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17.險象環生龍蛋到手
紀道的計劃過於莽撞，他那興奮發光的雙眸，也有一種從未蒙塵的清澈感。
鄭雲卻不敢胡來，伸手撩開面前的草叢，探出腦袋仔細觀察，那顆龍蛋的確距離很近，雖然暴露在月光之下，但早就被紀道用黑布完全包住，黑漆漆不太起眼。
可問題的關鍵卻是。
前方這面積遼闊的空地上，有許多蛟龍守蛋，猶如一座座小山般，各自趴伏在蛋坑邊，距離最近的那頭不足三百米。
這樣近的距離。
鄭雲能聽到它們如雷貫耳的呼吸聲，甚至在它們移動時，身下土地都在顫動。
目前不清楚蛟龍跑得有多快，或許它還真追不上自己等人，但這些龐然大物給人的壓迫感太強，給誰來都心底發虛。
「仙爺，動手吧！」
「蛟龍在夜間的視力不高，尤其是在彩霞彌天這幾天，仙海湖水有毒素飄蕩，它們眼睛有一層薄膜，一直都閉合著。」
紀道小聲勸說道。
鄭雲側頭看了他一眼，紀道明顯是不虛的，他甚至敢獨自深入龍穴，給龍蛋套上黑布，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回頭看向身後。
三尊鬼將規規矩矩單膝跪地蹲著，防毒面具里是三張笑臉，笑得異常詭異。
這三位就不提虛不虛了。
哪怕自己下令，讓它們拔刀斬龍，它們也敢拖著那猶如牙籤的刀去捅兩下。
合著只有自己較為穩健？
思索片刻，鄭雲回頭看向鐵索方向，前面的路都不算太難，最危險的地方應該是鐵索，那才是決定成敗的最後關卡。
「那就動手吧。」
鄭雲嘆氣解開繩索。
事已至此，直接偷蛋是唯一辦法，紀道如此急切，這應該就是最後的機會。
「仙爺，你們往後先走走。」紀道眸光發亮，讓鄭雲等人往回退了幾步。
鄭雲立刻帶著鬼將向後退去，蹲在小路深處的草木中，靜靜看著紀道表演。
邊緣只剩紀道一人。
他面色嚴肅深吸了幾口氣，仿佛在調整體內氣息，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下一刻。
他忽然四肢放空趴在土地上，然後一點一點向前爬行，從雜草斷木中鑽出，匍匐前進挪進月光之下，朝龍蛋緩慢前行。
鄭雲顧不上思索其他，憋著口氣看向前方的蛟龍，目睹紀道一點一點摸到龍蛋旁邊，然後藉助龍蛋陰影抓住黑布繩索。
這一幕極其驚險。
紀道鑽在龍蛋下調整姿勢，身後就是體型龐大的猙獰蛟龍，那比人頭還大的眼珠子，隨時有可能會發現紀道的異動。
而且紀道是個『香囊』。
很可能被蛟龍聞出端倪！
就在這短短時間內，紀道背朝龍蛋，將繩索掛在肩膀上，仿佛背書包，又仿佛是烏龜背殼，已經將那龍蛋固定在背上。
『仙爺，跑！』
紀道張嘴做了口型。
還不等鄭雲反應，紀道猛然背著龍蛋站起身來，腳下同時發力，直勾勾朝著鄭雲跑去，帶著那漆黑大蛋拼了命狂奔！
「……」
鄭雲心頭一跳。
他還以為紀道會小幅挪移一段距離，起碼把這十米走完再說，沒想到紀道居然如此猖狂，這幾乎是在明搶人家的蛋！
究竟是誰給他的勇氣？
「走！」鄭雲知曉情況緊急，立刻起身朝後跑去，下達命令讓三尊鬼將在前開路，把小路前方的所有障礙全部掃除。
同時他自己也拔出血紋帝劍，這次任務太過危險，他也必須做好最壞打算。
吼！
一聲雄厚吼叫響起。
