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真的分不清。」

  他唏噓道：「假的如何真到如此。」

  祖青青微笑。

  佳人素手調羹，林北不得不承認，這一切讓人流連忘返。

  也難怪無數人墜入魔心問，只是過於完美了。

  「完美的似是假的一般。」

  二人相處，這一次仍舊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歲月如白馬過隙，日月如落花流水。

  不知第幾次梅花開了，霜天落白花，雪泥壓枝頭。

  祖安已經是一位英俊小伙。

  英俊到林北懷疑這不是祖尼親生的。

  「你這身體就別折騰了。」

  林北瞥了眼祖尼，將祖尼看得氣急敗壞，「你瞧不起誰！」

  又是一次挑戰，祖尼擺出架勢。

  林北熟練地抬起右手。

  在祖尼大喊著第一刀要衝過來時，他足尖輕點，已然出現。

  這無數次出現的場景，祖尼卻始終無法躲過。

  「啪！」

  清脆的巴掌聲，伴隨著祖尼經典再現的趴在地面。

  無他，唯手熟爾。

  林北拍了拍手掌，對祖尼好奇問道：「你這麼多年都堅持挑戰，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你？」

  祖尼趴在地上接近一盞茶時間才緩過神來，他聽到後就像是炸毛獅子一樣呼哧呼哧喘氣，氣笑道：「哪裡得罪我？好！你到現在還不想要娶我姐姐對吧？」

  「我姐姐只要嫁，這江海州內，誰人不搶著上門。」

  「你林北倒好，我姐姐的心意難道你看不出來？」

  「還是說，你覺得我姐姐配不上你？」

  林北這才知道為什麼祖尼這樣堅持不懈日復一日的挑戰。

  原來是為了替祖青青出氣，他的話讓林北沉默了。

  林北抬頭望天，雪花悠悠落下，他惆然道：「你不懂。」

  雪花化作雨滴，砸落在林北臉上。

  他緩緩低頭，入目所見的，是殘垣斷壁。

  已是江河道第一大家族的祖家，化作了一片廢墟。

  他身上的衣服，沾滿雨水，衣服被樹枝勾破，鞋底全是泥污。

  匯聚在腳下被雨滴打碎凌亂的水灘里，浮現一張人到中年的臉。

  鬢角變得灰白，鬍鬚緊貼下巴上。

  「天魔，終於找到你了！」

  驚雷炸響，黑暗破曉。

  廢墟之中，祖家子弟皆死傷殆盡。

  有為林北捶背的小女子，頭髮凌亂，首級滾落。

  有為林北鑽研菜式的廚子，圓臉上寫滿錯愕，被一劍穿心。

  祖尼手持斬馬刀，站立身前，全身已經氣息全無，身軀被萬劍穿透。

  「父親！」

  祖安的悲呼驚醒林北。

  雙臂俱斷，祖安這位驚艷江海州的劍修，已然失去練劍資格。

  他雙目流出血淚，對林北大叫著，「林伯伯，快跑！」

  他聲音嘶啞，哪怕瀕死依舊呼喚著林北離去。

  祖家上空，百人凌空而立。

  為首之人面色淡然，抬手一指。

  祖安的肉身在林北面前炸開。

  「江河道祖家，包庇天魔，罪不可赦，滅其族，魂拘九幽，永不輪迴。」

  用最平靜淡漠的言語，訴說出祖家的命運。

  「族長祖青青，罪大惡極。」

  林北緩緩抬頭，就見祖青青被扣押在天穹，周身無數利刃圍繞。

  為首者嘴角露出輕蔑笑容，吐出一字，「殺。」

  祖青青望向林北，無怨無悔，唇齒微動。

  「林北。」

  萬箭穿心。

  香消玉隕。

  「天魔，當你想要對抗仙道之時，便已經註定結局。」

  修仙者踏足虛空，居高臨下道：「為武道再續，宗門不容你，聖朝不容你，修仙者不容你，天地亦不容你！」

  林北的聲音全部被堵在喉嚨，無數的情緒翻湧，化作衝擊在喉嚨的洪流。

  他身上氣血點燃，雨水一瞬間被蒸乾。

  眼睛通紅，死死望著那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神通、大神通、飛升、仙人。

  仙道十二境通天，武道九境只能是九境。

  九境武夫，如何能抗衡仙人？

  林北不知道，武夫也不知道。

  那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身軀不知第幾次破碎，他始終不曾移動自己對那些高高在上者的出槍。

  終於，一直伴隨的玄鐵槍破碎，他跪倒在那兒。

  修仙者們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區區武夫，也想要逆天而行，愚蠢。」

  「天魔，你若能成為我門中護法，我可饒你。」

  「俯首稱臣，天魔。」

  「你無法抵抗，天魔。」

  「認輸吧，天魔。」

  天魔，天魔，天魔！

  「我為天魔，當鎮壓世間一切敵。」

  林北已經渾身浴血，全身骨頭斷了又重塑。

  他發出沉沉地笑。

  他緩緩抬頭，眼睛之中再無憤怒。

  異常情況，讓修仙者們奇怪。

  林北重重呼氣，似要將一切心緒呼出。

  他的眼神格外平靜，像是一面深色鏡子，能夠照出對面每個人臉上的不安。

  「愛之深，方有恨之切。」

  「魔心問本心。」

  「可惜啊。」

  林北一點一點站起來，直起腰。

  修仙者立於天際，唯他一人站立於地。

  可周身氣勢，卻有一股睥睨之意。

  「我是武夫，不懂這些。」

  他扭了扭脖子，用力嘬了口中傷口血液呸出來。

  魔心問，直指內心最深處，引人入魔。

  可惜林北不是林老頭。

  他望著周圍廢墟，再看看那仙人。

  轉頭就跑。

  修仙者沒有反應過來，林北全速逃跑。

  反應過來後，他們急忙追上。

  「不可讓天魔離開！」

  浩浩蕩蕩凌空而立的人追來。

  林北頭也不回，一路狂奔。

  他跑著跑著，回到了第一天來的地方，江城之外的河邊。

  他一個急剎車，轉頭跳進河裡。

  河流湍急，將他一頭捲入。

  修仙者到來，引火焚河。

  乾枯大河之下，卻空無一人。

  林北逃了。

  這讓人錯愕的做法。

  林北又不是林老頭那樣的武夫心性一根筋，雖然是練武的，但自己又不傻。

  打不過老的，還不能打小的嗎？

  他逃出江河道，離開江海州。

  找著一個個宗門報復回去。

  每當有天驕現世，還在三四境的時候，就被林北轟殺。

  長久以往，百年之後，各宗竟未有一個天驕順利活到六境。

  林北已經是垂垂老矣，他頭戴斗笠蹲在草叢旁邊，不修邊幅的模樣全然不像是大名鼎鼎的天魔。

  宗門天驕出門，林北果斷躍起，一拳落下。

  這一拳砸下去那名天驕死得不能再死。

  就當林北準備去下一個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周圍的草不動了。

  將插在頭髮上的草拔下來隨手放進嘴裡嚼著，林北雙手插袖，看著眼前山體開始破碎。

  破碎山體之後，一聲心臟跳動的聲音傳來。

  死去的天驕詭異站起，碎掉的腦袋肉眼可見的生長，腦袋九十度扭頭看向林北。

  「你為什麼就是不絕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