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湖州詛咒2
錢鏐對他表示熱烈歡迎,極為優待,但隻字不提閉城保湖州之事。沈行思也不敢貿然衝撞,正琢磨如何找個合適的契機伸冤呢,忽然聽說陳環已經把他在湖州的家眷全部送到了杭州。
沈行思這才明白,自己被陳環出賣了!於是暴怒不已。
幾天後,錢鏐在外巡察歸來,百官出城迎接。沈行思趁機悄悄接近陳環,偷偷取出藏在袖子裡的大鐵錘,趁其不備,一擊爆頭,當場把陳環殺死。隨後強行闖到錢鏐的座船前,大聲訴說自己閉城保湖州之功,以及盛師友、陳環聯合陷害、排擠自己的罪狀。
沈行思說得唾星四濺,情緒激動。
錢鏐默默聽完,忽然對船艙說道:「出來吧。」
「遵命!」
眾人望去,原來盛師友也在船中陪著錢鏐呢。
「正好,當事人都在,那咱們就當面鑼、對面鼓,把這事兒說清楚。來,你倆當面對質。」
盛師友正要指正沈行思所講的荒謬之處,沈行思忽然惱羞成怒,搶過一旁衛士手中的大槍,衝著盛師友就刺去。兩邊的衛士急忙上前制止,把沈行思摁住。
錢鏐搖搖頭,嘆口氣,說道:「你原本是強盜出身,匪性十足,惡習不改,我實在是不願委以大任。但你確實有閉城保湖州之大功,所以我才想給你換個其他的地方,給你高官厚祿,也就是了。想不到你居然頑劣到這種程度,我豈能再饒你?」隨後下令,將沈行思斬於龍丘山。
隨後,命盛師友代理婺州刺史。
湖州似乎是受到了某種詛咒,錢鏢到任後,任性枉法,自恃「皇親國戚」、自恃天高皇帝遠,也徹底放飛了自我,目無法紀,居然酒後擅殺防戍總司令潘良、推官鍾安德。酒醒之後,畏罪叛逃,逃到了淮南。
江淮陰雲密布,朱溫心花怒放,於是降制,任命錢鏐為守尚書令,兼淮南宣歙等道四面行營都統,增食邑二千戶,實封一百戶,並在錢鏐故鄉敕建錢鏐生祠,由李琪為其撰寫碑文,為錢鏐歌功頌德。
唯恐江淮不亂,「錢鏐,干淮南!」
淮南在「蘇州之戰」吃了虧,在湖州接納了兩位重要政治難民——高澧、錢鏢,特別是錢鏢,錢鏐的親弟弟。然而淮南在湖州並未討到實質性的便宜,賠本賺吆喝。總體來說,在這次江淮戰爭中,淮南是吃虧失利的。
與此同時,淮南在西線也吃了虧。在西線,淮南軍圍攻在赤石的彭瑊(彭玕弟),楚軍來援,擊潰淮南軍,生擒淮南主將——水軍司令敖駢。
而在南部的虔州,淮南同樣沒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前文提過,虔州盧光稠腳踩兩隻船,同時向淮南和後梁歸附。雖然史籍說淮南「盡有江西之地」,但盧光稠控制下的虔州、韶州等地只是在紙面上被淮南占有,實際的控制權並不在淮南。
在湖州叛附、赤石失利的同年,虔州刺史盧光稠病重,欲將軍政大權交給軍師譚全播。譚全播智謀廣遠,在盧光稠帳下有「小諸葛」之美譽,輔佐盧光稠白手起家,打拼下這份基業。
盧光稠與譚全播就是低配版的劉備與諸葛亮。所以盧光稠在病重期間,效法劉備託孤,要把權力交給譚全播。
譚全播堅辭不受,表示願意繼續輔佐幼主盧延昌。
盧光稠不久之後病逝,譚全播率諸將迎請其長子——韶州刺史盧延昌。盧延昌襲位之後,延續了父親腳踩兩隻船的政策,淮南任命他為虔州刺史,他欣然接受,同時通過潭州馬殷密奏後梁,說「我表面上接受淮南方面的任命,只是為了麻痹他,逢場作戲嘛,其實我是忠於中央朝廷的,我一定為咱大梁好好經營江西。」
朱溫最精通縱橫捭闔之術,尤其擅長駕虎驅狼,盧氏父子這點兒花花腸子還能騙過朱溫?你不是要歸附大梁嘛,好勒,走你——朱溫大張旗鼓地任命盧延昌為洪州鎮南軍留後。
洪州鎮南軍治下數州,大約為今天的江西大部,如今鎮南軍轄州大部分都在淮南治下,唯有盧氏父子控制著虔州、韶州,朱溫的這份任命明擺著就是挑事,這就等於公開——尤其是告訴淮南:盧延昌以江西之地歸順我大梁了,你看著吧;同時也是告訴盧延昌:狗嘴裡搶骨頭,從淮南手中奪回鎮南軍,奪來的就是你的。
徐溫問計於智囊嚴可求,嚴可求定計智取虔州。在嚴可求的指點下,徐溫在虔州附近的新淦縣設置制置使,派遣軍隊駐紮,虔州剛開始很緊張,但嚴可求並不在此集結大軍,而是定期輪訓換防,久而久之,虔州人就相信了這只是淮南方面的常規部署,於是就放鬆了警惕。
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貓膩就藏在這換防的隊伍中。虔州人觀察的不夠細膩,如果仔細清點,就會發現,每次換防的部隊都是來的多、走的少,就在這頻繁的換防中,嚴可求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此屯駐了一支大軍。
不久之後,盧延昌被部將黎球所殺,上表後梁,求歸附。後梁便任命黎球為虔州防禦使。屁股還沒坐熱,部將李彥圖又殺黎球。而譚全播一直稱病隱退,故而得以保命。
虔州亂局吸引了廣州劉岩,劉岩趁亂攻取韶州,繼而又攻取了潭州馬殷治下的容州、高州等地。渾水摸了一把好魚。
一年多的時間,李彥圖又暴病身亡,於是虔州軍民一起推戴譚全播做首領,譚全播這才外出視事。譚全播政治傾向明確,義無反顧地扎入後梁的懷抱,只向後梁稱臣,而不再歸附淮南。
又過了七年的時間,淮南方面費盡心機,才將虔州攻克,生擒譚全播。淮南人非常敬重譚全播的忠貞,不忍加害,遂將其釋放。數年後,譚全播病逝於撫州,享年85歲。
淮南收復虔州的戰役將在後文呈獻。
至此,淮南與四周的鄰居全都結仇,也都發生了或大或小的軍事衝突,並且都是以淮南的失利而暫告一段落。這對剛剛控制淮南政權的徐溫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經過一番研討後,徐溫還是把目光放到了西面——兩湖荊襄之地。
因為這裡的地緣政治最為複雜,我們在前文講荊南高季昌和南楚馬殷的時候已經詳細論述過,在此不再贅述。所以這裡牽一髮而動全身,最適合縱橫捭闔,軍事與政治重迭交錯、互相影響,大國在此博弈,小國在此獲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