紀道偷得太過囂張，蛟龍就算是傻子都能發現，迅速調轉腦袋看向它們這邊。
「仙爺，跑就是了。」
紀道徹底甩開步子，每一步都輕飄飄的，在這下坡小路上健步如飛，雖然背著蛋卻速度極快，很快就追上了鄭雲幾人。
「快跑！」
鄭雲咬著牙回頭看了眼，蛟龍那的粗長的脖頸和腦袋，已經探出他們身後的高大樹梢，一雙恐怖龍眼直勾勾俯視他們。
這玩意太嚇人了。
起身就是三四十米！
那血盆巨口，仿佛隨時能噴出龍息來，把他們這貨偷蛋小賊一口噴成碳灰。
此刻也顧不上其他。
鄭雲手持長劍邁開步子，藉助重力低的優勢，和紀道並排跟在三尊鬼將身後。
這山林小路也不好走。
滿地都是藤蔓和樹樁子，還有蛟龍活動推到的腐爛樹幹，踩上去容易腳滑。
而他們幾人又跑得極快。
鄭雲首次在天宮急速奔跑，甚至感覺自己跑出了破風聲，那顧得上細看腳下。
啪。
一抹強光亮起。
反正事已至此，鄭雲乾脆拿出強光手電筒，照向紀道腳下，以免他忽然摔跤一腳，把好不容易得來的龍蛋給摔碎了。
轟隆隆。
大地震盪感十足。
應該是蛟龍挪動的動靜！
但五人已經鑽進黑漆漆的山林深處，沿著小路跑了至少二三百米，從高空俯視下來，只能窺見縷縷光源從樹梢中鑽出。
仿佛有車從山路下山。
大燈時隱時現迅速位移。
「仙爺，蛟龍走得慢無需多慮，主要是地蠍和旋龜，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
紀道表情癲狂哈哈大笑，腳下步伐四平八穩，扛著大蛋健步如飛，和鄭雲並排奔跑的同時，甚至還有時間聊上一兩句。
鄭雲正欲說話。
忽然一道破風聲響起。
歘。
鬼將提刀斬出。
刀光划過半空時，正巧有一團黑影偷襲刺向鬼將，主動撞到鬼將的刀刃上。
嗖。
鬼將速度不減繼續下山。
鄭雲幾人緊隨其後掠過。
他們都不可能停步細看，等他們都跑過這段路，黑影屍體才剛剛落地，以至於鄭雲都不知道那黑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鬼爺還是狠啊。」
紀道一步十米大笑道。
「天宮適合跑步。」
鄭雲輕嘆一聲看向前方，他們跑得比自行車高山速降還快，雖然這條幽深小路蜿蜒曲折，但也是紀道選出的最佳路線。
再加上鬼將在前方領路，步伐頻率和障礙規避都提供了最佳方案，後人只需要跟著它們學習，就能保持速度安全跟隨。
這種情況下。
鄭雲也有一種飄飄欲飛的感覺，仿佛古時候的凌波微步，一步十米毫無問題，遇到陡峭下坡時，一步跳出能滯空許久。
身後還有蛟龍追逐。
這場面真是夠刺激，腎上腺素在體內狂涌，理智冷靜都棄之腦後，有種幼年時，沿著村口土路大步狂奔的失控感覺。
歘！
鬼將接連出刀。
將山林間的妖獸斬殺。
他們雖然跑得快，但天宮域外的本土妖獸都是此界孕育而出，速度同樣不慢。
只是在鬼將面前，這些妖獸依然無法構成威脅，刀光閃爍間將其盡數斬殺。
紀道說的沒錯。
鬼將還是厲害……
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
他們已經跑到小路中段，前方一路暢通，朝草木中的稀疏處看去，懸空鐵索就在前方，從幽暗山林拔地而起通往古港。
仙海湖也就在遠處。
海湖中的蛟龍聽聞同族吼叫，已經聚集在岸邊，數量足有三四頭之多，脖頸腦袋高高抬起，再往上幾分就能夠到鐵索。
