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你才是獵物

  「原來如此!」

  羅維眯起眼睛看尹秀。

  被他盯得毛骨竦然,尹秀不由問道:「什麼?」

  「我就說為什麼你下船的時候,脖子處有一塊紅印。」

  他指了指尹秀的脖子,「原來,你也是紅帝的屬下。」

  「你發什麼神經啊!」

  尹秀把他的手一把推開,又看向金山豐,「那個芭蕾舞演員,你們知道她的名字嗎?」

  「好像是一個叫賈晶晶的女人。」

  「一個東方的芭蕾舞演員?她有沒有可能也叫做蒂芙尼?」

  桃樂絲突然插嘴,然後轉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畫報。

  那是本地畫家為給話劇演員,舞蹈演員做宣傳而畫的一種商業作品,小的有卡片那么小,大的則能做到幾乎能籠罩住整層樓的大小。

  畫面中除了演員本身外,多還會繪製一些季節性的花花草草當做裝飾。

  金山豐一看到畫中的人,便連連點頭,「就是她,這幅畫畫的像極了她,好像她就在眼前一樣。

  每次紅帝到了哪裡,這個女人都會來跟他見一面,所以我們也時常看到她。

  不過她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現,又是跟紅帝密會,所以我們並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講了什麼話。」

  說著他的手就要去碰,桃樂絲卻迅速地又將畫移開。

  「我見了她,就好像看到東亞神話中的仙子下了凡一樣,我敬她如神靈。」

  尹秀點點頭,看著畫中的女人,也覺得她確實有一股清新脫俗,叫人不敢褻瀆的高貴美感。

  「你喜歡她很久了?」

  「當然。」

  桃樂絲扶了扶眼睛,臉色有些紅潤。

  「說起來她每一場演出我都會去看,即便演出的劇目已在一個月內演了許多遍,或者她去到了別的地方演出,我也會跟著去,一場不落。」

  頓了頓,她眼裡又蒙上一層水霧,「不過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在西敦靈的一場大火之中,蒂芙尼小姐失蹤了。」

  「你這樣說的話我就有印象了。」

  西佛擦擦手,「三年前歌劇院大火,將整個老劇院燒成了一堆灰燼,大火從黑夜燒到白天,整個敦靈都能看得見那裡的火光和黑煙。

  然而更叫人感到驚訝,或者說可怕的是,在那場大火里無人喪生,只有兩個醉漢在外邊吸多了煙,咳嗽了兩天而已。」

  「那天我恰好沒去。」

  桃樂絲把本子放回台上,「那是我唯一錯過的一場,因為那天裁判所的事務很是繁忙,我和西佛從早做到晚,連吃麵包的時候都沒有塗果醬。」

  「那看起來你們確實很忙。」

  尹秀摸著下巴,「可是,真的沒人傷亡,但是蒂芙尼小姐,也就是賈晶晶,她人間蒸發了對吧?」

  「沒錯,」桃樂絲十分肯定,「連老鼠都沒燒死一隻,然而蒂芙尼小姐就是人間蒸發了。

  我們把劇場上上下下找了幾遍,沒有發現任何一具死難者的遺體。」

  「是一塊。」

  西佛強調道:「一塊死難者的遺體都沒有。」

  「那也算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不是嗎?」

  卡修微笑道:「所以,現在的重點是找到那個芭蕾舞演員,對吧?」

  「沒錯。」尹秀和桃樂絲異口同聲道。

  「你?」

  尹秀看著她。

  桃樂絲臉色泛紅,「我是說,我也對賈晶晶小姐如今的下落很是在意,如果她是嫁人了,我們就應該祝福她。

  如果她是被人關起來了,那我們就應該把她救出來,還她自由和快樂。

  最不濟的狀況下,如果她誤入歧途,那我們也應該導人向善才對,畢竟我們是實打實的好人,不是嗎?」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確實是實打實的好人。」

  尹秀點點頭,「我們是應該找到那位芭蕾舞演員,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桃樂絲頓時高興起來,「那你說,她現在在哪?賈晶晶小姐?」

