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59.古戰場【二合一】

  鄭雲和紀道不敢在這裡輕舉妄動，仔細觀察周圍環境，將這井底的各處都看了個清清楚楚，最後得出一個古怪結論。

  這地方好像是下水道。

  因為他們頭頂、腳下、四面八方，全都是有青磚壘砌而成，壘得規規整整，腳下還十分光滑，一看就是人為修建。

  另外空間很狹窄。

  水道的高度寬度都只有一米六七，明顯不是給人走的，井口寬度更是只有一米直徑，紀道跳井自盡都有可能被卡出。

  古代城市也是有下水道的，而且很多環境特殊的地方，下水道都修建得非常規整碩大，比現代的下水道也不差多少。

  這裡就像下水道。

  但不是普通的下水道，而是專門處理一些特殊東西的下水道，這裡不走生活污水也不走垃圾，只走無舌之物的屍體。

  「仙爺，我能聽到上面的人說話，他們說的的確是官話，好像是在詢問今天晚上吃什麼，聽起來應該沒什麼危險。」

  紀道耳朵更加靈敏，他能聽到的信息更多，甚至能聽到遠處人的交談內容。

  鄭雲沒有開口。

  今天晚上吃什麼？

  聽著好像還挺安寧的，最起碼他們說的不是『今天晚上被什麼吃』，像是個被遺落的普通地方，古人在這裡規矩生活。

  但也不盡然，如果上面被什麼神鬼之物籠罩，被困此地的老百姓，也只能硬著頭皮活下去，能吃就吃，能喝就喝。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總不能天天把詭異掛嘴邊。

  他抬頭看著外界空氣中的淡淡紅霧，完全想不到那紅霧是什麼東西，襯得頭頂那輪明月，都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往前走走。」

  鄭雲轉頭看向深處。

  暫時先不考慮上面是什麼情況，單從行動合理性來說，他們也該往前走走。

  這條水道不止這一個井口，道士剛才也說了，無舌之物的屍體是從這個井口投下，那他們就不應該從這個井口出去。

  因為這個井口『事務繁忙』。

  百米高度他們也得爬一會，萬一遇到扔屍體的人過來，他們可能會遭到攻擊，連句話都來不及說，就被對方一刀斬來。

  不得不防。

  他們都扔屍體了，那身上應該八成有武器，扔的好好的，冷不丁看到有『東西』從井口爬上去，必然會下意識攻擊。

  不如換個『冷門』井口。

  再悄悄爬上去觀察一下四周環境。

  紀道立刻點頭，聽從鄭雲的指令，沿著水道迅速往前走去，依然動作輕微不敢露出聲音，以免被上面的人聽到動靜。

  但這條水道極長。

  手電筒光柱都照不到底。

  四人一口氣走了許久，經過了兩三個井口，跨度長達千米有餘，才走到了這條水道的半中間，然後停下腳步傾聽。

  上面還是有動靜。

  但相較之前要安靜許多。

  啪嚓。

  忽然一道水聲。

  幾人立刻回頭看去，卻見身後的一個井口，掉下來一具無舌之物的屍體，順著水流被沖走，一口氣衝到他們的來路。

  「再往前走走？」

  紀道小聲嘀咕一句。

  鄭雲仰頭看著頭頂，這邊還是一樣的景象，百米高的井壁外，只能看到一輪明月和淡淡紅霧，此外什麼都看不到。

  「走吧。」鄭雲點頭。

  這個井口還是露天的，外面可能沒遮沒擋的，他們可以再往前走走，從這麼多井口裡，挑選一個合適的井口再爬。

  於是幾人繼續深入。

  水道里的水很清澈，四周依然是青石壘砌，和最初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鄭雲時刻關注著腳上觸感，他們的保鮮膜綁得不錯，淌水前行也沒漏水。

