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段玉橫便再次出現了在了那座花樓前。
此刻,在花樓的門口,依舊可以看到幾個宿醉的人,或是扶著牆,或是直接睡倒在地上,總之姿態各異。
不過這些和段玉橫都沒什麼關係,這種現象對這條街來說是很常見的,若硬要說的話,就是這裡扶著牆的人的比例要比其他花樓前的多一些……
「喲!這位爺,您又來啦!」花大媽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段玉橫爺爺沒在意花大媽對自己的稱呼的變化,只直說道:「昨天那個,碧玉姑娘在嗎?」
那花大媽聽言,臉上笑意更甚:「還在!就等著您來呢!」
「好了,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帶我上去吧。」段玉橫說道。
「欸,別急啊。」花大媽說道,「難道你就不想見見其他姑娘?或是在其他地方看看,說不定也有中意的……」
「啥都別說了。」段玉橫拿出了幾張小銀票,「就按我說的做。」
花大媽見此,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有掛起了笑容,點頭道:「好!」
同時也伸出手,收下了段玉橫遞來的銀票,臉上的皺紋也再次擠出了菊花狀。
此刻段玉橫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花大媽定為了肥豬型顧客,即耿直又肥得流油,出手闊綽連眼都不眨一下,這模樣絕對是個不差錢得主!
既如此,是不是該提醒下碧玉那妮子使點勁,得好好釣著這位主,可不能把這位主給放跑咯……
一邊想著,花大媽便將段玉橫帶到了四樓區,而此刻碧玉也早已經在房間裡候著了,顯然是花大媽提前安排好了。
「阿媽,官人。」碧玉站起身一一行禮。
「那你們現玩,我下去了。」花大媽說著,便轉身離開了。
不過在走之前她還隱蔽的與碧玉對了下眼神,其中意味明確,段玉橫也注意到了,之不過她並不願意戳破。
在花大媽離開之後,段玉橫就走到了碧玉面前坐下,此刻在他們之間就隔著一張小桌子,上面也已經擺好了茶水糕點。
碧玉朱唇親啟,緩緩說道:「官人,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昨日姑娘一曲,可是餘音繞樑,所以今天一早我便來了,不知姑娘可否先奏一曲?」段玉橫說道。
「嗯。」碧玉輕輕點頭,似乎早有準備地拿起了琴,開始了演奏。
見此,段玉橫也聚精會神起來。
不過他可不是單純的為了聽曲,而是為了捕捉聲樂中的那一絲不適感,段玉橫有自信,這次他一定能找到馬腳!
一曲過後,茶也換了一壺。
段玉橫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
碧玉見此,以為是段玉橫不滿意,便問道:「官人,怎麼了?是我沒演奏好嗎?」
段玉橫搖了搖頭,說:「不是,姑娘的曲藝還是這麼高超。」
他沉默的原因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感,沒有那種來自魔教聲樂的蠱惑感。
莫非真的是自己的錯覺?
但隨即他又將這個想法給剔除了,他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錯覺!
「碧玉姑娘在這花樓多久了。」段玉橫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
「回官人話,奴家在四歲時就來到這花樓,至今已經有十五年了。」碧玉回答著,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段玉橫看向眼前這女子,看樣子確實是到了桃李之年,點了點頭,看向了窗外,又問道:「姑娘這十五年,就沒有出去過嗎?」
他是知道這花樓女子的命運的,若是不出意外,她大半生都會在這花樓度過,運氣好還能被人贖下當作小妾離開,運氣不好,直到老死都會在這花樓內。
碧玉聽言,微頓了一下,說道:「每兩年回坐過一次花船,隨阿媽去的,算是見識了一下外面的世界。」
段玉橫又再次喝了一杯茶,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雖然大部分都是段玉橫在提起話題,只是這問句說多了,就顯得有些像審問了,說到半路,段玉橫也注意到這一點,及時止住。
「……咳,不好意思。」
說實話,叫他平時和陳宇拌嘴開車他擅長,裝這角色說這話顯然不太適合他。
碧玉捂嘴淺笑,說:「沒事,官人喜歡就好。」
段玉橫又喝了一杯茶,壓下自己心中的尷尬,便說道:「不若姑娘在奏一曲?」
碧玉點了點頭,拿起琴又再次奏起。
而這一次段玉橫終於有收穫了,那種不適感再次襲來,且被段玉橫敏銳地給抓住了。
此刻,段玉橫幾乎可以確定了,這曲中確實有魔教魔音的感覺,即便眼前這位不是魔教徒,也必然和魔教有干係。
但現在線索不夠,他還得在套一套話。
就現在來看,段玉橫也只是直到這聲樂有問題以及碧玉在花樓地日常,而且這「日常」也不知道是不是現編的,總之現在還沒到作結論的時候。
喝下一杯茶之後,段玉橫心中也有了打算,等碧玉再奏一曲,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候讓陳宇直接動手封樓,開展調查,那一切或許也會水落石出。
而就在段玉橫這個想法剛一升起得時候,花大媽突然出現了。
「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了。」
段玉橫看著突然出現的花大媽,表情有些錯愕,莫非有什麼事?