  「我暫時不知道。」尹秀攤手。

  「嗨……」桃樂絲又萎靡了下去。

  然而羅維卻不像他們兩個那樣一驚一乍的,而是認真思索。

  「我們雖然不知道她在哪,可你們自己代入一下,你們覺得自己是她的話,在如今【紅帝】已經死了的狀況下,你們會怎麼做?」

  「我大概會痛哭一場吧。」

  桃樂絲擦了擦眼鏡,「畢竟換做是我跟隨紅帝那麼久,他死了,我怎麼也得掉幾滴眼淚,一時緩不過來的。」

  「那你確實挺好人的。」

  羅維攤手,看向尹秀,「要不我們發揮一下同為東方人的巧思,仔細思索一下?」

  「你知道我一向是不太理解女人的心思的。」

  尹秀很是苦惱,然而還是跟著羅維的意思,托著下巴思考起來。

  如果他是賈晶晶的話,現在應該怎麼做?

  首先如果他是賈晶晶,那便有兩種可能存在的身份。

  第一種是她就像之前自己推測的那樣,是幕後黑手的一個媒介,代行人,幕後黑手通過她和「紅帝」建立聯繫,叫強大無比的崑崙力士可以看起來像個活人那樣行動,並且叫眾人感到恐懼。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則叫尹秀感到脊背發涼。

  那就是賈晶晶,那個叫做蒂芙尼的芭蕾舞演員,她就是紅帝本身,所有一切的幕後黑手,處於源頭的那個人。

  也就是說,尹秀可能已和真正的紅帝擦肩而過了。

  這可怕的傢伙因為某種原因,隱藏著自己,既不願意露面,也不會出手,而是就這樣以一個看起來毫不相干的身份將自己隱匿在水面底下。

  「如果我是她的話……」

  尹秀呢喃道:「既然我原先不管是自己願意的,還是出於某種原因,成了不能見光的人。

  那眼下我在水面上的棋子已經倒下了,而仇敵還近在眼前的話,即便我想報仇也不應該是現在。

  何況這幾個人里,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即便是蘿拉芳娜,在她的家族保護下,我也不可能那樣輕易地得手。

  更何況,她已經與事態無關了,如果我真的是那樣意氣用事的話,就不會現在才動手。

  話說回來,其實如果我真的有那樣強大的話,便不需要讓【紅帝】站到台前來了。

  所以可以推論,崑崙力士應該是比我更強大的存在才對。

  崑崙力士倒下了,眼下我的選擇便只剩下一個。」

  他沖羅維眨眨眼睛。

  羅維當即點頭表示明白,「只能是跑路了對吧?」

  「沒錯,只能跑路,或者先在敦靈找個地方躲風頭了。」

  「那眼下,豈不是從紅帝滿歐洲找我們,變成我們滿歐洲找他了?」

  羅維越發覺得有意思了,「感覺以前,不管是在港島還是哪裡,都是我們被人家追著打,吸血鬼,壞蛋們聯合著鬼佬一塊對付我們,可如今卻好像反轉過來了,是我們追著他們打了。」

  「很多事情都會變的。」

  尹秀也微笑道:「以前那些將軍們打仗的時候,怎麼會想到今天人家打仗用的是噴火的槍桿子,會飛的大風箏呢?時代變了。」

  「那我們趕緊追上時代的步伐?」

  羅維摩拳擦掌,「不管那賈晶晶小姐要去哪裡,我們兩個都得聯手追上她,把她找出來。」

  「我正有此意啊。」

  不過在這之前,尹秀還有事情要處理。

  他瞥了一眼站在另一邊的金山豐三人,問卡修大主教:「這三人,還麻煩大主教您幫我們處置一下,因為我們眼下有些忙。」

  「我知道。」

  卡修點頭,「儘管放心,不管是哪個忙,我都會幫你們。

  我會讓審判庭的所有獵魔人都出動,發動他們的眼線,即便把整個敦靈的街面都翻過來,也會找到那位芭蕾舞演員。」

  尹秀點頭表示感謝。

  「至於他們三個。」

  卡修摸了摸下巴,認真道:「這三個人怎麼說也是攻擊了審判庭,這是大罪。

  我決定罰他們在裁判所做工十年,當做懲罰。」

  「十年?」

  雖說逃過了一死,然而一想到接下來的十年都要在這鬼地方做苦役,阿飛便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尹秀看出他的心思,「你以為是發配邊疆,叫你寒冬臘月去挖地啊?」

