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竇初開

  「小凱子,你爸又換車了嗎,看來咱倆住校的事情沒多大問題了唄」,在家門口擺弄自行車的紀亞飛,看到仝凱出來興致沖沖的迎了上去。

  「你媽動作倒挺快」,仝凱自顧自的靠在石凳上,雖然聲音很小,但也透露出了不耐煩和譏諷。「你這娃變臉可真快,我又沒得罪你,幹嘛對我陰陽怪氣的」,紀亞飛壓制著莫名的火氣克制著自己平緩的問道。

  仝凱抬頭的一瞬間一如既往的對上紀亞飛溫暖的臉龐,瞬間沒有了剛才的氣憤,卻多了些許委屈,「我又要轉學了,對,又要任我老媽擺布了」。紀亞飛一時間有點錯愕,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他手抬起來本想搭在仝凱肩上,也悻悻的放了下去。「沒事,離得又不遠,我可以去找你玩」,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沒有忍住,脫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仝凱本來只是想抱怨一下自己的無奈,雖然有很難見到紀亞飛的傷感,但真的聽到對方唯獨只說了這個原因還是有點懵,但不知為何脫口而出「好,一言為定」。

  「小凱,外婆門上都是親,以後別忘了來看姑姑啊,讓亞飛帶你玩」,廖阿姨拉著仝母的手朝侷促的仝凱說道。「素芬啊,咱這幾個姐妹里還是你命好,嫁的也好,還生了個學習好、又乖巧的兒子,不像我家那死崽子,整天能把人氣死」,廖阿姨掌控了全場,仝父仝母和仝凱都只有站著聽得份。

  「媽,你再別叨叨了,大過年的路上堵死,快讓尚姑姑她們走吧」,紀亞飛插到了廖阿姨和仝凱中間,把他媽往後擋了又擋。「姑姑再見」,仝凱第一次這麼禮貌的稱呼廖阿姨,轉頭上了車。

  車內仝母客客氣氣的訣別,車外也是附和的笑聲,唯獨紀亞飛笑臉後滿是落寞,仝凱也始終沒有一個笑臉。車快轉過路口的時候,仝凱探出頭,一直沒走的紀亞飛立馬沖了上去,「學校的訓練營我不去了,再見」,仝凱緩緩的關上了車窗。

  ////////(番外-紀亞飛)

  「喲,這是素芬家的老大吧,我們這回老家沒幾年,也沒見過這孩子,長得可真俊,聽說還是個學霸,以後可以多帶帶我家那臭小子」,老媽興致勃勃的和隔壁鍾奶奶說著話,他就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從葵花上面剝著籽,眼睛都沒抬一下。好白,連曬了一個夏天的胳膊和腿也那麼白,頭髮遮住眉毛,大眼睛帶著長睫毛忽閃忽閃,好像個子不是很高。

  「這是你隔壁廖姑姑,快來打個招呼」,鍾奶奶朝他喊道。「廖阿姨好,亞飛哥好,我叫仝凱」,他終於說了句話,但只說了這麼一句,沒等我回應他就又坐回去了,生葵花籽那麼好吃嗎?

  自從爸媽離婚回到姥姥家,表姐年長好幾歲早嫁人了,附近也沒個能玩在一起的人,以後要是能和他一起玩也挺好的,雖然第一次見,但很符合我喜歡的標準,喜歡,我竟然心裡冒出了這個想法。

  從第一次見面,這幾個月相處下來越是了解越是想心疼他,可他對我似乎一直冷冷的,更沒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

  紀亞飛在原地站了很久,不對,是愣了很久,也小聲嘀咕了一句「再見」!

  「大家好,我叫仝凱,很高興認識大家」。「你去座在第三組第二排那個空位子上」,姚老師指揮仝凱坐下,「這是新轉來我們班的仝凱,大家以後好好相處,張鬧你先帶帶他」,「好嘞,我是英語課代表,聽說你英語學的不是很好,我可以給你介紹補課的,也可以幫你答疑」,張鬧像個自來熟,完全不顧姚老師還在說話,已經隔桌和仝凱打起了招呼。

