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余長和林東方來到岸渠時,已經下午七點多,兩人隨便吃了點下午飯,便回了酒店。
洗過澡後,余長將林東方喊到自己的房間,關於岸渠教育局的情況,余長再次相信詢問了林東方,並且腦海中思考著如何拿下岸渠電教室主任這個人。
聽完林東方的講述,余長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只不過這種計劃能否成功,還得看第二天的拜訪結果。
第二天,林東方順利約到了岸渠教育局電教室主任楊福林。
楊福林帶著眼鏡,眼珠子很圓,講話的時候鼻子習慣性往上動,眼鏡也隨著動,將眼睛擠得眯起了一條縫。
他講話的聲音很輕柔,很客氣,仿佛一個溫文有禮的大學教授,絲毫沒有作為電教主任該有的樣子。
余長和林東方進入辦公室,他親自給兩人泡了綠茶。
岸渠很熱,他辦公室的空調開得很低,饒是如此,余長依然覺得,後背黏糊糊的,燥得慌。
「岸渠的氣候燥熱,潮濕,喝點綠茶有利於祛濕。」楊福林輕柔說道,說話時,嘴角帶笑,讓人一看之下,很有好感。
余長和林東方道了謝,淺嘗了一口,味道只能算一般,但喝下之後,有淡淡的清涼之感,余長問:「這是什麼茶?感覺挺涼?」
楊福林道:「這個茶,在中國沒有,是越南的新茶,四月份雨季前的茶,味道稍淡,但挺涼,利於排濕。」
余長點了點頭,又品嘗了一口。
接下來,幾人閒聊,在此過程中,余長暗自觀察了楊福林的面相,這樣的面相,正如林東方所言,眼睛圓而小,看人時眼神不堅定,容易飄忽和分散,這樣的人一般而言,心胸較狹隘,這點沒有判斷錯。
其實,林東方對楊福林的了解不深,這樣的面相除了心胸狹隘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特點。
那就是貪心,尤其是對金錢和權力的貪心。
說白了,放在表面上來講的,都是虛的,只有私底下講的,才是真實的目的。
看了對方的面相,以及和對方的交流,余長對於如何搞定楊福林這個人已經有了策略。
這樣的人,和他談感情,講情誼……他也會迎合你,但到關鍵時刻,這些都是沒用的,只會白白錯失的核心機會。
實實際際的承諾才是對付這類人的王道。
幾人交流了半個小時多,余長已經清楚掌握了項目信息。
採購兩種設備,學生計算機機房和觸控一體機。
初步判斷,楊福林要分包,準確而言,是他向局領導匯報後,局長同意他的分包建議。
計算機機房一個包,觸控一體機一個包。
初步判斷,之所以分包,是想要利益最大化,同時降低風險。
余長問:「楊主任對於產品有沒有傾向性?」
楊福林的鼻子再次往上一動,淡淡而語,道:「產品我們科室之前了解過一些,也做過相應的市場調查,總體評判下來,希沃的觸控一體機和銳捷的計算機比較不錯,比較符合岸渠教育系統的使用需求。」
楊福林說的是「我們科室」而不是說「我」,說明他說話很有分寸,也很能把我關鍵點。
余長點了點頭,已經明白了楊福林的想法,希沃的羅帥以及銳捷的陳同翔已經搞定了楊福林,和他達成了某種私下協定,這點基本毋庸置疑。
所謂的符合岸渠教育系統的使用需求都是套話而已。
就如政治場中,有這樣一句話:領導說你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行也不行是一樣的道理。
如果技術出生的楊福林不喜歡銳捷或者希沃,那麼他可以說出至少一百個這兩個產品不適合的理由。
相反,如果覺得這個兩個產品可行,他同樣有一百個理由可以說服上級。
林東方在此之前,也向羅帥和陳同翔要過方案,兩個廠家都給了方案,但前提條件依然是客戶選擇道玄科技的版本,廠家才會支持。
這個項目道玄科技目前最大的競爭對手是海贏科技的莊波。
這個人和紅河各縣市的電教主任關係都很好,尤其和楊福林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從目前而言,這個項目依然不樂觀,如果分兩個包,從心理層面,余長想爭取觸控一體機的包。
因為計算機機房是銳捷的,余長就沒有興趣了,主要原因還是他真的不喜歡銳捷這幫子銷售員。
無所不用其極!
