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以耶路撒冷之名!
沙蒂永的雷納德,「毀約者」雷納德,希伯倫及外約旦的領主雷納德,這些稱號無不指向同一位令人生畏的人物。
作為法國棟濟領主埃爾韋二世的次子,雷納德跟隨第二次十字軍東征來到聖地,早在鮑德溫三世圍攻阿斯卡隆時,他便已嶄露頭角。
伊薩貝爾因為個人恩怨的緣故,在他口中雷納德相當不堪,言辭之間充滿鄙夷。
可若平心而論,雷納德的軍事才幹的確無可爭議,至多不過是他腦子大抵不太正常。
蒙吉薩戰役中,麻風王鮑德溫四世作為領導,自然居功至偉,但真正率領數百名騎士撕裂薩拉丁戰線的人,卻是雷納德。
戰後,作為對雷納德功績的回報,鮑德溫四世為他與貴族寡婦史蒂芬妮牽線搭橋,使他躋身耶路撒冷王國的頂尖貴族行列。
貴族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雷納德在不同人眼中呈現不同面貌。在麻風王眼裡,他或許是聽令的惡犬;在伊薩貝爾眼中,他是不擇手段的奸佞;而在其他貴族眼中,他不過是暴發的異鄉來客。
可對於那些途經外約旦的商隊與朝聖者,雷納德就是一頭無力對抗的惡龍。
雷納德從不在意那如廢紙一般的和平協議,在這片領地上,他肆意揮灑著自己的貪慾與嗜血,這是他所認為的特權,是他為王國屢次出生入死後應得的獎賞。
縱然王國內的貴族對此議論紛紛,甚至鮑德溫四世多次警告並嘗試懲處他,但這些懲罰從未真正傷及雷納德的根本。畢竟,誰會為了維護敵人的利益,而扼殺自己忠誠的猛犬?
在麻風王在位期間,雷納德尚且如此,而當鮑德溫四世逝去後,雷納德便更無所顧忌了。
居伊上位之後,雷納德的勢力進一步膨脹。雷納德的領地幾乎覆蓋了耶路撒冷王國的三分之一,而那些與居伊暗中對立的貴族勢力加在一起,掌控的土地也接近一半。
只要雷納德背棄對居伊的支持,哪怕沒有伊薩貝爾的介入,居伊的王權隨時可能轟然倒塌。因為單憑居伊自己,根本無法抗衡那些與他暗中對立的貴族勢力。
雷納德深知自己如今是居伊王位的中流砥柱,因此愈發為所欲為。
他橫行無忌的舉動在王國內外,令人聞風喪膽。
黃沙捲地,千百里朝聖路,秉承神的旨意,穆斯林們行走於此天地荒原間。
他們是商隊、他們是朝聖者,他們乃虔誠之人,信奉著世間唯一的真神。
儒歷621年7月的一個夜晚,耶路撒冷的天空下,先知穆罕默德在天使吉卜利勒的陪伴下,自麥加乘天馬而來,至此登霄夜遊七重天。
「他教自己的僕人,由禁寺夜赴我賜福於其四周的遠寺」。這是古蘭經里第17章的第一節。
作為默罕默德展露自己神跡的地方,阿克薩清真寺是伊斯蘭教三個最神聖的地方之一,在地位上僅次於麥加清真寺,麥地那清真寺。
儘管穆斯林的信仰核心是麥加朝聖,但耶路撒冷的遠寺朝聖,依然是被公認的善行。每一位有能力的穆斯林,都渴望前往這片聖地進行朝拜。
然而,在宗教虔誠的背後,血腥的陰影緊緊追隨。
此時正值響禮,朝聖者們在伊瑪目的帶領下,面朝麥加,虔誠禮拜。
「Deus vult!!」
「In nomine hierusalem!」
天命如此!
以耶路撒冷之名!
每當穆斯林們聽見此般怒吼的時候,往往意味著血流成河。
前往耶路撒冷朝聖的隊伍,自然不會毫無警戒的全部去進行禮拜,他們留下了一部分人作為警戒。
然而當他們能聽到聖歌以及馬蹄聲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天父啊!天父!】
【榮耀不要歸於我們,不要歸於我們】
【要因你的慈愛和誠實】
【歸在你的名下】
【天父啊!天父!】
【勝利不要歸於我們,不要歸於我們】
【要因你的光榮和美德】
【歸在……】
警戒者,急忙取下腰間的號角吹動起來,向他人發出示警。
聽到這聖歌與那示警的號角聲後,原本保持著虔誠姿態的信徒們,紛紛急忙站起身,試圖向車隊這邊跑過來。
但就在這些人群直立起身子時,一面染有紅白八角十字圖案的旗幟自這片高地的西方升起,那是聖殿騎士團的標誌!
