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安恬總會看手機里許嘉辭的那張照片。
她那時也並不篤定她和許嘉辭最後能走到一起,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答應下來。
因為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至少在那天,無人的教室里,有一個少年曾經跟她說過喜歡的話,用笨拙而真誠的方式哄她。
這便夠了。
這學期幾次考試許嘉辭基本上都穩步在進步,最後竟然說動了張培勝,給他換了位置。
換到了安恬的後面。
換座位的時候,徐朝飛和萬睿對著許嘉辭抱書離開的背影,兩人相視一望。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大家基本上也都看出點兒許嘉辭對安恬的意思,如果兩人說許嘉辭對安恬跟對之前那些女孩兒的不同,大概就是許嘉辭沒有帶安恬逃課泡吧打架,跟他們這些人混在一起,相反的,之前有人說讓許嘉辭把「好學生」帶出來跟大家一起玩玩兒,不過是一句玩笑的提議,許嘉辭聽後竟然差點動了氣,警告說別給老子做這些夢。
情感博主經常說只有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時,才會為他(她)改變自己,心甘情願的,成為更好的人。
兩人想對於許嘉辭來說大概就是這樣。
這學期快結束了,安恬本來已經跟許嘉辭定下暑假該怎麼過,結果張培勝突然找到她。
張培勝跟安恬聊了很久,因為上次物理競賽的原因,學校能從他們這批學生身上看到潛力,但是競賽類題目的思維方式和解題技巧跟普通的教學還是差別很大,高二的時候會有全國性的比賽,學校打算從暑假開始集訓。
集訓的人不多,只有十來個,並且是封閉式訓練,還是在b市,有宿舍,平時不方便回家。
安恬的暑假跟許嘉辭分開過的。
不過許嘉辭會跑到b市來找她,晚上兩人也經常打打電話,集訓時跟安恬同宿舍的韓妍立馬就發現了情況,儘管安恬打電話時基本上都會去陽台打,但她也發現安恬打電話的人不是沈清越,放假後安恬要出去見的人也不是沈清越。
他們這群人基本上都默認了沈清越跟安恬是一對,沒想到最後事實卻並不如大家想的那樣。
b市和海城雖然離得近,但是許嘉辭來找安恬的次數並不是很頻,有一次甚至還是跟趙秀梅一起來的。
安恬很敏感,知道依許嘉辭的性子,如果不是被人管著,他怕是會直接在b市定個酒店住下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隔一陣才來一次。
又一次許嘉辭來的時候,安恬發現到他眉弓和嘴角有淤青。
少年應該是故意遮蓋過,但離近了還是能看出來。
集訓的宿舍附近有一家肯德基。
許嘉辭給安恬點了個草莓聖代。
安恬用塑料勺挖著杯中的冰淇淋,好一陣才放一勺到嘴裡。
許嘉辭皺了皺眉:「不好吃?」
「沒有。」安恬放下手裡勺子,看著許嘉辭,緩緩伸手,撫他眉弓。
「疼不疼?」安恬問。
許嘉辭眼神一閃,知道還是被她看出來了。
他特意去商場化妝品櫃檯給趙姨買了堆化妝品護膚品,然後櫃檯導購幫他把臉上的淤青用遮瑕膏給遮了個八.九成。
安恬又低低說:「你回家了吧。」
兩人都知道那個「家」指的是哪裡。
「沒事兒。」許嘉辭最後笑了一下,「不疼。」
他伸手摸了摸安恬的頭:「心疼我了?」
安恬向下彎了彎唇,不說話。許嘉辭又看著安恬說:「真的不疼。」
安恬皺著眉,不去看許嘉辭臉上,記憶又回到寒假那天晚上,當許嘉辭遇到許嘉文的時候。
她吸了吸鼻子,說:「他們怎麼這麼壞。」
許嘉辭望著眼前少女,突然說不清心中的感受,只覺得眼眶發酸。
像是被溫熱的水流包圍,有人在心疼他的疼。
