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只能說，還得再練

  當黑夜開始支配王都時，克萊姆與林終於回到城堡。

  雖然傷勢已經完全治好，但全身筋疲力盡。

  不只是戰鬥，事後的各項協調也花了很多時間。結果事情能順利解決，恐怕並非因為身後有拉娜撐腰，而是因為衛兵都畏懼林——侯爵家二公子的關係。

  影響最大的是責任問題，負責人很可能會被八指盯上，殺雞儆猴。

  這絕非意識過剩，而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八指在王國內的影響力很大，遠比想像中的猖獗。

  由於阿庫西斯教的尷尬定位，他們無權去處理這堆爛攤子，因此克萊姆將簡單的事情經過寫下來，輕衛兵送到拉娜手中，獲得許可後，再簽上她的名字作為負責人。

  公主殿下大概知道會變成這樣，才默許克萊姆摻和一腳，充當她的代理人。

  這樣做會有壞處。

  但，至少有兩項好處。

  第一是拉娜的聲譽得到顯著提升。

  她檢舉了污染王國的組織，而且還是一群染手奴隸買賣這種骯髒行徑的不法分子，不止如此，帶頭對抗犯罪組織的又是她的侍從衛兵，這項功績必然能提升呆在宮殿足不出戶的拉娜的評價。

  其二是這樣一來能夠保護塞巴斯，以及他搭救照顧的那名在娼館遭到虐待的女性。成為負責人能夠保護不想引人注目的他們，也能讓他們不易成為八指的頭號目標。

  至於林，他在王國衛兵收拾爛攤子之前，先一步帶走了沙丘特隆和那個名叫岢可道爾的娘娘腔。

  兩人一個是六臂的一員，一個是負責娼館買賣奴隸的管理人員，他們腦子裡的情報對阿庫西斯教接下來的應對措施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不能把他們扔給王國檢察官，否則很有可能第二天就收到兩人背後中十七劍自殺身亡的消息。

  回到宮殿，公主殿下的房間依然有著明亮的光。

  克萊姆敲了敲門。

  此次活動沒得到什麼好處的林，很想不客氣的推門而入，但房間的主人畢竟是公主殿下，要是看到對方身穿薄絹對雙方都很尷尬，因此還是保持著最低的禮儀。

  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

  而讓林沒想到的是，房間裡不光有公主殿下，菈萩絲也在這裡。

  陽台的窗戶已經關上，二人坐在點燃蠟燭的圓桌旁，臉上帶著微微擔憂的神色，在看到林與克萊姆後又明顯放鬆似的鬆了口氣。焦急的小慌張，好像擔憂丈夫安危的新婚妻子。

  剛進門，克萊姆就猛然低頭。

  「抱歉，我回來晚了。」

  「你害我好擔心！」

  拉娜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怒氣。

  真是叫人驚訝，克萊姆的主人很少發怒，縱然遭到侮辱，她也從未在克萊姆面前顯示出怒氣。正因如此，更讓他明白到拉娜是真的很擔心自己。

  默許去冒險，回來後再責怪占據主導權，怎麼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看著如此感動，眼角泛出溫暖水珠的克萊姆，林只得感嘆可憐的湯姆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我是真的很擔心你！竟然擅自偷偷的跟過去，想到八指會不會做些什麼，我就……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收到簡單的報告，但可以請你詳細告訴我嗎？」

