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零幾個人注意到馬哈馬特長老一邊說話一邊盯著魚骨頭看,也看向他盤子裡的魚骨頭,沒有發現特別的地方。
馬哈馬特長老繼續說道:「那些年,拉明長老年輕,來這裡尋找家族的信物,來到我的這間木屋子。」
這話題突然跳轉,陳零摸不著頭腦,只好靜靜聽著。
馬哈馬特長老推開木屋的小窗戶,指向陸地方向,「那時候,我的木屋在那個位置,拉明再來這裡,肯定認不得了,唉……這幾十年,湖我們這個湖越來越小,湖水退呀退呀,陸地越來越大,我們的土地也越來越多。我這個木屋子,必須靠著湖水,這幾十年已經搬遷了八次了。」
陳零靜靜地聽著。滄海桑田不過是自然現象,每時每刻都在發生,這個過程一般慢到難以察覺。查德湖水面縮小的速度很快,影響了湖邊居民生活,這才引起人們的主意。
馬哈馬特長老繼續說道:「他們都說豪薩人有好幾千萬,但是真正的豪薩人沒那麼多了。我慶幸,這個湖邊居住的豪薩人是真正的豪薩人;我憂愁,這個湖快要消失了……」
陳零問道:「什麼樣的豪薩人才是真正的豪薩人?」
「麻古贊奇……保持麻古贊奇的豪薩人才是真正的豪薩人。」馬哈馬特長老說了一個奇怪的詞語,「麻古贊奇是我們真正的傳統,波利是我們部族延續的源泉。」
陳零等人一頭霧水,只有阿諾似乎能聽懂一些,也是一知半解。
「長老,您剛才說的他們,指的是誰?」陳零不打算再讓馬哈馬特長老天馬行空說一些聽不懂的話了。
「他們就是拋棄了麻古贊奇傳統,不接受波利的人,走上歧途的人的後代。他們已經忘記了什麼是自然,什麼是人,他們只相信腦子裡的那個神……」馬哈馬特長老嘆了口氣,「他們中的一些人走上了極端的道路,再也回不來了。」
「您說的是博科聖地嗎?」
馬哈馬特長老點點頭,說道:「他們在邁杜古里,按照他們對神的理解,建立了自己的國度,現在成為了政府嘴裡的恐怖分子。」
陳零又說道:「拉明長老也推測是博科聖地的人綁架了我們的同胞,但是他也說博科聖地內部複雜,我們不能貿然去進入那片地區,要找您幫助。」
「拉明很有智慧,他說的是對的。」馬哈馬杜長老又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魚骨頭,說道,「這次博科聖地做了周全的準備,但是針對的不是你們華國人,而是喀麥隆政府,有很深的政治目的。但是,這很危險!」
「很危險?」
馬哈馬特長老找出一根布條,開始包裹一整根魚骨頭,一邊說道:「為了政治目的,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出來!所以,你們必須儘快把人救出來。」
馬哈馬特長老的這個說法和拉明長老的有點不同。
「您能說清楚一點嗎?」陳零問道。綁匪具體是哪些?人質在哪?這些具體的消息,馬哈馬特長老一點都沒說。
馬哈馬特長老笑道:「我們幫助你們,你們也要幫助我們。」說著,他把裹好的魚骨頭遞給陳零。
「今晚有船送你們去湖對岸。您拿著這個,有人在岸邊等你,他會告訴你一切你們想要的消息。」
陳零將信將疑地接過魚骨頭布包,說道:「如果您的消息有價格,我可以出錢購買。」
「一切都已經標好了價碼。」馬哈馬特說道,「但是這個價碼不是用金錢標註的。到了湖的那一邊,你們就知道了。」
比爾忍不住問道:「您能現在把具體的消息告訴我們嗎?」
「事情在不斷的變化,我現在告訴你們的,可能當你面橫渡查德湖時,已經發生了變化。」馬哈馬特長老說道,「簡單的說,那些人很狡猾,不會把人質固定在一個地點。」
「你們知道人質的具體位置?」陳零總算聽明白了一點。
馬哈馬特長老指指陳零手裡的布包,「一切都在這裡面。祝你們順利!」
告別語焉不詳的馬哈馬特長,救援隊由小男孩帶路,到了湖邊幾棵樹底下。水裡停著幾艘漁船。
「長老說,你們等一會兒,天黑後有人來開船送你們。」小男孩指著樹底下的幾塊石頭說完,撒開腳丫子跑遠了。
弗朗索瓦等人相視無語。
陳先生花了不少價錢,才把救援隊組織起來,新購買了武器,隊員們也都是精挑細選的能征善戰之輩。到了這小破漁村,只有長老和小男孩現身,幾艘沒有馬達的小漁船……這是不是太隨意了一點兒?
