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周正還調來了兩個炊事班專門負責訓練隊伍的伙食,要求每頓飯都要有肉腥。
畢竟,高強度的訓練下,吃一般的食物補充體力肯定是不行的,還是要弄點高熱量的東西。
伙食上來了,兵卒們的訓練自然是更加刻苦。
一連數日的辛苦訓練,經過幾番挑挑揀揀,最終周正挑出了二百一十人去參加此次鎮北關的演訓。
領隊方面,周正讓魯大壯、張桓、何必三人帶隊,各領七十人。
性情最穩重的朱洪則帶領剩餘人馬留守軍營。
臨行前,周正找到了姜武道:「姜叔,你看還能不能再給軍營找個先生?銀錢方面好說。」
一聽這話,姜武連連擺手道:「找不了,找不了,那些個讀書人,個個說話難聽脾氣古怪。」
「我請了這麼多次,哪個不是陪著笑臉去的,結果來了沒兩天就被氣走了。」
「現在方圓五六十里的學堂,我基本上都轉了個遍,那個學堂的老師傅也不來了。」
周正一聽也是直撓頭。
能在這裡教書的人,大多都是科舉無望,為了養家餬口才教書的。
這類人大多有個通病,那便是認死理,且性格剛硬,看不順眼就說,或者直接之乎者也的罵。
學生不聽話的,動輒也是打板子,表面上看是嚴師出高徒,實際上他們自己的教書能力也不咋地。
周正反正沒聽說過這些年邢州府考出過進士什麼的。
但想到自己的教育大業,周正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也不必非要找那些教書先生,去找個寒門學子,只要識字便可。」
「這些人年輕,脾氣也好,教起書來應該不至於直接走人。」
「而且,咱們也可以給他銀兩,幫他購買書籍,總之算是互惠互利。」
聽到這話,姜武撓撓頭道:「好吧,那我再試試。」
交代完這事,周正隨即帶著張桓等人向著鎮北關出發了。
為了此去能氣派一些,姜武還將馬廄里所有的戰馬交給了周正,順帶還有新買的兩輛驢車,用於拖運輜重糧草。
白溝屯距離鎮北關有個八九十里,人數少的話,急行軍一日便可到達。
行軍的時候,周正瞭望四周的地形地勢。
鎮北關屬於是平原之中,硬是建起了一座堅城,周圍毫無依託,只有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這倒不是大乾的官員蠢,而是實在沒辦法,這裡本就是平原無險可守,北燕倒是有著燕雲一線的緊要地勢可以防守,只可惜,皇帝不干正事,讓大遼鑽了空子,一舉將都城攻下。
所以,北燕那堅固的防線也為之破滅。
如果大乾和大遼開戰的話,對方確實可以十分輕鬆的繞過鎮北關一路南下攻擊大乾的腹地。
只不過,和北燕不同,大乾是有戰略縱深的,從鎮北關到大乾都城足有上千里,如果遼軍繞過鎮北關直接進攻大乾都城,那他們的後勤壓力便會非常大。
一旦進攻不利,孤軍深入的他們,便會陷入十分麻煩的境地。
這也是大遼在兵鋒直抵鎮北關後,卻遲遲不敢南下,只是時不時在城下挑釁的重要原因之一。
觀察地形的同時,周正也在思索,如果遼軍真的不惜一切代價繞過鎮北關南下,他那白溝屯的幾百人,要如何才能保全。
就這樣,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蕩蕩的趕到了鎮北關。
作為北境第一雄關,這座城池修建的極為堅固。
城牆是用大塊的條石,再加上糯米和灰堆積而成的,高度有五六米,足有兩層樓那麼高。
城牆上兵士林立,個個盔明甲亮,東西南北四面城門,皆修建有瓮城和箭樓,除了這些,城外還有五丈寬的護城河。
別說進攻,就是看上城牆一眼,便讓人覺得壓力山大。
根據城池的面積,周正簡單的估算了一下,單是這座城,便至少能容納十萬大軍在此駐紮。
若是算上城外,在這裡駐紮二三十萬人不成問題。
聽說,太祖皇帝修建這座城的時候當時的是打算以此為跳板,調集大軍收復燕雲一線的,只可惜城池建成之後,太祖皇帝也駕崩了。
後來者沒有開疆拓土的打算,所以便將這座城池用於抵禦外敵。
臨近城池的時候,只見十幾名黑甲騎兵迎了上來。
「幹什麼的?」
周正上前:「我乃白溝屯的屯長周正,奉李相之命,前來鎮北關演訓兵卒!」
李文綱顯然是交代過此事,那黑甲騎兵輕蔑的掃了一遍周正的隊伍,隨後沒好氣道:「進城吧!」
說罷,他便帶著手下策馬離去。
見對方這般態度,張桓自是有些不樂意:「奶奶的,一個大頭兵而已,神氣什麼?」
正規軍自然看不上軍屯兵,所以周正並未在意,他說道:「我們只是來演訓的而已,沒必要的話別理他們。」
隨後,他便帶隊來到護城河邊上,因為未到戰時,護城河的吊橋還是搭在橋上的,只是城門口巡查的士兵多了些,足有幾十人。
見周正等人到來,這些士兵們自然也是牛氣轟轟的對著周正一番盤問。
後者出示了自己的公文之後,士兵們便也開門放行,只是在看到周正等人驅趕著的驢車時,一群士兵們轟然大笑起來。
這下就連魯大壯也忍不住了,他將斧頭扛到肩頭罵道:「笑什麼?長這麼大沒見過驢嗎?」
