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怒吼一聲,不管不顧地收拳後撤,雙腿縮回身軀裡面,竟然在頃刻間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球!
那杆雷矛刺出,雖說是刺中了那山鬼身軀,卻沒能將其刺透,雷矛直接盪開,雖然也在那山鬼身軀上留下一道極為恐怖的傷痕,但完全未能留下它,它已經朝著遠處滾去,速度極快,就要衝破修士們的包圍,一路下山。
那尊上古神靈威力是大,但行動卻極為遲緩,哪裡追得上。
宋長溪微微皺眉,一揮衣袖,上古神靈手中的雷矛被它擲出,不是為了再次去傷山鬼,反倒是為了攔著它繼續前行的路。
宋長溪取出一張符籙,捏於指間,然後整個人朝著山鬼飄去,留下一道絢爛光華。
在場的修士們,尤其是女修士,看著這一幕,頓時間都有些痴了。
宋長溪的姿態,實在是太過不凡,哪裡是尋常修士可以比擬的。
實際上即便是將當世最頂尖的幾位年輕人一起算上,光論姿態,也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宋長溪。
只是瞬息之間,宋長溪便已經來到了那山鬼之後,手中符籙被他丟出,只是頃刻間便破碎開來,散入天地間,很快便消失不見。
可是又在片刻之後,天地之間的光華流轉,無數粒微光在那隻山鬼四周匯聚,一柄柄晶瑩剔透的飛劍,凝結而成。
「是劍符!」
修士們很快便認出了這些飛劍的來歷。
知曉那便是劍符。
雖說各家的修士都自然各家的道法乃是天地正宗,最為了不起的存在,但是比起來劍修,他們大多數人都有共識,便是知曉劍修的殺力冠絕各派修士,所以各大宗門才會潛心竭力地培養劍修,至於沒有能夠成為劍修的,也有其餘秘法去學那劍修之法。
之前何夷的道劍,如今宋長溪的劍符,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無數柄飛劍凝結而成之後,宋長溪微微動念,飛劍掠出,數柄飛劍落在那山鬼身軀上。
鋒芒劍氣,足以撕開一個口子。
山鬼很快便爆發出一聲極為痛苦的叫聲,應當是被那些飛劍傷得極重。
眼見它的速度減緩,宋長溪飄然而至,伸手之後,一座袖珍雷池頓時出現在掌心,宋長溪隨手將其丟出,只是頃刻間,便將那隻山鬼困在當中。
他落在雷池上空,再度施展雷法,無數條雷電呼嘯而至,一次次落下,打在那山鬼的身軀上!
山鬼痛苦地嘶吼起來,龐大打身軀不斷在雷池裡撞來撞去,但此刻即便是能將雷池撞得搖搖晃晃,也沒能掙脫出去!
宋長溪立於雷池之上,很是平靜。
修士們紛紛趕來,看著這一幕,紛紛停下,沒有人再出手。
此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宋長溪即將斬殺這隻山鬼,他們若是此刻再出手,只怕是便要落下一身罵名。
出手是一回事,最後搶不搶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宋長溪如同一尊謫仙立於雷池之上,道袍飄蕩,很是有一派仙風。
葉青匆忙趕到此處,看到這位道門天才,眼裡有些不加掩飾的光芒。
隨著時間流逝,那雷池之中的山鬼漸漸要沒了動靜,看著也微弱下去,生機流散。
宋長溪低頭看了一眼,躍下雷池,一招手,將那袖珍雷池收入掌心,一揮手,便融入體內。
修士們看著那尊如同小山一般的山鬼,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手,到了這個地步,誰都知道,此刻只能看著宋長溪將那隻山鬼斬殺才是,他們若是出手,便要被眾人討伐。
宋長溪緩步朝著山鬼而去。
很快便臨近山鬼。
就在剎那間,那已經閉上雙目的山鬼猛然睜開眼睛,露出一雙血紅的雙眼,它驟然一拳揮出,宋長溪有些意外,根本沒有想到這山鬼竟然還有一戰之力。
他從小在大宗門裡長大,有名師指導,有最好的資源,只用修行便是,他天賦悟性都不錯,因此很快有了如此成就,更是已經排到了潛龍榜上,但他哪裡真正經歷過這樣的廝殺,此刻第一次遇到,自然很快便亂了心神,好在山鬼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早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一拳之威,不過是將宋長溪擊飛出去,而很難重傷。
