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請不要碰我。」穆薩爾咧嘴笑道,幽深的牙洞裡滲出一股夾雜著魚腥味的口臭。
陳零不由自主往後縮,不明所以。
突然,穆薩爾的腦袋咣當敲在了桌子上,渾身篩糠一般顫抖,桌上的油燈跟著桌面跳動,吧嗒掉到了地上,屋子裡漆黑一片。
「陳先生!」屋外等著的弗朗索瓦發現了。
「沒事兒。」陳零說道,「把照明器材拿進來。」
弗朗索瓦手裡握著一個戰術手電走進屋子,一眼看到了還在發癲的穆薩爾,坐在一邊看著的陳零,鼻子問道一股油脂的味道。
「他怎麼啦?」弗朗索瓦問道。
「波利。」陳零說道。這個應該是阿諾解釋的那個波利儀式。馬哈馬特長老開始了這個儀式,現在穆薩爾正在完成這個儀式。
這是一個利用魚骨頭跨越查德湖的波利,很厲害的樣子,只是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弗朗索瓦擔心穆薩爾會咬到自己的舌頭,說道:「我把嘴巴塞起來?」
「不,他說不要打擾他。看著就行。」陳零心裡沒數,只好完全按照穆薩爾說的來做。
弗朗索瓦吸了吸鼻子,說道:「這是油燈倒地上了吧……是不是波利儀式的一部分?」
「呃?」陳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愣了一會兒,說道,「把等滅了吧。」
屋子裡重歸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像瀕死的魚掙扎的聲音,吧嗒吧嗒。也許為了保護一名成年人的形象,所以這種儀式要在黑暗中進行?
陳零逐漸習慣了黑暗,模模糊糊看到穆薩爾的顫抖逐漸變慢,最後了下來。
「咦,等怎麼滅了?」穆塞爾說話了,吸了吸鼻子,「啊呀,油燈倒了?可惜了,剛添的油。」
弗朗索瓦重新打開戰術手電,看到陳零面無表情坐在那裡,眯著眼睛。
穆薩爾彎腰找到那個油燈,借著戰術手電的光往裡面看。
「還好還好,還有一半的油。」穆薩爾欣喜地說道。
陳零從弗朗索瓦手裡拿過戰術手電,遞給穆薩爾,「這個送給你。」
穆薩爾接過,晃了幾下,說道:「這個東西真好。」
然而,他把東西遞還給陳零,順手在陳零頭上摸了一下。陳零猝不及防,沒躲開。
「陳先生,謝謝您送來一條魚,味道真不錯,我連骨頭都吃下去了。」穆薩爾說著,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這是送客的意思?弗朗索瓦感到莫名其妙,救援隊全副武裝連夜橫渡查德湖,就是為了給這老鬼送魚骨頭給他啃??