「大壯,走吧,別管他們。」周正說道。
魯大壯雖心中窩火,但聽到周正的話,他還是踏步跟上了隊伍。
然而,這群守城的士兵們,卻停止了鬨笑,個個面帶不善的看向魯大壯。
為首的軍官快步跟上魯大壯,罵道:「哪裡來的臭蟲,也敢在爺面前扎刺,找死啊你!」
魯大壯毫不膽怯,他踏步上前湊了上去:「狗東西,你的狗娘沒教過你說話嗎?張口就噴糞!」
「娘的,你找死!」守城軍官抬腳便踹向魯大壯。
然而,他實在是低估了眼前這大漢的實力。
魯大壯肩扛斧頭就站在那,守城官一腳踢上去,魯大壯像坐小山一樣巋然不動,而他自己反倒是因為用力過猛而倒飛出好幾步。
「吆喝,還是個練家子,看拳!」守城官又是一拳打了過來,直逼魯大壯麵門。
魯大壯見狀看向前方的周正,後者也知道,來到這陌生的地方,如果不亮出自己的利爪還不知要挨多少白眼。
於是,他微微點頭,算是允許了魯大壯動手。
得到領命,魯大壯自然是不會再想讓,待對方衝來的瞬間,魯大壯單手掄起斧子,對著守城官的腦袋便橫掃了過去。
這一斧子若是掄實了,那守城官的腦袋怕是都要被砍掉一半。
後者也沒想到對方出手便是殺招,吃驚之餘,他趕忙低頭躲過。
然而,就在他低頭的瞬間,魯大壯借著斧子輪動的慣性,翻身側踢正中對方胸膛。
砰!
一聲悶響,那守城官直接被踹的倒飛了出去。
「大人!」
守城的軍卒趕忙上前攙扶。
那守城官捂著胸口,半晌才緩過氣來:「娘的,敢在這鬧事,上給我砍了他們!」
一聲令下,一眾守城的官兵們紛紛提刀上前便要砍人。
剛才那一腳,魯大壯還是留有餘力的,不然,他一腳能把對方的胸膛踹癟了,只是沒想到,對方不僅不認輸,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這下魯大壯便不再客氣,他掄起斧子道:「奶奶的,來,老子倒要看看你們鎮北關的這些廢物們,有幾把刷子!」
魯大壯動手了,張桓自然也不會閒著,他提著長矛上前與之並列:「嘿嘿,趕了一天的路,骨頭都痒痒了,正好松松筋骨!」
「你們都放馬過來吧,爺一個人挑你們一群!」
二人麾下的兵卒們,雖說也想上去參戰,但這幾日的訓練,已經讓他們對軍令達到了絕對服從的地步。
雖說二人與對方起了衝突,但在沒有明確軍令的情況下,他們還是保持著原本的隊形站定,甚至頭都沒敢扭一下,最多只是用眼角的餘光關注戰場。
而正面,在魯大壯和張桓亮出傢伙事目露凶光之後,守城門的官兵們一時也被鎮住了,不敢再往前沖。
看得出來,這些人的戰鬥意志也是一般,不然的話,便不會被安排乾守城這種活計了。
而周正也適時的站了出來道:「諸位,是李相讓我等來此演訓的,你們不分青紅皂白便上手毆打,就不怕我將此事報告給林業將軍嗎?」
此話一出,守城的兵卒們頓時有些慌亂,那軍官眼神也是一陣飄忽,但他還是強硬道:「是你的人先罵我的。」
周正懶得與之打嘴炮,直接道:「在場有這麼多人都看著,都能充當證人,你若非要論個是非黑白,咱們便去找林業將軍去理論理論!」
眼見周正真的要去找林業,那軍官哪裡還敢找茬?若這種小事真的鬧到林業那,無論如何,他都先要挨一頓板子。
至於周正,由於是李相請來的,林業估計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更何況,剛才確實是自己先罵的人,先動的手。
想到這,那守城的軍官也不再言語,只是惡狠狠的等著周正等人。
眼見將對方鎮住,周正隨即道:「魯百戶、張百戶,歸隊進城!」
「是!」二人齊聲答應,隨後便回到了隊伍之中。
然而,就在周正打算帶隊進城的時候,一個大漢卻是帶著十幾個兵卒攔在了眾人面前:「吆喝,打完人就想走,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周正抬眼向對方看去,只見那人二十來歲,身材壯碩,穿著戰甲,看其樣式像是個軍官,其身後的兵卒,也是個個膀大腰圓。
看著眼前的青年將官,周正微微皺眉道:「我見過你,在白溝屯,我家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叫林齊吧!」
林齊冷笑一聲說道:「周正,想不到,你這個小小的軍屯兵卒,不到兩個月,便成了白溝屯的屯長,倒是我小看你了!」
之前馮之舒剛嫁過來的時候,這傢伙便帶著林業的手書,打算連夜將她們母女三人接來鎮北關。
馮之舒當時以避嫌的理由拒絕了,之後這傢伙便嘲諷了周正幾句,二人算是鬧了個不愉快。
如今再相見,周正已經從兵卒,變成了麾下幾百人的軍官了,可謂今時不同往日。
不過林齊對其的態度倒是沒變。
「林兄,我等奉命而來,如今已到了時辰,還請讓開道路讓我等入城。」周正對其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說道。