  轉來的第一天雖然很新奇、很拘束,但也習慣了,畢竟不是第一次轉校,一放學仝凱就早早吃了飯回宿舍去整理東西。

  「臥槽」,這句話雖然沒有喊出口,可當仝凱推開宿舍門那一瞬間已經在內心罵了好幾次。

  這是家封閉式學校,除了極個別申請走讀的學生外其餘人都住校,宿舍是三層平房,仝凱班級宿舍在一樓最左邊兩間,一排大通鋪烏央央睡了20個人,兩個沒停過的吊扇在頭頂咯吱咯吱響,前後對流的兩扇窗戶,挨著牆壁擺著一排暖水瓶和一摞洗臉盆,水泥地上濕漉漉的、鐵絲上那一排毛巾仍不停的滴著水,床底下靠里塞著每個人的行李物品、靠外放著各種樣式的水杯,對了,床鋪靠牆角那還有一堆裝著「尿液」的礦泉水瓶,空氣中瀰漫著專屬初中生的臭腳味和各種零食的味道。

  本想轉頭就走的仝凱被跟著進來的張鬧攔住了去路,「孫淼,讓仝凱挨著我睡吧,我們可以挪到最邊」,「可以,大家別欺負人家新來的」,身為生活委員的孫淼頤指氣使的朝著僅有的幾個人喊道。

  晚上赤條條的二十個人躺在涼蓆上享受著風扇帶來的一絲涼爽,互相打鬧叫嚷著,仝凱穿著短褲靠牆躺著,看著眼前讓自己詫異的這一幕,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裸體,連每次洗澡都是去單間,雖然都是男生,還是把自己看的面紅耳赤。

  「你餓嗎,要不要吃泡麵」,沒等仝凱回過神,張鬧已經嫻熟的把袋裝泡麵打開、放進調料、加入開水,將袋口攢起來捏著,趴在床邊等著所謂的美味。

  「大晚上不睡覺鬧騰啥」,一聲獅吼,宿舍瞬間鴉雀無聲,燈也迅速的被關掉,所有人拉開被子蓋的嚴嚴實實。「有啥蓋的,不熱嗎?一個個碎娃,我啥沒見過」,姚老師繼續在外面說著,可是沒人敢回應,過了好一會,張鬧將一直伸手捏著的泡麵打開,拍了拍仝凱。

  仝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不到兩個個月,認識了好幾個知心好友,包括班長許一脈。

  五月的悶熱已經開始,走神的仝凱一回頭看到張鬧兩腿夾著桌子腿、不停用手在腿上來回抓,瞬間愣住,腦子裡冒出了那個奇奇怪怪的想法「可以這麼大膽嗎」?但作為好友他沒忍住朝張鬧咳嗽咳了一聲,可對方裝作沒看見,緊鎖眉頭繼續手上的動作,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一直挨到下課,仝凱拉著張鬧就往教室外面走,連許一脈喊他都沒注意到。「你丫有毛病吧,上課打飛機」?一句話喊出口,雖然躲在了牆角,僅有的幾個人也錯愕了一番,特別是張鬧一臉苦笑,一把捂住了仝凱的嘴。

  「拿開你的髒手」,仝凱想到剛才張鬧幹的事,打開張鬧的手後,仍用袖子把嘴擦了好幾遍。「大哥,你一天腦子裡想啥呢,我是那長了好多疹子,癢的要死」,張鬧無奈的說道。「那」?「對啊,疙疙瘩瘩好多,我不會得了啥傳染病吧」,張鬧有點慌張。

  兩個人急忙跑回宿舍,一進門壓根沒注意到坐在床腳光屁股的孫淼,張鬧一把脫下褲子,仝凱蹲下來盯著那研究起來,「額,不只是上面,大腿根、膝蓋窩也有很多,跟蚊子咬的一樣」,仝凱邊看邊說。「你倆幹嘛呢」?「臥槽」,張鬧急忙穿上褲子,仝凱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孫淼拉過被子蓋住問道。

  「你在幹嘛呢,鬼鬼祟祟,不偷人都像個賊」,張鬧朝孫淼罵道。「去你大爺,我在抹藥,長了疥瘡癢死了」。聽罷,仝凱和張鬧都湊了上去,掀開孫淼的被子,只見在同樣的部位長了更多的疙瘩。