  又走了許久。

  幾人再次駐足停步。

  這個井口和之前不同了，頭頂出現了一片樹蓋，而且還是一顆柳樹，嫩綠枝條垂到井口邊緣，就像是鄉下的普通水井。

  仔細傾聽。

  上面非常安靜。

  「就這裡吧。」鄭雲對紀道點了點頭，大致計算一下，他們已經走了足有三四千米，再往前走就不知道去哪了。

  「仙爺，我先上吧。」

  紀道抬頭看了眼，這井口狹窄，上面還有青磚交錯的縫，他都不需要繩子，僅靠雙手雙腳支撐，就能一點一點爬上去。

  「小心點。」

  鄭雲拍拍他。

  「仙爺，讓鬼爺幫我一把。」紀道露出尷尬笑容，這個高度他跳不上去。

  鄭雲立刻照做，讓鬼將抱住他兩條腿，把他舉起來塞進井洞，等他用手臂卡出身體，才鬆手讓他一點一點往上爬。

  藉助這個時間。

  鄭雲又用手電筒環視四周。

  從他們走到這邊開始，就沒看到無舌之物從這個井口掉下來，這邊應該是個較為閒置的井口，而且上面還有掩體。

  應該沒選錯。

  就是難說上面有什麼。

  鄭雲抬頭看著紀道往上爬，現在猜什麼都沒用了，等紀道上去後就知道了。

  可惜紀道爬得有點慢。

  他剛才就爬了幾百米的岩壁，現在又是個百米深井，他也有點氣喘吁吁的。

  好在期間沒人過來。

  紀道還是慢慢爬到了最頂端。

  鄭雲能親眼看到，紀道裹著保鮮膜的腦袋，被那抹月光照亮，甚至還有點反光，隨著一個蠕動，他的腦袋探出井口。

  然後他就不動了。

  他整個人趴掛在井邊，雙手趴在井上，上半身微微向後蜷縮，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盯著一個方向一個勁的看。

  鄭雲看得心急如焚。

  但現在也不能開口催他。

  一口氣等了許久，紀道才忽然動作，小腿一蹬井壁，渾圓肚腩吸氣收縮，雙手一發力，極為靈巧的從井口竄了上去。

  他居然上去了。

  鄭雲看得一愣，但下一刻，紀道的腦袋重新出現，還扔下一股繩子來。

  意思很明顯。

  上面暫時安全。

  自己可以上去看看。

  那還猶豫什麼，鄭雲早就等得心中煎熬，立刻讓兩尊鬼將發力把自己抬起，抓住繩子借力，同時雙腳發力往上爬去。

  他速度比紀道還快些。

  沒用了多久，他也爬到了井口，扶著井邊探出腦袋，迫不及待環視外界景象。

  結果出乎意料。

  頭頂明月灑下柔光，能提供微弱照明，但眼前居然是一個普通的村落。

  這口井在一顆巨大的老柳樹下面，柳樹枝條成千上萬，右前方有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柳樹周圍還用青磚圍了一圈。

