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狂刀門的眾人也聚集到了一起。
「堂主,我們怎麼辦?」
鮑俊面沉似水,之前他便看出李沐白隱藏實力,卻沒想到,這傢伙竟會使雙劍,若非自己人多,今天他怕是要交代在這。
思慮片刻,鮑俊道:「已經打草驚蛇了,留在這也沒什麼用了,你們幾個回客棧帶上馬去城外會合。」
「我帶著兄弟們去宰幾隻肥羊。」
一聲令下,狂刀門的眾人分兩撥散開。
……
次日,整個魏州城為之一震。
先是城外突然燃起大火,緊接著便是城內數家富戶被匪徒屠戮一空。
昨天夜裡是下著小雨的,這種情況下幾乎不可能自然失火,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用油來縱火,不然絕對燒不起來。
也幸虧有雨,那火燒起來之後沒多久便被撲滅了,只燒了半間客棧。
至於城中的幾家富戶就比較慘了,家財被搶不說,全家也被殺了個乾淨,甚至連孩子都沒放過。
消息傳出來之後,河東道節度使仇東山勃然大怒,他嚴令衙役們限期破案。
寧東侯寧德亦是被氣的跳腳,馬上就要開科舉了,城中突然鬧出來這麼大的案子,他這個寧東侯也難辭其咎。
隨後,他便派兵也加入了調查的隊伍。
鎖定目標也十分簡單,客棧老闆第一時間便將狂刀門那些人的信息報了上去。
之前他還想著不招惹他們,得到的結果卻是客棧被燒,半輩子積蓄都沒了,客棧老闆也發了狠心,誓要和他們玩命。
然而要想追這些人卻沒那麼容易,他們早已逃出城外,不見了蹤影。
河東道因為連年戰亂,所以人丁是比較稀薄的,十幾個人往山林里一鑽,鬼都找不到。
這件事最終的結果,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
雖說出了大案子,但考試還是要考的。
很快,文武兩場考試便同時舉行。
文試有上下兩場,分兩天舉行。
武試煉則有弓馬、武藝、策論三場比試,分三天舉行。
第一天舉行的,便是弓馬。
魏州城外十五里處,這裡是一片廣袤的草場,草場周圍便是密林,很適合放馬,弓馬考試便在這裡進行。
周正帶著自己的兵刃早早的便趕到了這裡,此時,草場上已經有幾十人在此游弋了。
有的人在幫助戰馬熱身,有的在校準弓箭,還有的幾人湊在一起閒聊天。
在草場外圍,還有一些軍卒們騎著馬巡視。
周正並沒有相熟的人,便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剛坐下,一名嘴角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便湊了上來:「兄台,是來參加武舉考試的吧。」
周正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來人體型瘦小,雙目無神,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看著實在不像是練武之人。
「是!敢問兄台是……」
中年人勾嘴一笑,隨即自我介紹道:「我是安陽侯府的管家,叫李忠。」
周正說道:「哦?安陽侯府的管家,來這作甚,難不成也來參加武舉?」
中年人左右看了看,然後便賊眉鼠眼道:「我自然不是來參加科舉的,而是來給兄台送富貴的。」
「送富貴?」周正眉頭挑起同時,心思也戒備了起來:「你我非親非故,若有富貴,你憑什麼送給我?」
見周正不好糊弄,中年人也不再賣關子,他直說道:「兄台,不瞞你說,我們小侯爺也來參加此次科舉。」
「等會開始比試之後,你若射得獵物,可售賣給我,大隻的我給你三十兩銀子,小隻的我給你十兩銀子,如何?」
一般來說比試弓馬都是騎在馬上射箭靶,但像魏州這種有條件的,且主考官比較重視的,還是喜歡直接找片地方進行狩獵。
而比試的結果,就是比誰射的獵物多。
李忠前來找周正買獵物,自然是想要幫他的小侯爺作弊了。
周正對此自然是不感興趣,甚至直接撇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見周正一幅興趣缺缺的樣子,李忠又道:「兄台,你若真有本事,射的獵物足夠多,我們老爺還有可能直接將你收為家丁,今後若能立下些許功勞,任個百戶也不是不可能的,若干得好,再外放個軍屯屯長之類的,你這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
「你拼著性命考武舉,為的不就是能在軍中混個職位嘛,如今不用你考,直接便能當個軍官,怎麼還覺得不夠本嗎?」
眼見他沒完沒了,周正直接拒絕道:「我不會賣獵物,你另找他人吧。」
李忠一聽臉立刻拉了下來:「娘的,不賣早說啊,讓老子白費半天口舌,這特娘晦氣。」
顯然這傢伙見合作不成,便開始噁心人了,若是一般前來考試的人,本著不惹事的心態,最多也就啐口吐沫。
然而,周正聽到後,當即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對著李忠的腿便砸了過去。
啪!