許嘉辭遏制住眼眶的酸,扯出一抹微笑:「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你別只看我臉上這個樣子,他的臉上可比我的精彩多了。他打不過我的,你又不是沒看到。」
安恬抬頭:「真的嗎?」
許嘉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安恬這才笑出來。
許嘉辭買的是晚上十點那趟回海城的車票,安恬把他送到火車站。
少女穿一身鵝黃色的棉布裙,白色的帆布鞋,比夏夜的風更清新動人。
時間快到了,安恬催促許嘉辭進站。
許嘉辭有些不放心地看安恬一個人,叮囑:「待會兒你打車回宿舍,上車把車牌號發給我,然後回到宿舍給我打電話。」
安恬笑:「好啦,快進去吧。趕不上了。」
許嘉辭這才依依不捨地轉身,只是走了兩步,突然又折回來。
許嘉辭把安恬揉進懷裡。
少女身子纖細而柔軟,許嘉辭有些貪婪地吸著她頸間的香氣,說:「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也會期盼快點開學。」
開學了就能天天見面了。
安恬被許嘉辭抱著,雖然是晚上,但火車站還是來來往往很多人,她臉有些紅了,扯了扯許嘉辭衣服:「有人在看。」
許嘉辭不為所動:「別人重要還是我重要?」
安恬:「唔?」
許嘉辭:「那你為什麼要因為別人會看兩眼就不讓我抱。」
安恬:「………………」
少年固執的有些孩子氣,安恬無奈,放鬆下身子,安安靜靜地被他抱著。
她感受著他的懷抱,他衣服上總是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少年胸膛單薄卻有力,咚咚的心跳聲讓人心安。
安恬突然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比兩個人抱在一起更讓人心安的事。
無論有多少的孤寂和困難,抱在一起的時候,彼此就有了依靠,不會冷,不會疼。
安恬被他抱著,然後用手指,輕輕在他背後畫了一個心。他沒發現她的小動作,她在悄悄開心。
許嘉辭一直抱到快要趕不上車的最後一刻才鬆開。
安恬沖他揮揮手,看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進站口。
安恬送完許嘉辭,回到集訓宿舍,韓妍正在看書。
安恬本想放輕動靜不打擾韓妍,結果韓妍聽到她回來,從書本中抬頭,樣子似乎有話對她說。
韓妍走到安恬身邊:「安恬,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安恬:「怎麼了?」
韓妍平常比較大大咧咧,今晚卻顯得格外文靜。
韓妍拉著安恬的手,吸了一口氣:「你不喜歡沈清越對嗎?」
安恬耳朵一紅,隨即垂眸,點了點頭:「嗯。」
韓妍咬唇:「那我可以喜歡他嗎?」
安恬聽後抬頭,對上韓妍發紅的臉頰。
韓妍一直叫沈清越「沈兄」,平時跟他稱兄道弟。
安恬笑了笑:「你為什麼會問我可不可以呢?沈清越不是我的,這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呀。」
韓妍聽後握緊安恬的手,釋然一笑:「謝謝你。」
兩個月的暑假一晃而過。
開學後是高二,比高一的時候壓力大了很多。
安恬高一的時候還有時間給許嘉辭輔導功課,到高二的時候自己要忙競賽還有平常的功課,大多數時間都是許嘉辭自學。
集訓過後,安恬又開始繼續參加競賽,從省級預賽選拔賽,一層一層地選上去,最後一次,是全國決賽。
幾個同學去參賽的時候四中全校學生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靜悄悄的,但是等比賽完之後,就跟每次段考完過後的百名榜一樣,校門口大張旗鼓張貼起了紅榜,學校官網也發布消息。
「海城四中三名同學奪全國中學生物理/數學/生物比賽金牌,安恬,沈清越同學成功保送T大,朱俊霆同學成功保送P大!」