比爾和弗朗索瓦交換了幾個眼色。
「陳先生,接下來怎麼辦?」弗朗索瓦問道。
陳零已經在石塊上坐了下來,說道:「準備橫渡查德湖。」
「這種沒有動力的船要很長時間。」弗朗索瓦說道,「要我部門開車繞過去?」
陳零搖搖頭,說道:「不,湖對岸有人等我們。」
「您真相信馬哈馬特說的?」
陳零笑道:「我們有更好的辦法嗎?」
弗朗索瓦沉吟一會兒,說道:「暫時沒有。」
「時間不等人,我們必須儘快行動。」陳零說道,「很快天黑了,我們要借夜色偷渡。」
阿諾皺著眉頭看向湖面,猶豫了一會兒,走過來說道:「陳先生,您知道馬哈馬特長老所說的波利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聽著像是他們一種傳統的儀式?」陳零說道。
阿諾說道:「對,是一種傳統儀式。幾乎所有做過這種儀式的人都會定期犯病,就像癲癇一樣。」
癲癇俗稱羊角風。
陳零問道:「波利儀式的目的是什麼?」
「不知道。有人說是為了治病,有人說是為了祭司祖先,也有人說就是要偷人腦子裡的東西,所以做了儀式之後會定期犯病。」
陳零指指地上放著的魚骨頭布包,「和這個有關係嗎?」
阿諾點點頭,「很有可能。」
陳零笑道:「那就對了。剛才馬哈馬特長老已經完成了一個波利儀式,把他腦子裡的一些信息放到了魚骨頭裡面。湖對岸的那位會從中收到信息,他會告訴我們接下去怎麼做。」
阿諾看著陳零,無法理解陳零為什麼這麼相信神神叨叨的馬哈馬特長老。
「陳先生,既然您僱傭了我的人,買了我的武器,我有義務提醒您一件事。您有沒有想過,豪薩人為什麼要幫助您?」
「長老剛才說了,他們幫助我們,我們幫助他們。」
「可是他沒說需要什麼樣的幫助,萬一您做不到呢?」阿諾替陳零擔心。
「這個是拉明長老的事情。我們的任務就是救人。」陳零安排拉明聯絡豪薩人,拉明就應該把事情說清楚,條件溝通好。
陳零的心裡不是沒有疑惑,但是他從馬哈馬特長老的言行看出此人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知道這種人不會無的放矢。
經過幾次和部族長老或祭司打交道,陳零已經總結出來一個規律。這些長老或祭司與他們部族是相生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在主觀上都不會做出不利於部族的事情。
拉明肯定給馬哈馬特長老介紹過陳零這位族長的事跡,這次陳零有求於豪薩人,等於給了馬哈馬特長老一個獲得陳零幫助的機會。只要馬哈馬特長老腦子沒壞,他就不會壞陳零的事情,只會盡力幫助陳零。
所以,陳零對馬哈馬特長老有信心。
果然,兩艘船的到來,證明了馬哈馬特長老辦事是靠譜的,也緩解了弗朗索瓦等人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