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根刺 第四章

  許諾回頭,看到同樣一身泥水的莫鋮。

  他瘋了似的跑過來,蹲在她身邊,握著她的肩:「你怎麼在這兒?」

  許諾眼睛哭腫了,做夢般地伸手摸他的臉:「莫鋮?」

  「是我。」莫鋮抓著她的手,注意到她滿手都是傷,還在流血,皺眉道,「你怎麼弄成這樣?」

  手中的溫度是真的,觸感也是真的,許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是莫鋮!真的是莫鋮!活生生的莫鋮!他沒死,還活著!真的!他真的在!

  許諾撲上去,一把抱住他,哭得泣不成聲,然後,又瘋了似的打他的後背:「你跑哪裡去了?你怎麼不接電話?你不知道我、我……」

  許諾說不下去,剛才她的心在十八層地獄走了一圈,已經體無完膚,血肉模糊,簡直要活不下去。

  泥石流發生時,莫鋮確實也開到這個路段。不過他運氣好,遠遠地聽到聲音不對勁,提前減速,事故發生時,他的車離出事地點就差幾米的距離,前面一輛車被泥石流完全蓋住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和同事爬出來,也沒多想,就趕著救人,手機也放在車上,壓根兒沒注意。這種情況,時間就是生命,他忙瘋了,現場又這麼吵這麼亂,許諾喊了半天,他也沒注意,兩人都忙著救人,竟這樣錯過了。

  許諾去看了他坐的車,還真是運氣,再往前一點就是一輛陷在泥土裡的車,這條命真是老天開眼撿回來的。許諾看得一陣後怕,這要再過去一點兒,真不敢想像,還好,還好。

  莫鋮也是灰頭土臉,看著許諾,想想也就明白了,有些生氣:「你怎麼就這樣跑過來,要遇上二次滑坡怎麼辦,你看你……」

  他想起她血肉模糊的手,不說話了,帶她到臨時救護站包紮傷口。

  做了清洗,手還在流血,上面全是刮痕傷口,傷痕累累,特別是指尖,全破了,有兩個指甲蓋都快被掀起來了,連做消毒包紮的醫生都看不下去:「小姑娘怎麼不戴手套?傷成這樣……」

  許諾咬著牙,藥水一塗上去,就微微瑟縮一下,強忍著痛,不好意思地說:「忘了戴。」

  莫鋮在一旁小心地扶著她,眉皺得緊緊的,真是又氣又心疼,他沒事,她倒是傷著了。

  醫生幫她塗了藥,又包紮好,囑咐道:「回去兩三天換次藥,這幾天不要碰水,小心發炎了。」

  「嗯。」莫鋮點頭,又問了要注意什麼,才帶許諾離開。

  許諾舉著兩隻被包得圓圓白白的手,有點兒滑稽,不過她找到莫鋮了,心裡倒挺開心,相對身邊一臉陰沉的男人,她臉上還帶著笑。

  莫鋮氣不打一處來:「還笑,你看你的手!」

  許諾還是笑,彎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還帶著些水汽,這樣子反弄得莫鋮不好發火。

  接下來的救援工作只能靠工具車,他們也幫不了什麼忙。莫鋮去和同事說了一聲,準備帶許諾先找個地方休息,她淋了半天的雨,又泡在泥水裡,再待下去,一定會生病的。

  許諾乖乖跟著,莫鋮小心翼翼地抓著她的手臂,在泥濘的路上行走。

  路過一個獻血點,許諾停下來:「我們去獻血吧。」

  一下午,許諾見了太多生死,她忘不了那些沒有生氣的臉。

  生命是多麼脆弱,一不小心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就像阿公,許諾從前不怕,現在卻有些畏懼,她感謝上天,沒帶走莫鋮。她甚至有點兒迷信,多做點兒好事,老天會給他們留點兒餘地,況且天災人禍,他們幫不了忙,能做的也就這些。