「哎呦!」李忠一聲慘叫,等他回過頭來,周正已然上馬。
「你……你敢打我!」李忠指著周正道。
後者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石子,一邊說道:「能動手儘量別吵吵。」
說罷,周正又是一顆石子投了出去。
李忠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嘴上一痛。
噗!
一口血吐沫吐了出來,裡面還夾雜著兩顆門牙。
「哎!哎……牙掉了,牙掉了!」
抬頭再看周正,早已沒了蹤影。
雖說不懼此人,但對方終究也是侯爺府出身,若現在與之爭鬥必會有一番麻煩,所以還是占了便宜就跑為妙。
隨著人越來越多,周正也終於見到了一個熟人。
正是之前在客棧遇到的那個黑臉大漢。
黑臉大漢在看到周正後,主動迎了上來:「兄台也是來參加武舉的。」
周正也不倨傲,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
簡單寒暄兩句之後,周正問道:「對了,之後那些人沒再找你麻煩吧。」
黑臉大漢搖了搖頭道:「他們把客棧燒了之後,便跑了,之後再沒見過。」
「當時失火的時候,我還去你房間找你去了,結果……呵呵。」說到這,黑臉大漢憨笑了兩聲。
此人倒是有些情義,周正對其有了幾分好感。
之後,二人也互通了姓名。
黑臉大漢名叫蔣英,是柏縣人士,家中有些薄資,本想讓他考科舉的,但這傢伙偏偏對武藝感興趣,之後家中便為他請了幾個武藝師父教他武藝。
如今也算學成,所以便來魏州碰碰運氣。
周正則並未表明自己游擊將軍的身份,只是說,自己乃是一名軍卒,不想在軍中蹉跎度日,特意前來參加武舉。
又閒聊了幾句之後,蔣英突然神秘兮兮的說道:「周兄,你知道咱們魏縣為何第一場考弓馬,第二場考武藝,第三場才考策論嗎?」
這話倒是把周正問到了,他皺眉道:「不就是這三場比試嗎?怎麼先後順序不同,還影響結果?」
蔣英咧嘴一笑,說道:「當然。」
「在內地,由那些文官們主持武舉的時候,一般第一場考得是策論,第二場是弓馬,第三場才是武藝!」
周正略一思索之後,很快便明白過來,他說道:「這樣可以作弊?」
三場比試並非是全部考完之後,再根據綜合積分排名。
而是一輪一輪淘汰的,如果第一場未能通過,那第二場也不能再考。
如此一來,將自己人擅長的科目排到前列,可以刷下去一大堆競爭對手。
尤其是策論,一般的武夫,極少能寫出什麼優秀文章出來。
然而,蔣英在聽到周正的話後,卻微微搖了搖頭:「作弊倒是談不上,那些文官老爺們才看不上武舉的那幾個名額。」
「勛貴們若要作弊,也根本不需要這樣安排,直接讓自己人晉級便是。」
「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另有深意。」
之後,蔣英便向周正詳細的介紹了一下其中的道道。
簡單來說,就是文官們懶得折騰武舉。
先考策論,刷下去一部分人之後,剩下的弓馬和武藝用不了多少時間便能考完。
若是先考弓馬和武藝,一番打鬥,血淋淋的,最後再考策論,結果這些人字都寫不出來,考完也是白費。
所以,還不如先考策論,讓那些讀過書的人參與下一輪,至於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們,也就不用拼死搏殺了。
而勛貴們主持的考試就不同了。
他們主持考試,除了向朝廷交差之外,還要為自己選拔人才。
若依著文官們的考法,先考策論,那最終選拔出來的結果便是找到了一些武藝稀疏,文采泛泛的半桶水。
