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鐵心院

  第326章 鐵心院

  儘管說了要留幾口,不要喝太多。

  可等船兒鑽出那彎彎曲曲的水道時,尹秀和羅維,你一口我一口,還是將燒酒喝了乾乾淨淨。

  就在兩人醉醺醺的時候,船夫開口了。

  「兩位,前邊就是鐵心院了。」

  羅維一個激靈,第一個坐了起來,望向前方。

  在那一片黑暗的地方,亮著兩盞燈火,看起來像是引路的道燈。

  尹秀也慢悠悠坐了起來,伸個懶腰。

  「怎麼,你很緊張啊?沒見過這種場面吧勇探?」

  「緊張什麼?」

  羅維神情頗為不忿,「我只是在想,兩副手銬夠用嗎?」

  尹秀咧嘴,「夠了,也許還有富餘呢。」

  羅維轉過他,看他一眼,「我先說好哦,雖然那些傢伙都是混蛋,人渣,可只要他們投降了,你可不能採取過度的武力折磨他們。」

  「放心,放心。」

  尹秀擺擺手,「我動作很快,不會折磨的。」

  羅維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後才想起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正想開口的時候,竹筏的前端已經輕輕撞到了岸邊的石頭上。

  幾人的身形都跟著晃悠了一下。

  「到了。」船夫說道。

  尹秀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玫瑰色的鹽磚,遞給船夫。

  「不管是用來打人,還是做菜,這都很好用。」

  船夫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接過鹽磚,將它塞進寬大的袖子裡。

  「伱怎麼什麼東西都帶的?」羅維問道。

  「還不止這些呢,我都說了,這次是做了充足準備的,好了,該走了,勇探。」

  尹秀輕輕拍拍他的肩膀,率先跳上岸去。

  一到岸上,原本還有些醉意的他被一陣冷風一吹,整個人忽然都醒透了。

  風裡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仿佛前方不是什麼寺院,而是一個巨型的屠宰場。

  羅維跟在他後面,一落地,臉上輕鬆的神色也消失了,他也聞出了那厚重到要給皮革染上氣味的血腥氣息。

  「等下要是遇上什麼事,記得照顧好自己。」

  沖他努努下巴後,尹秀點起一張符紙照明——那兩盞道燈,僅僅只是充當著指示物,並沒有照明的作用。

  「我沒什麼問題,你等下要是罩不住的話,我可以拉你一把。」

  羅維說著掏出了螢石,跟春代手裡那塊差不多,可能是跟他拿的。

  他的另一隻手,則舉著一柄銀色的左輪手槍,看起來不是市面上常見的版本,可能經過特別的改裝。

  「那我們就各安天命啦?」尹秀笑道。

  「當然!」

  話音一落,兩人便默契地分開,分別走在過道的左右兩邊,各自警戒一邊的同時,又相互掩護。

  在繞過了一段曲折,逼仄的隧道後,在尹秀和羅維的面前,一段青綠色的石階十分突兀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不得不說,這石階的存在,就好像熱帶雨林里突然出現一棟摩天大樓那樣古怪。