四中每年都有保送進這兩所學校的,周一一來,所有人都昂著頭,看紅榜上今年又是那幾個人保送。
許嘉辭看著安恬的名字,笑了笑。
旁邊有幾個小學妹在聊天。
「臥槽,聽說只有朱俊霆是高三的,安恬和沈清越都是高二的好像!」
「高二就保送,太爽了吧,剩下一年該幹嘛啊,還上課嗎?」
「該幹嘛幹嘛唄。」
「我聽說沈清越和安恬是高二年級組年級cp,永遠年級第一和第二,長得也很配。」
「真的嗎?長什麼樣啊?」
「學校官網不是有兩人得獎的照片,自己去看。」
……
許嘉辭聽著這些對話,挑了挑眉。
小學妹們說的正高興,一個人扭頭,突然看到那個偷拍照屠版四中貼吧的著名帥逼,曾任校霸――許嘉辭,正站在她們旁邊。
小學妹立馬紅了臉,幾個人指指點點看向許嘉辭的方向。
許嘉辭當然不會感受不到那幾道來自學妹灼熱而羞怯的視線,他直接轉身,懶懶地問:「好看嗎?」
小學妹們立馬作鳥獸散。
許嘉辭「嘁」了一聲。
徐朝飛也剛進校,看都許嘉辭,直接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辭哥。」
徐朝飛抬頭望了望學校搞的十分騷包且張揚的紅榜:「嫂子這麼厲害,你那成績跟我們比是天才,跟人比就一文盲,該怎麼辦啊。」
「………………」許嘉辭,「滾。」
「你他媽才文盲。」他衝著徐朝飛說完就跑的方向。
消息比人先到,安恬還沒有從比賽的A市回來,她拿金獎後直接簽約保送T大,後續據說拿獎的人里還有什麼國家集訓隊。
果不其然,許嘉辭早上在學妹口中聽到什麼年級cp,下午的時候,學校論壇里就全是安恬跟沈清越領獎時的照片,有的照片甚至直接把另一位朱俊霆同學直接截掉了,只留安恬和沈清越兩人。
照片裡兩人舉著獎盃微笑,安恬皮膚白皙長相清秀,沈清越戴銀邊眼睛學霸氣和貴氣艱巨,深刻印征一個道理優秀的人不光學習好,長得還好。
貼名:「海城四中金童玉女,20xx級年級之光!」
「安恬沈清越:未來的T大愛情故事。」
班上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許嘉辭對安恬有意思,但只有少部分親密的同學知道兩人已經確定了關係,徐朝飛賤兮兮地拿著手機打開帖子在許嘉辭眼前晃,許嘉辭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跟張培勝打了個招呼。
張培勝最近嚴抓在教室帶手機的,沒收了徐朝飛的手機,讓他高考後再去取。
徐朝飛從來沒想到許嘉辭還會幹這種他以前見了恨不得打死的勾當,咬牙:「許嘉辭,算你狠。」
許嘉辭老氣橫秋:「我這也是為你好。」
徐朝飛:「………………」
課上,張培勝振奮地在班上對安恬的保送洋洋灑灑發表了一番感言,然後宣布她下周就會回來跟大家一起上課。
周六,安恬的高鐵班次在夜裡凌晨一點才到,一起回來的還有這次的幾個同學和帶隊老師。
許嘉辭和趙秀梅一起在高鐵站出站口等她。
趙秀梅還買了束花,她聽到安恬保送的時候直接哭了,這麼多年的辛苦沒有白費,如果當初這孩子真的被安長鳴帶走,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夜裡火車站人不多,但是有好幾個不同的出站口,不知道安恬到時候會從哪個口裡出來,趙秀梅張張望,決定跟許嘉辭兩人分開等。
許嘉辭默默望著尚還安靜的出站口。
不一會兒,安恬乘坐的那趟列車準點到達。
拖著行李箱的背著大包小包的人黑壓壓地從站口出來。
許嘉辭個子高,他站在那裡,視線越過人的頭頂,穿過人群,看到安恬背著背包,在往外走。
安恬通過出站檢票的閘機,也看到站外的許嘉辭,他身邊沒有趙姨,兩人分開在等。
許嘉辭微張雙臂。
安恬小跑著撲了過去。
她抱著他腰,抬頭。
眼裡都是純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