與之相反,先考弓馬和武藝,這樣一來,能走到第三關的人,就算不認識字,至少武藝方面還是可以的。
最終,再根據錄取名額,從優給予這些人舉人身份。
而一般來說,這些粗人在獲得武舉人身份之後,都不會再去京城參加會試了。
畢竟,想要考武進士,那可是要真功夫加上真才學,一般人去了,就算再能打,也會被那些文官們刷下來。
所以,大多數人在獲得武舉人身份之後,都會直接拜入勛貴麾下,撈個小官噹噹。
甚至,一些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出來,但武藝不錯的人,也會被勛貴們納入麾下。
這也是勛貴們吸納新鮮血液的手段之一。
畢竟自家孩子廢物,如果再不招募一些能打的人,那這爵位也是坐不穩的。
當然,勛貴們也僅限於對武舉人的吸納,因為這些人沒再朝廷掛號,就算未來立功了,功勞也都是勛貴們的。
而到了武進士這一級,就完全不同了,他們全都是在兵部掛了號的,可以自行領兵和上書,立了功勞也都是自己的。
也就是說,那些人完全是是自成一派了搶他們飯碗的,所以,勛貴們對武進士都是極力打壓。
說完兩者的不同之後,蔣英湊到周正身旁說道:「兄台,我聽說寧安侯對待屬下十分不錯,這次若是能考中武舉,你我一同拜入他麾下如何?」
這傢伙,也不是表面上那般憨厚嘛。
周正笑了笑說道:「看看再說吧,我還是想在沙場上建功立業!」
蔣英一聽立刻向周正投來了佩服的目光:「哎,兄台,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想上陣殺敵的,只是,家中父母已經年邁,我又沒有兄弟,若我去了邊關,父母怕是無人照料了。」
「所以,我還是撈個小官噹噹得了!」
人各有志,周正自然也不會強求他人。
就在二人閒聊之際,只見一哨騎兵護衛著一頂轎子來到了草場之上。
轎子是八抬大轎,這是只有勛貴和朝廷高級官員才能用的轎子。
再往上便是十六人抬的轎子,這種只有王爵,以及少數獲得恩賜的一品大員才能乘坐。
而皇上出行用的轎子,則是三十二人抬的龍攆。
毫無疑問,魏縣能乘坐八抬大轎出門的,只有寧德。
草場中央有一處高台,轎子在高台前停下。
一名中年人走到高台旁高聲喊道:「侯爺駕到,所有參加考試的考生,速來此地集合!」
順帶一提,駕到二字原本是皇帝專屬,但後來一些地位高貴的人,也可以使用,如今就連知縣到某某地的時候,師爺也會叫上一聲:知縣老爺駕到,以示威嚴。
寧德從轎子內走了出來,這寧東侯傳到他手上已經有十一代了,前幾代的時候,他們血脈之中的名將基因還有些留存,當時就連京城也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可隨著時間流逝,寧東侯血脈內的最後一點名將基因也耗盡了,到寧德爺爺這一代,是半點打仗的本事都沒有了。
也幸虧他家祖上還留了一些關係,最終撈了個河東道鹽政的肥差退出了京城的舞台。
如今,爵位傳到寧德身上,更是再無金戈鐵馬的氣息,有的只是些官場的油味。
很快,一眾來此參加考試的考生便聚集了起來。
寧德挺著大肚子說道:「諸位考生,我便是這次武舉鄉試的主考官寧德!」
「見過侯爺!」眾人躬身行禮。
寧德笑了笑說道:「諸位不必拘禮。」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第一場考的是弓馬功夫,稍後我會給大家三個時辰的時間在此狩獵,三個時辰之內,狩獵的獵物多者參加下一輪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