林齊聞言輕蔑一笑:「想要進城,簡單,剛才你的手下打了我兄弟,現在只要讓他們給我兄弟磕頭賠罪,我便放你們進城,如何?」
此話一出,魯大壯和張桓二人隨即滿面怒容,他們看向周正,那意思是要上去教訓林齊一番。
然而,後者卻給了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二人別衝動。
另一邊,那守城的軍官眼見事情越鬧越大,他也有些慌了:「那個,林齊兄弟,剛才不過是隨手切磋兩下而已,不必這麼較真。」
「既然是李相讓他們來的,我看還是趕緊放他們入城吧!」
林齊並未理會那守城軍官,而是直勾勾的看著周正。
後者自然也明白,對方絕對不是為了那個守城軍官出頭,純粹是藉機找茬罷了。
眼見日頭越來越低,周正也沒什麼耐心了,他說道:「我要是不呢?」
「那就更簡單了,和我打一架,打贏了,就讓你過去!」林齊雙手抱胸,高抬著下巴,用鼻孔正對著周正,看那樣子,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娘的,老子來和你打!」張桓上前一步就要動手。
周正則輕聲道:「退下,他是沖我來的,你打贏了,他也不會罷休,還是我來吧!」
說罷,周正將身上的兵刃放到了馬上,然後便赤手空拳的上前。
「動手吧,我趕時間!」
「哼!找死!」林齊目光一寒,箭步上前揮拳便打。
周正閃電般出手捏住了對方的拳頭,隨後手腕一甩,林齊頓時吃痛的凌空轉了一圈卸去力道。
還不等他緩口氣,周正的腿便踢了上去,林齊趕忙用另一個胳膊格擋。
砰!
一聲悶響,林齊凌空飛起,周正再次踏步上前,同時一記手刀砍出,目標直指林齊的肩頭。
空中無處借力,林齊根本沒辦法躲避,同時他的兩隻手,一個被周正捏的酸痛,另一個被踹了一腳,手臂整體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所以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手刀落到自己的肩頭。
咔!
一聲脆響,林齊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吃痛的肩頭,同時他的身子也落到了地上滾了三滾。
看著牙都咬出血,卻沒慘叫一聲的林齊,周正微微一笑,說道:「倒還是個漢子,只可惜,功夫差了點!」
「你!」林齊咬著牙想要說話,但回想起剛才交手的瞬間,他只覺自己完全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中。
最後的時候,如果周正劈的不是肩頭,而是脖頸,此時他的脖子怕是都已經被震斷了吧!
收拾完林齊,周正並未再理會他,而是對著身後的眾人道:「進城!」
這次,再無人敢上前阻攔。
找了個地方將兵卒們暫時安頓下來之後,周正便直奔總兵府衙。
府衙之內,林業和李文綱正在下象棋。
見周正進來,林業瞥了他一眼道:「城門口和人動手了?」
周正微微點頭:「是,和將軍的幾名手下切磋了一下。」
「將軍!」林業將一顆棋子推到了最低端,李文綱趕忙挪動棋子想要防禦,然而左看右看,卻發現自己的老帥已經是死棋一顆了。
「你這小子,還真是陰損!」李文綱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小塊銀子放到了桌上。
林業十分自然的將銀子收入懷中,然後道:「承讓!」
棋局結束,二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周正。
林業先說道:「你遠道而來,卻在城門口遭人阻攔嘲諷,這是我治軍無方,我已經下令,讓他二人各領五十軍棍了!」
「如此處理,你覺得怎麼樣?」
說心裡話,剛才周正也對林業的治軍能力有所懷疑。
作為精銳部隊,驕傲不是壞事,但驕傲的過了頭,便是自滿了。
友軍前來做客,也不期待他們能笑臉相迎,起碼別使絆子,然而這些人卻百般挑釁,搞得好像天老大,他們老二似的。
如果林業手下儘是些這種貨色,那周正怕是真要對鎮北關的防禦力量打個問號了。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聽到對二人的處置之後,周正躬身道:「有錯也不在一人,當時屬下的處理也是激進了些,還請總兵大人處罰。」
雖說當時是魯大壯動的手,但那也是得到了周正的允許,所以周正並未提及他,而是一個人將罪責攬了下來。
林業並沒有處置周正的意思,他說道:「你是李相請來演訓的,理應受到禮遇,遭到挑釁之後反擊,無可厚非,好了此事就此作罷,今後注意一些便是。」
「是!」對方不處理自己,周正自然也不會搶著挨板子,所以應了一聲此事便也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