不過山鬼的目的本就不是這個,在擊飛宋長溪之後,它再次朝著前方滾去,剎那間,消失在眾人眼中。
宋長溪反應過來,臉色微微變得有些難看,讓山鬼跑了不是大事,大事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卻讓山鬼跑了。
「宋師兄,我等快追,它定然跑不遠!」
葉青很快反應過來,開口建議道、
隨著她開口,其餘不少修士也跟著附和開口,之前宋長溪將山鬼制住,他們無法說些什麼,但此刻山鬼再次逃跑,他們便都有了機會,其實若不是覺得不太好,他們甚至都不想給宋長溪打招呼,此刻早已經離去。
宋長溪點點頭,說道:「各位一起吧。」
他只是微微一笑,便將之前的事情揭過。
眾人點頭,很快便朝著前面而去,其中有些心急的,更是在頃刻間便來到了最前面,山中疾行。
此刻人們只怕是已經忘記了他們今夜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也忘記了這隻山鬼是誰引來的。
他們此刻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找到這隻山鬼,由自己親手斬殺。
宋長溪並不著急,他走在人群後方,不急不緩。
葉青很快來到他身邊,輕聲喊了一句宋師兄。
西山觀也是道門一脈,自然可以叫宋長溪一聲師兄。
宋長溪轉過頭看了一眼葉青,微笑道:「師妹傷勢如何,嚴不嚴重?」
葉青搖搖頭,「有幾位師兄護著我,我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師兄們卻退出去了。」
宋長溪看了葉青一眼,微笑道:「如今西山觀便只能看師妹一人了。」
這次榜單上雖然只計算個人的成績,但實際上各大宗門私下也會將門下弟子的成績算在一起,去對比各大宗門的成績。
如今西山觀只剩下葉青一人,很顯然這一次西山觀的成績便要差不少了。
宋長溪說道:「師妹若是沒別的什麼事情,可以和我一起,到時候想來也會有所斬獲。」
他雖然沒有說清楚,但意思卻是很清楚,葉青自然也明白。
葉青搖搖頭,「師兄如今也落後了,若是榜首真讓那武夫奪了去,反倒是不好,我在師兄身側,反倒是個拖累。」
她看得清楚。
外面的情況,他們這些修士自然有方式知曉,畢竟他們不是陳朝。
宋長溪笑道:「等下次遇到那個武夫的時候,將他直接擊敗便是了,其實也沒有太麻煩。」
葉青說道:「師兄境界玄妙,自當有此手段。」
宋長溪點頭道:「那武夫也就是占了殺妖的便宜,想來大梁朝只怕是也提前得到了消息,要不然怎麼會在這裡落下一枚棋子?」
葉青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宋長溪忽然笑道:「師妹以後若是有空,可以來山中坐坐。」
葉青聽著這話,眼裡有些掩飾不住的欣喜,只是正要說話的時候,遠處忽然吵鬧起來。
宋長溪抬頭看去,微微蹙眉。
……
……
不遠處,山鬼小山一般的身軀倒在地面,早已經暴斃。
鮮血從它的咽喉處流出來,染紅了大片土地。
宋長溪來到這裡,看了一眼傷口,便皺了皺眉,那條傷口是前後兩道,前面的一道是割破咽喉,將山鬼斬殺,而後一道,則是破開山鬼的身軀,想來奪得是妖珠。
山鬼這樣的妖物,只怕是妖珠也算得上比較值錢。
兩道傷口都很齊整,是被利器斬開的。
這樣的傷口,很像是劍修的手段,只是宋長溪沒有感受到劍氣。
殘留的劍氣都沒有。
他蹲下身軀,仔細打量這隻山鬼。
有人忽然說道:「會不會是那個武夫?!」
他一開口,有人很快便接了一句,說道:「對,那武夫用刀!」
是的,刀和劍,都是一樣的,只要足夠鋒利,自然都能斬出這樣的傷口。
「況且今夜便是他將山鬼引來的,之前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有人開口說話,聲音里有些寒意。
葉青點頭確認道:「我之前看到他了,就是他。」
「此人太過無恥了,將山鬼引來,又躲在暗處看我們將山鬼消耗得差不多了,最後才出來撿便宜!」
「此人好算計了,城府頗深,怪不得之前殺了郭道友他們,竟然最後都還能全身而退!」
