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正的話,一眾百姓紛紛歡呼起來。
隨後,周正又道:「好了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明日辰時你們便在此等待。」
「不過我有言在先,來這裡當兵是要打仗對敵的,十八歲以下,三十五歲以上者,本屯不再收納,所以不符合年齡的,明天還是不要來了!」
此話一出,人群之中頓時生出幾聲哀嚎,顯然其中有歲數大,或者歲數小的想要矇混進去。
打發走了這些人之後,周正對著姜武等人道:「把人都叫來,開會!」
……
營帳之內,徐裴正在盤算著帳目。
一番撥打算盤之後,徐裴說道:「倉庫之中尚有白銀一萬九千二百四十六兩,糧食三千零五十二石,其他軍械器物,足夠再武裝四百人左右。」
周正倉庫中的白銀,主要有兩大進項,一個是白所修家的,還有一個是找寧五賣人頭的,兩項便是兩萬多兩白銀。
至於糧食,有一部分是自己買的,還有一部分是搶的那些富戶的。
軍械則多是一些被軍卒們挑剩下的,不太能用的殘次品,這玩意裝裝樣子還行,真打仗全都要抓瞎。
換句話說,真要是招募士兵,各種軍械物資,要麼找林業要,要麼就要自己製造。
「土地呢?現在還有多少?」周正又問道。
徐裴又翻開一個帳本說道:「之前收斂起來的兩千畝已經全部分發出去了,軍屯內四百軍卒平均一個軍卒五畝地。」
「已經陣亡的軍卒土地沒有收回,仍由其家人耕種。」
「後來收斂那些大戶們的田畝,現在還在由大戶們的佃農耕種,您之前說過,咱們人手不夠,管不了這些田地,繼續讓那些佃戶耕種便是,佃租按著之前的收取。」
因為沒有大型機械和農藥,所以古代耕種十分耗時耗力。
周正想要讓軍卒保持或者提高戰鬥力,便要時常訓練,而那些家屬們也不可能管的了五千畝田地,所以周正便將那些本該收回的田畝,繼續交給那些佃農們耕種,他省些力氣,直接拿糧食和銀子補貼軍需。
佃農給白所修等大地主耕種也是交那些佃租,給周正耕種也是交那些佃租,而且沒有其他盤剝,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反對。
但現在有些不同了。
如果真的將這一千多人收納進來,人多了,軍卒們便可以一邊耕種,一邊訓練。
這樣賺的,肯定要比收佃租要多得多,而且也能獲得更多的作戰兵力,提高白溝屯的實力。
思慮片刻後,周正看向姜武說道:「姜叔,依你之見,這五千多畝田地,能養活多少兵丁和其家屬?」
剛建立軍屯的時候,兵丁就是兵丁,根本沒有家屬一說,但隨著士兵們長時間在一個地方駐守,產生軍屬也不可避免,後來朝廷也就默認了此事。
但默認歸默認,屬於軍屬的田地他們是不可能給的,只能由士兵想辦法。
剛開始的時候,人口少荒地很多,軍屯土地給的足,士兵們倒也無所謂。
後來隨著人口增長,再加上軍官貪污剋扣,到現在士兵們自己都吃不飽飯了,就不用說養家裡人了。
所以,諸多軍屯兵都是老光棍,他們娶不起媳婦,也沒人會嫁給他們。
之前嚴峰當屯長的時候,白溝屯就是這種情況。
現在,周正將那些土地全都收了回來,白溝屯的兵丁們自是輕鬆了不少,再加上之前嚴峰強行說媒,所以白溝屯的兵卒基本上都是拖家帶口了。
後來招募的燕人,大部分也都是全家投奔,以至於現在周正考慮問題的時候,還要將那些軍屬考慮進去。
姜武也算是白溝屯的老人了,屬於吃的鹽比周正吃的飯還多的那種。
他細細盤算了一番之後,說道:「若是一個兵卒帶著兩個家屬的話,由家屬負責耕種,軍卒負責訓練。」
「如此,五千畝田地,至少還能再容納五百軍卒,一千名家屬。」
「算上現在咱們白溝屯的人數,大概在兩千三百人左右,再多些的話,只要總人數不超過兩千五百人,都可以。」
「不過,如果遇到災荒年的話,就不行了,單是人丁稅和田畝稅便是一大筆支出。」