果然如此！
這就是鄭雲最擔心的！
鐵索這段路才是危險萬分。
「仙爺，天宮修建鐵索棧道有講究，這片區域是蛟龍過不來的，湖中蛟龍也夠不著鐵索，我們只要上去就算成功。」
紀道語氣輕鬆解釋道。
固定在蛟龍島上的鐵索，位於一處陡峭之地，人能過去，對蛟龍來說卻非常不易，它們就連這段下坡路都難以穿過。
古人有足夠智慧。
不可能讓蛟龍把鐵索損壞。
「那就好。」
鄭雲點點頭，剛才他最擔心的就是鐵索，聽紀道這樣解釋才徹底放下心。
紀道說沒問題。
那肯定沒問題。
繼續朝著鐵索奔跑。
五道人影從高處急速跳下，兩三步就是數道大坡，鄭雲跑得膝蓋都有些發疼，但最終卻安然無恙抵達了鐵索麵前。
「仙爺，怪鳥也得防範！」
紀道站在鐵索麵前，等兩尊鬼將先上去後，自己立刻插隊到中間，徑直趴在鐵索上，雙手牢牢抱著鐵索向前爬行。
但他背上的龍蛋過於龐大，和托塔巨鰲有些相似，讓身後的鄭雲看不清前路。
轟隆隆！
身後傳來巨響。
鄭雲回頭看了眼。
蛟龍的行動速度確實緩慢，他們都逃到此地了，龍穴附近的蛟龍才追到中段，其中一頭蛟龍甚至失足滑落，在轟鳴聲響中滑下山坡，將沿途樹木全部碾壓折斷！
聲勢十分駭人。
就像是山體滑坡！
要是他們跑得慢些，被蛟龍以這種速度和聲勢撞來，恐怕是插翅也難逃一死！
啪！
劇烈入水聲響起。
那蛟龍直勾勾滑落湖中，就在他們鐵索的右前方，龐大軀體猛然砸落，激起驚天水花，甚至濺射到了鄭雲他們的臉上。
入水之後則截然不同，那蛟龍在水中靈巧一晃就恢復姿態，抬起腦袋朝著鐵索方向看來，猶如一座島礁橫在鐵索前方。
鬼將已經朝著蛟龍爬去。
背著蛋的紀道也爬了一截。
鄭雲深呼口氣迅速爬上鐵索，身後還有一尊鬼將護持，緊跟著紀道向前而去。
鐵索傾斜通往古港。
距離蛟龍腦袋最近不足十米！
吼！
五人剛剛爬出蛟龍島範圍，身下就是嘶吼驚天的蛟龍，那猶如樓房的巨口徹底大張，只要他們掉下去就是一口吞了。
這吼叫聲他們在天宮常常聽到。
但距離近到這個程度，體驗卻完全不同，聲波震動讓全身跟著輕顫，比立體環繞聲還立體，是全方位無死角的顫抖。
腦海被震得發悶。
腦漿子都快鎮散了。
「仙爺，快些爬，否則龍蛋就散黃了，我們也會有生命危險。」紀道回頭大吼一聲，手腳並用拼了命往前挪動。
「……」
鄭雲臉被震得發白。
龍蛋散黃都是小事。
這種震動幾乎能把心血管里的血栓給震碎，去現代社會找幾個心肌梗塞患者來體驗一下，如果沒嚇傻，就能治癒心梗。
他都不敢低頭看。
雖然這裡不是冥府閣孕妖塔等神鬼險地，但要論到危險程度，以及給人帶來的心裡壓力，這蛟龍島絕對是猶有過之！
這比地獄還嚇人。
刀山火海也不過如此。
鄭雲從沒想到過，自己居然會有這樣一天，趴在鐵索上，身下就是蛟龍嘶吼。
這海衛真不是人當的。
而且下次再也不能相信紀道了！
他這是什麼破計劃，悄悄摸摸偷蛋不行？非要明目張胆來搶，偷蛋有什麼不好的？是丟了他的臉還是丟了天宮的臉？
鄭雲可以肯定，紀道八成是這樣想的，因為他從頭到尾，在取龍蛋這件事上，都沒用過偷這個字眼，一次都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是偷。
就連張二狗和小道士都知道，自己詢問時問的也是怎麼偷，他自己也知道。
