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的吧,若是早知道大人您真正的身份,小的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為難。更何況我其實也沒多大惡意,只是想將您從村里趕出去罷了,就放過小的,給小的一條活路吧。」
老托馬斯忙不迭的匍匐在地上懇求著,雖然說歐洲佬沒有磕頭的習慣,但就卑微程度而言,老托馬斯已經極盡所能了。
「不只是想將我們趕出去吧……」
現如今的蓋里斯,對人與人之間的惡意有著極為清晰的感知,他清楚這個老托馬斯說的沒惡意純屬放屁。
都動員二三十號人了,把這個村子裡一小半的青壯拉過來,就為了趕人?
先前那些村民們看待蓋里斯眾人身上的衣服,可不是什麼毫無惡意,蓋里斯可以確定,但凡換一夥普通外地人,在被趕出村子後要不了多久,就會慘遭不幸,然後被搶走身上所有東西,只留下一具屍體丟在荒野。
而若是身處荒年,恐怕便是連具屍體都留不下……
這已經無關什麼道德水準了,而是若想在中世紀這個慘烈的時代環境中活下去,就必定如此……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對於連飯都不夠吃的農民而言,和他們談論人權、法律、道德……都很假大空。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也因此托馬斯同村長他們才可以很輕鬆鼓動這麼多人來堵門。
而當老托馬斯當著眾人的面,將這一切和盤托出的時候,不少人都面露驚訝,從未想過他們曾經敬重的大草藥師竟然是一個騙子,而村長竟然又在明知老托馬斯是騙子的情況下,還不斷替老托馬斯站台。
這一切打破了他們過往的認知,也讓他們心生茫然,不知所措。
蓋里斯向周圍人宣講道:「因為沒有好樹結壞果子;也沒有壞樹結好果子。凡樹木看果子,就可以認出它來。」
「而如今我們便要將那些結出壞果實的樹木,連根拔起,斬奸除惡。你們願來的,便與我一同,不願來的,便各自回去,我不予追究,向親朋好友宣講今天的所見所聞,我站在這裡,光明磊落,絕不食言。」
講實話,中世紀的農民對於聖經中到底寫了什麼,其實基本上是完全不了解的,畢竟在印刷術革新之前就以聖經的普及率,連神職人員都做不到人手一本。
蓋里斯說的很多話,其實都是在引用聖經中的話語,就如剛剛說的什麼「沒有好樹結壞果子」,便出自聖經中的《路加福音》,差不多就是按照一個人的所行之事判斷其人好壞的意思。
這些話聽起來就很有格調,就令人感到信服,他們或許聽過類似的話語,但絕沒有蓋里斯說的這麼精煉。
這種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再度提升了蓋里斯的可信度,也讓周圍的那些農民們,在彼此相視後,不少人選擇跟隨蓋里斯。
「你們中有許多人背負重擔,心中困苦。今日,我當將那罪人們財物分與你們,使你們得安慰。凡在罪中所積之財,不義所得之物,今歸於你們手中,以示公義。」
「凡手中貧乏者,現可得食物與飲水;凡衣衫襤褸者,現可得衣物與安息。今日,這不義之財,將成為你們的福分,使你們不再飢餓,不再寒冷。」
「當記住,財富本非罪惡,然貪婪與不義之心,才是使人墮落之源。你們今日所得,務要珍惜,彼此分擔,共同扶持。以公義之心,行善於世,使罪惡無立足之地。」
說話的同時,蓋里斯的右手指著老托馬斯,又指了指村長家房子所在的方向,在場眾人便明白了蓋里斯的意思
他們看待蓋里斯的目光,先是將信將疑,而後開始變得狂熱起來,他們不在乎要打倒的是誰,他們在乎的是蓋里斯所給予的承諾。
他們誰贏幫誰!
原本想要離開的,也駐足停留下腳步,村長可以用貪婪和武力來驅使村民,蓋里斯同樣可以做到。
而今日之後,這些村民們會將自己今日的所見所聞,向親朋好友們講述,這將會為一個新教派的誕生奠定堅實基礎。
任何一個宗教的誕生,都脫離不了神話、都會有一些虛假的東西存在其中,但蓋里斯不同,他是切實復活過的存在,有著真正超凡之力的聖人,他所展現過神跡都是眾目睽睽之下,也因此才會格外的真實,令人信服!
當蓋里斯帶著眾人來到村長家的後,其實也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那些選擇相信蓋里斯的村民們,直接將村長家門都給拆了,眾人在西蒙的帶領下,將村長一家老小全部抓住,沒放跑一個。
當這一切結束後,蓋里斯捏著自己的眉心,有些頭大。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是起初蓋里斯所未曾想過的,他只不過是想來進行一下農村調查罷了,結果卻成了他宣教的第一步。
基督教信仰的基石便在於奇蹟,是因奇蹟才奠定了基督教信徒們的虔誠,是因信徒們堅信奇蹟的存在他們才虔誠信仰。而如今也因為蓋里斯所展露的奇蹟,輕易間便將原本基督教的信徒納入自己麾下。
可謂成也奇蹟、敗也奇蹟。
當真正有人可以再度展現奇蹟的時候,信眾們的流逝也理所當然。
不過不論當下情況,蓋里斯該進行農村調查還是要進行農村調查的,只不過先前那種暗訪模式的記錄已經不合適了,蓋里斯只能換一種更直接的方式。
蓋里斯讓卡多索幫忙挑選一些人,要求年紀比較大,足夠沉穩,各自的家庭經濟情況又要有所區別。
然後便帶著他們這些人開始了茶話會。
在卡多索的屋子裡,蓋里斯先是同他們挨個進行擁抱,拉近彼此間的關係,好儘量平復他們有些激動不知所措的情緒。
可即便如此,蓋里斯開門見山說完來意後,農民們好一會都不知如何開口說話,先前展露奇蹟的一幕,終究是造成很大影響,使得蓋里斯同農民們之間仿佛存在一道隔閡。
但在蓋里斯盡力如沐春風般同村民們聊起家常後,氣氛還是一點點被化開,然後通過各種家長里短的閒扯,開始真正全方面的了解起這個時代的耶路撒冷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