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43.深海浮城和部分真相【開始收尾了】
鄭雲回頭讓鬼將拉著紀道過來,眾人再次下水游到對面的平台邊緣,用手電筒眺望岸上情況,高度警惕地小心爬上去。
角落有八九個鐵籠子。
這莊園地廳幾乎是同款。
從籠子材質的生鏽程度推斷,這些鐵籠子至少在這裡用了六七十年,表面布滿了綠褐鏽跡,部分位置用新鐵粗糙修補。
籠子側方掛著鐵鏈,可以將籠子推入地下海,應該是以人作餌去引誘水母。
籠子裡有四五個人,他們每個人都神情呆滯坐在籠子內部,身上塗滿水母製造的汁液,應該是奴隸沒來得及將其提取。
都是西方人。
應該都是探險者。
「你們還有神智嗎?」
「醒醒,能聽到說話嗎?」
凱德斯特和李西雅等人走到籠子前,對裡面的人招手詢問,用手電筒直射他們的眼睛,但裡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沉浸在愉悅中。
因為常年攝入水母汁液,他們的身體機能或許早就被破壞,已經失去部分的感知能力,即便救出來也難以恢復健康。
「把他們放出來看看?」
「小心一些,我們最好不要觸碰這些水母汁液,不要和他們進行接觸。」
凱德斯特嘗試打開籠子。
在他們查看受害者的同時。
鄭雲則走到那些東方瓷瓶前查看,這些瓶子和水母體內的瓶子完全相同,多數都是瓶頸處破碎,而且裡面空空蕩蕩。
不多時,鬼將從岸邊躍出,然後將紀道從水下拉上來,後者任由鬼將施為,活像是一條一百七八十斤的大黑肥魚。
鬼將把紀道打撈上岸後。
紀道在岸上滾了一圈,搖搖晃晃爬起來,迅速走到鄭雲身邊,盯著那些瓷瓶左看右看瞅了半天,忽然側頭詢問道:
「仙爺,這些瓶子是做什麼用的?」
「……」
鄭雲瞥了他一眼,在場這麼多人里,除了他自己外,誰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仙爺,我對此事毫無頭緒啊,為什麼水母體內會有這麼多瓷瓶?而且看著還挺新的。」紀道走到瓷瓶前委屈道。
近距離用手電筒一打。
這些青花瓷瓶表面立刻折射手電光,猶如掛著一層厚厚的白釉,異彩紛呈散射向四周,有一種類似珍珠的特殊質感。
「瓷瓶應該常年在水母體內,這包漿都快有一指厚了,沒百八十年做不到。」
紀道拿出長劍在瓷瓶表面劃了一下,那層透明白釉被劃出一道細小的口子。
看得出來。
這層白釉非常柔軟。
「海衛應該不會為了好看才把這些瓷瓶植入水母體內,但這白釉有什麼用?能起到減震效果,讓瓷瓶在船上摔不碎?」
紀道隔著潛水服撓撓頭皮。
他還是理解不了這些瓷瓶的用處,倒是能看出瓷瓶出處,大概是在二百到三百年前,明朝中後期的海衛特殊司房制式。
但目的是什麼?
這樣做的好處是什麼?
「所有瓷瓶的瓶頸都是碎的。」
鄭雲看向其他瓷瓶,這裡一共有六七個瓷瓶,大小制式完全相同,被隨意堆放在角落,全都是細長瓶頸不翼而飛。
「之前我們在水母體內看到的瓷瓶也一樣,這些瓷瓶在水母體內就碎了。」
紀道接話繼續思索。
「這些瓷瓶有沒有可能是用來封存危險物品的容器?」鄭雲話鋒一轉問道。
正如紀道會用瓷瓶來封裝毒物,或許這些被沉入深海的瓷瓶,也封存著一些詭異東西,是被海衛刻意扔到海窟窿里。
然後這些瓷瓶被水母破開,裡面的詭異之物被放出,遊蕩在地下海某處……
「非常有可能,但這麼大的瓷瓶會封存什麼東西?」紀道依然找不到頭緒。
「保持警惕吧,你聽聽四周動靜。」鄭雲搖搖頭,這事暫時先放一放吧。
他低頭看向水下。
從剛才他們潛入到這裡開始,海下深處就總是有一些影子穿過,而且聽剛才那些人的意思,扔下瓷瓶似乎是一道手段。
這些瓷瓶入水後會發生什麼。
難道會引來那些黑影的攻擊?