「糟了,他要是將山鬼殺了,只怕是便要奪魁了!」
聽著這話,人們才反應過來,陳朝早在之前便一直是榜首,他殺的妖物實在是太多,如今又殺了山鬼加成,他只怕已經鎖定了榜首。
而且很顯然,他不會再繼續這樣下去,
他離開這裡之後,會繼續殺妖,而依著他如今的速度,加上對這件事的擅長程度,他用不了多久,便會真正地成為榜首。
這是很恐怖的事情。
哪裡有人想得到。
宋長溪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之前的雲淡風輕,到了此刻,全部都沒了。
……
……
湖畔的年輕人們,此刻也很沉默。
如同那些在小天地里的修士想的那般,此刻陳朝的名字後面,的確是多出了一個碩大的血印,那個血印,便是山鬼。
那隻山鬼,真的是他殺的。
「真無恥啊……」
有修士在這裡感慨,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裡面的事情,他們雖然不能知曉得那麼清楚,但是有些事情,也是在傳出來,大概是什麼,他們也知曉了。
「看起來,他真的要奪得榜首了。」
有修士很是不滿道:「像是這樣的武夫,怎麼能奪魁!」
何夷站在湖畔,聽著這些聲音,很是沉默,他因為在御宴上輸給陳朝,所以一直以來都有些精神恍惚,這次參加武試,他的運氣不太好,遇到了一隻解決不了妖物,所以早早便被淘汰,如今他已經在湖畔看了幾日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沒有什麼想法,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陳朝一直在榜首沒有變化,他也開始變得有些著急。
之前在御宴上,陳朝親口說過,要讓他們都丟一次臉。
當時何夷對此並不相信,因為想要打方外修士的臉,便一定要在武試奪魁。
可誰能想到,到了今天,不被人看好的陳朝,此刻成為了最有可能成為魁首的存在,而且他奪魁的方式,並不是勉強,而是以眾人都沒有想過的方式。
他在大鬧武試。
這一次如果陳朝奪魁,人們一定會記住他。
那自然也一定會記住方外修士有多丟臉。
何夷想到這裡,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他有些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但同樣不能接受的,還有樓閣里的大人物們。
他們站在那裡,看著天光鏡里的景象。
陳朝之前如何殺的那隻山鬼,他們也看到了。
如今的局面是什麼,他們也想到了。
魏序站在不遠處,只是沉默看著湖畔,沒有去看天光鏡了。
大人物們此刻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沉默。
他們誰都知道,如今能讓陳朝不奪魁的辦法,便只剩下一個了。
那就是找到他,將他淘汰。
不能讓他再繼續殺下去了。
大人物們對視一眼,各自都點了點頭。
沒有人說話,但是有一個想法,他們便已經達成了共識。
……
……
陳朝趁著夜色,很快便離開了那片山中,一路前行,最後出現在了一片湖畔。
這裡距離那座山已經極遠,但陳朝很清楚,要不了多久,他的蹤跡便會被人找到。
但他此刻不得不停下來,歇一口氣。
因為他受傷了。
那山鬼雖然是強弩之末,但最後還是苦海境的實力,他時間緊迫,所以選擇了最不要命的打法,在極短的時間殺了那隻山鬼。
但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他的整個後背,被那山鬼一拳砸中,如今鮮血淋漓。
陳朝深吸一口氣,脫下那件被鮮血泡透了的黑衫,露出了那滿是傷痕的上半身。
他很快取出些藥粉,灑在後背。
鮮血很快止住,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只是想要徹底好起來,只怕是還要些時間。
吐出一口濁氣。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遠處。
是個女子。
陳朝眯了眯眼,一眼便認出了那人。
姜樹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