居然被那玉法器逼得棄刀，不惜一切代價要阻止仙屍。
鄭雲這時才明白，之所以他們覺得仙屍手段不多，並非是仙屍真的黔馿技窮，而是七尊鬼將拼盡全力在阻攔仙屍動手。
不論是什麼人，在被七尊鬼將進身後，都很難使用神鬼手段，仙屍是得道高人長生之身不假，但鬼將也絲毫不差。
冥府閣可沒有能讓人長生的東西，鬼將這不死之身，恐怕也是另有來歷，要論起來也不見得比天宮長生術差到哪去。
咚。
玉法器落地。
仙屍起身要奪，鬼將連忙阻攔，紀道則直奔那頂紅轎，場中只剩鄭雲空閒。
距離不遠。
撿還是不撿？
「仙爺，速請寒仙護身！」
紀道忽然高呼一聲。
鄭雲抬眼看去，卻見那扛柱雪狌似乎是吸了仙島的迷障，已經神智癲狂忘卻本身，雙眼通紅高舉鐵柱朝著紀道衝去。
紀道閃身一躲跑向紅轎，同時還往雪狌身上撒了一大把亂七八糟的玩意。
鄭雲不再猶豫，抬手滅了玉燈籠，領著縷縷寒仙護持身側，朝玉法器跑去。
他剛剛彎腰撿起玉法器，就聽到一聲巨響，是紀道跑到轎前用了鎮玄音。
吼。
雪狌直接被鎮暈。
紅轎輕輕落在積雪中。
嘩！
又一道破風聲。
仙屍突然躲開鬼將的長刀沖向鄭雲，要直奔鄭雲將他手中的玉法器奪回去。
那張枯槁的老道面容，在鄭雲的視野內急速放大，這仙屍直到此刻都面容平靜，簪發被鬼將斬開，長發凌亂飄逸。
這張臉猶如死人。
深深映入鄭雲眼中。
而此刻實在是萬分兇險，鬼將在仙屍身後，紀道還身在遠處，鄭雲四面八方無人救駕，此時此刻只能依靠他自己。
「找死。」
鄭雲心房猛跳深吸口氣，迅速抱著玉法器向後退去，讓身側寒仙迎上前去。
玉法器定是關鍵法寶，但此刻鄭雲沒時間研究，只能讓寒仙出手截殺仙屍。
但寒仙殺人也不是瞬殺，它的速度未必比仙屍快，或許自己還得拖延一刻！
鄭雲拔出血紋帝劍。
天宮有血丹急救，哪怕被斬斷臂膀雙腿都能復接痊癒，只要自己不被仙屍一擊封喉徹底斬殺，就斷然不會丟了性命。
難度已經大大降低。
自己根本無需和仙屍纏鬥，也無需用劍法反殺對方，只需要狠下心來，捨棄手臂或後背即可，張二狗都能替監仙司斷上一臂，他鄭雲又有什麼資格可以退縮？
只要自己抗住這下，死的就是仙屍，居然如此，那何必畏懼仙屍這一劍！
想到此處。
鄭雲提劍站定。
靜靜看著仙屍襲來。
「仙爺，跳！吁！」
紀道援助不急連忙呼喚仙鶴。
鬼將無法言語，但也齊齊出刀釘向地面鐵鏈，試圖將仙屍硬生生拽回去。
鄭雲已經聽不到這些雜音，他全神貫注盯著仙屍的每一個動作，看著那五尺場劍劃出弧光，劈開風雪朝自己手臂削來。
縷縷寒仙被劍風吹亂。
空中風雪都近乎停滯。
鄭雲直視仙屍雙目，忽然在此刻露出笑容，因為這仙屍居然沒有一劍朝自己頭顱斬來，他的目標還是自己手中的法器！
正中自己下懷。
仙屍要是劈頭蓋臉斬來，以他那高深莫測的劍術，自己真不見得能完全躲開。
但此刻卻不同。
他想斬自己的手臂，那乾脆就讓他斬去，自己完全不需要做出任何應對。
區區一條手臂而已，斬了也就斬了，只要紀道手快點，別讓寒仙吃了就行，然後再讓張二狗給自己打對鬼鈴鐺耳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