  沒幾天,這極具傳染性的疥瘡席捲了整個男生宿舍,學校沒辦法把全校學生放了一周,做了一次徹底的消殺,並要求必須治好了才能回學校。

  仝凱也沒能倖免,每天輸液、抹藥,硫磺洗澡、高錳酸鉀泡衣服,用了六天才徹底治好,也是自這起,仝母托人辦了走讀,仝凱在學校對面的民家開始租住。

  「小凱,一學期不見,你好像長高了不少」,房主董阿姨熱情的向仝凱打招呼。「對了,你那個房間這學期會再住進來一個人,他是體育生訓練比較多,只有上文化課的時候過來住,房租你們兩個平攤,熟人介紹的,我也是不好推辭」,仝凱本來想拒絕,畢竟仝母當初租的是單間,雖然條件簡陋但好歹一個人住,這貿然的再來一個陌生人,讓仝凱很不爽,可逆來順受慣了,仝凱還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好的」。

  「馬上會有一個作文競賽,我報名了,你作為副班長,要不要也去參加一下」,許一脈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仝凱,她對這個新來不久的同學格外關注。「好,都行」,仝凱簡短的結束了對話,他知道許一脈對他的好感,只是這會滿腦子都在好奇那個開學快兩周都沒見到的室友,那個體育生。

  「仝凱,男,14歲,二年五班,1991年6月11日,134…」,趁著晚自習前的空檔,許一脈邊說邊寫幫仝凱填著競賽報名表,仝凱側趴在桌子上看著這個班長、班花,披肩發、連衣裙、粉色外套、滿臉笑意掛著一雙大眼睛和淡紅色的一張嘴,大家以訛傳訛的一對眷侶,仝凱沒否認,也沒確認。

  「仝凱,三班有人找」,仝凱頂著一腦袋問號往教室外走去。「凱子」,黑了、高了、瘦了、壯了,還是那標誌的大嘴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紀亞飛說話間已經走到了仝凱面前,見仝凱一句話都沒說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三班?你來這上學了?你不是學體育嗎?也沒見你和我說一聲?不對,你丫一次都沒聯繫過我,半年了你突然間冒出來」,仝凱沒給紀亞飛說話的機會,一連串問了一堆,其實他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單純想問而已。

  「我有你狠,一句再見,訓練營都沒去,連個電話都沒留,也沒去過你姥姥家」,紀亞飛同樣還擊,同樣沒得到答案,但兩人相視一笑,感情似乎又走近了一步。

  「仝凱,上課了」,「凱子下晚自習一起吃飯」,「你在哪住,明天中午一起吃飯」,許一脈、紀亞飛、仝凱三人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句話。「來了」,「明天一起吃飯」,「好,晚上吃」,仝凱邊走向許一脈,邊回頭約著紀亞飛,也難得聽到了對方的答案。

  「晚上吃」,仝凱轉了半天筆,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啥意思?這晚自習好不容易結束,仝凱沒有要走的意思,連許一脈都錯愕的問了句「還不走」,「等個人」,等他嗎?仝凱也不確認,就這樣磨嘰了半小時,一道數學題連解都沒寫,用鉛筆劃了又劃,往窗外、門口瞟了好幾眼,「肯定是聽錯了」,收拾東西往校門口走去。

  仝凱滿腦子官司,走出校門一抬頭出租屋的燈亮著,難道室友來了?

  「天天都需要你愛,我的心思由你猜,I Love You ,我就是要讓你,每天都精彩」,剛踏上樓梯歌聲已經從出租屋傳來,仝凱聞聲推開了房門。

  「黑了、高了、瘦了、壯了,只穿了一條運動內褲,那兩條粗壯的大腿和幾塊腹肌更明顯,最要命的是那標準的大嘴笑」,「你……」,仝凱一時語塞,你了半天沒說出下面的話。「小凱子,想死哥啦」,紀亞飛說著給了呆在原地的仝凱一個熊抱,「咚、咚、咚」,音樂聲已經蓋不住仝凱的心跳聲,但也只有仝凱自己能聽見,不對,同樣也聽見了紀亞飛的心跳聲。

  「我可是找我媽磨嘰了大半年才轉過來的,現在在縣裡培訓班學體育、在學校學文化課,我剛說的也是真的」,紀亞飛低頭看著仝凱,這一次他不想默認,想聽到答案。

  「滾蛋,我才不想你」,仝凱順勢坐到了床邊,這個答案紀亞飛很滿意,只是仝凱說完就又羞紅了臉,這和許一脈之間的打情罵俏不一樣,是有點實在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