將疑惑收入心底,段玉橫問道:「怎麼,出什麼事情了?」
「這位爺,您先別生氣,是這樣的……」花大媽走上前,拉起段玉橫就開始解釋。
說是原來此前碧玉就已經與人有約,現在段玉橫在這裡顯然不合適,而且她還潛意思地說明這位來客身份不凡,要段玉橫先離開。
「……怎樣?要是您同意了,我立馬再給您介紹一位,能力絕對不在碧玉之下!」花大媽說道。
段玉橫聽言,臉色微變。
若是自己就這麼回去……可不太妥當,而且自己情報也只到一半,要是再拖,他可咽不下這口氣。
便說道:「那人在哪?我去見識一下。」
卻不想花大媽立即大驚:「這可使不得啊!」說話時,又給了碧玉一個眼神,「碧玉,你倒是說話啊。」
碧玉會意,便開口道:「官人,既然我與人已經有約,便不可失信與人……」之後的話,碧玉就沒有在說出來了,不過意思也已經明確。
見此,段玉橫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好吧,碧玉姑娘,那我們下次再會。」
說罷,便在花大媽歉意的笑容下,離開了花樓。
不過所謂「離去」其實也只是個幌子,因為就在剛才,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若是自己在這麼糾纏下去,只怕是討不了好,而且還可能會耽誤事情,反正自己來這裡也只是為了收集線索,不如就借這位「有約之人」來探查一下這花樓的底細。
於是,段玉橫再走到一處小巷的時候,便換了個易容,身形一轉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現時,就已經來到了花樓的檐角處。此刻他已經隱匿了自己的氣息,除非有人可以觀察,不然就不可能注意到段玉橫的存在。
在段玉橫的有意觀察下,很快便有了消息。
不過在聽到裡面的談話聲之後,段玉橫的表情立馬變得古怪了。
此時碧玉不再是之前與與他見面時所表現出來的白蓮花形象,那嬌羞的語氣,大膽又不是嫵媚的話語,甚至差點令段玉橫以為自己找錯人了。
這會段玉橫才明白過來,原來小丑一直是他自己!!
不過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與碧玉交流的那名男子,段玉橫認識,那是陳宇手下的人,在州鎮府內司主簿一職,主管文書工作。
那這可就有意思了,段玉橫眼睛微眯,再來聯想到碧玉那具蠱惑人心的聲樂手段,裡面可做文章的就太多。
這人必須得記下來!到時候找陳宇告狀去!
而接下里,就看碧玉會和那人說什麼了……
「誰人在那裡!」
就在這時,一聲輕喝突然傳來,段玉橫也感覺到一陣勁風襲來,是有人在襲擊他?!
段玉橫一個飛身躲了開來,落到了另一處檐角,動作流暢,不發出一絲聲響。
「你是誰?」在落下之後,段玉橫在瞬間便鎖定了眼前這人的氣機,同時間一強大的氣勢壓下,在瞬間制住了那人。
細看之下才知曉,原來這竟然是位女子!
而同時,那女子在感受到段玉橫身上傳來的壓迫感,也是瞳孔微縮。
「你到底是誰?!」
此刻段玉橫依舊保持著易容狀態,沒有理會那人的問話,信步上前,反問道:「你又是誰?」
說話時,眼神如注,那股壓迫感再次增強。
要知道,段玉橫可是這風凌州內,除陳宇之外第二人,而這也是為什麼他能鎮壓住風凌州冒險者協會的原因。
此刻面對眼前這位,自然是老鼠遇到大老虎,被壓得死死的。
「不說嗎?」段玉橫眼睛微眯,就要準備出手,既然自己的計劃被打斷,那帶回這人也是可以的。
卻不想眼前這人突然一個爆發,吐出一道音波擊向段玉橫。
這一招雖然不強,但勝在出其不意。
而就在這個瞬間,眼前這女子突然大叫一聲:「快來啊!有偷花賊!」
說罷,便一蹬腳跳了下去,等段玉橫想要追擊的時候,卻不見了那女子的身影。
「嘖!該死!上當了!」
但此刻這邊的動靜已經受到了周圍人的注意,尤其是那女子最後一聲「偷花賊」,更是直接將周圍街區的人都給引了過來。
「快看,採花賊!」
一時間,各路吃瓜群走都開始往這邊聚集,可以說是動靜不小。
而段玉橫就感覺像是吃了蒼蠅屎一樣難受!
那女子絕對與這花樓有關!
這下得了,不僅打草驚蛇了,說不定自己這幾天的努力還要白費了。
「淦!」一句粗口之後,段玉橫也只能選擇離開。
沒辦法,段玉橫只能將這口氣給咽下去,先跑路要緊,畢竟樓下的吃瓜群眾已經有些規模了,他可不想第二天被以「採花賊」的名稱登上通緝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