  雖然是在對克萊姆說，但林發現拉娜在看著自己。

  也對，畢竟他是這次搗毀娼館的負責人，對發生了什麼應該知道全過程。

  「在這之前……」

  林走到菈萩絲的身邊坐下，上半身癱軟趴在圓桌上，有氣無力的說道：「請給我來杯熱乎乎的奶茶，再幫我加三顆糖，謝謝。」

  「真是的……」

  拉娜看到林這般鼓著嘴巴有些無可奈何的模樣，但還是用保溫瓶替林與克萊姆倒了杯紅茶，冒出裊裊熱氣。

  菈萩絲細心的添置三顆糖塊，將其攪拌至徹底融化後，才遞給林。

  「唔嗯——好喝！」

  林享受的讚嘆一聲。

  見他這般，拉娜微笑的同時，對另一位少年半強制的邀請著。

  「克萊姆，伱也一起坐吧。」

  「……是，拉娜殿下。」

  他道聲謝，抿一口溫度適中的奶茶。

  克萊姆發現了，自從林上次說喜歡喝奶茶後，拉娜的保溫瓶中好像能夠源源不斷的倒出奶茶，話說自己的主人有這麼喜歡喝奶茶嗎？

  隨後林與克萊姆，將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拉娜，因為有些人需要她的幫助。

  「那麼，克萊姆你看到那些人有什麼感覺？」

  聽完整件事情經過，拉娜提出了問題，這讓克萊姆有些不解。但既然主人問了，自己就必須回答。

  「我覺得她們很可憐，要是我有更多力量，就能拯救那些人免於受苦了。」

  「克萊姆覺得她們很可憐？」

  「是。」

  「這樣啊，克萊姆真是溫柔呢。」

  主僕二人一唱一和，雖然沒有高聲輪廓遠大理想，但老實說頗有點放閃的意思，讓菈萩絲有點吃味。

  並不是吃拉娜的醋，而是她沒辦法與林親親我我，有些不爽罷了。

  「我說你們兩個，親親我我是沒問題啦，但等我們離開之後如何，現在還有別的話要說吧？」

  「咦？等……菈萩絲，你誤會了！我和克萊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啊對對對。」

  公主殿下略微焦急的否認並沒有被好友相信，林覺得拉娜好像在看著她，可轉過頭時發現對方並沒有。

  有點奇怪。

  同樣有點奇怪的還有克萊姆，他微微嘆著氣，看起來很是失落的模樣。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不用猜都知道，這個對公主殿下心存愛意的護衛少年，肯定是因為公主殿下剛才的無心之言覺得身份差異，才會如此失魂落魄。

  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背。

  「挺起胸膛來，克萊姆。」

  「……明明林大人還趴在桌子上？」

  「我在戰鬥過程中消耗了大量魔力使用治癒魔法，你覺得是因為什麼才造成這樣的？」

  「抱歉。」

  克萊姆再次低下頭。

  對戰沙丘特隆，要不是因為林出手，他肯定已經長眠於娼館的暗道中，八指也肯定逃之夭夭了。而差點釀成大錯的原因，是因為他太過大意，覺得自己能夠戰勝與精鋼級冒險者相匹敵的人而沾沾自喜。

  「沒關係的，克萊姆。你捕獲了六臂之一的沙丘特隆，還有奴隸買賣的部門長岢可道爾，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拉娜殿下……」

  察覺到克萊姆失落的拉娜連忙牽起他的手，眼中帶著真摯的肯定，讓克萊姆感動極了。

  「可最後收尾的人卻是林大人。」

  「嗯，克萊姆說的沒錯，收尾的人確實是我。而且也不會說克萊姆撐到了我趕到之類的安慰話，其實我和那兩人是一同通過暗道的。」

  「那不是從一開始就在嗎？！」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出手？因為克萊姆一上來就戰意昂然的樣子，實在不好在那種時候打斷吧，要是說一句你贏不了而打擊到你自信心就不好了。」

  克萊姆無話反駁。

  確實如林所說，他在看到沙丘特隆時有點應激過度了，尤其是在聽到對方是六臂之一後，腦子一熱想著用對方來試試自己的斤兩，才會搞的那麼狼狽。

  說到底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啊！

  少年表情陰鬱。

  林喝了一大口奶茶，心滿意足的點評道：「所以，罔顧交代的任務冒然闖進險地，遇到強敵不想著逃走而是迎擊，不過知道大聲呼救是得分點，而且戰鬥中能觀察到敵人的本質也很棒……總的來說表現的馬馬虎虎，給個及格分60分吧。」

