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雙刀至,夜中密謀

  夜幕降臨。

  星河璀璨。

  鎮北王殷恆腰懸長劍,走出王府。

  兩鬢霜白的男人抬頭望去。

  卻見西方夜空懸著一輪玉盤,灑落無盡清輝。

  「雖不是中秋月,卻也圓潤無缺。」

  男人負著雙手,往悅來客棧的方向走去。

  為了大殷太平,莫說毫不相干的少女,饒是嫡長子殷鴻,王妃祁柔,殷恆亦可殺。

  空蕩蕩的寂寥長街上。

  緩步而行的殷恆忽然回頭望去。

  夜風中,隱隱傳來嘹亮鳥鳴。

  ……

  夜色中。

  拒仙城千家萬戶,唯悅來客棧後院一點燈火如豆。

  昏黃燭光中,少女緊皺的眉頭,怎麼也舒展不開。

  「第五輪國戰緣何未開啟?」

  「雲夢國師雨化衣,與那位王爺到底說了什麼?」

  熟悉的鳥唳聲從屋舍外傳來。

  張雪神色不由一怔,「好像……狗蛋兒在叫!」

  「嚦~」

  又是一聲穿透夜空的鳥鳴。

  「真的是狗蛋兒!」

  少女猛地起身衝到院裡。

  只一抬眸,便望到夜空下不斷盤旋,恍若一團黑雲的大鳥。

  玄鳥背上,站著為絕色少女。

  一襲粉衣在風中獵獵,一雙清澈眼眸,正好奇的看向張雪。

  張雪不禁淚眼婆娑,「你是……九兒姐姐?」

  她與師父時長書信來往,知道家裡多了個狐妖姐姐。

  師父告訴她,九兒是他為牽絲門弟子尋的護道人。

  實力可比人族第五境神通大能。

  甚至同境下,妖魔更強。

  只是張雪沒想到,九兒會這麼靚。

  「九兒姐姐,我在這兒!」

  少女歡喜雀躍,衝著高空中的一狐,一鳥揮舞手臂。

  腰懸雙刀的九兒翩然飄下玄鳥。

  仿佛仙子臨凡。

  「哇,好美!」

  張雪滿眼都是小星星。

  ……

  月上柳梢頭。

  九兒站在屋檐下望著夜空。

  「狗蛋兒這是跑路了,還是回伏龍鎮去了?」

  「應該不敢吧,畢竟先生下令。」

  而正屋內,張雪來到四方桌旁。

  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掌,小心翼翼拿起雙刀。

  鏘~

  狹刀出鞘。

  少女雙指並作指劍,輕輕撫過烏黑略彎的刀身。

  「白露……」

  少女合刀入鞘。

  又拔出另一柄。

  「寒霜……」

  白露亮血芒,寒霜綻烏光。

  不像刀,更像是兩件能工巧匠,嘔心瀝血方才制出來的藝術品。

  少女擁刀入懷。

  如擁情郎。

  血瞳張雪伸出粉嫩舌頭,舔了舔血紅嘴唇,「白露是我的!」

  金瞳張雪輕嘆一口氣,「那我勉為其難,做寒霜主人吧!」

  少女惡狠狠道:「滾開,這是我的刀!」

  九兒聲音從屋外傳來,「雪兒,怎麼了?」

  ——

  陰陽交替時。

  牧野平原上。

  鎮北王殷恆負手而立。

  看著被鮮血染作黑紅的草地,男人面如平湖。

  沙沙腳步聲由遠而近。

  殷恆微微抬眸,看向來人。

  「這麼晚喚我何事?」

  眉目如畫的雨化衣詢問道。

  「我本欲速殺那姑娘,臨門之際,卻出了變數。」

  殷恆:「一位女子騎玄鳥降臨拒仙城,我聽那少女喚其九兒姐姐。」

  「九兒……姐姐?!」

  雨化衣愣了愣神。

  「等等,你說女子是騎玄鳥而來?!」

  殷恆點點頭,「有什麼問題?」

  雨化衣神色巨變。

  「這座人間有封禁,饒是仙人,也絕無飛天遁地的神通。」

  「也只有天雲山飼養的玄鳥,才可載人飛行。」

  「莫非那少女是仙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天雲山仙人不理人間俗事,而且怎會行逆天之舉!」

  殷恆:「前輩,先別管那姑娘是否天雲山仙人。」

  「我觀那位喚作九兒的女子,極可能是那姑娘的護道人。」

  「與我一樣,同屬五境。」

  「只護道者便為五境,那姑娘的師父得有多麼可怕!」

  雨化衣眸光閃爍。

  良久後才道:「那少女,斷不可能是天雲山的仙人。」

  「天雲山群仙,從來只有順應天命,沒有逆天而行。」

  「如此我便安心了。」

  殷恆蹙眉:「前輩,那姑娘師父是否為……仙人?」

  「無妨,無礙。」

  雨化衣淡淡一笑,「天淵閣乃滄瀾八極之一,我為天淵閣弟子,我師父亦是仙人。」

  「再者,把兩人都殺了不就得了?」

  「難不成事後你殷王爺還會大肆宣揚不成?」

  殷恆:「那雪兒姑娘我負責。」

  「那位叫九兒的女子,只能麻煩前輩出手了。」

  雨化衣頷首,「可以。」

  思慮了一小會,雨化衣從衣袖裡摸出一個白玉瓷瓶,扔給殷恆。

  「這是什麼?」

  殷恆好奇道。

  「千羽鴆夜。」

  雨化衣解釋道:「獨屬於我天淵閣的一種毒藥,與天雲山的囚仙鎖性質一樣,可壓制修為境界。」

  「不過我這瓶乃百羽鴆夜,只可壓制人仙境之下。」

  殷恆收起瓷瓶,道:「前輩曾言,燃燒蒼天之血,可短暫獲得超越自身修為境界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力量。」

  「前輩這是怕那姑娘生死關頭,將自個仙血燃燒殆盡?」

  雨化衣笑了笑,「你非大殷皇帝,於大殷言,可惜,於雲夢言,大幸。」

  殷恆面色淡然道:「前輩謬讚。」

  ——

  元靈九年,八月十四。

  拒仙城悅來客棧後院。

  加建出的小院正屋內。

  張雪抱雙刀,坐在門檻上怔怔出神。

  「九兒姐姐來了,我便不用再受殷恆這位五境王爺的桎梏。」

  「白露、寒霜也已在手。」

  「只差最後一步。」

  「生即死,死即為生!」

  來拒城已有兩月,張雪仍未悟透老黃頭這句玄之又玄的忠告。

  藏著第二次生死劫,有一線縹緲生機的忠告。

  「何為生即是死?」

  「死即為生又是啥意思?」

  少女自言自語道:「當秋風凜冽,天降寒霜,則花會凋零,草木衰敗枯萎。」

  「當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則花會綻放,草木重新蔥鬱。」

  「秋風時,草木死去。」

  「春雨潤物細無聲時,草木重新煥發生機。」

  「花曾死過,草也曾死過。」

  「花活了過來,草亦活了過來。」

  「神性為花,魔性作草。」

  「花草會死。」

  「但根不會!」

  「生即是死,死即為生!」

  喃喃聲中,少女心頭划過一絲清明。

  只一剎那,少女恍惚明白了什麼。

  然回過神。

  又驚覺什麼也不曾明白。