  莫鋮看著她的手:「我去就行了。」

  許諾跟上,堅定地說:「一起去。」

  兩人一起獻了血,當深紅色的液體從身體流走,許諾有些莫名的心安,謝謝你,沒帶他走。

  高速路段附近沒什麼居民,莫鋮帶許諾到附近一個不知名的小鎮。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旅館,標著星級,條件卻很差,饒是這樣,酒店也住滿了,很多趕過來的家屬也要住宿。好在熱水還是有的,莫鋮進去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間看有沒有熱水器。

  許諾看了看,房間很簡單,帶著點兒霉味,中間一張雙人床,好在看起來挺乾淨。

  莫鋮在洗手間調好水溫,喊她:「阿諾,過來洗一下。」

  許諾進去,一照鏡子就窘了。她簡直像從泥里爬出來的,頭髮混著泥水濕漉漉地黏在臉上,連眉毛也沾了泥,全身上下最乾淨的就屬那雙包得白白胖胖的手。

  莫鋮站在花灑下,很自然地說:「過來,我幫你洗。」

  許諾更窘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小聲說:「我自己來。」

  「你手能碰水嗎?」莫鋮皺眉,有些不高興,「醫生剛才怎麼說的?」

  他始終對她的手耿耿於懷,許諾不好反駁,可是、可是……她低著頭,尷尬地看著手,臉一點點紅了,從臉頰蔓延到耳根。

  莫鋮看得心一軟,過來拉她,柔聲說:「只是沖一下。」

  話雖這麼說,在這不符合標準的小旅館,光線暗淡,莫名增了幾分曖昧。

  莫鋮先幫許諾洗了頭髮,水一衝,從長長的頭髮里流下的都是黃色的泥水,沖了好幾遍才幹淨。莫鋮擦了擦,先用毛巾包好,去脫許諾的衣服。

  手放在第一個扣子上,許諾下意識去擋,莫鋮嘴角微揚,看著她發紅的耳根,輕輕拿開她的手。許諾沒再拒絕了,但垂著眼瞼連看都不看,那比胭脂還紅的紅色已經順著脖頸漫到胸口了。她沒在莫鋮面前赤誠相見過,就算他們曾經有過那麼一次,那次也意識模糊,醒後只感到疼痛,沒有印象。現在他就蹲在自己面前,一顆一顆地解開紐扣。

  那動作很輕也很慢,莫鋮有些惡趣味地放慢動作,看她羞澀的反應,起初還有些玩味,後來眼睛越來越深沉了。當上衣滑落,莫鋮喉嚨一緊,一股熱流躥上來,在全身亂竄,他的諾,他的阿諾就站在面前,不著寸縷,膚白如雪,安安靜靜,低眉順眼像個順從的小女人。

  她對他毫無防備,坦承一切。莫鋮手抖了抖,克制住自己,去做正事。

  他告訴自己,他該做個正直的人,他在做很正直的事,但莫鋮清楚,他從來不是個正直的人。

  也不知道是水太熱還是怎麼了,熱水把許諾身上的泥水衝掉,她全身也紅了。

  莫鋮口乾舌燥,沖了一遍,確定許諾洗乾淨了,拿了浴巾隨便擦了下,動作有點兒粗暴。

  「好了。」莫鋮的嗓音有些干啞,近乎驅趕似的,把穿著浴袍的許諾推出浴室。

  許諾完全不敢看他,低著頭走出的瞬間又被狠狠抱住。莫鋮從後面抱住她,一剎那,許諾心像炸了般,臉轟地全紅起來了。她感到那鮮明的觸感,莫鋮頂著她,她感到他叫囂的欲望快要狂奔而出。

  男人果然是禽獸啊!不知為何,許諾腦中突然冒出這句話。

  她不敢動,也不知道怎麼辦,莫鋮用力地抱著她,那麼用力,像要把她揉碎,揉在懷裡,紅著眼睛吻她,吻她露出的脖頸,一下又一下很熱切,幾乎要吞了她,氣息潮熱地噴在皮膚上,連許諾都被吻得全身熱了,她覺得那裡肯定要燒起來了。莫鋮啞著嗓子:「諾,阿諾,我的阿諾……」