「仙爺,我現在就能聽到,在右前方有人說話,大概是三個人在交談,但我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紀道悄聲開口。
此言一出。
通過耳機聽到這句話的眾人立刻停下手中動作,不約而同地做出相同選擇,極有默契地讓整個地下海恢復徹底死寂。
西廠的執行力很強。
只有李西雅和凱德斯特能聽懂漢語,但只要他們停下,其他人就會立刻停下。
「你可以模擬他們的音節,我們應該都能聽懂。」鄭雲點頭讓紀道複述。
紀道有這方面的才能,他此前曾經複述過博物館的保安,模仿得惟妙惟俏。
「這個距離如果是漢語,我就能通過腦補大致聽清楚,但他們說的不是漢語,我需要靠近一些,才能完全複述出來。」
紀道伸手指向右前方的幽深地下海,隱約能看到那邊有面積更大地下洞穴。
「潛過去。」
鄭雲立刻動身。
讓幾尊鬼將護送紀道下水前往前方,同時將光源船也朝那個方向拉去,用探照燈將昏暗驅散,讓他們能看清周圍環境。
凱德斯特和獵人也同時下水靠近,留下李西雅和西廠另一人營救受害者。
「這裡就足夠了。」
紀道清了清嗓子,沿著岩壁把耳朵貼在牆體上,嘴裡擠出一連串流暢英文:
「伱確定他們是西方人?」
「一定是,但他們太詭異了,全身中槍但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甚至面無表情繼續伸手划船,就像從地獄來的不死人。」
「不,他們不僅是面無表情,他們甚至還在笑,我透過他們的防毒面具看到,他們的笑容詭異,嘴角勾到臉頰上方。」
「伯德執事,你沒有看到那一幕有多麼恐怖,子彈打到他們身上毫無反應,哪怕是秘藥也未必能把他們徹底殺死!」
「而且他們的船上有毒,莊園的秘鴉也被這群人全都殺死了,用一種非常詭異的聲音,我差點被震死在莊園內部。」
「可尼婭剛才和我說,將大比克斬死的人,使用的武器是東方海衛才會用的鬼刀,還帶著一條外貌很東方的妖犬。」
「伯德執事,那個尼婭不是重傷瀕死才去莊園養病嗎,她幻視了吧?我們的奴隸早在幾天前就發現了這批人,他們全都是徹頭徹尾的西方人,哪來的東方人?」
「自從尼婭這群法克探險者登島,我們經歷了多少慘事!都是他們害的!為什麼教會要放過他們,他們本來會死的!」
「別說了,教會不想和他們背後的人衝突,你確定你們沒有看到東方面孔?」
「確定沒有!我們從頭到尾都沒看到東方人,只有西方人,這些人一定大有來頭,可能是詭異的隱秘教會成員,他們在找嘉斯艾琳,還是那群法克引來的!」
「伯德執事,教會不想和他們過多衝突,難道就想和這群詭異恐怖的西方人衝突?這些詭異的西方人在追查那群婊子,他們和那群婊子至少是同一等級!」
「嘉斯艾琳在什麼地方?我們為什麼不讓他們自己解決?他們雙方衝突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們要承受損失?」
「伯德執事,我們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見,損失就已經超過了此前十年的總和,難道我們要為了那群探險者,繼續使用教會積攢的底蘊,和他們對抗到底嗎?」
「即便用了也未必能贏,這群人比尼婭他們厲害太多,除非地方主教親至。」
「但探險者的其他成員,在尋找那座東方留下的深海浮城,已經有五六個月沒有露面,尼婭這次出來的時候,帶出了三具隊友屍體,她們幾人也重傷瀕死。」
「伯德執事,既然我們找不到嘉斯艾琳,那我們可以交出這個尼婭,讓這個尼婭去和他們談,解決他們之間的糾紛。」
「但尼婭已經跑了,她似乎非常害怕她看到的東方人,拖著重病都要下水。」
「法克!我就知道這群新來的神秘人一定大有來頭!伯德執事,我親眼看到尼婭從莊園逃跑的景象,她直接翻窗出去,光著腳拼了命地朝大酒窖跑,她甚至連正門都不敢看一眼,居然被嚇成了那樣!」
「尼婭居然是從大酒窖下來的?」
「是的,她被嚇破了膽,已經慌不擇路,伯德執事,能把尼婭嚇成這樣的人,我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和他們敵對?」
「不!他們探險隊的營地和資料都在酒窖深處,尼婭可能是去銷毀資料了,她下來的時候,我聞到她身上有燒焦味。」
「伯德執事,你居然讓尼婭跑了?他們引來的人,你怎麼能讓他們跑掉!」
「……」
聽到這裡的眾人都是一陣沉默,一是因為紀道的模仿太過活靈活現,不僅有流暢清晰的英文口音,還有說話的情緒。
他們甚至能聽出,那個伯德執事口中的疑惑,以及另外兩人的無奈和憤恨。
不愧是學鳥叫的高手,這個領域似乎正好處在御鶴術和鎮玄音兩道仙術的重合區,他鸚鵡學舌的能力比鸚鵡還厲害。
