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將相不睦

  第992章 將相不睦

  【將相不睦】

  吳程與鮑修讓的梁子結在福州,史官們沒興趣詳細記錄,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說二人在福州生隙。

  下面我們將大膽還原這個前面的伏筆:

  李仁達歸附吳越國時,鮑修讓作為駐福州總司令成為福州「太上皇」,後誅殺李仁達,控制福州,然而錢弘倧卻任命吳程知福州。鮑修讓前人種樹,吳程後人乘涼。

  隨後發生的「福州二次戰役」更是值得推敲玩味。我們兩次詳述過這次戰役,有一個小小的細節始終未加以展開,這便是「騙」查文徽出兵福州的那個間諜,以及開戰之初吳越駐軍的慘敗。

  來自福州的間諜密告建州查文徽,說吳越國駐軍已走,閩人渴望被南唐解救,恭請查文徽前往接管。這個間諜是誰派去的?有沒有可能是鮑修讓?

  鮑修讓忌恨吳程猴子偷桃,於是在離開福州時,派人告之查文徽,希望借南唐之手除掉吳程。間諜口中的「吳越駐軍」應是鮑修讓所率領的部隊。叱吒政壇多年的查文徽,面對這種說辭竟然深信不疑,雖經部將百般勸阻,仍執意前往,他的這種倔強是否源自他與鮑修讓的某種密謀或默契?

  南唐前鋒部隊確實在福州外圍取得了大勝,生擒吳越將領馬光進等,福州守軍惶恐不安,據記載「將卒充溢庭廡,紛然不可遏」,將士們堵在府衙,人聲鼎沸,辦公室里里外外全都擠滿了人,慌作一團,眼看就要爆發譁變,大家爭論著到底是投降還是逃跑。關鍵時刻,吳程「登檻瞠目叱之,由是一軍皆股慄」,吳程急得上了桌子了,瞪眼大罵,嚇得將士們兩腿打顫,這才不敢喧譁,局面得到了控制。

  在其他版本的敘述中,也有說吳程「密示方略」,告訴將士們,說這場敗仗是我們故意為之,就是要誘敵深入,故意放水演給南唐的,然後穩住了軍心。

  從「將卒充溢庭廡,紛然不可遏」,到「登檻瞠目叱之,由是一軍皆股慄」,像是詐敗嗎?詐敗誘敵的戰例多了去了,演到這份兒上的也沒誰了。這哪兒是詐敗,分明就是真敗。

  如果吳程丟了福州,誰高興?南唐君臣自然高興,吳越國這邊呢?當然是鮑修讓,「你瞧,我說吳程不行吧,我說福州不能離開我吧。」也不用真的丟,只要打成僵局,鮑修讓很大可能會再次奉命救援,驅逐走南唐軍隊後,鮑修讓會順理成章地坐鎮福州。

  人算不如天算,吳程不僅穩住了陣腳,擊退了南唐軍隊,還將查文徽生擒,出盡了風頭。而吳程也許已經猜到了是誰把查文徽勾來的,「啊,是你小子把鬼子引到山上的?」

  以上觀點純屬個人臆想。總之,在福州的這段時間,吳程與鮑修讓的私人關係迅速惡化。

  不僅是鮑修讓,另一位主將羅晟也與吳程不睦,而這次奉詔伐唐,吳程偏偏又是二人的頂頭上司,據說在此期間,吳程利用職務之便,處處打壓鮑修讓、羅晟,二將非常生氣,卻無可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

  攻下常州又怎樣?還不是老子在前面拼命,孫子在背後搶功勞?鮑修讓念念不忘福州之恥,與羅晟孤燈對飲,痛罵主帥吳程。

  在開戰之初,南唐也做了些功課,比如派陳處堯到契丹搬請救兵,又到北漢請求北漢相助;派喬匡舜出訪杭州,遊說吳越國不要為虎作倀。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契丹、北漢明確了見死不救的吃瓜態度,並且將陳處堯扣留不遣,因為回淮南需要橫穿中原全境,萬一被中原人捉到了,豈不友邦驚詫?契丹和北漢都不願被後周誤會;而吳越國也果斷拒絕了喬匡舜的遊說。

  常州前線,南唐將領柴克宏心生一計,派出船隊聲稱是迎接喬匡舜回國,而把士兵藏匿在船隊之中。

  於是頗為弔詭的一幕出現了,吳程竟然不疑有他,還說什麼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對船隊予以放行。

  吳程既是丞相又是統帥,還經歷過戰火的洗禮,按理說不應該是傻白甜、腐儒,但他一沒有接到上級通知,二沒有匯報核實,三沒有對來船進行安檢……就放心大膽地讓敵方船隊駛入我方軍事重地,實在匪夷所思。

  鮑修讓和羅晟都看出來有問題了,但他倆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表面傻乎乎、心裡美滋滋,「等死吧你!」

  船隊靠岸,南唐敢死隊魚貫而出,直撲吳越兵營。於是有意思的一幕出現了,史籍記載說鮑修讓因與吳程有隙而不救,放水當演員;羅晟則更為過分,竟然為南唐兵充當帶路黨,指引他們攻擊吳程的中軍大帳。

  所幸裨將邵可遷力戰,親兒子死在馬前都顧不上看一眼,這才使吳程狼狽逃離戰場,撿回一命。

  吳越軍隊慘遭潰敗,主帥吳程「僅以身免」,死亡將士數以萬計,前功盡棄。宣州前線的路彥銖聽說常州失利後,為防止被切斷後路,也率部有序撤回境內。

  吳程逃回杭州後,錢弘俶以敗軍之罪將其貶黜,剝奪了一切官職,總算給這位姑爸爸留了一條命,吳程從此退出政壇。

  965年8月,吳程病逝,享年73歲,錢弘俶感念其早年功績,宣布恢復其原職,賜諡號「忠烈」。史官對他的蓋棺定論用兩個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反差」,吳程的一生有兩個關鍵詞:福州,常州。史官評價說他在福州之役中簡直是老六,而常州之役中卻更是老六,前後對比簡直不要太反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