  聲音充滿壓抑的痛楚,他真的非常非常渴望她。

  許諾覺得全身都軟了,她快要站不住了,好在後面的莫鋮似乎又找回理智,他不舍地親了親,摩挲著,放開她。浴室的門「砰」的一聲被很用力地關上了。

  門一關,許諾就癱軟下去,心劇烈地跳動著,她腦中一片空白,除了熱,還是熱。

  這就是情動嗎?許諾不知道,她扶著牆站起來,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心不在焉地找電吹風,突然靈光一閃,其實買副防水手套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莫鋮很快就出來了,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拿過電吹風一臉正直地幫許諾吹頭髮。

  許諾頭髮挺長的,及腰直發,她發質像她媽,天生的好,烏黑亮麗,握在指間像一匹華貴的絲綢。莫鋮動作很輕,手指插在她發間愛憐地撥動著,在後面問:「你怎麼來了?」

  這個小心眼兒的男人,還是覺得許諾太冒失了。尤其是一想到她的手,就揪心地疼,他多寶貝她,平時碗都捨不得讓她洗。

  許諾倒覺得沒有什麼,找到莫鋮,她像重獲新生,只是仍心有餘悸,小聲地說:「我怕。」

  「怕什麼?」莫鋮問,有些責怪的口氣,「你看你傷成這樣……」

  怕什麼?當她坐在電腦前,看到那雙在泥水中被沖刷得白得可怕的手,她怕什麼,她怕他出事,她怕失去,她怕生命中又一次沒了他。他還問,還怪她,許諾兀地生起一絲委屈,她擔驚受怕地來了,到處找不到他,連死人都一個個去看,他還怪她。

  她猛地回頭,眼眶不知何時已凝滿淚,她失控地喊:「我怕什麼,我怕你死!」

  莫鋮根本體會不到她去認屍的恐懼,她怕,每看一具屍體她都怕,她不希望那裡有他,可她找不到,只是去那裡找。她是瘋了,她是太在乎,才這樣失去理智,她有些憤怒地用頭撞了下他:「我找不到你!」

  他還罵她!還一直凶她!許諾哭了,哭得很醜,她以為她不會再害怕,可她一想起那些沒有生氣的臉,到現在還在患得患失,想起來就後怕。

  莫鋮一愣,抱著她,心疼地吻她的淚:「好了,好了,是我的錯了……」

  他一點一點地吻,邊吻邊哄,口中一片苦澀。其實眼淚是苦的,真正愛一個人不該讓她流淚。莫鋮好脾氣地說:「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許諾還在哭,哭得像個孩子。

  「我不該這樣。」莫鋮繼續道歉。

  「你當然不能這樣,你都把我逼成神經病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電吹風早扔在一邊,莫鋮反省,許諾討伐。

  可許諾還是不依不饒,最後莫鋮忍不住傾身過去堵住她的唇。許諾反咬過去,似乎下了狠勁,最後還是捨不得。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莫鋮抱著她,把她反壓在身下,吻過去時,許諾摟住他的脖子。

  那一晚,莫鋮在許諾身上馳騁,一遍遍地問:「阿諾,你愛我嗎?」

  許諾沒有回答,她拼命地抱著他,像怕下一秒他就會走,她就會失去他。

  最後沉沉睡去時,莫鋮又問了一遍。許諾眼角還帶著淚,把頭埋在他胸口,夢囈般:「愛,很愛。」

  愛,她說很愛。莫鋮望著懷中的女人,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用手一次次描摹她臉上的輪廓,她精緻的五官。她倚在自己懷裡,如此柔軟可愛,比一朵花還嬌弱。