  「在我看來,好像差不多。」阿飛嘆了口氣。

  「嗬,差不多?」

  尹秀笑了一聲,又拍了拍西佛的手臂,示意他解釋一下。

  西佛清了清嗓子,「裁判所的工作很辛苦,而且危險,經常有為了追擊一個敵人,幾天幾夜睡不上一小時的時候。

  讓敵人跑掉,自己受傷,喪命更是常有的事情,可以說這份工作就是把頭顱系在了腰帶上。

  然而為了叫大家萬眾一心,即便是在裁判所內的待遇和階級所有差異,但我們會儘量讓每個人都吃飽肚子,一個禮拜里放一天假。

  即便你們是在裁判所做工的,我們也會按月發工錢,這不是為了別的,單純就是對這份危險工作的補貼而已。

  按照卡修大主教的意思,你們在這裡工作年滿十年的話,即便你們什麼都沒做,就是按時上工下工,到時候我們也會給你們升工資,不過要是在這期間,你們有什麼貢獻和功勞的話,也能得到晉升。」

  柳如是不由地一愣,「我原以為審判庭對我們這些人,應該……」

  「所有人都是天父的孩子,在審判庭里更是如此,你在審判庭工作,我們某種程度上便算是弟兄了。」西佛認真道。

  看來即便審判庭也是藏污納垢之處,可它在某種程度上,也比外面的一些東西乾淨的多。

  「為什麼?為什麼突然放過我們了?」

  阿飛問出了金山豐和柳如是的疑惑。

  「怎麼,你很想死啊?之前你打我一槍,我不是也打傷你的胳膊了嗎?這事已經完結了。

  至於怎麼處置你,是卡修大主教的事情,他既然不打算要你的命,我就不會插手。

  因為這世上最重要的一個道理和準則,便是個人管好個人的事情,不要多管閒事。」

  「你好像打算教會我什麼道理一樣。」

  阿飛不以為意,「然而我是懂很多東西的,並不像你以為的那樣,什麼都不懂。」

  「你懂什麼啊你?」

  尹秀白了他一眼,「像你這個年紀,應該在鄉下或者哪裡讀書,而不是遠渡重洋,跑到這裡來,你知道嗎?在敦靈你能學什麼?打架還是偷東西啊?」

  「我從來沒有偷過東西,在我們那裡,偷東西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是要被逐出族譜的,所以我即便餓死,在垃圾箱裡撿東西吃,也絕不偷東西。」

  阿飛臉上頗為驕傲。

  「那你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羅維突然問道。

  他這樣一問,阿飛原先驕傲的神色也沒了,抿了抿嘴唇,他斷斷續續說起原委。

  「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母坐船去了金山淘金,聽說那邊遍地都是黃金,只要隨便一鋤頭就能翻出黃金來,根本不用彎腰撿的,用鋤頭把子一挑,它就落到後面的筐子裡去了。

  即便沒落進去也不要緊,因為遍地都是黃金,這東西沒人要,你等下收拾的時候順手把它撿回來就是了,很多人因此都發了大財。

  我父母是跟同鄉一塊去的,結果他們一去就是十年,沒有回來過,我已經快忘記他們長什麼樣子了,只依稀記得一個名字。

  所以說起來其實我不是無父無母,只是對外面這麼說的而已,在沒有混出名堂之前,我不樂意叫別人知道,免得丟了爹娘的臉面。

  我奶奶臨死前跟我說,他們是在外邊發了大財,不回來了,叫我自己去找他們。

  所以我偷偷搭上了一艘船,沿途在各個碼頭上討點活計或者找點東西吃,顛顛倒倒來到了這裡。」

  聽到這裡,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

  羅維心緒頗為複雜,他知道阿飛在某方面肯定撒了謊。

  比如他說自己不會偷東西,然而不會偷東西的人,是不可能活著越過大洋,來到這裡的。

  只是這時候他並沒有拆穿他的心思,也沒有這樣的動力。

  以他這樣的年紀,如果偷東西能叫他活下去的話,那就不算是什麼恥辱的事情。

  突然,尹秀用力拉了拉他的袖子。

  「走!」

  「去哪兒?」

  「還能去哪,把那個芭蕾舞演員找出來!」尹秀憤怒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