毫無疑問,軍屯兵最坑爹的一點就是,明明是保家衛國的士兵,卻還要繳納人丁稅和田畝稅。
兩千多人的人丁稅,一年便是兩千多石糧食,折算成銀兩是一人一年一兩銀子。
田畝稅的話,大乾比較統一,不管你是什麼田地,種的什麼東西,一畝地一季度作物,就交一斗糧食的田畝稅,一年兩個季度便是兩斗糧食。
十斗為一石,一石糧食大致是一兩銀子。
五千多畝折算成銀兩,又是一千兩銀子。
這還只是平常年份,若是碰到災年物價飛漲,收的稅只會更多。
聽到姜武算出來的數字之後,周正有些頭疼,此時的他,只想上一封奏摺,把皇帝臭罵一頓。
老子拼死拼活幫你保衛疆土,你特娘不發工資倒也罷了,還要找老子要錢,這是特娘的什麼道理?
按著這種干法,軍屯能搞起來那才是見鬼了!
沉思片刻,周正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先招募五百人吧,北境如今已經議和,招募的人多了,也沒有太多用處。」
「至於人員的挑選,年齡我已經說了,十八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下。」
「除此之外,還要體格健壯,為人本分踏實,不要那些奸詐油滑之輩,喜歡練一些花拳繡腿的也不要。」
「犯過事,被官府處理過的也不要,為官府當過差的也不要。」
「就按著這個標準來,寧缺毋濫,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答應。
然而,就在這時,徐裴突然道:「屯長,那剩下的三千多畝田地現在就要收回嗎?」
周正搖頭道:「不必著急,告訴那些佃戶們,說種了這一季度,下一季度我們自己種吧!」
「他們家中若有困難,離了這些田畝難以維持生計的,也可收納為兵卒,給他們一部分田地進行耕種!」
對這些佃農周正也沒什麼辦法,只能盡力照顧一下,更多的他也沒招。
安排好這些之後,周正又看向姜武道:「姜叔,咱們這有沒有比較好的鐵匠?」
姜武眨巴眨巴眼睛道:「有一個!你要打什麼,戰刀嗎?」
周正的戰刀在與人交手的時候斷掉了,所以姜武便以為周正打算再打一把戰刀。
然而,周正卻搖了搖頭道:「不,我打算將他收納進軍營之中,專門為咱們打造兵器甲冑!」
此話一出,姜武連連擺手:「不不不,那傢伙脾氣古怪的很,而且幹活又慢,你讓他打一把好刀還行,收入軍營專門為咱們打造兵器,他怕是不會幹。」
「而且,他就一個人,連個徒弟都不肯收,就算真能把他請來,等給咱們屯子打造好兵器,估計也得猴年馬月去了。」
古代講究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倒不是封建糟粕而是實實在在的人性。
所以,很多有著自己絕活的師傅,寧可讓手藝失傳,也絕不教給徒弟,就算教也只是看準了人之後,一脈單傳。
其實,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沒有專利權概念。
若是古代有專利,並且國家盡力保護,估計很多精妙的手藝都能流傳下來。
周正沒有舍了專利局的權利,他只想弄出來一個鐵匠班,專門用來鑄造兵器。
畢竟,他的燧發槍屬於超越了這個時代的產物,若是流傳出去,對他極為不利,所以還是要自己人打造才行。
想到這,周正站起身道:「帶我去看看吧,我就不信,咱們出得起價錢,還買不來他的手藝。」
見周正態度堅決,姜武也只能說道:「好,那忙完了收編軍卒的事情,我便帶你去看看!」
「嗯!」
……
次日,白溝屯新軍的收編正式開始。
以姜武為首,朱洪、張桓、魯大壯、何必四人分別進行挑選。
對於這五百名新軍周正也已經做好了安排,首先肯定是要集訓,通過訓練之後,這些人便會編入朱洪等人的隊伍之中。
今後,他們每人麾下便有兩百軍卒了。