  許諾這一覺睡到了中午,睜眼就看到莫鋮在上頭,揚著眉問:「醒了?」

  嗓音低沉,似笑非笑,還裸著上半身,許諾一眼就看到他光潔結實的胸膛,她臉一紅,羞澀地推開他:「去穿衣服!」

  「怕什麼!」莫鋮笑了,桃花眼柔情繾綣,壓了過來,給了個非常纏綿的早安吻,直到兩人的氣息又有些急才放開她。許諾剛醒,臉紅紅的,畢竟哭過,眼睛有些浮腫,卻水汽氤氳含了水似的,莫鋮忍不住又親了下,近乎滿足地低吟著,「我的諾!」

  他手撐在許諾的上方,滿眸笑意地問:「你愛我嗎?」

  眼梢上挑,神采奕奕,讓人心曠神怡,許諾臉更燙了,不好意思地推開他。

  莫鋮小聲嘀咕:「怎麼這麼愛害羞?!」卻是起來穿衣了。

  昨天許諾傷口又裂開的地方,後來莫鋮又起來幫她重新包紮了,今天手好多了,卻還是很不靈活。許諾穿到一半,莫鋮接手了,目光坦然而大膽,笑眯眯地說:「少夫人,請好好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似曾相識的稱呼,以前她去找他,他舍友們都打趣叫她少夫人。

  許諾很不好意思,又想起什麼,拿起手機,快速給莫鋮拍了張照片,她才不要下次連一張照片都拿不出來。畫面定格在莫鋮有些錯愕地看她,五官生動,神清氣爽。

  莫鋮好奇地問:「怎麼想起給我拍照片?」

  他彎起嘴角:「終於發現我的美貌了,來,我很願意為藝術獻身的。」

  說著他就要作勢脫衣服,許諾小心地把照片存好,嬌嗔道:「想什麼呢你!」

  遇上這樣的事故,出差的事就交給同事了,莫鋮帶許諾先回白城。

  莫鋮直接把車開到許諾的租房,一路許諾試圖跟他講道理,莫鋮什麼都不聽,只一句:「我不可能讓我的人在外面受苦,再說,住我那兒也方便,哪有在靜安區上班,住崇明區的,這麼遠,奔波勞累……」

  許諾說不過他,這是莫鋮來找許諾第一次沒給房東帶禮物。房東阿姨見到他,還很開心,熱情地打招呼:「小莫來了,哎呀,許諾這手是怎麼了?」

  莫鋮摟著許諾,很高興地說:「阿姨,我們不租了,我來帶許諾私奔的。」

  房東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許諾無可奈何,還是把鑰匙遞出去:「謝謝阿姨,一直以來多虧你的照顧。」

  「哪有,哪有。」房東訕訕道。

  許諾的行李不多,最寶貴的就是阿公那張黑白照,還有小木塊。

  這三年,許諾從不購置任何裝飾性的東西,也不養寵物,因為她清楚,這不是她的家,她隨時會被趕走,如果離開,那些只能成為帶不走的行李。

  莫鋮看到小木塊很是訝異,拿在手裡把玩:「你還留著?」

  他以為當年他們那樣決裂,她不會留下任何關於他的東西。

  許諾有些害羞,搶了過去。莫鋮湊過來,笑意滿眸,意味深長地說:「我說了吧,我們會來日方長。」

  把行李搬到靜安區的路上,莫鋮已經規劃好未來,興致勃勃地說:「我們先住著,這套房子太小了,等過陣子,我們換套大的。阿諾你說是買別人裝修好的還是沒裝修的,我們自己裝修吧,我不喜歡住別人的房子,可自己裝修又要等好久,我等不及……」

  絮絮叨叨,羅唆極了,許諾忍不住去捂他的唇,嬌嗔道:「你怎麼這麼多話?」

  「我高興嘛!」莫鋮開心地說,輕輕地看了她一眼,「你都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他是話中有話,許諾裝作聽不懂,心裡有些不安,還是走到這一步,以後她真的無路可逃了。可她側臉,看到正開著車帶著孩子氣笑容的莫鋮,如此熟悉,莫二貨又回來了,她又莫名的心安,她無疑是愛他的,他也是愛自己的。