有奶就是娘!
無底線,無下限,無縫不鑽,真的很讓人不恥。
蒙城的融資項目,要不是楊峻宇的逼迫,他真不想簽訂銳捷的項目代理。
又給余長兩人續了一杯茶,坐了十多分鐘,余長便帶著林東方告辭出來。
回到車上,余長對林東方說:「你給楊主任去個信息,就說今晚我約他單獨吃個飯。」
林東方微微不解,本想詢問,余長解釋道:「如果在辦公室邀請,他回絕了,彼此都沒有台階,但在電話中邀請就可以避免這種情況。」
林東方明白了余長的用意,點了點頭,給楊福林發了一條信息。
信息很快回復,楊福林以家裡有事拒絕了,但語氣並不是很堅定。
這在余長的意料之中。
「繼續邀請。」余長點燃一根煙說道。
林東方邀請了三次之後,楊福林終於同意了出來吃飯。
當晚,林東方定了位於中越邊境的羊湯鍋,這裡余長和方琳曾經來過一次,邀請的是山東高速集團岸渠項目部的商務經理楊工。
這裡的空間相對比較隱秘,酒過三巡,談事情再好不過。
當初方琳就是在這裡搞定的山東高速的楊工,余長相信今晚他也能在這裡搞定楊福林。
楊福林上班的時候穿的很正式,下班後穿了短褲和無領T,最主要的他穿了五分黑色短褲。
這種情況,說明楊福林是放鬆身心而來的,這愈發證明,楊福林也想談事情。
既然如此,更加說明,今天的事情可以談成。
余長已經有了思路,從林東方的匯報中,余長已經得知了楊福林剛剛生了二胎,同時,購買了一套新房子,正準備裝修。
觸控一體機的項目接近200萬,利潤應該在80萬左右。
拿出利潤的五分之一,針對此項目中的個人,完全沒有問題。
林東方和余長兩人同時起身,邀請楊福林入座,緊接著余長提議喝一杯,楊福林呵呵一笑,道:「可以喝一點,但我的酒量不好。」
余長給楊福林倒上酒,說道:「岸渠的天氣炎熱,喝點白酒利於排濕,我們不喝多,隨便喝點,開心為主。」
接下來的第一杯,楊福林有點放不開,可以看出,他確實有點不勝酒力,半杯下去,臉就開始有點發紅。
但在林東方的服侍下,給他打了羊湯,又添加了水果,楊福林最終還是喝完了這杯酒。
第二杯,林東方又倒滿,余長感覺楊福林有點喝不下,便道:「酒滿敬人,我們量力而行,能喝多少喝多少,開心為主。」
羊肉吃得差不多,酒也喝得差不多。
余長覺得時機已經到了,便看了一眼林東方,說道:「東方,你下去車裡給我拿包煙。」
林東方會意,接過余長遞過來的鑰匙,走了出去,便帶上了門。
余長主動抬杯敬酒,說道:「楊哥,我再敬你一口,感謝啊!。」
楊福林也抬起杯子,說道:「謝什麼呀,即使要謝,也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感謝你請我吃飯。」
兩人互相客套了一番,喝了一杯酒,余長主動抽出煙,說道:「楊哥,喝過酒,抽一支試試。」
這次,楊福林並未拒絕,接過煙,余長主動為其點上,又為自己點燃,狠狠抽了一口,看向楊福林,見其淺淺吸了一口,又吐出,這說明他會抽菸,只不過沒有菸癮。
看到楊福林的動作,余長一笑,說道:「其實楊哥會抽菸。」
「會抽,但我沒有菸癮。」楊福林淡淡而語。
即使喝了酒,他講話的聲音依然輕柔,溫文爾雅,完全一副文人的風範。
酒喝得差不多,氛圍也到點位,余長看了一眼楊福林,道:「楊哥,我們雖然第一次見面,但我感覺,我們一見如故,就像多年未見的朋友。」
楊福林眼神微動,也看向余長說道:「我也有同感,這說明我們有緣分呀。」
余長道:「嗯,我也這樣認為,不如,我們以後私底下就以兄弟相稱,只要做哥哥的你認我這個弟弟。」
「余總說的什麼話,能有你這樣的弟弟,是我的榮幸,也是我高攀了。」楊福林客氣說了一聲,又主動敬了余長一口酒。