因為已經有了百戶的身份,所以周正便取消了他們連長的名號,統一稱呼為百戶,不過下面依舊保留著班排的建制。
這樣雖然拗口了些,但以班為作戰單位進行指揮,遠比直接指揮什長、伍長要方便。
人員多了之後,便要建造更多的房屋,此時大地回春脫土坯要比之前簡單多了,一眾軍卒齊心協力,房屋建造起來倒也快。
不過,和之前的散亂不同,現在的房屋是經過周正仔細規劃的。
軍營附近為核心,周圍再以各處良田區域進行房屋建造,看上去是在建設軍營,實際上和建設村鎮差不多。
訓練和建設房屋的事情,朱洪等人早已輕車熟路,周正便也當了甩手掌柜的,任由他們折騰。
清晨。
赤紅色的陽光刺破了掩蓋大地的薄霧。
周正和姜武騎著馬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周圍都是綠油油的農田。
此時麥苗已經有膝蓋高了,再過一兩個月便能進行收穫。
「今年雨下的多,麥苗長勢不錯,應該是個豐收年!」看著四周的一片碧綠,姜武的臉上滿是笑意。
周正也是連連點頭,田畝豐收,對他這個屯長而言,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對了,這裡不是咱們白溝屯的田地了吧!」想了想從軍營走出的距離,周正突然問道。
姜武左右看了看,然後指著前面的一座小橋說道:「不,這裡還是咱們的,再往前過了那座橋就不是了。」
「那邊便是正兒八經的農戶田地,算是那個邢州的地盤了。」
自從上次將趙孟珍打發走之後,這傢伙便再沒來找過麻煩,上次幹掉黑煞虎,這傢伙還上書給周正說好話來著。
想到手中關於趙孟珍的罪證,周正腦中驀然湧出一個想法來。
如今軍屯雖然不缺錢糧,但進項終歸是有點少,還是得想辦法弄個固定的經濟來源。
若是趙孟珍這個邢州知府能幫忙,弄些基礎產業,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周正思量的時候,姜武突然道:「再往前,過了那小樹林,便是老莫家了!」
「他老光棍一個,無兒無女,打鐵打了幾十年,在江湖上都算是一號人物,很多人都來找他打兵器,要說缺錢,估計是不缺,其他能讓他動心的東西,我估計也沒什麼。」
周正聞言微微點頭,然後道:「先去看看再說吧,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再請別人。」
對這個老莫,姜武也和周正細說了一下。
這傢伙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幾十年前便在那小樹林裡面占了片地方開始打鐵。
兵器、農具只要說得出來,他都能打。
雖說住的地方比較偏,但周圍很多人都來找他打造,所以生意也頗為紅火。
若是一般人,定要收幾個學徒當苦工,但老莫卻一個徒弟也不肯收,一直都是一個人。
有的甚至主動找上門來,想要拜師學藝,結果全都被他趕了出去。
姜武也只是和他打過幾次交道,關係只能算一般,並不太熟,所以這次前來請人,他們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不行再去別家。
很快,周正便在姜武的帶領下,看到了一處被籬笆圍著的小院。
還沒進院子,叮叮的打鐵聲便從裡面傳了出來。
金鐵相交的聲音十分清脆,單是聽這聲音便能感覺是把好兵器。
來到院門前,姜武扯著嗓子喊道:「老莫,在家嗎,找你有點事!」
屋內沒人回話,但打鐵的聲音卻停了下來。
姜武見狀解釋道:「他打鐵的時候,最忌諱別人打擾,停下錘子便代表可以進去,若是不停就得在這等著。」
周正一聽笑了:「這傢伙還真有點意思!」
來到院內,只見一間半隱入地下的房子內隱約間閃爍著赤紅色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