  但在無間行走許久,這種不合常理的古怪,尹秀早已免疫。

  可是等他們攀上石階,走到頂上的時候,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出現了。

  只見在他們頭頂的平台上,一座古色古香的寺院,赫然出現在他們的前頭。

  紅木做成的山門,青磚綠瓦,漢白玉一般的長長樑柱……

  尹秀正看得發呆時,突然感覺腰間一疼。

  回頭一看,原來是羅維用手擰了一下他腰上的肉。

  「……」

  尹秀看了他一眼,「你幹嘛?」

  羅維搖頭,「我是在想,有沒有可能我是喝醉了,或者是在做夢。」

  「現在你知道不是啦?眼前的都是真的!」尹秀沒好氣道。

  看了幾眼後,尹秀便已反應過來,眼前這鐵心院,其實是洪德寺的等比例縮小版。

  除了沒有後院和那寬大的廣場與池塘外外,其餘的地方都是專門複製的,只是要小一些,矮一些。

  看來釋明確實有某種執念,以至於在這連運根樑柱進來都有些困難的地底,還硬是建起了這樣一座「宏大」的寺院,仿照著洪德寺。

  「走吧?」尹秀問道。

  「你先請!」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的時候,都已熄滅了手上的光源。

  有鐵心院那樣大的一根「蠟燭」在,兩人都已不需要任何照明,只要瞪大眼睛照著那個方向走就是了。

  看著近,離得遠。

  尹秀和羅維又走了快半個小時,才終於沿著彎彎曲曲的台階到達了鐵心院門口。

  途中他們便已發現,這些鐵疙瘩和尚雖然腦袋好像不太靈光,但不得不說他們很有毅力和信念。

  在這樣的環境中,建造並維護這樣一條平整的石階,光有財力是遠遠不夠的。

  只是隨著他們越走越近,從冷風中傳遞來的血腥氣也越來越凝重,羅維竟開始生出一種皮膚瘙癢的感覺。

  直到站在門口時,那血腥氣已成了一道實質的牆,攔在他們面前,叫羅維邁不出腳步。

  尹秀的手好像慢動作一般,撥開無形的阻隔,在門上推了一下。

  紅色的木門當即咯吱一下,發出陣陣呻吟,往裡邊打開。

  門一開,血霧便從裡面湧出,直噴到二人的臉上,身上。

  在他們的面前,是遍地的屍體。

  鐵心宗的那些和尚,一個個侏儒,或是身著僧衣,或是赤裸著身子,有的腳上耷拉著一隻鞋,有的則是赤腳。

  整個場面顯得極為混亂,匆忙,每個人都不一樣。

  但每個人的狀態也一樣,那就是他們都已死亡,已經凝結的琥珀色血塊在門前的台階底下堆成一層層固體的漣漪,看起來像是血液組成的沼澤。

  這些人無一不是胸口或者後背被拍了一掌,留下一個紫色的手掌印。

  他們的五臟六腑碎成了齏粉,碎塊混合著淤血從嘴裡或者身上的傷口溢出,在自己的臉旁,或者腳底織成血腥的地毯。

  「是佛門絕技,大力金剛掌嗎?」

  見到了這些屍體,羅維反而迅速鎮定下來。

  倒不是他見慣了滅門慘案或者幫派廝殺,因此免疫了。

  而是這已是他見到的,最能叫自己接受的東西。

  要是一開門,見到的是滿地的碎肉內臟,或者某些不明生物的肢體,那才嚇人。

  「不是大力金剛掌,是虎爪。」尹秀說道。

  這些和尚的周圍,連一具金屬鑄造而成的和尚身軀都沒有,顯然他們是沒有在變成鐵和尚的情況下被人殺害的。

  能叫這些人毫無防備的,肯定是一個熟人,一個叫這些人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當時,兇手應該是把他們召集到了大殿,或者某個會場裡。

  這些和尚跟兇手是認識的,或者說是歸他統領,因此沒一個人有懷疑,被他這麼一叫全都過去了。

  然後那個高手,就這樣一下一個,迅速地將所有人都幹掉了。

  起碼從目前看來,還沒有人能夠逃出大門口。」

  羅維說完,又翻看起這些侏儒的屍體。

  他們有的年輕,有的衰老,有的甚至還滿臉的稚氣,實在叫人很難從外表判斷這些人的身份和歲數。

  或許這其中就有鐵心宗的骨幹,也有被拐來灌下藥劑的小孩。

  但眼下一切是非曲直都已不要緊了,在別人看來,這只是一具屍體和令一具屍體而已,沒有身份高低,也沒有籍貫職務上的區別。

  「到底是什麼緣故,要把這鐵心宗的人全殺了,是仇家?或者單純為了滅口?」羅維沉吟道。

  「想知道啊?你自己問他好咯。」

  「我問……」

  羅維話說一半,抬頭卻看到在他們的面前,正站著一個和尚。

  一個體型正常,四肢卻十分修長,連帶著脖子也像白鶴那樣長出一截,器宇軒昂的和尚。

  羅維不知道這人是誰,尹秀卻清楚的很。

  「洪德寺文殊院首席,摩訶。」

  摩訶剛開始似乎還沒留意二人,直到尹秀出聲,他才轉過來,眼裡還是以往那樣的平靜,似乎眼前的事情與他無關。

  「這麼一長串的名號,你能還記得,叫貧僧真是頗為感動啊。」

  「真要感謝的話,你也可以跪下來磕兩個頭,我們保證不會在你道謝的時候打爆你的頭。」

  儘管只有一面之緣,但摩訶似乎已習慣了尹秀話語裡總帶著的尖刺,他只是咧咧嘴角,皮笑肉不笑。

  「上次你運氣好,跑了,可我總覺得這次,你不會再有那樣的好運氣了。」

  尹秀不以為意,只是指著滿地屍體問道:「為什麼要殺他們?一個不留?」

  「是一個不留。」

  摩訶摸了摸掌心,「這些人作惡多端,醜陋不堪,留著只會髒了佛門淨地的清靜,我是菩薩心腸,金剛手段,除惡務盡。」

  看來釋明一死,洪德寺已覺得這些人不僅沒有作用,反而還會是某種累贅和隱患,所以摩訶才親自動手。

  羅維冷著臉問道:「這就是你上法庭時的供詞嗎?」

  摩訶冷笑,「你們兩個,很快也會跟他們躺一塊的,問這麼多做什麼?」

  羅維不理他,反而看向尹秀,「是群毆還是一起上?以你的性子,我看還是我們一起上吧?」

  尹秀臉上卻沒有他那樣的輕鬆,低聲道:「我是名門正派,怎麼可能以多欺少呢?」

  「那你的意思是?」羅維有些詫異。

  「我的意思是,我們就是一起上,也打不過他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