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面面相覷,彼此間不過區區數人,何來「諸位壯士」之說,但仍舊整齊劃一地應答,將金銀財寶悉數裝載於馬車之上,簇擁著一臉沮喪的魯南風重返寧德城。
及至縣衙門前,只見人群如潮,百姓們依舊圍聚不散。另一邊,張之洞已命蘇師爺將所有帳簿與罪證搜集齊全,逐一陳列於縣衙前,置於石獅凜凜的目光之下。此時,人證、物證皆備,魯南風已無從狡辯,等待他的唯有正義的裁決!
魏陽立於縣衙最高階,響亮的聲音穿透人群:「今日,此地便是公堂,天為證,日月為鑑,我將當眾審訊那萬惡不赦的貪官!把魯南風帶上前來!」
言罷,兩名士兵攙扶著步履蹣跚的魯南風緩緩前行,直至其跪倒在魏陽跟前。
「犯人已帶到,東方員外,請你代為宣讀訴狀。」魏陽對一旁跪地的東方員外吩咐道。
隨後,東方員外高聲誦讀起血書上的樁樁重罪。每揭露一項罪行,猶如揭開百姓心中一道傷疤,憤怒的民眾紛紛拾起石塊,狠狠擲向魯南風。
血書宣讀完畢,魏陽冷眼望向頭破血流的魯南風:「你還有何辯解?」
「我……我無話可說,未料想我魯某竟栽在你這黃口小兒手中。我認罪,求速送京都受審。」魯南風萎靡地說。
「送京都?你倒是想得美。寧德縣乃我封地,既已當眾認罪,本王就有權處置於你!」
「我是皇親國戚,依大魏律例,應送京都三司會審!」
「哼,讓你回京都,豈非放虎歸山?若讓爾等惡吏苟活,我有何顏面面對父老相親!天理昭昭,豈能容你等奸佞存活!」
魏陽話音剛落,民眾情緒再度沸騰,齊聲高呼:「不可讓他逃往京都,嚴懲貪官!」
魯南風驚恐地回望身後的人海,抬頭哀求魏陽:「那……你意欲如何?」
「魯知縣,你曾自詡深得民心,那便由你昔日的子民來決定你的生死吧。」魏陽冷哼一聲,示意士兵將魯南風拋入人群。
「不……殿下饒命!我願服毒自盡,或就地正法!」魯南風被拖拽時,聲嘶力竭地哭喊。
那些曾被他視為螻蟻的百姓,此刻卻成了他最大的恐懼……
魯南風落入人群,瞬間成為眾矢之的,赤手空拳的百姓拳打腳踢,手持農具的村民更是狠命敲擊其頭部。憤怒的民眾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除掉貪官!
多年的屈辱與憤懣,在這一刻如火山般噴涌而出!
目睹此景,章若萱冷哼,張之洞默默點頭,小荷則眯眼鼓掌稱快。唯獨跪在地上的蘇師爺,滿面驚恐,渾身顫抖,腳下已是一片濕潤。
「那位曾欺詐於你的寧德師爺,你又打算如何處置?他與魯南風同樣罪孽深重。」章若萱走近魏陽,低聲詢問。
匍匐在地的蘇師爺,雖偶有愚鈍之時,雙耳卻異常靈敏,聞聲急急爬近,哀聲乞求道:「殿下饒命啊,小人深知那惡吏尚藏諸多秘辛,他私下不僅與山賊勾結,還與東瀛國暗通書信,更有諸多官員……」
望著驚恐得如同寒蟬的蘇師爺,魏陽冷哼一聲,為安撫民心,暫且令人將其囚於牢中。
「此人留待後用,魯南風既逝,其諸多隱秘唯蘇師爺知曉。或許將來,他能派上些許用場。」魏陽對章若萱低語。
章若萱輕輕頷首,「也罷,但你需謹慎,莫讓憤怒的民眾將其戕害。」
「明白,他之生死易決,然魯南風麾下那些巡防兵該如何處置?言其無罪,難掩助紂為虐之實;言其有罪,又皆為遵命行事。」魏陽環視四周被制的巡防兵,眉頭緊鎖。
「此輩皆魯南風心腹,昔日在其知府任上便已為非作歹,難保不會伺機反噬。不如由我帶離,令其戍守邊疆,遠離寧德。」章若萱提議。
「確有道理,此等人已腐朽至骨……但我憂心寧德三面受敵,若無兵力,如何是好?」魏陽心中仍有顧慮。
「勿憂,家父連戰連捷,北狄十八部落已被逐至荒漠。邊疆穩固,北狄不敢南侵。至於倭寇與山賊,深知寧德民生凋敝,無利可圖。」
「也是,海邊與山腳下的村落已成焦土,倭寇山賊遠道而來,怕是連路費都賺不回。」魏陽苦笑。
此時,魯南風已被憤怒的民眾打得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筋骨俱碎,慘不忍睹。魏陽不忍直視,非因憐憫,實乃場面太過慘烈。
魏陽轉向章若萱:「魯南風的遺體,也請一併帶走,葬於此地恐遭鞭屍。況且,你二姨娘乃其表妹,此舉也算顧及顏面。」
「好吧,那若萱先行一步,整隊出發。」章若萱戴上沉甸甸的戰盔,言畢。
「這就走?不與我們,與百姓共慶勝利?」
「此行雖正義,但私調兵馬,恐歸家後難逃父親責罰。」章若萱苦笑。
「理解,那你速速歸去,我隨後修書一封,向大都督說明原委。」魏陽對章若萱的匆匆離去略感失落。
「待閒暇,若萱定再來寧德,與殿下共飲。後會有期!」章若萱微笑作揖,告別。
隨後,章若萱命士卒收殮魯南風遺體,並押解巡防兵,在魏陽的注視下撤離寧德。
章若萱雖去,魏陽的事尚未了結。面對縣衙前聚集的民眾,他又宣布了第二項事宜——分財!
未料,魏陽言及將魯南風搜刮的民脂民膏歸還百姓,人群竟再度沸騰,幾欲蜂擁而上。
幸虧張之洞身形一閃,擋在眾人之前,長劍一揮,門前巨樹應聲而斷,阻住衝動的百姓。
張之洞的絕世武藝震懾了眾人,百姓逐漸恢復理智,緩緩後退。
魏陽暗暗鬆了口氣,隨即急切言道:「諸位請稍安勿躁,容我核對帳簿,再依款項公允分配。鄉親們,暫且回家等候佳音,本皇子承諾,三日內必有定論。」
「多謝皇子殿下洪恩!」民眾紛紛跪拜於地,幾位老者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