  這裡很昏暗。

  樹蔭遮擋月光製造的陰影，再加上無數垂柳枝條，足夠遮蓋二人和這口井。

  眺望遠處。

  四周都是非常簡樸的青磚瓦房，碎石小路和豐郁樹木穿插其間，溫涼夜風吹拂而過，柳樹枝條微微搖晃，祥和又安寧。

  再往遠處看去。

  青磚瓦房雅致別院間的街巷盡頭，能看到一些人影提著燈籠走動，他們在月光照不到的街巷暗處，像是古時的打更人。

  「天乾物燥。」

  「小心火燭。」

  鄭雲似乎幻聽到了這兩句話。

  「仙爺，你看後面。」紀道忽然出聲。

  鄭雲先看了紀道一眼，他蜷縮蹲在井口旁邊，上半身被柳樹枝條覆蓋，整張臉從樹枝間穿出，畫面有股說不出的詭異。

  這柳樹不會有問題吧？

  如果這顆柳樹沾點神神鬼鬼，那他們真是投懷送抱，主動往死地方鑽了。

  抬頭看了眼。

  柳樹應該沒什麼問題。

  隨後鄭雲回頭，看向紀道手指的方向，一眼過後，鄭雲全身都抖了一下。

  遠處有一堵城牆。

  這城牆足有三十米高度，全都是由巨大的青磚壘砌而出，左右看不到盡頭，完完全全是一座明朝風格的古代城牆。

  而且城牆上有人。

  他們能清晰看到，城牆瞭望塔上有熊熊火焰燃燒，還有巨大的銅鏡折射火光，左右掃視城牆下的情況，在警惕著什麼。

  「嘶。」

  鄭雲倒吸冷氣。

  這地方居然真是個遺落地！而且一看就是知道，這地方必然和古戰場有關！自己的猜測都是對的，但又讓人不寒而慄！

  不論是養父留圖。

  還是紀道師傅的遺言。

  還有大明稀奇古怪的敗亡。

  以及海衛莫名其妙的失蹤。

  都和這種古戰場密不可分！

  鄭雲心頭劇震，他和紀道完全不同，他從小在現代長大，對大明的概念不算很深，都來自歷史課以及養父講的故事。

  他知道大明在鼎盛期能讓萬國來朝，甚至連千仙台這種讓西方上帝來朝的地方都能修建，在古時威震四方風光無兩。

  但大明落寞也極為淒涼，沒有追上科技革命，眾多域外領土被西方蠶食。

  後來接觸了神鬼玄學，他才對大明有了深刻概念，知道大明絕對不簡單。

  尤其是在知曉海衛監仙司後。

  他腦海中那個威震四方的大明背後，隱隱浮現出數不清的妖仙神鬼，它們遮天蔽日，在暗中支撐著大明的雄厚國力。

  但這二者是割裂的。

  鄭雲實在是無法理解，東西對抗時，海衛居然從未阻攔，神鬼更是銷聲匿跡，以至於鄭雲都覺得，世上根本沒有神鬼。

  雖然現在可以辯證看待。

  神鬼玄學和科學並不衝突，只是研究某些事物的方法和角度不同，如果硬要扯個高低，反而是科學沒追上神鬼玄學。

  科學解釋不了，才是神鬼玄學。

  但大明海衛通過人類歷史上最系統的域外探索，在兇險之地歸納總結，硬生生摸索出神鬼玄學的使用方法，別管它是什麼原理，能用，有用，而且好用就行。

  有這種能力的大明和海衛，居然硬生生消亡了，從頭到尾根本沒有進行掙扎。

  明明他們是可以反抗的，把寒仙領出去伏擊西方艦隊，以寒仙的獵殺效率和方式，一天時間估計連港口都能給它滅了。

  這真不是開玩笑的。

  也不存在當用無用的問題。

  西方都用戰艦大炮了，東方用點神鬼手段又怎麼了，海衛還管道德問題？

  濃濃的疑惑繚繞心頭。

  從當初把紀道從天宮放出來開始，鄭雲就一直在疑惑，海衛到底去哪了，也一直在猜測，海衛是不是被東西拖住了。

  現在答案揭曉了。

  海衛很可能真的被拖住了。

  不論是九州山，還是其他的古戰場，它們涉及的神鬼玄學，其危險程度，都需要大明海衛舉國之力，竭盡全力去抵禦。

  那這些地方到底有什麼？

  逼得海衛連大明都不管了，寧願大明亡了，也得先把這些古戰場看管好？

  就比如眼前這個地方。

  那座城牆外面有什麼？這滿地的無舌之物屍體，又是從什麼地方運來的？

  「仙爺，我們現身？」

  紀道壓低聲音詢問。

  他篤定這地方是海衛的地盤，就想拿出腰牌與這些人相認，了解一下情況。

  「恐怕不行。」

  鄭雲表情凝重搖頭。

  養父直到離世，都未曾將黑玉枕正式傳下，也沒有向任何人解釋這個東西，只是模稜兩可地提了一句，黑玉枕是護身符，遇到『事情』就打開，能保一家平安。

  這必然是有原因的。

  養父和紀道的師傅，做出的選擇都是一樣的，他們在實際上放棄了古戰場。

  他們放棄了這些遺落地，徹底封死所有出入口，讓這世間造化，都聽天由命。

  既然他們都選擇放棄，那自己和紀道又能做些什麼？甚至更嚴重一些，這不是能不能做什麼的問題，而是會不會闖禍的問題。

  萬一這裡有什麼不能帶到人間的東西，被自己和紀道意外帶回去，那他們就是罪人，闖下了罪不容誅的彌天大禍。

  就比如寒仙。

  再比如九州山。

  甚至是鬼璽後璽。

  這些東西一旦進入城市，就會製造一場場的災難，現代科技根本就解決不了，連理解都無法理解，拿什麼去解決？

  海衛為了解決這些東西，已經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生命，攻打冥府閣全軍覆沒，對抗海妖被覆滅舟師，全是用命填的。

  難道再填一次？

  讓現代人也感受一下，當初大明海衛到底是在和什麼東西對抗，讓現代人也明白明白，什麼叫做大明風骨海衛氣節？

  何必如此呢。

  這是不負責的行為。

  為了滿足好奇心，就將幾十代海衛的心血付之一炬，將他們付出生命阻隔的災難，用自己的小腦，輕飄飄放回人間。

  這是鄭雲絕不能承擔。

  甚至需要用生命去阻止的！

  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鄭雲徹底明白了，養父在W-08畫圈，是要阻止這個地方被西方發現，避免這裡連通人間！

  考古隊和科考隊死的不冤。

  不論哪朝哪代，他們打盜洞硬生生探入這裡，試圖尋找『門』的行為，都一定是死罪，即便他們不知情，也是死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