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的態度很強硬。
蘇念文不禁在心裡仔細盤算起來：這欠條，我就算不要，他也不給現金，那還不如要了。再說，這是沈譽的欠條，以沈家的地位，也不好意思賴帳。退一步說，哪怕沈家不想兌現欠條，我幫他們家收回欠條，他們也算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稍加考慮後，蘇念文就覺得，欠條可以要，但前提是這份欠條是真的。如果這玩意是楚凡偽造的，那就是一文不值。
「我怎麼知道這欠條是真的？」蘇念文單刀直入地問道。
楚凡很敞亮地道：「欠條是在秦如霜的金藍會所內簽下的，不信你問她。」
「秦如霜？我這就打電話問問她。」蘇念文遲疑道。
她自然知道秦如霜，這可是秦家的千金，比沈譽還要尊貴。
蘇念文曾經參與過京城名流圈的聚會，所以有秦如霜的私人號碼。
電話接通後，蘇念文的語氣非常客氣，道：「餵你好，是秦總嗎？我是蘇念文。」
「哦，是蘇總啊，我記得你。」秦如霜禮貌地回應道。
蘇念文開門見山地道：「是這樣的，前幾天聽說沈譽在金藍會所吃飯，還給楚凡打了欠條，可有這事？」
「唔……的確是有。」秦如霜道，「怎麼了，蘇總和楚凡也認識？」
「沒什麼，一點小事，多謝秦總了。」蘇念文很快結束了通話。
得到了秦如霜的回答，蘇念文對這張欠條的真實性更加相信了。
人家秦如霜是何等身份，不可能跟楚凡合夥騙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詢問一下當事人沈譽。只有沈譽親口說出欠條的存在，蘇念文才能徹底放心。
於是，蘇念文又撥通了沈譽的電話。
嘟嘟嘟……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才被接通，可傳來的並非沈譽的聲音，而是一個稍顯年長的男人：「蘇念文？你找我兒子有事？」
說話的男人正是沈譽的父親，沈高暢。
他昨天親手殺了兒子，一直因此感到痛心，所以保留了兒子的手機作為紀念。
手機通訊錄里有蘇念文的備註，沈高暢也見過蘇念文幾次，所以有些印象。
「呃，是沈家主麼？我找令公子。」蘇念文聽出了沈高暢的聲音，有些奇怪，兒子的手機，怎麼是當爹的接了？
沈高暢心生愴然，但又不願意跟外人提起兒子的死訊，更不可能說兒子是自己殺的。
所以他只是擺出平淡的語氣，道：「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沈家最能做主的人還是我。」
蘇念文這才解釋說：「是這樣的，令公子前幾天給楚凡打了欠條，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事。楚凡，就是天仙集團的女婿……」
沈高暢心生疑惑，這女人問這事作甚？
當日兒子被打斷腿後，提起了被迫寫欠條的事，所以沈高暢知道欠條的存在。
但他猜不透蘇念文的心思，也不好隨便回答。
這時，楚凡故意大聲插了一嘴，說：「沈家主，沈家人的欠條，肯定不會耍賴的吧。」
沈高暢聽見楚凡的聲音，立馬不假思索地道：「沈家以信為本，自然不會耍賴，前日在金藍會所，我兒是打了欠條，還跟我提起過。」
儘管沈高暢不太清楚楚凡和蘇念文在幹什麼，但他知道，順著楚凡說肯定沒錯。
「那行，我這就幫您把欠條收回來。我先掛了，下午去沈家拜訪您。」蘇念文得到沈家主的回答後，總算徹底放心了。
楚凡順勢裝出有些猶豫的樣子，呢喃道：「我怎麼感覺有點虧了，反正沈家信譽好，我以後慢慢討債就是，何必白白送人……」
蘇念文語氣一轉，道：「行吧，就按照你說的吧，用欠條抵債。」
楚凡「深思熟慮」了好一會兒，才一狠心道：「就這樣吧，我也懶得去找沈家要錢了，看到沈家人就想吐。我要賠你5000萬，而欠條的總額是五個億，我把欠條給你，你再給我四點五億。」
「四點五億，太多了。」蘇念文開始討價。
「不講價，我已經給你占了便宜了。」楚凡很堅決。
蘇念文又道：「幾個億的資金，也不是說拿就拿出來的。要不這樣，我做的是護膚品原料生意，正好你老婆的公司需要，我用市場價四點五億的原料抵錢，如何？」
楚凡假裝想了想，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道：「也行。」
蘇念文心中竊喜。
市場價四點五億的原料，成本價遠達不到這個數字。
用原料抵現金，她等於又賺了一次！
「看來二位是已經談妥了，皆大歡喜。」警官封傑長舒一口氣，雖然不太懂兩位當事人談了什麼，但看樣子是達成了和解。
隨後，在封傑的協助下，蘇念文和楚凡在和解書上簽了字，這件事也算是給公眾一個交代。
只是蘇念文欠下楚凡的四點五億原料，將會在一周內運送到天仙集團的工廠。為此，二人還專門擬定了收貨合同，簽了字。
「好，二位可以離開警局了，臨走之前握個手吧。」封傑提議道。
楚凡和蘇念文都是滿臉笑容，當真是很熱情地握了個手。
蘇念文的心情極好。
她今天一毛錢沒花，拿到了沈家的五億欠條，代價只是「原料」。而在擬定收貨合同時，她故意寫了模糊的原料清單，到時候發什麼貨，還不是全憑她說了算？
同樣名字的原料，最好和最次的，差價極大。
到時候，她只要運幾車最垃圾的原料給葉欣然，就算是兌現了合同。
楚凡的心情也很好，一個死人的欠條還能創造價值，真不錯。
…………
握手言和之後，蘇念文就帶著欠條，興沖沖地趕往南林山莊。
她知道沈高暢平時都是在山莊裡居住，既然沈譽的電話被父親接了，那麼沈譽肯定也在山莊內。
可當她到達山莊外時，卻發覺氣氛不太對勁。
山莊大門外擺著幾個花圈，地上還撒了不少紙錢。
「沈家死人了？」蘇念文很奇怪，打算進去看看。
不過門衛當即攔住了她，道：「沈家治喪，非沈家族人不得入內！」
「啥？沈家的哪位……過世了？」蘇念文心中猜測，死的人應該是無關痛癢的旁系族人。畢竟沈譽還年輕，沈高暢也就六十歲上下。
「我家公子，沈譽。」門衛輕嘆一聲，「年紀輕輕的，真是太突然了。」
「什麼？！」蘇念文掏了掏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小沈總，你沒聽錯，因為傷口感染而死。」門衛不耐煩地道，「沒什麼事趕緊走吧，這場喪事不邀請外人。」
蘇念文半晌才回過神來，於是給門衛遞了一盒煙，道：「我跟沈譽是好朋友，他不幸去世，我肯定得去給他燒點紙啊。大哥通融一下吧，你跟沈家主說一下，就說蘇念文前來弔唁。」
門衛拗不過蘇念文，只能拿起對講機說：「管家，外頭有個叫蘇念文的，想來弔唁，您問問家主，允不允許放她進來。」
不多時，對講機里就來了回應：「讓她進來吧。」
門衛這才放行。
蘇念文走在山莊裡頭，看著周圍的花圈紙錢，心裡不禁有些悵然：沈譽才28歲，怎麼突然就死了呢？他死了之後，我的生意也要難做了啊。說起來，欠條是他生前留下的，他父親會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