陳零呆了一會兒,也站了起來,說道:「謝謝!」轉身出門。
弗朗索瓦趕緊跟上。
他前腳邁出門,穆塞爾就把門關上了。
弗朗索瓦正要發幾句牢騷,陳零說道:「人質在剛波魯。我們往前走一公里,有一條公路,那兒有車送我們去剛波魯,連夜走。」
陳零說完就走,弗朗索瓦趕緊跟上,問道:「陳先生,您都知道啦?」
「穆薩爾都告訴我了。」陳零說道。
「他什麼都沒說呀!」
陳零笑道:「我們今晚這個叫跨湖送魚骨,摸頭傳信息。這些祭司、長老,雖然戰鬥力是渣,但是有些手段挺有意思的。」
剛才,穆薩爾從發癲狀態恢復後,摸了一下陳零的腦袋,陳零的腦子裡瞬間多了一些信息。人質在什麼地方,關在哪裡,由誰看管著,怎麼去等等都一清二楚了。
陳零估計這個博科聖地惡名遠播,馬哈馬特、穆薩爾都不願意明面上得罪這個組織,只能以這種手段來傳遞信息,不留下任何的證據,尤其是穆薩爾,連戰術手電都沒敢要。
幾分鐘後,救援隊到達公路,一輛卡車停在路邊。
還是阿諾的手下過去打招呼。
「你們終於來啦!」一個大嗓門,「再不來我就要找人睡覺去了。上車上車……」
救援隊圍了過去,大嗓門變成了小嗓門:「兄弟們,請上車,我們要在天亮前感到剛波魯……外國的兄弟不要坐駕駛室啦,容易招來檢查。」
說得很有道理,幾位外國兄弟老老實實爬上卡車的車斗,一位黑人隊員坐在了駕駛室,藏好武器。
「好了,兄弟們放心睡大覺吧,到了剛波魯我喊你們。」
……
坐在顛簸的卡車裡,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感覺時間特別的漫長。
保持身上乾淨也是不可能的。黑夜裡,看不見灰塵,但是能感覺到車斗里始終瀰漫著一股塵土的味道,慢慢地臉上能搓出米粒大小的泥團,鼻孔里是大塊的鼻屎……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卡車終於停了下來。一線曙光出現在天邊,陳零略微睜開眼睛,只見卡車斗裡面坐著一群土黃色的兵馬俑。
很好,救援隊有了本地化的保護色。
卡車司機一臉倦容,小心翼翼地露出自己的腦袋,對一群兵馬俑說道:「兄弟們,剛波魯到了。」
陳零借著曙光看去,車子停在土路旁邊,周圍是一片荒草地,在遠處有灌木叢。
司機朝著一個方向指指,「那邊,走一分鐘就到了。」
一分鐘?那邊除了灌木叢,什麼都沒有。
陳零卻點點頭,地方是對的。
他率先跳下車斗,原地跳跳,抖落身上的塵土,拿出水壺漱口,洗鼻孔。
眾人下車後,司機調轉車頭走了。
救援隊所有人看向陳零。
陳零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把情況介紹一下,接下去由弗朗索瓦負責指揮。」說完陳零在地上畫了一個圖,把情況介紹了一下。
根據穆薩爾給的情報,往前走大約一公里就越過喀麥隆-奈及利亞的邊境,那有一個只有幾戶人的小村莊,卻是博科聖地的一個秘密監獄。人質就被關在這個監獄裡。
小村莊地勢平坦,四角都有瞭望塔;關押人質的屋子、恐怖分子住宿的屋子胡亂布置,中間一個塔樓控制全村。
平時村莊裡一般有二十多名恐怖分子,這次因為關押了很多人質,臨時多了十幾名恐怖分子,而且有火箭筒。
穆薩爾之所以知道得那麼清楚,是因為博科聖地里一直有他的線人,雙方互惠互利。地頭上誰的勢力大就與誰合作,這是查德湖畔部族的一種生存方式。如今博科聖地比政府的影響力更大,為了生存,部族們都和博科聖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穆薩爾還告訴陳零,這雖然是秘密監獄,其實很多勢力都知道它的存在,只是在正式的文件上面不存在而已。
至於為什麼,穆薩爾沒有解釋。
介紹完情況,陳零就靠邊站了。系統不啟動,陳零就是一個門外漢,所以主動交出指揮權。
弗朗索瓦、比爾和阿諾等人在商議戰術,很快定了一個方案。
現在正要天亮,值班的恐怖分子最困,睡覺的恐怖分子還沒有起床,抓住這個時機突襲。救援隊的兩名狙擊手占據有利位置,壓制塔樓;四名隊員分別摸掉瞭望塔里的恐怖分子;阿諾和比爾帶人從正面突擊,吸引火力;弗朗索瓦則帶人從後面悄悄進入,搜索那些屋子,解救人質。
中規中矩的戰術,全靠一個突然性。
弗朗索瓦給陳零說了一遍方案,陳零點點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