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間煉獄

  宣和皇帝雖說比較懶,但卻不笨。

  今日之事他便看得出來,張國昌有意在和李文綱奪權。

  為達目的,他甚至已經做出了一些危及國家的事情,甚至還有將自己拖下水的跡象。

  如此,宣和皇帝便不能再慣著他了。

  想要朝局穩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搞平衡。

  如今的張國昌黨羽眾多,已經隱隱有些把持朝政的跡象了。

  與之相比,李文綱就純粹多了,他一心政務,絲毫沒有結交黨羽的跡象。

  作為皇帝一旦允許有一方獨大,那便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甚至是生命。

  所以,也是時候搞些權衡了。

  不管怎麼說,此時的京城還是風平浪靜。

  聽曲的聽曲,看戲的看戲,魚肉百姓的依舊魚肉百姓。

  與之相反,位於前線的邢州府則已經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邢州府,高陽縣。

  儘管絕大部分百姓都已經南下避禍,但仍有一些人沒能走了。

  有的是覺得遼軍打不到這裡來,有的是家裡東西太多,實在運不走,又不捨得丟下。

  還有的,就是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走不動。

  今天,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噩夢的一天。

  凌晨的時候,遼軍便將縣城圍了個水泄不通,縣令和衙役們早已逃之夭夭,城內的百姓毫無抵抗之力。

  遼軍就這樣輕鬆的進了城。

  耶律宏圖率領大軍南下準備的並不充足,尤其是糧草方面,他們如今要經營燕地,糧草並不充裕。

  此番圍城,他們使用的多是從大乾各地軍屯劫掠的糧草。

  而一般的軍屯,撐死也就幾千人的樣子,他們此番儲存糧食一般也就儲存到秋收,數量上並不多。

  再加上打仗損毀的,有的軍屯眼見守不住,索性直接一把火將糧倉燒了的。

  這一來二去,遼軍劫掠的糧食也只能是堪堪夠用。

  如今,他們在將鎮北關周圍掃蕩一空後,便將目標放到了邢州方向。

  邢州並無守軍,幾千遼軍便能在此地橫行無忌。

  而此番率領這支遼軍的,正是之前在雁盪山吃了大虧的耶律飛。

  這小子被一陣亂槍打下馬之後,身上多了好幾個窟窿眼,也幸虧他盔甲質量不錯,不然早見閻王去了。

  之前讓周正擊敗便已經夠屈辱的了,如今又被一群土匪給算計了,耶律飛的怨憤可想而知。

  踏進高陽縣城門之後,耶律飛高舉長刀厲聲道:「兄弟們,給我殺,一個不留!」

  一聲令下,數千遼軍便於此地亮起了屠刀。

  悽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整個高陽縣城都被鮮血洗了一遍。

  男人被屠殺,女子則被這些野獸般的軍卒們肆意姦淫。

  孩童悽厲的慘叫聲成了他們取樂的源泉。

  一些人,甚至用長槍將嬰兒挑起,肆意欣賞著其母親慘叫、崩潰的樣子。

  更有甚者,會將孩童就地烹殺,食肉焚骨。

  在被刻意解開束縛之後,人類的獸性徹底顯露出來。

  當高陽縣城被屠戮一空之後,耶律飛便以此為據點,開始向周圍的村鎮一路劫掠而去。

  耶律阿勒森,作為耶律飛的心腹,他也算是飽經戰陣。

  如今被耶律飛拉來幹些劫掠百姓的勾當,對他而言實在是大材小用。

  今日,他便帶著一支二百來人的隊伍自高陽縣一路往西,想要去劫掠一兩個村鎮。

  因為一路從未遭到什麼像樣的抵抗,耶律阿勒森對此次劫掠也並未在意。

  他覺得,只要找到村鎮,便能滿載而歸。

  此人運氣還算不錯,大概走出三五十里之後,便看到前方似有炊煙裊裊升起。

  「大人,那邊有炊煙,定有人家!」旁邊一名小卒上前提醒。

  耶律阿勒森騎在馬上懶洋洋的說道:「看著也沒多少人,你帶幾個人去看看吧!」

  「是!」小卒興奮的應聲,隨後他便挑選了十幾人策馬而去。

  耶律阿勒森則翻身下馬,來到了一旁的樹蔭下休息了起來。

  其他人也開始餵養馬匹,整理裝備什麼的。

  在耶律阿勒森看來,劫掠那幾戶人家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等一會幾人回來之後,他們便繼續向前搜尋。

