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斷了後路
不管情不情願,有了方才那一出,眾人被引向堂後的出口時,都表現得極為順從。
洛千淮跟星璇的手緊握在一起走在最後,臨行前還向著掛一先生所在之處瞥了一眼,只見他含笑望著自己,還微微地點了點頭,似乎真的對她抱有極大的信心。
從廳後轉出去,穿過一道天井,便進入了側方的夾道之中。
說是夾道,其實也足有五人並肩寬窄,皆是用厚重的條石砌成,兩邊的圍牆則足有五米高下,將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高牆之外的空中,已然現出了一絲暗青色的曙光,昭示著夜幕即將消散。
再往前走了數百米,便進入了一處山壁之前。青銅所鑄造的厚重大門對開,內中漆黑無比,隱有尖銳的風聲自內傳來,更添詭異之感。
前排的人群略一頓步,然後便絡繹而入。走在她前面約十數米的喬槐,就在這時忽然回頭,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唇角翕動,但到底沒有吐出聲音。
「大娘子,我看他肯定是在罵你!」星璇湊到她耳邊說道。
「不用理會。」洛千淮這會兒擔心的並不是他,而是自己手指上的毒。它們似乎並不想安份地待在手掌之內,開始向手腕蔓延緩緩延伸。
距離系統開始升級,最多也就過去了一個小時。距系統升級結束至少還有四個小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只是這種事,完全沒有必要告訴星璇,以免她擔驚受怕,卻又於事無補。
大門在身後轟然閉合。洛千淮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就已經見到了極微弱的光。
火把的光源被隔絕在門外,眼下的微光卻是來自於甬道兩側牆壁之上,密密麻麻生著的一種會發光的苔蘚。
洛千淮與星璇再向前行了幾步,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陣軋軋的機杼聲,二人急忙向前奔出了幾十米遠,忽然聽到一聲巨大的轟響。
這聲音驚動了所有的人。再回頭望,只見來路塵土飛揚,一塊巨石將入口處封得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出它的厚度。
真有必要將入口封得這般緊密嗎,難道是怕有人提前打出門去不成?洛千淮心中疑竇叢生,但其他人卻似並不以為意。
走在最前方的傾城公子停下了腳步,回身拍拍手:「諸位諸位,且聽我一言。」
眾人便都止了步,一邊打量著周邊的環境,一邊聽他說道:
「大家想要拜入掛一先生門下,所恃的都是一顆求學之心。這迷宮深遠,看起來也是危機重重,那金紅魚珠更是不知究竟在何處,若是現在大家先亂了陣腳,說不定沒有人能笑到最後。依在下之愚見,倒不如我等先齊心協力,先不要自相殘殺——待到那金紅魚珠現身,大家再各展神通,如何?」
他的提議,立時便有人拍手附和,很快便有約三分之一的人圍攏到他身邊去,形成了一個小型團體。
「廖小友的話,跟在下想的不謀而合。不知道其他人,可還有什麼別的高見?」一位身背雙劍的馬臉男子說道。
透過星璇的嘴,洛千淮也聽說了此人的江湖匪號:暗香來。
咋一聽挺文雅,但卻是個入室盜竊的老手,雖說也會用劍,但最常擅使的道具卻是迷香。
怪不得跟那傾城公子一個鼻孔通氣呢,原來根本就是一丘之狢。
今日在場的人大多是特立獨行之輩,除了先前聚攏過去的數十人之外,其他人在聽了之後,雖未點頭卻也並未反對,亦沒有與廖傾城等人組團的想法,而是邁開大步,直接向內而行。
洛千淮也在他們之中。她對那些喜怒不定的邪道中人敬謝不敏,所以也並不敢與人隨意攀交情,還不如老老實實地跟在大部隊後面,能苟多久就苟上多久。
只是她不想找別人,卻有人找上了她。
「這位阿姊。」一直用手牽著壯漢的十歲女童,怯生生地喚住了她:「您能帶著我一起走嗎?」
星璇不認得這個小姑娘,但本能地感覺到她並不像表面看著那樣簡單。
「大娘子。」她提醒道:「江湖行走,尤其要注意小孩跟老人,他們往往都有特異之處。」
「你說得不全對。」女童忽閃著長長的睫毛:「明明還有女子的,越是美貌的女子,越要小心——所以阿姊你看,你跟我要是走在一起,其他人肯定會提心吊臉,我們可就安全了。」
洛千淮從女童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色的眸子裡,看出了一絲淡淡的恐懼。
她能分辨得出來,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女孩兒,並非是侏儒所扮,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那女童卻是極為敏感,僅從神色就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開口解釋道:「是阿翁想要拜入掛一先生門下。阿母不捨得讓他離開,我便偷了信物,偷偷溜了出來。待得知試煉內容之後,又央著叔父幫著尋了位功夫極好的師兄來保護我——這位便是阿訥師兄,人很好的。」
那位喚作阿訥的壯漢撓了撓頭,還沒說話,臉就先紅了大半:「兩位小娘子,我這位師妹沒什麼江湖經驗,但是直覺卻是敏銳得緊,她說你們二位是好人,那就八九不離十,還請兩位多關照。」
「所以二位其實是屬於同一門派的?」洛千淮若有所思。
「沒錯。」女童有些自豪地道:「我們都是白馬門的,我叫靳燕魚,我阿翁便是門主靳白馬。我們宗門就建在數百里外的鳳凰山上,西京這邊設了分舵。我叔父便是分舵舵主,這位阿訥師兄,便是他的弟子了。」
還真是沒什麼江湖經驗,這麼輕易就把身家背景都倒了個乾淨。
星璇的臉色也舒緩了不少,對洛千淮道:「鳳凰山上確實有個白馬門,以外門橫練功夫為主,行事也不算太霸道——只是不知靳門主為何想要拜到掛一先生門下?」
「還不是因為阿母的身子。」女童的聲音有些低落:「明明是生了病,可來看過的大夫卻都說治不了,還有的乾脆說是中了邪。眼見著人一天比一天更嚴重,阿翁終是下了決心,托人求掛一先生出手」
「你是說,掛一先生還懂醫術?」洛千淮驚訝地問道。學醫的人,不該是那樣輕視人命才對。她本能地感到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