接下里,為了切入正題,余長又針對性和楊福林聊了十多分鐘,並且巧妙地將話題轉移到了楊福林即將要裝修的房子上。
余長笑了一聲,說道:「楊哥,我聽說你要裝修房子?」
「有這個打算,只是目前沒條件,再看吧,等攢點錢再說。」楊福林說完這句話後,下意識低下了頭。
余長爽快道:「還等什麼呀,這樣,做弟弟的提個意,我在蒙城有做裝修的朋友,明天,我就讓他下來看一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出圖紙和裝修方案......錢的事情你不用管,一切交給我這個弟弟操辦,保證讓哥哥滿意。」
余長的話暗示得非常明顯,楊福林不可能聽不懂。
楊福林連連拒絕,說:「這不行,不能這樣。」
余長見他並未有明確拒絕的意思,繼續道:「有什麼不行的?我是你弟弟,你是我哥哥,這件事,做哥哥的你就別管了,一切交給弟弟,就這麼說定了,我會處理好的。」
楊福林還是拒絕,畢竟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余長,他即使胃口再大,也不可能直接答應下來。
「楊哥,如果你再客氣,就是看不起弟弟了。」余長以退為進,欲擒故縱。
「沒沒沒,余總是性情中人,能認識你這個兄弟,是我的運氣,我哪敢看不起你呀!」楊福林連連擺手說道。
「這不就行了,一切就交給我這個弟弟去辦,你放心,我在這塊行業已經五年之久,有豐富的經驗,同時,也請哥哥相信我的人品。」
余長的這句話將態度和目的表示得非常明確。
楊福林還是沒有承諾,而是端起酒杯主動敬了余長一口,余長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已經起到了作用,便繼續添油加醋,道:「楊哥,我們一見如故,我真的當你是我的大哥,就讓做弟弟的為大哥做件事吧。」
楊福林吸了一口煙,眼神已經徹底變得柔和,道:「哎......不過,這個項目還是需要分兩個包,這個事情之前和局長匯報過了,他同意了這個方案。」
楊福林如此說,余長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便順勢道:「嗯,我尊重局裡的安排,同時,我也覺得兩個包的方案比較成熟。」
看了一眼余長,楊福林繼續道:「兩個包,觸控一體機200萬左右,計算機機房190萬左右,都差不多。」
余長知道他的話中之意,接話道:「如果可以,還希望楊哥照顧一下觸控一體機這個包。」
說完這句話,楊福林並未接話,但余長清楚,自己和楊福林的交換已經成型,自己公司出錢為其裝修房子的前提是這個包要能中,如果不中,一切都是浮雲。
楊福林是聰明人,余長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關鍵,但也沒有將話說死,道:「嗯,希望一切順利。」
事情談到這裡,已經差不多了,也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結果,兩人這一番交流,達成了應有的私下承諾。
這時林東方剛好推門而進,幾人又閒聊了十多分鐘後,余長提議收杯。
最後,林東方為楊福林打了車,將其送上車後,又打了一輛車,而余長掏出手機一看,有很多條信息,其中一條是蘇寧發來的。
「從蒙城到常春,坐了快六個小時的車,暈了一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