  然而,他在樹下足足休息了一個時辰,卻也不見那名小卒回來。

  旁邊的其他軍卒也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那傢伙,幹什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

  「哼,十有八九是碰到漂亮姑娘,捨不得來了吧!」

  此話一出,耶律阿勒森皺起了眉頭,他指使道:「去幾個人看看什麼情況,若真是捨不得漂亮姑娘,就給我割了他那玩意!」

  旁邊兵卒聞言立刻興奮起來:「是!」

  很快,又有幾人策馬離去。

  這下所有人都覺得,用不了多久,這些人便會全部回來。

  然而,眾人又等了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卻仍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這下,耶律阿勒森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道:「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回來的也沒有?」

  這時,一名軍卒有些擔心的說道:「不會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耶律阿勒森皺眉:「大乾的軍隊要麼被圍在鎮北關,要麼便已經跑過了黃河,還能有什麼麻煩?」

  見他不悅,那軍卒不敢再言語了。

  不過,這話也讓耶律阿勒森提高了警惕,他拿起兵刃翻身上馬道:「走,都隨我去看看!」

  之前已經派出了二三十人了,所以,現在他麾下還剩著一百七八十人。

  就這樣,這些人騎著馬,浩浩蕩蕩的向著剛才炊煙燃起的方向揚長而去。

  大概走了一刻多的時間,這些人便看到了前方的村鎮。

  此時,村鎮內一片寂靜,鎮子外面則有著幾十匹馬在遊蕩著吃草。

  「走!進去看看!」

  耶律阿勒森也沒多想,直接便帶人進了鎮子。

  進去之後,幾名軍卒便開始呼喊剛才那幾人的名字,然而,呼喊了好些聲,卻也沒有回應。

  就在耶律阿勒森等人焦急煩躁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在幾人身旁響起。

  「原來,剛才那幾個廢物,是和你們一起的啊!」

  耶律阿勒森等人一驚,他們循聲看去,只見前方的房頂之上正站著一人。

  那人身高八尺,劍眉星目,手持一桿鑌鐵大槍,肩上還挎著一張硬弓。

  「你是誰!」耶律阿勒森開口質問。

  那人抬起鐵槍,淡然道:「周正!」

  「周正?」耶律阿勒森先是一怔,他只覺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就在這時,旁邊的軍卒忙提醒道:「周正就是在鎮北關城下,打敗耶律飛將軍的那個傢伙!」

  此話一出,耶律阿勒森頓時瞪圓了雙眼,抬頭再看周正,只見他已經將長槍杵地,並取下了長弓箭矢。

  還不等耶律阿勒森開口,周正手中鵰翎箭已然飛出!

  噗!

  鋒利的箭矢霎那間貫穿了耶律阿勒森的胸膛,直接將其從馬上射落!

  「大人!」其餘的遼軍兵卒大驚。

  而周正在射死此人之後,直接翻身從房頂上跳了下去,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這下這一百多名遼軍士兵慌了。

  按著遼軍的規矩,他們外出,若是軍官陣亡,他們完好無損,那回去也要被殺頭。

  唯一能彌補的辦法,就是找到周正,並幹掉他!

  所有人都知道耶律飛對周正恨之入骨,只要幹掉他,不僅能將功折罪,甚至還能獲得耶律飛的青睞,未來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想到這,一眾遼軍紛紛揮舞著兵器向周正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村鎮內地形複雜,又有各種小巷,騎著戰馬實在是不慎方便,所以,很多人為了儘快追上周正,全都捨棄了戰馬徒步追擊。

  很快,這些人便深入到了村鎮中心。

  咻!

