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廖伯川而言,老兵袁旺口中提及的往事,無疑是他終生難以啟齒的恥辱。
他固然心狠手辣,機智多變,卻仍舊擺脫不了人性的枷鎖。
十數載光陰流轉,那一役如夢魘般縈繞心頭,亡魂厲魄於夢境中索債連連……
而廖伯川心中未曾泛起半點悔意,他這樣一個自私而冷酷的惡徒,靈魂深處似乎早已喪失了懺悔的能力。
他篤信一句俗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為了苟活,他足以背叛整個世界!
因此,當面對袁旺那正義凜然的譴責時,廖伯川胸中唯有憤怒涌動。
他不願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尤其是當著部下的面。
「廖伯川,你這怯懦之輩,竟還有顏面遁入穹窿山做那山林草寇,也難怪你的部下跟你一般無二,只知道臨陣脫逃!」
袁旺的咒罵愈發激烈,情緒幾近崩潰邊緣。
忍無可忍的廖伯川咬牙切齒,厲聲回擊:「你這廢人,今日我便要取了你的狗命,割了你的舌根,看你如何再在此胡說八道!」
「哼,胡說八道?你當年那如喪家犬般的逃跑之舉,早已銘刻於幽州邊軍的恥辱柱上,萬世難以磨滅!今朝,袁旺我定要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言罷,袁旺怒火中燒,猛撲向前。
廖伯川亦是怒不可遏,抽出鬼頭大刀,高呼:「兄弟們,豁出去了!斬盡這些傢伙,明日我們依舊逍遙自在!」
一場混戰一觸即發。
執劍衛首領段玉聖迅速布置劍陣,孫劍塵則指揮著手下五十勇士前後夾攻。
夜幕中,袁旺的苗刀與廖伯川的鬼頭大刀激烈交鋒,火花四濺……
正當段玉聖欲下令執劍衛衝鋒之際,魏陽出聲制止:「且慢,你們要謹慎行事,以自保為先,拼命的事交給孫劍塵他們就好……」
「遵命,殿下!」
段玉聖領命,調整執劍衛為守勢,以待反攻。
魏陽此舉,並非出於偏袒,實則別有深意。
孫劍塵的部眾雖因魯南風的迫害家破人亡,無奈之下成為盜匪,但他們選擇的道路終歸有誤,雙手亦難免沾染無辜者的血。
如今,若這些山賊真想改邪歸正,必須以實際行動洗刷過去,徹底斷絕舊日關聯,唯有如此,才能贏得寧德百姓和寧德軍的真正信任與接納。
他們必須手提山賊的首級,以此作為效忠皇子並加入寧德軍的信物。
在這場混戰中,孫劍塵心頭清晰地映著這一幕,同時,內心也燃燒著與恩師重修舊好的強烈願望,於是他愈發英勇,與山賊浴血奮戰。
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火藥氣息,孫劍塵的手下兄弟們,同樣為了洗刷過去的污點,正與山賊展開殊死搏鬥,每一滴汗水都凝聚著重生的決心。
此情此景,站在一旁的軒轅無悔也不由得熱血沸騰,渴望投身戰場,但魏陽這一次卻選擇靜觀其變。
畢竟,與抗擊倭寇不同,此次戰役無需他身先士卒以激勵軍心。
魏陽尋了一處高地,靜靜佇立,觀察戰局,而軒轅無悔則出於對魏陽安危的擔憂,默默守在一旁。
只見那邊,袁旺與廖伯川的刀鋒激烈交鋒,妙道與鬼頭大刀不斷撞擊,激盪出一串串清脆的金屬交響。
原本,廖伯川在力量與速度上略勝一籌,然而或許是被袁旺那正義凜然的氣勢所震懾,加之往昔戰鬥留下的心理陰影,竟逐漸顯得力不從心。
另一邊,牛大山早已揮舞著巨斧,勢如破竹,一擊之下,三名山賊應聲而倒。
正當這頭勇猛的公牛欲繼續橫掃千軍之時,他遇到了生命中真正的勁敵——一桿沉重巨大的鐵槍橫空出世,擋住了他的雷霆一擊。
持槍者乃是一名高大威猛的巨人,身披軟甲,身高估約兩米,雖不及牛大山般粗獷,卻自有其威嚴。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魏陽驚覺那竟是位女性!
儘管這位女子的面容偏中性,算不上絕美,但相比牛大山的粗獷,她顯然要清秀許多。
經過幾輪交鋒,令魏陽更為震驚的是,這名女子的力量竟絲毫不遜於天生神力的牛大山,她手中的長槍竟能穩穩接下牛大山的奮力一擊。
魏陽對這位力大無窮的女子充滿了好奇,連忙拍打著軒轅無悔的肩頭問:「你看見了嗎?真是不可思議!她是什麼人?你們秘監司查過嗎?」
「卑職只對廖伯川和幾個山頭首領有所了解,至於這位女子,確實不甚清楚。恐怕只有向孫劍塵詢問了。」軒轅無悔答道。
「孫劍塵……」
魏陽在紛亂的人群中搜尋著,只見孫劍塵正帶領部下包圍了山賊的後路。
但也正是他們堵死了山賊的逃生之路,引得所有山賊孤注一擲,發動了瘋狂的反撲。
山賊的猛烈攻勢下,已有十幾名兄弟倒在了孫劍塵的身旁,他本人亦殺紅了雙眼,用鐵劍斬開了一條條生路,劍影所到之處,血花飛濺。
想起之前追擊廖伯川時,孫劍塵及其部下今晚的遭遇,魏陽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感慨。
正當此刻,孫劍塵的狂怒與拼命之舉,想必正是為了手刃那混跡人群中的叛徒劉二,為那三十多位無辜慘死的兄弟雪恨復仇。
面對山賊如潮水般的圍攻,孫劍塵揮舞長刀,不僅毫無懼色,更在攻防轉換間展現出超凡的從容與嫻熟,其劍法之犀利,盡顯高手風範。
魏陽雖早從惡通天口中得知孫劍塵武藝不俗,卻未料其能力竟似還在經驗豐富的老將袁旺之上。
就連軒轅無悔見狀亦不由讚嘆:「孫劍塵所使鐵劍,章法嚴謹,絕非自學而成,他定是自幼受高人指點,內外兼修,劍術與內力並重。」
「此番確是出人意料……」
「臣也深感詫異,殿下,聞說孫劍塵乃晁金山最為得意的弟子,莫非其武藝真傳自晁大師?」軒轅無悔滿是好奇地詢問。
魏陽同樣疑惑不解,「此事我亦不明,晁金山鑄劍大師之名無人不曉,卻從未聽聞他精通武藝。待此事了結,我必向晁大師求證……」
「殿下,當前我們不宜分心。請看袁旺將軍那裡,局勢似乎不妙……」軒轅無悔忽然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