只是紀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滿臉都是茫然,嘴上不停動作,明明每句話都是他說的,但卻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只能看向鄭雲等人,通過他們的表情猜測對話內容,但這怎麼可能猜到,把紀道好奇得難受至極,心裡痒痒的很。
鄭雲眾人表情古怪。
因為這番對話非常真實,這個教會的成員很務實,讓人很有偷聽的感覺。
站在莊園和教會的角度,他們的確沒有任何理由,替嘉斯艾琳那些探險者抵抗到這個地步,心生退意也非常合理。
反正死的只是奴隸。
黑鴉也能重新培養。
對莊園教會而言,現在的損失還在可接受的程度,但如果繼續下去,死的可能就是他們教會的正式成員而不是奴隸。
「首領,嘉斯艾琳這個婊子果然沒死,他們口中的尼婭就在探險隊的名單上,我們是否接受這幾個人的投降?」
凱德斯特看向鄭雲詢問。
在他的眼裡,教會距離投降也就只剩一句話的事,只看鄭雲是否接受,因為鄭雲還有大量人手和手段能繼續追擊下去。
但這個教會同樣是犯罪者,他們取水母汁液的手段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以海衛監仙司的作風,理應將他們捉拿歸案。
「那些探險資料是關鍵,我們要不要派幾個人去大酒窖看看資料有無殘餘?」
李西雅遠在後方出聲道,她的關注點和凱德斯特不同,更在意那部分資料。
「喊話讓這幾個人出來,將他們控制後再去。」鄭雲決定先將這邊處理。
「把他們騙出來?」
凱德斯特詳細詢問。
「是的。」鄭雲點點頭,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偷襲不偷襲的,他現在只想趕緊抓了人,拷問那座深海浮城。
深海浮城四字一出,鄭雲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裡恐怕有不小的隱秘。
海衛果然在這裡搞事了。
深海,浮城,僅僅是這四個字,鄭雲就基本能想到,這又是個神鬼遺蹟奇觀。
海衛居然在深海建了一座城,具體有多深?他們是怎麼克服深海水壓的?這些體內有瓷瓶的水母難道真是運載工具?
「對面的人聽著,我們已經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我們的目標是嘉斯艾琳那群人,和你們無關,也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動對你們發起攻擊,我們可以友好相處!」
凱德斯特用英文向對方喊話,聲音迴蕩在遼闊幽深的地下海上空,語氣非常誠懇,用上了他最紳士有禮的老倫敦腔。
一聽就有股貴族味。
同時他聲音很大,和平時的竊竊私語不同,完全能在死寂環境傳遞到遠處。
「他們有回應嗎?」
鄭雲側頭看向紀道,同時忍不住感嘆,紀道這個收音器絕對是頂級法寶。
「他們居然聽到了?」
「他們是怎麼聽到的!距離這麼遠都能聽到?我們又不是在水下說話,聲吶也接受不到吧?伯德執事,我們回應嗎?」
「伯德執事,他們說的是對的,他們只是在找人,你也知道他們在附近用照片尋找嘉斯艾琳,沒理由和我們敵對。」
紀道張嘴就開始複述。
「是的!我們沒有理由和你們敵對,我們找了嘉斯艾琳很久,對你們這座莊園毫無興趣。」凱德斯特立刻大吼回話。
和打電話無異。
中轉器就是紀道。
「但你們剛才不是用槍和迷藥,打傷了他們幾個人嗎,他們能善罷甘休?」
對方再次低聲對話道。
「被你們打傷的人也是奴隸,我們怎麼會用人探路?當然是用奴隸探路。」
「我們殺了彼此的奴隸,但這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這不是老傳統嗎,在幾百年前我們會獵殺彼此的奴隸取樂。」
凱德斯特立刻回復。
說這句話時,他還對鄭雲搖了搖頭,他只是逢場作戲,並不是真實想法。
鄭雲表示理解。
凱德斯特不愧是個老探險家,從對方的行為中掐准了對方的認知和性格,這種話說出來,能迅速和對方達成共識。
因為對方從頭到尾都沒在乎過奴隸的命,甚至還用探險者來提取水母汁液。
「哈哈哈,你說的對,我們接下來不會對你們動手,我們彼此保持尊重,我可以帶你們去尋找你要找的人,你們自己解決你們的事情,我們不再干涉你們。」
對方的聲音同樣變大。
他們雙方在利益權衡下達成了共識,充分交換了意見,決定停止雙方衝突。
但鄭雲不這樣想。
他不打算放過這個教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