  「誒……可是那個時候，林大人還說我表現的很好，還誇讚我了……」

  「如果是一般的護衛，我會說他表現的很棒，但你是公主殿下的護衛，我只能說你還得努力。」

  「是、是這樣啊。」

  克萊姆對林的評判標準明顯不太信服的樣子，好歹與精鋼級冒險者打的有來有回——儘管結果有點丟臉，小命差點丟掉。

  不過林有一點沒說錯，他是公主殿下的護衛，經過這件事後王國會變得更加危險，想要保護好對方就要更加努力才行！

  「我會加油的！」

  「嗯，加油，我看好你哦。」

  心有信仰和有想要保護的人就這一點好，哪怕受到打擊也很快就會重振旗鼓，對這種人來說比起讚美反而激勵要更加重要。

  「好了，閒聊就到此為止吧。」

  喝完奶茶，林恢復了精神，逐漸嚴肅起來的表情，也讓氣氛一頓。

  「公主殿下，這麼晚還把我和菈萩絲叫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是。」

  拉娜點點頭，用眼神示意菈萩絲，而貴族千金在接到信號後，將標註八指據點的羊皮紙拿了出來，而且這次標註的地點比上次要多上不少，想來今天她們又有了不少收穫。

  菈萩絲開口道：「明天，或者最晚後天，我們將對羊皮紙上記載的八指設施發動攻擊。因為可以想像這次娼館被搗毀後，時間拖的越久，對方的戒備就越森嚴。」

  「……原來如此。因為動搖了對手的根基，所以想要趕快趁勝追擊嗎？」林思考後緩緩說道。

  「沒錯。」拉娜揮了揮既沒有速度，也沒有力量的可愛拳頭，振奮道：「我想趁對手還沒把情報帶出王都前，再給他們一次打擊！」

  這是個很好的計劃，林舉雙手贊同。

  目前王國的水很深，再加上教國與帝國——前狼後虎的危險局勢，已經沒有功夫讓他們溫水煮青蛙了，想要讓王國變好就只能大刀闊斧的去做。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王都會產生不小的動盪。

  不管是王室、貴族還是平民。

  不過王室的動盪由公主殿下解決，貴族的怒火由他的哥哥雷布恩侯平息，至於平民的恐慌則由阿庫西斯教來安撫，八指臨走前想要在王都掀起混亂的計謀還沒開始就會胎死腹中。

  而這一切，都被眼前這位外表看似人畜無害的公主殿下預判，林只能再一次對其超絕的智慧讚嘆不已。

  在林等人商議對付八指的同時，另一邊，塞巴斯回到宅邸。

  正要開門，手突然停了下來。

  門的後面有人在。

  那感覺是索留香，但塞巴斯不懂她為什麼要站在門後面。

  難道有什麼緊急情況？

  塞巴斯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打開了門。然後他看到太超乎想像的光景，讓他僵在原地。

  「您回來了，塞巴斯大人。」

  看到穿著女僕裝的索留香，塞巴斯背脊掀起一陣冷顫。

  扮演千金大小姐的索留香，在對事實一無所知的琪雅蕾待在宅邸時竟然穿著女僕裝。而能讓她這麼做的，只有兩種：不需要再演戲，又或者有什麼必須穿女僕裝的理由。

  前者表示琪雅蕾遭遇不測。

  而後者——

  「塞巴斯大人，安茲大人在屋裡等您。」

  聽到索留香平靜的嗓音，塞巴斯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縱然面對強敵或守護者等級的存在，仍然能心平氣靜的塞巴斯，聽見自己的主人來訪，竟然緊張萬分。

  他結結巴巴的問道：「為、為什麼……」

  「塞巴斯大人，安茲大人在等您。」

  索留香只是重複了這句話。

  沒其他好說的了。

  索留香做出這種態度，塞巴斯只能跟著她往屋裡走，那步履猶如邁向斷頭台的死刑犯般沉重。

  會客室的門慢慢推開。

  總是不忘上油的門，本來應該順滑地開啟，如今卻莫名沉重，仿佛內外氣壓有所差距似的慢吞吞地移動。

  就像察覺到塞巴斯的心境，才會如此緩慢。

  若是真的能察覺自己的心境，塞巴斯多麼希望那扇門不要開啟，然而們實際上打開了，會客室映著塞巴斯的視野。

  與平時並無二致的房間裡，有著平時所沒有的四名異形等待著。

  一名武人，一名惡魔，一名像是胎兒的天使，以及——

  「遲來拜謁，萬分抱歉！」

  塞巴斯用意志力制伏差點發抖的聲音，對會客室里唯一一位坐著的人物，行了類似禮拜的恭敬鞠躬。

  能讓兼任僕役長與管家，幾乎擁有納薩力克最高地位的他，會出於敬畏與畏懼而低頭的對象，不可能有別人了。

  ——無比尊貴的四十一位無上至尊其中一人，安茲·烏爾·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