  她真想手快點兒好起來,去好好牽他的手。

  把行李搬過來,許諾本意是住另一間臥室。

  莫鋮不讓,許諾把東西放到另一間,他一樣樣地又搬到主臥,細心地擺好。就連衣服,也一件件幫許諾掛好,和他的衣服混在一起,甚至偷偷掛好許諾的襯衫又罩上他的風衣,兩件衣服掛在同一件衣鉤上,就像胸貼背靠在一起,生死不離。

  許諾哪會不懂他的小心思,羞赧道:「你做什麼?」

  「《斷背山》,」莫鋮很是坦蕩,又說,「阿諾,你要是男人,我也愛你。」

  「……」許諾默默黑線,故意逗他,「你要是女人,我絕對不會喜歡你。」

  「為什麼?」莫鋮不滿地大叫,「我如果是女人,肯定也是風華絕代的美人!」

  他很有風情地扭扭腰,擺了個撩人的姿勢:「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他又學著女孩兒眨眨眼睛,盈盈一笑:「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傾國傾城說的就是我。」

  最後,他手指屈起來,輕輕一鉤,捏著嗓子:「親,約嗎?」

  約嗎?約嗎?約嗎……

  聲音在許諾耳中無限放大,許諾忍不住撲哧笑了。

  莫鋮還不放過她,過來摟她:「約不約?約不約?」

  「親!不約!我們不約!」許諾學著他的語氣義正詞嚴地拒絕。

  兩人正鬧著,門鈴響了,莫鋮有些惋惜地放開許諾:「我去看看是誰。」

  他去開門,許諾沒放在心上,聽到莫鋮詫異地喊:「爸,你怎麼來了?」

  許諾心一驚,本能地想躲開,但莫永業已經進門,一同進來的還有好久沒見的杜藝靈。兩人看到許諾都很訝異,不過看到地上整理了一半的行李,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這兩人又糾纏在一起了,還要住一塊兒。

  莫鋮下意識地看了許諾一眼,見她臉已經白了,尷尬地站著那兒。

  他有些急躁地問:「爸,有事嗎?」

  莫永業臉色很難看,強忍著怒氣:「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出那麼大事,我來看看你,不行嗎?」

  這麼一說,莫鋮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他有些歉意:「我很好,你放心。」

  「很好?」莫永業重複道,看著地上散落的行李,朝許諾慢慢走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許小姐,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

  他嘖嘖幾聲:「你可真有本事,我在白城打拼了這麼多年,見過這麼多人,說實話,還真沒一個比得上你。」

  許諾臉更白了,手抓著褲腿不說話。

  莫鋮急急過來,把許諾護在身後:「爸,你這是做什麼?」

  「故人重逢,打個招呼。」莫永業看著莫鋮,又說,「今天在外人面前,我不想跟你吵,你最好回家一趟給我解釋清楚!」

  他特別加重「外人」兩字,說罷,冷冷看了許諾一眼,就往外走。

  從頭到尾,杜藝靈一言不發,直到莫永業要走,她才沖莫鋮說:「我就來看看你,看到你沒死,就放心了。」

  她走到許諾面前,很是意味深長:「阿諾,我們又見面了。」

  「不過,」她頓了頓,「我真是一點兒都不想見到你。」

  「杜小十!」莫鋮不滿地喊了一聲。

  「我走,馬上就走。」杜藝靈擺手,很瀟灑地往外走,「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兩人一來,把剛才滿屋的旖旎甜蜜沖得一乾二淨。

  許諾低著頭,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莫鋮很是心疼,去摸她的頭髮:「阿諾……」

  許諾下意識地別開頭,莫鋮一怔,手撲了個空,尷尬地停在半空。他看著咬著唇不說話的許諾,叫住往外走的兩人:「等等!」

  「既然你們也來了,我也順道告訴你們一聲,」莫鋮去拉許諾的手,堅決地握在一起,「我和許諾在一起了。」

  他溫柔地望著許諾,眼裡全是柔情:「我們不會再分開,將來我們還會結婚!」

  不要再分開了,

  從今以後,只有死別,

  不再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