緊接著是嗒嗒、嗒嗒的悠揚馬蹄聲,一隊十幾人的騎兵跨過了那西邊陡坡。
這些騎在馬上的人背對太陽,看不清面龐,而他們拉長的影子則快要觸及慌亂人群。
當為首的那位騎士抽出長劍指向人群時,他們身後的殘陽與天空染上了猩紅血色,一切都顯得不妙了起來。
騎士們沒有言語,沉默著俯低了身子,他們身下的戰馬,邁動四蹄,快步走了起來。
每當那些馬蹄落地敲響地面時,大地上會濺起沙土,襯的他們似有千軍萬馬!
騎士們端平的騎槍槍尖飄蕩著流蘇與軍旗,粘稠的血腥氣憑空而現。
分明只是一次小隊級別的騎兵衝鋒,卻展現出了碾壓一切,勢不可擋的氣勢。
敢於迎面相戰者寥寥無幾,當披著縫有十字圖案罩袍的騎士持握騎槍衝進人群里時,那些四散奔逃的人群們,唯有死亡能夠得到解脫。
西歐的貴族獲得了新的封地,法蘭克的農民在聖地上安家,而主教們則設立了新的教區。宗教戰爭的背後,利益才是永恆的法則。
然而,對於穆斯林來說,耶路撒冷王國的建立並非全是災難。巴勒斯坦這片曾因塞爾柱帝國的分裂而支離破碎的土地,在十字軍的統治下得以再度統一。
而那腐朽的伊克塔包稅人體系,在壓榨百姓時,表現得比十字軍貴族們更為貪婪。
宗教?十字軍?吉哈德?
在休戰期間,十字軍的騎士與穆斯林的領主們一起狩獵,卻不會再揮舞神的旗幟。
這世間,唯有利益亘古不變。
信仰?此時顯得如此蒼白,面對貪婪與欲望,任何宗教的光輝都顯得虛幻。
雷納德的騎士們沉浸在殺戮的快感中,追逐那些逃散的朝聖者,將他們當作狩獵的目標。一個個生命被輕易地收割,成為戰後的殘羹冷炙。
他們如狩獵野獸一般,追尋著那些先一步出逃的人。
尋覓著腳步,一隊騎士發現了獵物的蹤跡,任何一名完好的成年人,都將在過路的奴隸販子那兒賣出不低的價錢。
無論是基督徒還是穆斯林,當他們出現在奴隸市場上時,其實沒啥區別。
領頭的騎士下馬檢查了下血跡,其血跡粉紅且多泡,像是肺部受傷。
而其腳印也消失在河岸旁,河水顯得有些渾濁,表明他們剛到河旁不久,顯然那些獵物們試圖通過在河道里行走的方式來遮掩自己的蹤跡。
是往上遊走了呢,還是向下游去了呢?總之是未過河,畢竟肺部受傷的話是難以游過這條河的。
考慮片刻,領頭的騎士便決定向下游搜尋,他們沒有大費周章的分頭尋找,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幾名可以換錢的奴隸罷了,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僅僅是享受下這種狩獵的快樂罷了。
相較於狩獵無智野獸,還是抓捕會說話兩腳羊,要更有樂子。
當騎士們騎著馬向下遊走了一節後,他們便再度發現了不少從河道里走出的泥濘腳印。
而在他們順著腳印向遠方望去時,便看到了一輛馬車被民大約十幾人圍著,他們的衣袍往外滲著水,還有人身上掛著傷口流淌著血。
他們惶恐不安,他們需要庇護。
而此刻,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正救治著其中的傷者。
蓋里斯從未想過,自己竟要在荒郊野嶺里,進行一次外科手術。
先前他乘著馬車,從這片河道旁經過,便見到了一夥逃難而來的穆斯林朝聖者。
這群人中有孩子、有婦女還有被馬撞傷的丈夫,他們見到馬車的時候,本能的想要逃離。
蓋里斯默默觀察著他們,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感受著他們於生死間的驚恐,還有那不離不棄的情誼——若是他們拋下傷者,本當能逃的更快。
因此蓋里斯用阿拉伯語留住了他們。
「願真主的憐憫與祝福與你們同在。我是一名醫生,可以治療你們的傷勢。」
穆斯林朝聖者有些驚異,不曾想過一個法蘭克人竟會說出阿拉伯語切口,但考慮到眼下自己無處可去,他們還是被迫信任了此人
蓋里斯在檢查過後發現,這些人中受傷最重的是一位成年男性,他表現出呼吸急促、胸部疼痛和一側胸腔異常的膨脹的症狀,這意味著有很大概率是氣胸。
在12世紀這個時代,就相當的難辦。更何況,現在蓋里斯還身處荒郊野嶺,不遠方出現了來者不善的一伙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