但紀道從沒說過這個字！就和古代的秀才說偷書不算偷一樣，多少有點嘴硬。
自己一起偷。
究竟有什麼丟臉的？
紀道此前也沒少出謀劃策，比如強闖孕妖塔，或者強闖祭仙洞，但次次都被自己駁回，這次是第一次聽紀道的計劃。
同時，這也是最後一次。
還是疏忽大意了，本以為這是紀道的地盤，他久居此地，必有妙手和準備。
結果卻是如此景象。
鄭雲無話可說，只能拼盡全力抓著鐵索，保證自己不掉下去，蒙著頭往前趴。
紀道有一點說的是對的。
身下這些蛟龍不論如何都夠不著鐵索，只能在下方吼叫，哪怕想方設法從湖中奮力躍起，也距離鐵索有六七米距離。
就是太過驚險。
那一個個龐大可怖的龍頭，就從他們身下晃過去，血盆大口擦著衣角，口鼻噴出的水氣，吹得人頭髮都在往上飄動。
這也太嚇人了。
鄭雲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低頭一看就是四五張房子大的巨口，相比之下，他們和鐵索都顯得極其脆弱渺小。
但凡碰到一下。
鐵索恐怕和棉繩沒區別。
他們五人也剛夠塞牙縫。
鄭雲心驚膽雙手發涼，自從接觸海衛後第一次產生生死危機，乾脆閉眼爬行。
強忍不適感趴了許久，身下的嘶吼聲才漸漸遠去，睜眼往前一看，他們已經爬到了鐵索中段，距離湖面有百米距離。
月影倒映湖中。
青墨天水交織。
蛟龍在湖中翻騰起伏。
縹緲水霧被席捲攪碎。
鄭雲全身都被濺起的水花打濕，五臟六腑都發麻沒了知覺，耳蝸雜音不斷，仿佛聾了一般，什麼動靜都聽不到半點。
紀道回頭說了些話。
但自己卻什麼都沒聽見。
鄭雲頭暈眼花，只知道他們已經脫離危險，可以騎在鐵索上稍微休息一下。
緩了一陣後。
紀道的聲音才模糊響起，但還是仿佛隔著一座山般微弱：「仙爺，成了！」
鄭雲看向他。
他騎坐在百米高的鐵索上，表情激動笑容燦爛，八顆牙齒都白晃晃的，腳下就是仙海湖水霧，拍著背後龍蛋在邀功。
黑漆漆的夜空。
深入雲霧的鐵索。
他們居然偷了個龍蛋……
鄭雲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表揚他，於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讓他繼續爬。
……
一段時間後。
他們返回天宮古港。
沿著攀岩繩進入山洞，雙腳踏上地面的那一刻，鄭雲竟然感覺雙腿毫無知覺。
紀道也不怎麼樣。
剛落地他就腿軟攤在了地上，將龍蛋輕輕放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喘氣。
甚至就連鬼將也非常罕見的，主動坐在地上恢復體力，臉上的詭異笑容消失，拄著鎮鬼紋長刀，陰惻惻盯著紀道。
「天宮取蛋就是如此取的？」
鄭雲甩了甩身上的水跡詢問，他們此刻都狼狽不堪，和落湯雞沒什麼區別。
「呃。」
紀道察覺視線，環視眾人一圈，見眾人都眼神不善，連忙解釋道：「仙爺，這次是時間倉促，再晚就會錯過最佳時間，下次定然不會這樣，一定會非常安全。」
「下次再說下次吧，回去把機關圖找出來，找個時間把仙鰲御了更划算。」
鄭雲並未接話。
這龍蛋，他不想搶第二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