  突然,一聲哨響劃破長空。

  原本空蕩蕩的鎮子,瞬間鑽出了幾十上百名全副武裝的軍卒。

  這些軍卒將鎮子的幾條主路牢牢堵死,同時,一些房屋的屋頂上也出現了許多軍卒。

  他們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手持鐵質的管狀物體,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

  「殺!」

  不等這些遼軍反應過來,周正的大喝已然響起。

  一聲令下,那些鐵質槍管同時噴出火焰。

  一粒粒鉛丸徑直打到了這些遼軍身上,一時間,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同時,弓箭手們也紛紛向著下方拋射弓箭。

  居高臨下的情況下,遼軍幾乎沒有躲避的空間。

  而四周的步卒也紛紛包圍了過來,他們以盾牌為先鋒,後方是一名名長槍手。

  遼軍揮動兵刃想要突圍,等待著他們的便是無法越過的盾牌,以及一根根如蟒蛇一般的長槍。

  村子並不大,所以這場殲滅戰並未持續太久便結束了。

  遼軍全軍覆沒,準備充足的周正一方,則幾乎沒有傷亡。

  看著這滿地的屍體,張桓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

  「媽的,一群畜生,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你們了!」

  旁邊的朱洪亦是對這些人滿臉恨意,從雁盪山一路走來,沿途村莊的慘樣他們都看在眼中。

  所以,剛才進行殲滅的時候,這些人半分沒有手軟。

  更沒有留活口的意思。

  等這些人發泄了一下情緒之後,周正便道:「好了,趕緊打掃戰場吧,咱們人不多,若引來了敵軍主力,怕是不好脫身!」

  「是!」二人應聲,隨後,他們便開始收納這些遼軍的武器裝備。

  而戰馬也早有人將其搜集了起來。

  半個時辰的時間,戰場已經打掃完成。

  周正隨即帶人撤出了這個村莊。

  對於遼軍的屍體,周正沒管。

  若是一般情況下,不管是出於人道主義,還是防止瘟疫方面,周正都會焚燒或者掩埋屍體。

  但這次,他卻只是將這些人的衣服扒了個精光,便丟在那了。

  相信圍繞在村子周圍的那些野狗們會幫忙料理乾淨這些屍體的。

  次日,耶律阿勒森被殺的消息,傳到了耶律飛的耳朵里。

  他勃然大怒道:「混帳,這裡難道還有大乾的軍隊?」

  他手下的幾名將官面面相覷。

  他們也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大乾的軍隊,而且看這情況,這支軍隊的戰力還相當不錯。

  不然,也不可能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想到這,眾人對外出劫掠一事,便提起了幾分小心。

  今日死的是耶律阿勒森,明天便有可能是他們。

  短暫憤怒之後,耶律飛也恢復了冷靜,他一番思慮之後,沉聲道:「不管怎麼說,他們殺了我們的人,我們便要和他不死不休!」

  「所有人聽令,從明日起,開始掃蕩周圍村寨,所過之處不僅不留任何活口,還要將他們的房屋盡數焚燒乾淨,防止敵軍藏身。」

  「如果有發現賊軍的,不要輕舉妄動,即刻回來報信,明白嗎?」

  「明白!」一眾軍官齊聲答應。

  另一邊,周正也在一處化為廢墟的村莊之中為眾人開會!

  「此次我們剿滅了這支二百人的隊伍之後,敵軍必定會有所防備,所以,再用這種方法就不太好使了。」

  「接下來,咱們得換個辦法來!」

  劉勝爽朗的說道:「周兄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們聽著就是了!」

  自從舍了黃耳營的堡壘之後,劉勝和寧五便將人撤到了雁盪山腳下安營紮寨。

  江九兒到了也沒讓二人上山,不過,他們紮營的地方乃是一處山坳,如果有敵軍進攻,他們撤進山里也不用費太大力氣。

  整頓好營務之後,探子們也正好看到了耶律飛率領大軍,向著邢州府的方向揚長而去。

  雖沒確切的消息,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傢伙往那個方向走,定是要去劫掠和殺戮。

  經過一番商議之後,周正決定抽調一部分精銳,跟上這些人。

  不敢說能夠阻止他們,起碼也不能讓這些人搶劫的太過舒服!

  然而,他們終究是以步卒居多,行動速度較慢,等他們跟上耶律飛的腳步時,高陽縣城已經淪陷,並遭到了這些人屠殺。

  沒辦法,周正也只能率領部眾於城外設下埋伏,在遼軍劫掠附近村鎮的時候,進行伏擊!

  只是,以炊煙勾引這種方法用一次還行,用多了,一旦敵軍主力包圍過來,他帶來的這幾百人,也就交代在這了。

  所以,接下來,想要繼續給遼軍製造麻煩,便需要另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